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睡了許久的馬車,難得的在床上睡了個好覺,隔天大家都想早點回家,所以第二天雖起得早,但是比平常更有精神些。
歸家的路是開心的,大家經過謝家村,看到謝書的家人摟著他喜極而泣時,也更想念家人。等到了村裡圍牆外面,一個個都大聲的喊起來,或叫著爸媽,或吼著妻兒的名字,吵吵嚷嚷,激動得很。
小屋裡一直有人值班,聽到自家親人熟悉的聲音,立即就把門打開了。
隨著他們的歸來,安靜的村子再度熱鬧了起來。
周玉兩口子和嚴銳鋒兩口子在人群裡看到自家的孩子們,擔憂許久的心終於落下,總感覺他們這次出去太久了,就連在兩個女人眼裡身形過於猙獰的素貞,在她們看來都顯得可愛了些。
關心完親人,村裡人才有心思把目光放在那一輛輛牛車上,挽著袖子開始把裡面的食鹽卸下來。摸著那一袋袋食鹽,馬仁善道:「這次換的食鹽不少啊。」
這量足夠他們村用上一年半載了。
馬仁善敲響了掛在桂花樹下的銅鑼,對大夥道:「都把糧食賬本兒拿出來,大家把食鹽分一分。」
這次人數雖然只去了一半,但是糧食每家每戶都有拿糧食出來,拿多少,換多少。
景臨的糧食本兒也在家裡,順道就把牛車拉回去了,小傢伙們也跟著回去了。
家裡許久不住人,不過周玉每天都會來打掃一下,所以屋裡也不髒。把牛放在前院兒裡,也沒栓。院子裡有青菜,不過這牛老實得很,被鴨鴨警告過不能亂吃它的東西,它就甩著尾巴一聲不吭得待在那裡。最後鴨鴨不忍心欺負老實牛,反倒主動拽了兩顆小白菜叼到它面前,示意它吃。老實牛這才喀吱吱嚼起來。
景臨把車裡的被縟什麼的都拿出來,上面沾著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洗乾淨。把行李歸置好後,去後院菜地看了一下。
地上落了一堆番茄果,這變異番茄結果一年多時間了,好像只要在適宜的環境裡就能一直這樣似得。當初走的時候,景臨特意叮囑過家人不要隨便進後院菜地,這陣法裡面溫度太暴虐他們作為普通人承受不了,所以這果子掉在地裡,每天來收拾屋子的周玉看到了也都沒理。不過這果子撿起來後還是好好地,也沒爛在地裡,不過靈氣總歸不如果樹上的。
這掉了的果子就留著自己吃的,摘了十幾顆看起來馬上要成熟的番茄果,這是等會兒帶給魏真的。
這次進縣城,是專門給魏真送果子沒什麼其他事兒,所以他和嚴非說好了,兩人騎馬去,嚴非會騎馬,載著他就是。
出了門,正好和因為聽見銅鑼聲提著半簍子菜剛從菜地裡出來的曾嬸兒。
遠遠地,景臨就感覺曾嬸兒旁邊有個隱約的人影,等他仔細看的時候那身影又隱去了,但過會兒那存在感又會冒出來。
但不管視覺上看到的東西如何忽隱忽現,在景臨的神識裡,那東西一直就在曾嬸兒旁邊跟著沒離開過。
曾嬸兒越走越近,她低著頭似乎不想理景臨。景臨叫了她一聲,她反而加快了腳步走的更快了。
景臨更加疑惑了,不由得快走兩步攔住曾嬸兒,說:「曾嬸兒你這麼怕我,是因為你身邊的東西嗎?」
「我怕你一個小輩幹什麼,再說哪有什麼東西?」曾嬸兒提高了音量,反而顯得她更心虛了。
景臨往她身邊一指,曾嬸兒嚇了一跳。而那東西被景臨一指,也往旁邊移了移,但是景臨的手指也跟著它動了動。
前幾次和景臨照面,景臨就總盯著她身邊瞧。曾嬸兒臉色蒼白,「你,真能看得到他?」
景臨點頭,「它是什麼東西?」隨後他想了一下,改口道:「或者說,它是誰?」
曾嬸兒扭頭看了看她的身旁,那模糊的虛影越來越清晰,漸漸在景臨面前凝聚出一個熟悉的面孔——
景臨睜大了眼睛:「阿卓哥?」
雖然早有猜測,但是等猜測被證實,真看到了已經死去一年多的人又再度站到自己面前時,那種驚訝還是半點也沒減少。
景臨還記得當日曾嬸兒抱著高卓的骨灰悲痛絕望的模樣,但是沒多久她再次出現在人前時,卻完全不像是一位剛剛失去獨子的母親,當時景臨就感覺到曾嬸兒身邊一直有東西跟著,加上這個世界現在諸多的不科學事件,讓他做出了大膽的推測。
高卓的身影只在景臨面前出現了片刻,幾乎剛凝實就又變得虛幻起來。
這時,景臨聽到了印象中高卓略顯憨厚地聲音帶著絲緊張說:「是、是我。」
高卓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兒,當時他被變異的山羊一腳踢在胸腹,只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然後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爸爸去世早,他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為了讓母親更好的生活也想趁著年輕出去闖幾年,就跟著村裡人一起去打工。如果他就這麼死了,母親得多傷心。
