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瑯琊
自初平四年秋季,曹操帶三萬大軍,又向鮑信借兵五千兼將領於禁,合三萬五千兵馬向東南攻打陶謙,先收復兗州任城國,陶謙敗退,而後曹操進入徐州境內,兵分三路,曹操帶本軍,於禁左路,曹仁右路,一路勢如破竹,兩月之內攻拔十餘城,至冬季之時,大軍沿著泗水已至彭城。
陶謙在彭城外聚兵與曹操大戰,一連苦戰三日,陶謙大敗,死傷超過兩萬有餘,泗水為之不流,陶謙退守東海郡郯縣,也就是徐州的治所,陶謙的老巢。
曹操又向東連攻傅陽佔據,橫掃彭成國,又折向東北攻入東海郡境內。
因為曹操兩年來先後征伐黑山、黃巾、袁術,而今又是陶謙,絲毫沒有停歇,兗州民生凋敝,糧草匱乏,加之曹操如今收攏的青州兵軍紀敗壞,所以在徐州境內四處劫掠和屠殺,除了各處守兵外,百姓也被殃及無數。
徐州北部是瑯琊國,南與東海郡相接,東臨茫茫大海,北接青州東萊郡和北海國,西接兗州泰山郡。
徐州牧陶謙手下第一大將是曹豹,曹豹出身徐州大族,其兄曹宏為陶謙親信,曹豹掌控著徐州大多的兵馬,但徐州還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就在瑯琊國,是騎都尉臧霸。
臧霸本是兗州泰山郡華縣人,其父臧戒為縣獄掾,因據守律法不聽從太守憑欲私殺獄犯,太守怒而令人收押其父詣郡府備罪,時年十八的臧霸獲悉父親被押囚,召集食客十數人在費縣西山將父親救出,並殺死太守,時押送役卒百餘人懼臧霸健勇皆避而竄逃,臧霸與父親逃亡東海郡,自此臧霸的孝烈勇名遍聞鄉野。
中平五年十月,青徐兩州黃巾復起,劫掠郡縣,朝廷任命陶謙為徐州刺史,鎮壓黃巾,陶謙一到徐州便任用亡命東海的臧霸及其同鄉孫觀等人為將,一戰便大破黃巾,隨後將黃巾驅趕出徐州,陶謙上表拜臧霸、孫觀為騎都尉,令其屯琅玡國開陽縣,駐守徐州北面。
五年來,因為青州黃巾始終肆虐,是以臧霸屯駐開陽未曾移兵,加上臧霸為人勇猛而豪氣,手下聚合同鄉孫觀、吳敦、尹禮、昌豨等泰山寇,兵馬足有三萬,已然自成一方霸主,連陶謙也輕易不能調動。
此時開陽縣騎都尉府中,臧霸、昌豨與孫觀、孫康兄弟皆在,氣氛沉悶,曹操攻伐徐州,陶謙兵馬節節敗退,他們四人自然知曉。
陶謙先前攻打兗州時,大將呂由兵進兗州任城國,而臧霸也分兵西進,奪取了泰山郡華縣和費縣,吳敦、尹禮兩人被他派了過去,而今還在華縣和費縣。
事實上陶謙安定徐州後,多重用曹豹等豪族出身之人,起先倚重的臧霸只能淪為邊緣之將,所以臧霸對陶謙也頗有不滿,自重一方。
如今曹操的進攻路線在南面,激戰之地彭城距離開陽更有四百餘里,臧霸還插不上手,只能小心防範,固守徐州北線。
但他們已經收到消息,陶謙在彭城大敗,兵馬折損慘重,曹操大軍已經折向北上,東面郯縣城高難攻,曹操多半要先來取費縣、華縣和開陽。
看到臧霸神色凝重,粗狂的昌豨大聲道:“宣高,不必憂慮,泰山乃我等之地,兵強馬壯,何懼曹操一個遠來之人。”
臧霸嘆了口氣:“某非是畏懼曹操,而是想起張青州先前所傳之信,他曾言曹操大軍進入徐州,必然屠戮無辜,傷及百姓,讓我等早些進言陶恭祖,疏散百姓,我等未曾重視,而今曹操大軍果然屠戮頗多,某心有愧疚哪。”
臧霸性格豪放重義,喜歡匡扶弱小,所以得人心,而昌豨與臧霸不同,本就是賊寇出身,平日還多行劫掠之事,聞言大笑道:“宣高未免婦人之仁了,打仗豈能不有殺戮,他自屠戮賤民,與我等何干,那張遼乃青州牧,連一個青州都拿不下來,竟來干涉我徐州之事,真是可笑。”
臧霸不滿的看了昌豨一眼,肅然道:“張青州乃豪傑之士,並有愛民之行,他在東萊所為人所共睹,百姓皆受其惠,我等出身貧寒,正該 重他,他此番也是好心,卻不可輕侮。”
先前張遼來信之時,臧霸本要依從,便是昌豨在旁幾番進言,讓他一時猶豫,沒有行動,才致如今愧疚。
昌豨被臧霸責備,眼裡閃過不滿之色,卻沒有再多少什麼。
孫觀開口道:“而今曹操大軍攜胜北上,必要先取回費縣與華縣,我等還是小心防備為好。”
“他來便罷,正好一戰,何所懼哉,費縣與華縣若不能守,便讓黯奴和盧兒退回這裡,我等在開陽結陣與他一戰。”
臧霸自有一股豪氣,沉吟了下,又道:“伯台、仲太,汝二人先將開陽百姓移向瑯琊之北,免得曹操來了禍害無辜,實在不成先遷入東萊也可。”
“好。”孫觀與孫康兄弟一向敬重臧霸,聞言立時下去照辦。
……
開陽縣之北,有陽都縣。
入夜之時,在陽都縣東南的一處山嶺間的廢棄道觀中閃爍著燈火,道觀之外,守著二十多人,看模樣多半是門客和家丁。
道觀之內,有七人正在用晚餐。
一個風塵僕僕的中年文士、一個年約三旬的婦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儒雅青年,兩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女,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
中年文士看著幾個有禮有節用餐的晚輩,面色憂慮,又看著搖曳的燈火微微失神。
一旁的儒雅青年先恭謹的照顧好婦人用餐,而後才來到文士面前,低聲問道:“叔父可是擔憂行程?”
“嗯……”中年文士點了點頭:“而今曹操攻入徐州,陶恭祖不能擋,郡縣不安,又聽聞曹操兵馬四處劫掠屠戮,只恐我等途中遭逢禍亂,我倒也罷,但汝等出了差池,九泉之下我無顏去見兄長。”
儒雅青年嘆道:“漢室傾頹,諸侯並起,有秦末群雄逐鹿之勢,時勢如此,無可奈何。”
一旁十三歲左右的少年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言語,趁著兩個姊姊和弟弟沒注意的空當走了過來,他不過十三歲,但神情卻是異乎尋常的沉穩,低聲道:“叔父不必憂慮,若往南不成,可往北,侄兒在途中聽聞青州牧張文遠治理東萊有方,或可去東萊安定,待徐州戰事平定後,再考慮去往他處。”
中年文士聽了,心中登時一動,沉吟了下,看向那儒雅青年:“子瑜,汝以 為……”
不想這時外面突然傳來急切的聲音:“家主,當速速躲避,有兵馬前來此處。”
中年文士面色不由大變,急忙吩咐幾個子侄:“快避到觀後,為叔留在此處應對。”
他話音剛落,就听到了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足有數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