第二百九十一章休沐之日
第二日一早,張遼便快馬趕赴安邑西北的聞喜,平定白波叛亂。
此次河東白波賊叛亂,是韓暹和李樂兩路渠帥,兵馬大約三萬有餘,而牛輔只有八千兵馬,得勝無望,只能固守在聞喜以北。
不過如今加上張遼的三千兵馬,正面戰場足有一萬,而背後又有張郃五千兵馬夾擊,內部還有典韋的猛虎營策應,對於張遼而言,這一戰得勝並不會有太大問題。
但這是他就任河東太守的第一場戰鬥,對他而言意義非凡,不容有失!所以他必須要親自出馬。
而郭嘉則留在了安邑縣,第二日正好是官吏休沐之日,除了值守郡吏,大多數郡吏都不必去衙署,對於本地的郡吏而言,難得回家一次,極為重要。
而郭嘉便在這個時候,令暗影司和斥候迅速將張遼就任河東太守的消息傳了出去。
此次張遼前來安邑,親自帶著三千兵馬,聲勢並不小,河東郡吏和百姓早已知道,但張遼用的是中郎將的名義和將旗,如同牛輔一般,是以除了牛輔,河東人並不知道他還是來擔任河東太守的。
張遼原本是想要在消息傳開前多打探一些情況。但郭嘉卻認為時機到了,他將消息傳出去,就是要投石問路,打草驚蛇。
如今正好是休沐之日,那些心懷想法的郡吏和豪強陡然得到張遼就任河東太守的消息,必然有所行動,而郭嘉便令暗影和斥候暗中觀察,他要得到更多的消息,為張遼上任和下一步的行事鋪平道路。
張遼注定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公,郭嘉早已預料,張遼與河東地方豪強必然有幾次激烈的博弈。
休沐之日,郭嘉的一顆石子,令整個安邑都動了起來,百姓在街頭巷尾紛紛議論,而大小郡吏乃至當地豪族都紛紛走動起來,街上道上車馬也比往日多了數倍。
河東太守府與安邑宮毗鄰,雖不如安邑宮佔地廣闊,但也有七八十畝,氣勢恢宏。
太守府前面是太守理事的正堂,東西兩側是郡丞和各曹的衙署,衙署之後有吏舍,郡丞和郡吏平日便住宿在這裡,只有休沐之日才回家。
太守府後面則是太守和太守家眷的居處,除了居住的院子,還有後花園,幾乎佔了太守府一半的空間,相當於一個大豪宅,這就是兩千石大員的待遇。
此時的太守府西北角,郡丞居住的小院裡,郡丞王邑站在一刻古樹下,看著滿地的落葉,神情若有悵然。
王邑雖然出身涼州北地郡,但他早年曾師從故太尉劉寬,所以仕途寬廣,做了幾年離石長,又到這河東做河東郡丞,代理太守事務,如今卻聽到來了一個河東太守,他心情難免複雜。
對於郡丞而言,如果不得太守信重,他還不如一個郡吏,更不比當初的離石長了。
他在今天早上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迅速命親信打探了這個新任河東太守的履歷。
親信回報時,他幾乎不敢相信,新來的河東太守竟然僅僅二十一歲!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太守哪個大世家的子弟,但即便是世家子弟,也罕有在二十一歲擔任郡守的!
如此一來,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是董卓的親族!
但親信帶來的消息卻否定了他的猜測。
直到此時,他還在心中反复咀嚼著這個名字,張遼,并州雁門郡人,曾為故大將軍何進麾下司馬,董卓入京歸附董卓,先在河內擊敗袁紹、王匡,更在酸棗擊敗關東十萬大軍,升任校尉。
這個消息讓王邑有些發懵,這完全是一個年輕武將,怎麼會被派來河東擔任太守?難道是為了鎮壓白波賊?
王邑正在沉思,這時他的妻子李氏過來,看到他失意的樣子,忍不住問了句:“良君,因何如此發愁?”
