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應對之計
五陵原隔離坊的瘟疫恐慌消弭後,張遼讓張仲景等軍醫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乘車馬前往京兆尹處理疫情,隨行保護的是黃忠和一千親衛營,張遼又從徐榮手下調了兩千精騎。
徐榮、郭成、牽招等將領帶著兵馬依舊緊守左馮翊西線,在關中疫情解決前,張遼不打算出兵。
杜畿又招募了兩千志願進入京兆尹疫區的青壯,負責搬運糧米和藥草,疫區雖然危險,但張遼和杜畿如今在左馮翊的威望都很高,加上有了瘟疫被治好的先例,百姓對瘟疫也不是那麼恐懼了,不少人踴躍跟著張遼進入京兆尹。
張遼選擇了身強體壯和一些染病後被治好的男子,傳染病就是如此,染病治癒後就如同多了道保障,不怕再次染病。
除了軍醫、兵馬和青壯,張遼還帶上了傅乾等官吏,進了京兆尹以後,張遼才知道情況的嚴峻,行走數十里之間難見到幾人,一些豪強大戶也躲在堡塢裡不出來,處處一片荒涼,裡坊之中雜草從上,很多牆垣在大雨中倒塌,一波一波的烏鴉呱呱叫著起落,卻是啄食屍體。
張遼不由想起了曹操的那蒿裡行,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但詩裡的景象放到現實中,才知道是多麼觸目驚心,令人不由悲愴,詩句根本難以形容萬分之一。
他看向身旁傅干,聲音有些沙啞:「彥材,前漢之時,京兆最盛,關中號天府之國,就在兩年前,我任司隸校尉時,汝等隨我巡查京兆尹諸縣,尚且處處可見人煙,雞鳴犬吠,群吏來迎,鞍前馬後,小心翼翼,如今卻彷彿進入了荒原死地,不見人蹤,我是不是早該來這裡?」
傅干看到張遼面露傷色,忙道:「主公,京兆如此荒蕪,也因大半百姓進入了左馮翊與河東、並州之地。」
張遼一怔,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自己總算保留了一些元氣。
張遼身旁的貂蟬的臉色到現在還有些蒼白,此前他們曾親眼看到有人烤著不知從哪裡得來的胳膊腿吃,實在是嚇著她了。
在這種悲慘的情景下,有人在家等死,還有很多人化作賊寇,去搶去殺,吃人肉維生,尤其是捉女人和孩子,人性惡劣的一面在這個時候顯得淋漓盡致,對此張遼絕不容情,一律剿殺。
因為沿途裡坊太多,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所以張遼命令親衛分成數十批,騎馬巡迴,到各處裡坊外吆喝,他又到各處縣府,縣府多半還有一些府吏,但並不多了,張遼立時動他們協助組織救援。
看著一個個形容淒慘的百姓大哭著出來,有很多都是掙紮著爬出來的,張遼急令青壯以馬車將他們集中起來,而後煮粥做飯,醫師們則是忙碌著差病用藥。
兩三天裡,張遼的人馬撒開轉遍了五六個縣,那些縣府官吏得到消息,也紛紛過來報知情況。
從這些官吏口中,張遼更多的瞭解了京兆尹諸縣的情況,諸縣的堡塢很多,有些堡塢收納流民,救濟災難,但有些堡塢裡的豪強卻趁機四處劫掠,對於那些良善豪強,張遼給予褒獎,對於那些趁機作惡的豪強,張遼毫不猶豫下令攻打,在數十架霹靂車的狂轟下,沒有任何一座堡塢能抵擋一時半刻。
京兆尹還是有不少人的,隨著張遼賑濟救災行動的深入,越來越多的官吏和大戶加了進來,當然,張遼的醫療隊能醫治瘟疫對他們也是極大的鼓勵和吸引。
隨著張遼靠近長安城,左馮翊突然傳來消息,李傕與郭汜以百姓為前驅攻打左馮翊,而且所用兵馬皆是瘟疫軍,雖然戰鬥力不強,但威脅極大。
