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疫病再起
黎明之時,李傕、郭汜在上林苑、杜陵縣一帶窮追猛打,天子車駕衝過霸水,倉皇東逃,長安城的大戰也進入了最激烈的階段。
自李傕、郭汜兩萬兵馬圍城以來,猛烈的攻城戰已經持續了大半夜,因為李傕和郭汜極為警惕張遼,所以留下的是精兵,下的是死命令,兩萬涼州人的瘋狂攻勢超乎了張遼的預期,讓他不由想起了師父賈詡當初的叮囑,不要輕敵。
尤其是李傕早探知他佔據了長安,此番從池陽帶來了攻城雲梯,而且涼州人的戰法極為刁鑽,他們沒有全部圍困十二城門,而是將兩萬兵馬全部集中在長安城西北的雍門、橫門、廚城門和洛城門,因為這四門距離很近,便於相互策應,集中攻打。
張遼讓魯肅等人把守其他城門,他與黃忠鎮守這四座城門,
守城的優勢在於張遼,但黑夜又給了涼州人最大的優勢,因為漆黑之中城上的人很難看到城下人的動向,相反城下的人很容易看到城上要攻擊的目標,這種反差會對雙方士兵造成很大影響。
所以一開始涼州人幾次將雲梯架上城牆,險些沖上城門,張遼和黃忠當機立斷,立時命士兵向城下拋灑火把、滾木,又潑了油,城下頓時四面火光衝天,令涼州人不敢輕易衝進,而且城下一亮,原先的視野反差倒轉了過來,城上弓箭齊發,涼州人傷亡陡漲。
兩萬涼州人的攻擊固然厲害,但張遼早有準備,真正讓他感到威脅的是馬騰和韓遂,這兩廝將兵馬屯駐在了長安以東和霸陵一帶,黑夜之中也不知有多少兵馬,不但威脅到了長安城,更威脅到左馮毅,令徐榮的兵馬不敢輕易渡河,以免左馮翊被馬騰韓遂偷襲,丟了老巢。
張遼正對此情形頭疼,在長安城中的荀攸給他出了一計,既然徐榮已是難以渡河,索性就讓徐榮的兵馬在馬騰韓遂營地一帶的渭河北岸擂鼓喧嘩,做出渡河進攻之勢,讓馬騰和韓遂不敢輕動。
如此一來,徐榮雖然不能來攻,卻反過來將馬騰和韓遂的大軍牽制住了,讓張遼與黃忠能夠專心對付攻城的涼州兵。
大戰持續了兩個時辰,進攻了四五次,直到天亮,涼州人始終未曾攻上城樓,連雲梯也被毀了大半,士卒疲憊,士氣受挫。
就在這時,張合率一萬精兵從城南殺至,以五千大戟士領頭,戟陣過處,所向披靡,涼州人大亂。
張遼見機,令荀攸、魯肅等人守城,他與黃忠各帶一支兵馬從兩處城門殺出,前後夾擊,本就疲憊的涼州人再也無心作戰,瘋狂逃竄。但長安城西與渭河這一帶地形狹窄,他們被南北堵截,無處可逃。
此時戰局已定,在馬騰韓遂反應過來時,大戰已經結束,攻城的兩萬涼州人死傷超過八千,餘者大多被俘。
而後張遼讓張合屯駐城南,黃忠繼續守城,互為拱衛,防範馬騰、韓遂和李傕、郭汜回軍。
長安城,臨時的將軍府中,張遼看著手中消息,面露喜色:「高中郎兵馬已過上郡,今日可至左馮翊,如此,徐榮便可兵出高陵,向西破了李傕的老巢黃白城。」
荀彧道:「主公可是準備去迎駕?」
「不錯,是該去救駕了。」張遼道:「李傕、郭汜、張濟與楊奉、楊定等賊兵自相殘殺,各自亂戰,損失不小,已達到我等預期的結果,不過彼等雖是為了奪取天子,不會加害,但總要以防萬一。」
荀攸點頭:「主公一切小心,我等在長安等候。」
救駕這事,最適合張遼這個主公出面,換做其他人都不合適。
張遼搖頭嘆道:「就怕天子不願回這長安了,否則此次也不會躲著走了。」