王邑嘆了口氣,道:“河東太守張遼將要到任,良君頭上要多一個使君了。”
李氏一驚:“怎的突然來了個太守?”
王邑搖頭道:“河東本就該有太守,何謂突然。”
“為何不是良君做太守?”李氏神情忿然,又問道:“可知是何人?”
王邑皺眉道:“是董相麾下一校尉,年不過二十餘。”
李氏不由鬆了口氣,道:“如此倒好,他一個武夫,又年紀輕輕,怎如良君通曉政事,多半是要勦賊的,政事必然要倚重良君了。”
王邑苦笑一聲沒有說話,李氏一個婦道人家到底想得淺,正因為這個新太守是從軍中出身,而且年輕,那就多半血氣方剛,自己未必能得他信任。
還有功曹史衛固與賊曹范先,此二人向來跋扈,自己也不得不妥協,這新太守來了,恐怕要起爭端。
能大敗十萬人的校尉,豈是輕易屈服之輩!
王邑暗嘆,河東或許要亂了,一個不好,就是禍亂處處。
這時,李氏又道:“良君,妾身族弟李稚然也在董相麾下效命,不如妾身寫信一封……”
王邑連連搖頭:“不可!不可!”
他久在官場,最清楚派系傾軋,董卓麾下并州和涼州的爭端不小,若是真讓妻子去找李傕,恐怕會適得其反。
……
安邑縣城東南,一處近三里方圓的堡塢之中,衛固與范先正在密議。
“衛兄,可曾打探清楚消息?那張遼果真要做太守?”范先今日一得到新太守上任的消息,便立即快馬來見衛固。
衛固面色陰沉,點了點頭:“不錯,吾已在牛輔處打探明白,張遼已被董相任命為河東太守。”
啪!
范先狠狠的拍了下案台,臉上露出猙獰之色:“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豎子也敢來河東做太守!不若我找人暗中刺了他!”
衛固連連搖頭:“不可,他非是尋常儒士,有三千兵馬在手,更是董卓委派,須要謹慎行事,還是先觀望一二的好。”
范先恨聲道:“一想到一個黃毛豎子對我等呼來喝去,我就難忍這口氣。”
衛固嗤笑道:“豈不聞州郡記,如霹靂,得詔書,但掛壁,我等名在鄉里,根深蒂固,三千兵馬,還不如我二人塢裡部曲多,府庫金帛糧草,不過我等積蓄之九牛一毛,兩百郡吏,有一大半都為我等暗中掌控,更不必說各縣諸鄉,豈是他一個外來的小子能撼動的!”
衛固說到這裡,聲音轉冷:“若是他如王邑一般聽話也罷,我等便與他虛與委蛇便是,若是不聽話,看他政令如何實施,且讓他做個傀儡便是,磨折了他的銳氣,遲早要向我等屈服。”
范先哼道:“衛兄所說倒也不差,不過我實是難忍這口氣!”
“緩緩圖之,不可操之過急。”衛固又道:“我等只要結好牛輔,便不懼張遼。”
范先不忿的道:“那牛輔也是只碩鼠,得了我等多少財物和糧米。”
衛固搖頭道:“范兄,有牛輔在這里為我等抵擋白波賊和匈奴,不過耗費些財物與糧米而已,不足為道。只要那些黎庶不受白波賊侵害,安穩種地,我等所費糧食遲早能收回來。”
“正是!”范先大聲道:“我等送金帛糧草與牛輔,也是為了保護河東黎庶,他們便也該出力,加收稅賦理所當然,誰敢反對!”
范先又道:“那太守明日到任,恐要來下馬威,我等不如召集郡兵,再聯合王邑與一眾親信郡吏,滅了他的威風,讓他知道我等非是輕易可欺的,從此俯首帖耳。”
“正該如此!當速速行事。”
衛固雖然狡猾謹慎,但也是跋扈慣了,對於范先的提議大是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