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常山
鄴城,趙忠故宅,奮武將軍韓馥正對著兩個兒子唉聲嘆氣,他這幾日察覺袁紹對他怨言不少,心中頗是恐懼。沒想到他將冀州牧讓給袁紹,袁紹非但不念及恩情,反而怨他借糧。
他此時很後悔聽信了郭圖的話,將冀州牧轉讓了袁紹,令自己落入這般危險的境地。若是袁基還擔任冀州牧,卻絕不會害他。
這時,突然從府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很快府門被撞開,一群士兵衝了進來,領兵的正是督管從事朱漢,曾與韓馥有舊怨,朱漢身邊還有一人,卻是許攸。
韓馥看到朱漢帶兵前來,還以為袁紹要殺他,不由大駭,急忙就要往屋裡躲避,卻被朱漢衝上來一把拎住了他,滿臉冷笑。
韓馥慌忙看向一旁許攸,道:“子遠,莫非袁本初要害吾乎?”
許攸撫須搖頭道:“主公乃寬厚之人,豈會無緣無故害汝?吾此來,卻是傳主公命令,此前汝擅自做主,將糧草借予他人,如今追不回來,於冀州不利。凡有借,則必有還,還請韓將軍前往上黨,討還我冀州之糧!”
韓馥神情愕然,許攸眼神閃爍了下,又道:“如今黑山賊肆虐,主公特意派都官從事朱漢領兵一路相護。”
“啊?”韓馥一怔,臉色霎時間慘白,他可不傻,讓與他有舊怨的朱漢護送他,那路上……他不敢想下去,下意識搖頭道:“還請換人護送……”
不想他話音未落,朱漢便一把將他摜倒在地,捉起旁邊一根木棍,便將韓馥身旁的長子雙腿打斷,韓馥長子倒地,失聲慘呼。
韓馥慌忙爬起來後退,朱漢獰聲道:“使君有命,汝竟敢違抗,若再遲疑……”
許攸對朱漢的行徑視而不見,呵呵笑道:“韓將軍,還是早日上路吧。”
韓馥渾身顫抖,不敢說話,只能點頭。
……
太行山北起幽州,南至河內郡的王屋山,綿延八百餘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深,如同一道天險直接隔開了并州和冀州,又被并州高原流下的拒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等河流東西橫向切割,形成了八條峽谷通道,稱為“太行八陘”。
第一陘為軹關陘,位於太行山最南面,從河東郡的絳邑縣經東垣縣至河內郡的軹縣,最窄處僅容一車通過,目前已被張遼掌控。
第二陘是太行陘,陘闊三步,長四五十里,自上黨郡的高都縣南下,至河內郡野王縣,直抵達中原,出口設有雄關,名天井關,被稱之天設之險。此關在張遼佔據上黨之後,迅速掌控。
第三陘是白陘,起自上黨郡泫氏縣,至河內郡山陽縣,長達三百餘里,其間鋪設棧道,極為艱險。張遼佔據上黨之後,自然也控制了這條陘道。
第四陘便是張遼所走的滏口陘,自上黨治所長子縣至冀州魏郡西北的涉國縣,而涉國縣又離冀州趙國與鉅鹿郡不遠,是以這條陘道極為重要,張遼自然也不會放過。
算起來,太行八陘之中,張遼如今已經掌控了四條。
張遼目前掌控的地盤是河東郡和上黨郡,如果算上謀劃中的西河郡和太原郡,整個地盤是一個從北到南的狹長地形,兩側分別是太行山和呂梁山高地,東側太行山上是上黨郡高原盆地,西側呂梁山上是西河郡高原盆地,中間夾著幾個珠狀盆地,河東郡、太原郡等,南面還有中條山屏障,北面有雁門關險隘。
而整個地盤與冀州和中原的要道主要有五條,也就是太行八陘中的五陘,軹關陘,太行陘,白陘,滏口陘,井徑。餘下的三條陘道,飛狐陘、蒲陰陘、軍都陘則是并州更北部與幽州的通道,張遼目前還顧及不上。
他的下一步目標就是五陘中餘下的井陘,掌控了五條陘道,他對冀州可就完全佔據軍事主動,隨時可以從任何一個陘道出兵。
井陘西端在太原郡,東端則在常山國。
兩漢皆是郡縣制與封建制並存,常山國是後漢劉氏封國之一,始於明帝之子劉昞,傳了六世,至黃巾之亂時,常山王劉暠被黃巾圍攻,棄國而逃。
是以如今的常山國卻是沒有常山王,只有常山相孫瑾。
初平二年六月,一支上萬人兵馬穿過冀州趙國,進入常山國境內,領兵的正是“冀州牧”袁基。
常山相孫瑾先前曾受到韓馥將冀州牧讓與袁基之事,更奉命調撥了百萬石糧草,自然知道袁基,至於後來袁紹又做了冀州牧的消息還沒傳到這裡,或者說一路都被截攔了。
是以孫瑾看到冀州牧袁基前來,雖然有些詫異,卻沒什麼過激的行為,接待了他,袁基以防禦公孫瓚為名,在常山、中山和鉅鹿交界之處的真定縣東面暫時駐紮了下來。
根本不需要孫瑾費心,很快有中山甄氏、蘇雙、張世平等邊地大豪商為他打點糧草供應與紮營之事,再加上袁基的萬數兵馬軍紀嚴明,操練有度,不擾亂百姓,與邊郡的其他軍隊全然不同,倒讓孫瑾頗是詫異,又不由鬆了口氣。
六月天已頗是炎熱,此時的真定縣城南的一處宅院中,不時發出鏗鏘錚鳴之聲。
一桿丈二銀色長槍猶如蛟龍出海,翻起槍花朵朵,槍尖寒星點點,籠罩了數尺方圓,彷彿無處不刺。
持槍的是一個青衣男子,身長八尺,猿臂蜂腰,一張方臉,天庭飽滿,濃眉大眼,和善中帶著幾分威儀,頗有燕趙豪傑的風采。
與長槍交擊的是一柄七尺長刀,柄三尺,刃四尺,背有鉤鐮,正是張遼的鉤鐮刀,持刀的自然正是張遼。
槍勢凌厲,刀勢開闊,一槍一刀猶如狂風暴雨,看得一旁的幾人險些喘不過氣來,院中已有數桿木樁被削斷,刺裂,木屑飛揚。
許久,一刀一槍鏗然交擊,方才停了下來。
張遼收了鉤鐮長刀,哈哈大笑道:“子龍兄的武藝果真名不虛傳,實屬當世頂尖,這一戰實在暢快,不過再戰下去,小弟怕是要手腳發麻了,棄刀認輸了。”
那青衣男子也收了長槍,他雙目神光清正湛然,露出敬佩之色,抱拳懇聲道:“文遠兄過譽了,文遠兄的武藝亦是雲生平僅見。”
此人赫然正是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