荀攸默然,如果天子都長安,那對張遼掌控朝堂無疑是有利的,天子都雒陽,則會多出許多變數,不但關東諸侯會爭奪,而且荀攸心中還有一種不敢言的想法,到時候關中完全在張遼的掌控之中,一旦雒陽朝堂有變,恐怕會將張遼推向另一條道路。
這時,將軍府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侍衛來報:「士孫瑞等大臣求見。」
張遼看了一眼荀攸,笑道:「看來就是我不去救駕,眾大臣也要來催了。」
……
午後,京兆尹,新豐縣驪山以東,劉協的車駕日夜不停逃到了這裡。
這一帶地形頗是適合守禦,大道之北是渭水,之南是驪山,楊定和董承分別將兵馬駐守在驪山上下,互為犄角,借助地形阻截李傕、郭汜追兵,不多時繞道渡河的楊奉也趕來了,三人合兵一處,又一路收攏兵馬,又達到三萬之多,讓三人信心再次大增。
驪山之東,天子車駕在鴻門亭暫時歇息,一路奔波,尤其是渡河後丟了馬車,全靠騎馬和步行,此時眾人無不疲憊。
一處宅院之中,劉協急聲詢問匆匆而來的太尉楊彪:「楊公,可曾尋到失散的大臣?」
楊彪面帶悲色,長嘆道:「只尋回了劉艾、楊琦、鐘繇、丁沖、郭浦、董芬、趙蕤二十餘人,餘下四十三人失散,生死不知,羽林只餘下三百,餘者侍從、宮人、家眷更是失散不知多少。」
劉協坐倒在舊席上,淚落如雨:「不想眾卿隨朕遭此大禍,皆朕之過也。」
楊彪下拜道:「陛下何過之有?此李傕、郭汜等賊子造逆,臣等無能護衛不周,乃使陛下流落至此,是臣等之過也。」
劉協擺了擺手:「罷了,事已至此,多言無益,楊公快去歇息吧,李傕、郭汜賊兵還在後追趕,這鴻門亭又無糧米,恐不多時又要起行。」
楊彪眼裡閃過慍怒之色:「左馮翊方才送來糧米,皆被楊定、董承等人奪去,杜畿要迎陛下前去,也被彼等拒絕,若非臣等阻止,楊定更要殺了送糧之人。」
劉協一呆,臉上滿是無力:「幾位將軍與張文遠有仇,此人所共知,如之奈何。」
楊彪怒道:「不過私怨,豈能置天子安危於不顧,若是去了左馮翊,有渭水為阻,必不懼李郭追趕。」
劉協沉默片刻,搖頭道:「既已至此,便去弘農罷,李傕郭汜諸賊有兵馬十數萬,便是左馮翊也未必能抵擋。」
楊彪無奈的嘆了口氣,道:「臣聽聞皇后有恙,不知如何?此時卻耽擱不得。」
劉協愁眉苦臉道:「皇后渾身乏力,額頭髮燙,如今身邊也無醫師,只喝了一些傷風藥,整個新豐縣不見人煙,如之奈何……」
「臣去尋醫師。」楊彪當即便要出去,突然侍衛傳報:「安集將軍董承求見。」
劉協傳召,董承進來後,躬身一禮,神色凝重:「陛下,情勢不妙,隨行軍士朝臣宮人多有染病者,臣恐是發了瘟疫。」
劉協和楊彪面色大變,董承看著劉協,又道:「臣聽聞皇后生病,恐是瘟疫,還請陛下暫且與皇后分開。」
劉協失聲道:「不會,絕對不會,皇后一直跟隨朕……」
董承激聲道:「正因為皇后一直跟隨陛下,所以臣等才要為陛下貴體著想,請陛下以社稷為重!」
劉協忙看向楊彪,卻見楊彪也是神色凝重的道:「若果是疫病,請陛下三思。」
「不可!」劉協急忙就要跑後屋看臥榻的皇后伏壽,董承一把將他拉住:「請陛下遷往隔壁,兩處並不遠,可令醫師為皇后診治,若不是疫病,則陛下再與皇后相聚不遲!」
劉協反問道:「若是疫病呢?」
董承和楊彪低頭沉默不語,劉協面露悲色:「朕隨爾等離開,就守在隔壁,速速請來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