收到這個消息,張遼神色不由凝重起來,他不得不承認李傕和郭汜這一招很毒辣,自古以來,最怕瘟疫的地方就是軍隊,因為軍隊裡的人馬太集中,集中行動,集中飲食,一旦有一個士兵染上,基本就是一片,即便能治好,也需要時日,更會挫傷戰鬥力,為敵人所趁。
好在前線的李儒見機快,下令士兵以火箭進行遠程打擊,又下令士兵在左馮翊戰場前燃起一道火牆,又拋灑石灰,丟木蒺藜,不讓那些瘟疫兵靠近,才減緩了敵人的攻勢。
但張遼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能阻敵人一時,焉知李傕郭汜還有什麼壞招。
緊跟著,又傳來消息,朝廷下詔奪去張遼一切職務,又任命馬騰為並州牧,袁術為青州牧,以張遼為叛逆,下令州郡討伐。
對此,張遼嗤之以鼻,朝廷下詔,也要他們的政令能出了關東才行,如今的他早已在左馮翊、河東、並州、青州樹立起威望,兵權和政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完全不懼變故,馬騰做並州牧,也要他能抵達並州才行,至於袁術,這輩子怕就窩死在壽春了。
不過李傕和郭汜這些手段,倒是更堅定了張遼要盡快處理他們的想法,否則還不知道這兩個貨搞出什麼噁心的手段。
左馮翊,重泉縣,張遼渡過渭水趕到這裡,賈詡和李儒也過來了,他們約定在這裡見面,商談如此對付李傕與郭汜。
「師父,文優,可有良計?」有兩個謀士在,張遼懶得動腦子了。
李儒撫鬚道:「李郭與樊稠交惡,可派人去見樊稠,與他聯結,夾擊李郭。」
張遼點了點頭:「吾與樊稠有舊,聯結他不難,只是恐李郭絕望之下,以天子與朝臣要挾,令我等處於兩難之地。」
李儒聞言,沉吟起來。如果張遼似董卓那般,完全不必顧忌什麼要挾,但張遼名聲一向甚好,手下也多有忠貞之士,若是逼死天子,恐怕會落個惡名,得不償失,李儒幾乎完全能斷定,李郭在絕望之下,絕對會以天子詔令斥退張遼,或者乾脆殺朝臣以逼迫。
這時賈詡開口道:「將軍,李傕、郭汜大權在握之後,已是貌合神離,經歷刺殺樊稠之事,齟齬更甚,可以計離間之,他二人決裂,便不足為懼,可以輕取。」
此時的賈詡已經完全恢復,經歷了生死之事,神情更加副沉定自若。不過他如今執意要叫張遼為將軍或明公,張遼也無法勸阻,只能各自稱呼了。
張遼聽了賈詡的離間二字,眼睛一亮:「師父,如何離間?」
賈詡道:「還要落在樊稠之處,樊稠被李傕刺殺,郭汜必有心有慼慼,李傕亦以為然,主公可著樊稠差人給郭汜送信,邀郭汜共謀劫走天子,舉薦郭汜為大將軍,而後塗抹一番,詐作誤投,丟於李傕,李傕必然心生懷疑,再著樊稠偽作郭汜兵馬攻打李傕,二人自裂。」
張遼聞言,不由大笑:「師父好計!李傕、郭汜必然中計,難逃一敗。」歷史上二人在樊稠之變後相互猜疑,只因為一件小事就決裂了,如今賈詡出計離間,二人豈能逃過決裂的下場。
李儒朝賈詡拱了拱手,露出讚賞之色,他雖然自詡足智多謀,但自認比賈詡還是差了些。
賈詡卻神色凝重的道:「李傕、郭汜不足為慮,將軍該考慮的是如何趁亂迎回天子,還有西面馬騰韓遂也要防範。」
張遼笑容微斂,要敗敵很容易,但要火中取栗迎奉天子,卻著實有些棘手,因為一個不小心,二人就會撕票,那時候事情就麻煩了。
因為他與李傕郭汜同屬董卓舊部,天子若除了差池,世人只會認為是他們內亂造成的,將罪名一併落在他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