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嫁禍
歌舞坊大院中,張遼面色鐵青的看著院子裡狼藉陳列的十幾具屍體,個個身上沾滿血跡,分明是死於刀劍,而不是大火!
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立時明白,這不是一場意外突發的火災,而是一場毀屍滅蹟的陰謀,或是……
就在這時,地上倒伏的一人突然暴起,一道劍光直刺向他!
幾乎同時,又有四道身影暴起,個個手持長劍,向他衝來。
張遼瞬間明白,這不是什麼毀屍滅蹟的陰謀,而是一場針對他的陰謀!
他心中震怒,大吼一聲,金吾棒一掃,最先暴起的那道身影就飛出了牆外,落到了地上,口中噴血,昏了過去。
因為院牆被推到,所以陰沉老者佈置的一幕全部顯於眾人眼中,圍觀的百姓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刺殺一心救火的執金吾,無不震驚。
與此同時,緊隨著張遼的史阿也出手了。
這些刺客個個悍不畏死,但戰鬥經驗豐富的張遼和史阿卻沒用,史阿的劍疾快而凌厲,他看著滿院屍體也極為憤怒,下了殺手,轉眼就是兩聲慘叫,兩個刺客捂著喉嚨倒下。
“留兩個活口回去審訊!”
張遼一聲厲喝,將金吾棒插在地上,拔出腰間中興劍,猛力一揮,砍斷一個刺客握持兵器的手臂,又抬手一拳將他擊倒。
史阿聞言,立時收了劍勢,效仿張遼,也斬斷最後一個刺客手臂,將他活擒。
事實比那老者預料的還要輕鬆,五個刺客在震怒的張遼和史阿兩個絕頂高手面前,就如同孩童舞木劍一般,全無還手之力,轉眼之間兩死兩殘一重傷。
張遼將擒拿的刺客交給史阿,再看院子裡其他屍體,皆是早已真正死去。
他又看院子裡還有一個水缸和兩個水桶,當即還劍入鞘,過去提了兩桶水就沖向閣樓,澆向火焰,又大聲喊道:“可有人在樓上?”
裡面沒有應答,張遼心中一沉,他嗅到了血腥味和焦臭味,樓上不是沒有人,而是恐怕都如下面那些屍體一般,早已死了。
這究竟是誰的謀劃?竟然如此狠辣!
他心中又驚又怒,但又沒放棄救火,只有里面還可能有一線生機,他就不能放棄!他兩世為人,知道這般情形下被困之人的絕望和無助。
不多時,趙雲帶著緹騎也趕過來了,他們從就近的亭舍中迅速提來了水桶,還有車載的水缸。
張遼大吼一聲:“速速救火!”
趙雲立時帶著緹騎沖向閣樓,隨後越來越多的緹騎和持戟趕過來,紛紛加入救火的行列。
水,土,沙子,一切能用的都用上了,一個多時辰後,火勢終於被撲滅,但歌舞坊中的慘象卻讓每一個參與救火的緹騎、持戟還有過來相助的百姓心中冰冷發顫,整個歌舞坊中三十多口人,幾乎全部遭害!
其中有十幾個女子,七八個護衛,還有幾個應該是過來聽曲作樂的年輕男子,前院,閣樓,後院,到處都是屍體。
張遼心中震怒而沉痛,他立時讓緹騎和持戟封鎖了現場,同時讓人告知廷尉,派人前來查探現場。
他自己也在觀察著歌舞坊中的每個線索,從刺客的行動看,眼前這情形分明是針對他而來的!
他可以想像到,如果他不是推倒了院牆將一切展示在眾人面前,而是從大門衝進去救人,那他恐怕就麻煩了,這些刺客的衣著與很多死者完全一樣,到時他劍上染血,百口莫辯,他估摸著幕後之人還會有下一步行動,多半是讓人指認誣陷他,將這些人的死全部栽到他頭上,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不說其他,到時候他的惡名首先便會傳遍整個長安城。
策劃之人如此狠辣,罔顧三十多口人命,那後續手段還會有多可怕?
張遼心中多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必須盡快將這個人找出來,否則接下來的算計必然還會接踵而來,更加毒辣!
這個人究竟是誰?!
董璜?劉囂?楊定?劉艾?
張遼心中第一時間排除了劉艾,此人雖然屢屢打壓他,但畢竟出身宗親,最好名聲與顏面,不太可能做出這種天怒人怨的惡行。
餘下董璜、劉囂、楊定,似乎都有可能,但似乎又都不太可能,這三人或許能做出這般天怒人怨的事,但未必有這般的隱忍與謀劃水平。
直覺告訴張遼,先前車師王侍子之事可能與董璜有關,但眼前這事,恐怕還另有黑手,但問題是自己好像在長安沒有了其他仇人。
難道是關東之人的算計?他們在長安應該沒有這般能耐吧?
