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長安亂 11
出言阻止樊稠的正是張遼,華陽街雖然只有長安的一半長,但也有五六裡,他們沿途又斬殺不少劫掠的涼州兵,到得未央宮時,就看到了這一幕。
無論是崔烈還是種拂,他都認得,看到二人在一眾涼州人的圍攻下岌岌可危,再次沉喝一聲:“樊兄,手下留情!”
樊稠看著張遼,猶豫了下,朝手下涼州兵厲聲喝道:“且住!”又抱拳向張遼道:“見過張都尉。”
兩年前,張遼擔任虎猛都尉時,曾節制樊稠在河內大敗袁紹,更在文丑的槍下救了樊稠一命,因而樊稠不但對張遼的本事極為佩服,而且對他的救命之恩也心懷感激,是以雖然二人之後兩年未有太多交集,但聽到張遼阻止,他還是下令喝止了手下士兵。
張遼看到樊稠下令阻止,鬆了口氣,抱拳道:“多謝樊兄。”又指著種拂和崔烈還有那些衛士,肅聲道:“他們皆是忠義之人,樊兄亦是涼州豪傑,如何能殺害義士?”
樊稠還沒開口,那邊種拂便看著張遼,厲聲道:“張文遠,汝何得與這些涼州亂賊為伍?”
張遼沒有辯解,而是看著樊稠:“請樊兄放人。”
樊稠再次猶豫起來,種拂卻厲聲道:“吾等死則死矣,不需逆賊相救!”
崔烈低聲勸道:“種公,其中必有誤會,張文遠其人與涼州人向來不對,且此前並未攻城……”
種拂雖然剛烈,卻不傻,聞言神情微緩,但就在這時,圍攻他們的另一個涼州將領張濟卻喝道:“樊兄,他們與我等已結大怨,豈可放走他們,更不能聽張遼之言!進攻!”
樊稠的兵馬未動,原本守衛宮門張濟的兵馬卻行動起來,分作兩股,一股朝種拂等人殺了過去,另一股卻朝張遼這邊殺了過來。
此次攻破長安,更兼手下兵馬勢力陡漲,讓張濟也不由氣粗起來,若在從前,他是不會出頭的。
張遼神情一冷,戟指張濟派過來殺向自己這邊的那股兵馬,喝道:“破之!救人!”
他命令一下,典韋便大喝一聲,帶著千餘猛虎士朝那些衝過來的涼州人迎了過去。
典韋最喜歡群戰,兩杆青龍戟當先,迎頭就猛刺死兩個衝過來的涼州兵,大吼一聲,將他們甩出丈許,砸到後面一片,又一橫掃,將衝過來的兩個涼州兵腦袋劈飛,而後回戟,又是兩個涼州兵倒下,再前刺,又兩人被貫穿,慘嚎而死。
不過轉瞬之間,就是十人倒下,而典韋凶悍的面孔則是須皆張,那些涼州人一時間竟被震懾的不敢向前。
但典韋卻如同一頭瘋虎,衝了進去,他身後緊跟著一眾猛虎士,也是個個勇武非常,悍不畏死,這就是典韋所帶出的猛虎營,那股子悍勁令敵人心神俱寒,不過一個接戰,張濟派來的兵馬就損失慘重。
張濟面色難看。
而張遼這邊則飛身下了象龍,帶著一眾猛虎士朝種拂、崔烈那邊衝了過去,準備救人,遇到樊稠那些士兵,喝道:“退開!”
樊稠手下很多士兵尤其是屯長、軍侯、司馬,都曾跟隨張遼突襲袁紹,都是認得張遼的,聞言看了暗中揮手的樊稠,急忙退開了一條路。
張遼令五百猛虎士去阻攔張濟攻來的兵馬,他則帶著五百人順利的到了種拂等人面前,朝種拂沉聲道:“種公,當留有用之身以報百姓,豈能屈死於小人之手!”
種拂炯炯看著張遼:“汝果真不與涼州人一道?”
張遼道:“某來長安,只是為了救人,免得朝臣和百姓遭受涼州**害,而今守住了城北,北城百姓和北闕甲第的朝臣眷屬已經在疏散。”
種拂轉肅為喜:“如此甚好,還應援救天子。”
“天子不在宮中?”張遼眉頭一皺,據他所知,李傕、郭汜等人尚不敢加害劉協,他們要的只是地位,還需要倚仗天子,何況還有師傅賈詡在,劉協的命還是無虞的。但劉協不在宮中,若是在他處被亂兵遇到,那生死可就說不準了。
種拂急聲道:“王司徒已帶著天子出逃,當尋之。”
張遼沉聲道:“長安如此之大,處處都是涼州人,如何去尋找?”
種拂語塞。
張遼聲音又快又急:“種公且先退走,涼州人只是為了自救求赦,又為董卓報仇,並不敢加害天子,卻不顧忌百姓,天子當是無恙,但百姓卻要遭殃,種公要報國家,卻也要顧百姓,當務之急,當去疏散百姓出城!”