後來思緒就一直渾渾噩噩的,高卓看到了自己的屍體被焚燒的畫面,這種視角很是奇特。他知道自己死了,但似乎又活著。現在想來,他當時其實記憶裡已經不認識馬明亮父子了,一路被莫名地牽引著回到家,唯一能記得的就是母親的臉。他應該是跟著自己的骨灰走的,當他母親走的時候,他的意識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他看到母親從拿到他骨灰那一刻眼淚就沒停過,他很急,他得想辦法讓母親知道他還在她的身邊。之後,他多番嘗試,有一次出現在了她面前,雖然只維持了大概一秒,卻讓母親重新振作了起來。
高卓說:「其實,多虧你布下的陣法。雖然凝成實體依然很費力,但是比起以前的渾渾噩噩,我現在非常的清醒,除了不能觸碰東西,感覺和以前還活著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區別。」
骨灰下葬後,高卓不再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只能被牽著走,他能在村子裡自由地活動了,私下裡景臨佈置陣法那些,他都有看在眼裡,佈陣前後的變化,除了植物,大概他是感受最清楚的。
這些被陣法圈在裡面的氣,就像營養補給一樣,不斷地幫助著他的身體充實、淨化。
景臨聽了,就想像高卓這情況,和傳說中的鬼修一樣。這個世界有人修,現在有了變異獸,是為妖修,那麼出現鬼修,似乎也很符合如今這個世界的發展常理。
嚴非從家裡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景臨和曾嬸兒正站在路邊說著什麼。
「阿臨?」嚴非叫了他一聲,加快了腳步走過去,隨後和曾嬸兒打過招呼,問景臨:「收拾好了嗎?」
「已經好了。」景臨回道,隨後叫曾嬸兒等會兒過去分食鹽,就和她道別,兩人往馬仁善家去了。
村裡在幾個算術比較好的人的配合下,已經開始分發食鹽了,景臨把糧食本兒交給周玉拿著,讓她幫著領一下,自己和嚴非同騎了一匹馬,往縣城離去了。
魏真還是那個樣子,發著高燒昏迷著。茶葉就剩幾片了,景臨把番茄果交給施磊,讓他每天拿一個果子讓醫生把果肉挖出來喂給魏真,果子裡面的種子,就留給了施磊。
因為只是送果子一件事,所以兩人很快騎馬返家,村裡的食鹽已經分發完畢。嚴銳鋒兩口子已經到家了,嚴非去幫著歸置,景臨直接去了趙志文家,恰好遇到了背著食鹽回去的曾嬸兒。
路過旁邊,幾人打了招呼,身影幾乎透明的高卓突然停了下來,小聲問景臨:「你出去了一趟,身上怎麼就有了黑氣?」
曾嬸兒也跟著停下來,看向景臨。
高卓口裡的黑氣,一般人看不見摸不著。但高卓不一樣,他本身就是個死後的靈魂,對這東西非常敏感。當時朱仁帶著人闖進村裡,他在那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幾個小嘍囉身上看到過。
不過那些人身上出現的,稱之為死氣更準確一點,那些小嘍囉就算不扔去餵魚,只要不救治離死就沒多長時間了。不過與景臨現在身上這種,兩者還是有些區別,景臨身上這個,更像是在霸道的掠奪生機。
死氣也好,黑氣也罷,這兩者對高卓都有著非常大的誘惑力。當時高卓沒忍住吸食了一些小嘍囉身上的死氣,之後幾天變得略微暴躁,思維時不時又出現渾噩的狀態,記憶缺失。他能感覺出這是那些死氣造成的,幸而他每天都待在聚靈陣裡,很快被裡面的靈氣淨化了,回到了清醒的狀態。
但於此同時,他感覺自己靈魂更加的有力量,對自己虛幻的身體掌控起來更加隨心所欲,所以這氣,是好壞半參。
景臨聽高卓說了,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只不過出去了一趟,這期間他唯一接觸過的可能帶有會掠奪生機的黑氣的人,就只有魏真了。
景臨忽然靈光一現,「你說你能把這些黑氣吃掉?」
高卓道:「能的。」
景臨思考了一會兒,問高卓:「那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我救一個人。」
高卓好奇:「誰?」
「魏真。」
魏真,高卓是知道的。聞言,他想也沒想,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可以。」雖然知道自己吸食了那些東西會出現不清醒的狀態,但只要他之後繼續待在聚靈陣裡,就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曾嬸兒倒是不想自己的兒子涉險,不過被高卓勸住了。他們母子能繼續生活在一起,除了馬家父子帶他回家,還欠了景臨人情的,能還上一還,也是好的。
救人的事耽誤不得。於是剛剛才歸家的景臨,不得不又叫上嚴非,騎著馬去了縣城。
高卓倒是輕鬆,雖為鬼修實則是阿飄的他,只需要跟在馬屁股後面飄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