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舒縣傳來的消息
雒陽東南一處宅院裡,李儒坐在屋中,面色陰沉如水。
堂下的暗影衛可以看到,這個素來運籌帷幄、鎮定如山的軍師此時一雙手在不住的顫抖,甚至整個身軀都在顫抖,彷彿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李儒面前的案台上放著一份剛剛傳過來的情報,上面赫然寫著:大將軍在舒縣西境遭遇重兵伏擊,殺出重圍,單騎自引敵兵向西,落水,生死不知。
這份情報李儒已經看了不下十次,至今仍不敢相信,心中又驚又怒。
他不敢想像,如果張遼果真出了問題,那會是怎樣的結果!
何況主辱臣死,李儒與張遼可謂多年的交情,此時他心中極是擔憂張遼的安危,對那些暗算張遼的人更是怒恨之極。
李儒深吸一口氣,強壓心頭焦慮,沉聲下令:「著戊、己、庚、辛、任、癸六部暗影全部南下廬江,務必找到大將軍所在!」
頓了頓,又道:「速請韓將軍、史統領、張司馬前來。」
「唯!」
下面暗影領命出去。
屋子裡,李儒起身,心情煩躁,神情陰沉,看著窗外,喃喃道:「主公文武兼能,最是擅長應對危急,既未傳來……想必應該無事吧。」
隨即他握緊了拳頭,手背青筋畢露,眼裡透出無盡的陰狠之色,冷哼道:「劉協!曹操!劉備!還有這滿朝公卿,既謀我主,便休怪吾啟動『覆天謀』,將這雒陽掃個天翻地覆!」
……
河東郡,文遠城,賈府之中。
長子賈穆守在父親軍師將軍賈詡的書房門外,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就在方才,他將收到的一封暗影密信交給父親,沒想到素來穩如泰山的父親看了密信後竟然面色大變,隨後就將他趕了出來,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
賈穆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沒見過父親色變了,即便當初李傕郭汜攻打長安時父親也是若無其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父親前所未有的神情,賈穆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雖然沒有父親那般算無遺策,但也能憑表象推斷一二,當今能令父親色變的,怕是只有大將軍張遼了。
正在賈穆心中驚疑不定時,裡面傳來父親的聲音:「進來吧。」
賈穆心中一顫,他分明聽出,父親的聲音竟有些沙啞。
推門進去,卻看到父親並不在坐上,而是站在窗前,背對著他。
賈穆嘴巴動了動,正想詢問,賈詡已經開口:「傳信,著高順將軍南下,徐榮將軍東進,目標……雒陽。」
聲音平靜,帶著些微沙啞,聽在賈穆耳中卻猶如驚雷乍響!
「父親,發生了何事?」賈穆聲音都在顫抖:「莫非是大將軍……」
賈詡聲音平靜:「大將軍在舒縣遇伏,生死不明。」
賈穆只感到腦袋一轟:「怎會如此?大將軍擅長用兵,所帶又皆是精銳……」
賈詡淡淡的道:「殺敵一萬,自損三千,雖行精兵之道,卻被人謀算於先……去傳信罷。」
「唯。」
賈穆退了出去,就在回身關門的一剎那,他看到了父親略顯紅腫的眼睛,賈穆心中一顫,感到有些酸澀。
他這輩子只見父親哭過兩次,一次是祖父去世,一次是祖母去世,除此之外,父親從來都是淡定如水。
賈穆退出後,賈詡坐在席上,默然良久,只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又發出一聲長嘆。
……
「嗚呼!哀哉!」
大將軍舊邸大院之中,車騎將軍、司空曹操伏在祭案前掩面大哭。
案台上擺著祭品,正中是個靈位,上書大將軍張遼之靈幾個字。
左右兩邊程昱、曹洪等曹操親信以及楊彪等大臣皆在。
「嗚呼!」曹操高舉一觴酒,哭道:「文遠吾弟,不幸夭亡!酹酒一觴,君其有靈,享我烝嘗……」
就在日前,曹操收到揚州傳來的消息,大將軍張遼中伏戰死。
曹操雖然此前早有預料,但收到這個消息後仍是震驚失色,他當即令人多方打探,得到的回信無一不是張遼身中毒箭,失去戰力,被袁術的殺遼衛追擊,已然戰死!
於是就有了眼前一幕,曹操帶著一眾臣屬親至大將軍府祭奠張遼。
「嗚呼……思君少年……掃平逆亂,迎奉朝廷,功在社稷……忠義之心,英靈之氣……」
曹操在靈前嚎啕大哭,面容哀戚,涕泗橫流,幾不能起,令一眾臣屬無不惻然,無不深感曹操與張遼的深情厚誼。
只有少數人暗自冷笑腹誹,大將軍之死,恐怕這曹操正是幕後推手之一,如今這嚎啕大哭不過是老奸巨猾、收買人心而已。
一個時辰後,曹操回府,自至大堂,程昱、夏侯惇二人跟隨而入。
曹操坐於席上,面上悲色比之方才頓減,慨然嘆道:「豫州之戰,文員謀敵於先,執袁術於指掌,不想竟死於小人之手!」
程昱神情自若的道:「張文遠有婦人之仁,上不能安天子,下不能撫朝臣,袁術捉其從弟相脅,令其失卻方寸,主客易位,若非擔憂其從弟安危,何至出此疏漏,其心不定,安得不亡。」
曹操眼珠一轉,半真半假的嘆道:「文遠至情至性之人也,若吾弟陷於危難,恐吾亦如此也。 」
程昱昂然道:「明公欲成大業,婦人之仁決不可為,否則張遼就是前車之鑑!」
曹操瞇起眼睛,點頭道:「仲德之言是矣。」
事實上對於曹操這樣的梟雄而言,自詡的至情至性遇到權勢之爭必然退避三舍。對於張遼之死,曹操雖有傷懷,但更多的是暗自喜悅。
如今的情形是,張遼在雒陽和朝堂的影響太大了,對他的掌權造成很大阻力。
張遼不死,他心難安。張遼一死,便如同搬去了壓在他頭頂的一座大山。
對於曹操這種梟雄,在情義和權力之間很容易做抉擇。
不過張遼畢竟曾於曹操有恩,曹操總要掩飾一二,又道:「吾只是傷文遠之死矣。」
程昱卻很是直接:「張遼不死,明公大志難酬,彼既已死,明公當速速收攏其舊部,以定天下。」
聽到程昱此言,曹操臉色陰沉起來,不悅的道:「吾祭奠張遼,楊彪等人皆至,荀彧何故不來? 」
程昱笑道:「張遼既死,荀文若早晚必歸明公,何須著急……」
曹操沉怒道:「荀彧匹夫,自恃名望,吾已數度相請,他皆盡拒絕,當吾刀為不快乎!」
他雖愛才,能禮賢下士,但卻沒有太多耐心,對於不能為自己所用的大才,決不能留給別人。如今他挾天子大權在握,更是容不得二心之臣。
說罷眼裡閃過殺機,看向一旁夏侯惇:「元讓,汝再去請之,若不來,哼!索其前來,執其滿門!」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曹洪的聲音:「主公,出事了!」
曹操一驚,看曹洪已經進來,皺眉詢問:「出了何事?」
曹洪急聲道:「雒陽發生民亂,有流言主公與天子合謀害了大將軍,要……逐昏君,誅佞臣,為大將軍報仇。」
曹操與程昱面色大變。
程昱立時道:「必是張遼逆黨所謀,當起兵馬速速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