種拂聞言一怔,隨即朝張遼一抱拳:“人言張文遠愛民如子,果然如此,吾當從之,前去城北。”
此人是個幹練之人,說罷立時與崔烈帶著一眾護衛離開,又帶走了王頎、魯馗、周奐幾人的屍體。
張遼鬆了口氣,立時看向戰場,卻見典韋那邊殺的所向披靡,直向宮門處的張濟,而自己這邊,張濟也派人一將帶著數千人來殺種拂等人,為之將是個年輕人,使一杆長槍,頗是勇武,竟與十多名猛虎士鬥得難分勝負,張遼敏銳的察覺他竟與張濟有幾分相似,他忽然想起一人。
恰在這時,張濟在那邊看到典韋猛攻而來,慌忙大喊:“樊校尉,還不還擊!”
張遼看到樊稠猶豫,二話不說,提起手中長刀便朝那個年輕將領殺過去。
張遼力氣強悍,兩年多來苦練不輟,武藝也突飛猛漲,僅次於呂布和典韋,卻也差不多,他這一殺過去,又是一條血路。
轉眼之間,張遼就殺到了那個年輕人面前,厲喝道:“汝可是張繡?”
那個年輕將領聞言一怔,手中長槍一頓,這一個剎那,張遼手中長刀急進,連續猛劈年輕將領手中長槍。
強大的力氣令年輕將領大駭,長槍險些脫手,急忙握緊,但卻不料槍桿子一下子被劈斷,他手中只餘下了槍柄,慌忙後退之時,張遼卻早已迅跟進,長刀一下子架在了年輕將領的脖子上,更有兩個緊隨的親衛衝過來將他手臂控住。
年輕人又驚又怒,那邊張濟卻更是急怒,大聲道:“張文遠,手下留情!”
剛才是張遼喝止樊稠,張濟不理會,而今卻是張濟反過來要喝止張遼了,可謂風水輪流轉,轉的非常快。
而張遼看到張濟急怒的樣子,哪還不知道自己猜對了,手中擒下的這個年輕將領正是張濟的侄子張繡,歷史上在淯水與賈詡一道殺了典韋與曹操長子曹昂,又險些殺死曹操的張繡!不過如今典韋到了自己手下,想必歷史怎麼也不會重演了。
他看向張濟:“張校尉,你我素來也算無仇無怨,此番我放了汝侄,汝且止了兵戈,如何?”
張濟面色難看,但張遼捉了他的侄子,是他認定的繼承人,豈能不管不顧,而且還有一個殺神,險些就要殺到自己面前了,著實可怕。
他當即咬牙喝止手下士兵:“且住!”
他手下那些涼州兵早就被典韋殺怕了,聽聞張濟命令,如聞大赦,一個個慌忙退回。
張遼也看向典韋:“敬暉。”
典韋大笑一聲,帶著猛虎士退了回來。
張濟看著張遼手中的侄子,深吸了口氣,抱拳道:“在下已收兵,還請張將軍手下留情,放了吾侄。”
他此時心中大是懊惱,早知道就不該得罪張遼,索性讓樊稠放了那些大臣便是,結果只因自己一時衝動,落個損兵折將的結果,連侄子的性命也掌控在了張遼的手中。
他也終於明白了李傕郭汜為何對張遼恨之入骨,卻無可奈何的原因,張遼此人著實可怕,不但手下將領厲害,而且本人更能一下子捉到自己的短板,令自己不得不屈服。
此時種拂和崔烈等人已經被護送著離開一段距離,張遼看張濟屈服,倒也利索,直接放了張繡,又朝樊稠抱了抱拳,道:“某知涼州人是無奈起兵,但卻不改恣意劫掠,戕害無辜,否則便是仇敵,就此告辭!”
說罷,他頭也不回,帶著典韋和一眾猛虎士離開。
天子不在這裡,那他也不必尋找了,只是先護持百姓退出長安為要。
看著張遼大步離去的背影,宮門前,樊稠神情複雜,張濟神情連變,被張遼放了的張繡也是神情複雜。
不多時,李傕、郭汜和賈詡從未央宮中出來,賈詡面無表情,李傕和郭汜則是面色難看。
郭汜大聲道:“可曾見到天子和王允逃出?”
張濟和樊稠搖頭,李傕陰沉的哼了一聲:“天子和王允皆不在宮中,當去尋找,莫要讓他們逃出長安城。”
這時郭汜看到宮門前慘死的眾多涼州人,又不見種拂等人的屍體,不由皺眉道:“如何死了這麼多涼州人?那些個大臣何在?”
樊稠不語,張濟猶豫了下,嘆道:“是張文遠來過,就走了他們。”
“張遼!”李傕和郭汜一愣,幾乎是同時咬牙切齒。
李傕怒道:“為何放走他?”
張濟嘆道:“此人勇猛,手下更有猛將強兵,有備而來,實在留不住他,還損失了好些個兒郎。”
郭汜厲聲道:“張遼竟敢進長安城,今日定要將他留在城中!”
這時,賈詡開口道:“當務之急,當是尋找天子,求得赦免,不可旁生枝節。”
李傕和郭汜本是下意識的怨恨張遼,聽到賈詡所說,這才回過神來,李傕立時吩咐士兵:“到城中各處搜尋天子,再派人守住各處城門外吊橋,不可走了王允!”
郭汜大聲道:“還有呂布,捉了他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