張遼百思不得頭緒,正在凝眉苦思之時,突然有緹騎來報,司隸來了。
司隸來了?張遼皺起眉頭,讓皇甫酈帶人保護現場,他則提起金吾棒,與趙雲帶著數十人出了院子。
遠遠便看到近百個司隸洶洶而來,圍觀的百姓慌忙避讓,歌舞坊面前空開了一大片地。
帶領司隸的是張遼的老朋友,司隸校尉劉囂的兒子劉龔,曾經在雒陽東市上被張遼打過。
“汝來作甚?”張遼看著劉龔,神情不虞,他此時的心情很不好。
劉龔手持長劍,戟指張遼,喝道:“張遼,汝犯事了!竟然打殺車師王侍子,壞了兩國邦交,罔顧大局,其罪不赦!”
張遼冷笑一聲,車師國離長安十萬八千里,而且素來是首鼠兩端,說什麼兩國邦交,再說邦交好就能肆意妄為,欺辱漢家女子了?
這廝多半還是為了討好董卓來的,莫非先前之事還有劉囂參與其中?或者說是董璜順帶坑了劉囂一把,將他的兒子引過來了?
不過劉龔在司隸內並無職務,此時卻帶著司隸過來,多半是瞞著劉囂,是被董璜算計來的。
這個蠢貨!
張遼此時心氣不順,懶得多想,也不想與司隸糾纏,看劉龔還要再說,當即眼睛一瞪:“滾!”
劉龔被張遼這一個字氣得面色漲紅,大聲道: “張遼,若再猖狂,太師饒不了你!”
這時,人群中一個聲音大喊道:“張金吾,車師王侍子幾次擄掠民女,這劉龔都是前驅,他們都是一夥的!”
張遼聞言,神色一冷,他懶得理會人群中那個呼喊的人,而是看向劉龔:“果真如此?汝為胡賊前驅?”
劉龔抗聲道:“他是車師王侍子,得天子與太師信重,豈是胡賊?汝此言有失國體!”
張遼聽了劉龔所說,再看四周一些百姓的神情,不用再問,就知道是真的,這劉龔身為司隸校尉之子,竟然真的與車師王侍子沆瀣一氣,幫著他們擄掠女子,這他娘是一個怎樣的渣滓!還是說司隸校尉劉囂縱容的?!難道就是為了討好董卓?
“拿下這媚外欺內的惡徒!”張遼一聲厲喝,手持金吾棒當先朝劉龔衝了過去。
他身後,趙雲領著數十個緹騎緊隨而上。
劉龔看到張遼竟然衝過來,立時想起了昔日東市挨打之事,心中不由大駭:“張遼,汝竟敢襲擊司隸?”
張遼面沉如水,看到有司隸護在劉龔面前,他怒喝道:“滾!”
手中金吾棒怒掃,那些衝過來的司隸登時連聲慘叫。
張遼身後緊跟而來的趙雲一桿長槍攻勢絲毫不比張遼差,兩大高手如虎入羊群,一干司隸從未經過軍事訓練,沒上過戰場,哪能抵擋,轉眼就潰敗披靡。
張遼衝入司隸之中,一把拎住了來不及逃走的劉龔,虎視著他:“汝為胡賊前驅,可曾辱民女?”
劉龔眼裡閃過一絲驚慌,急忙就要搖頭。
張遼卻已經知道了答案,他抬腿就是一腳,踢在了劉龔的胯下。
“啊!——啊!——”
劉龔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直令他身旁的司隸和一眾圍觀的百姓漢子下意識夾緊了雙腿。
張遼看著劉龔痛楚的神情,臉上卻沒有絲毫同情,如今疼痛,這渣滓竟然夥同胡賊禍害漢家女子,而且聽說慘死在那胡賊手下的女子不少,此人多半也參與其中,如此廢了他,也算該有此報!
他此前有父親司隸校尉劉囂頂著,逍遙法外,如今到了自己手裡,卻不能輕饒!
索性劉囂也與自己勢不兩立,自己又何須有所顧忌!
今日,便索性鬧大了,看那個幕後謀算自己的黑手會不會再度出手。
只要讓自己查知了他,定然將此陰毒狠辣、草菅人命之人斬殺,除去一大禍害!
但張遼沒想到的是,他剛化解了一次危難,幕後之人的黑手很快又接踵而至。
當日,這個慘案震驚了整個長安城,張遼將現場交給廷尉後,自己帶著緹騎和持戟回了執金吾衙署。
但不多時,廷尉便派人來傳訊他,言有人舉報他昨夜進入歌舞坊尋歡,與歌舞坊發生衝突,又於清晨殺害歌舞坊上上下下連帶客人三十餘口,而後又令人放火毀屍滅跡,自己又堂而皇之去救火,推開院牆,讓眾人看到這一幕,賊喊捉賊,以混淆眾人視聽。
只是這一切卻被死裡逃生的一個護衛看在了眼裡,上報廷尉,請求懲治惡徒張遼。
這卻是現場栽贓不成,又來了個事後嫁禍。雖然效果差了很多,但無疑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