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因為蜈蚣跑出來的原因,內區已經亂了起來。鐘孝輝將混亂拋之身後,藉著月色,快速的往他爸媽住的地方跑去。
內區的動靜不小,一堵圍牆根本擋不住裡面的動靜,外區這會兒原本應該睡下的人聽見聲響全都跑出來了。鐘孝輝離開那裡沒一會兒,蜈蚣從內區跑到了外區,外區的人受到了驚嚇,四處奔逃,有人意識到這是個逃走的好時機,一時間,整個基地都混亂了起來。
然而這個晚上,鐘孝輝在他逃出來的那一刻,好運似乎終於到了盡頭,那隻蜈蚣,闖出了內區,竟然直奔他而來。
蜈蚣體型巨大,速度飛快,一路踩死咬死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基地的管理,他們都是聽那眼鏡男的話,上前想攔住蜈蚣的人。鐘孝輝眼看著跟在身後的蜈蚣離他越來越近,再回頭看看已經快要到了的宿舍,毅然調轉了方嚮往另一個方向跑去。然而他才跑動幾步,聽到吵鬧的鐘偉夫婦就出來了,鐘偉的妻子也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擔心了好多天的兒子。
「孝輝!」孝輝媽媽邊大喊著邊往兒子的方向跑過去,鐘偉也快速跟了上去。
鐘孝輝之所以跑開,就是不想把蜈蚣帶到他父母居住的地方以免傷了他們,他是知道這蜈蚣今晚是認準了他,自己如果注定要死,那麼把蜈蚣引開給父母掙得一線生機也是好的。但他怎麼都沒想到,父母直接就發現了他,還向他跑過來了。
鐘孝輝當時就大喊了起來:「你們快逃!」
但是這會兒孝輝媽媽也發現了那隻蜈蚣似乎也認準了她兒子,鐘孝輝的大喊她當沒聽到一樣,更加快了速度往那裡跑,眼看著蜈蚣的獠牙就在鐘孝輝背後揮舞了,身體大不如從前的孝輝媽媽,拖著孱弱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力量,她直接對著蜈蚣撲了過去,抱住了那蜈蚣不停搖擺的尾刺。
「你快跑!」她說,絕望的臉上是對兒子的萬般不捨。
蜈蚣後方受到騷擾,它憤怒地轉頭,獠牙對著孝輝媽媽就刺了下去,直接刺穿了她的身體,並將她舉了起來,想將她甩掉,卻被對方緊緊的抱住。
看著半空中的媽媽,鐘孝輝當場就愣住了。
「孩子媽!」變故來得突然,鐘偉慢自己妻子一段距離,他眼睜睜看著變故發生,卻什麼都來不及做。他想沖上去將妻子搶下來,然而憤怒中的蜈蚣,擺動著的身體,身體的任意一個地方都是尖銳的武器,他根本沒法靠近,腰腹上更是被蜈蚣的尾刺劃下一道傷口,血流不止。
「我媽當時還有一口氣,但是她一直牢牢的抱著那畜生的獠牙不松手,還叫我帶著我爸趕緊逃。」鐘孝輝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基地裡的人趁著混亂逃走了很多,我看著那眼鏡男拿著一張巨網過來了,我知道再不走,如果再被抓住,到時候不止我,我爸也會被喂了蜈蚣,我只能帶著我爸逃走,我對不起我媽,她的屍體我都沒能搶回來!」他永遠也忘不了被獠牙刺穿身體滿身是血的媽媽被蜈蚣吊在空中的模樣,
鐘萍淚流滿面的勸慰他:「這不怪你,你能和你爸活著,也不枉她這番犧牲。」
鐘孝輝對鐘萍道:「我和我爸逃出基地後,基地很快就來人追了,我帶著我爸藏進了縣城旁邊的飛鷹山躲了好幾天,幸運的是我在裡面發現了蒿枝七,雖然它變大了,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用就蒿枝七給我爸腹部的傷口止了血,所以我倆才能一起活著來見你。」
聽完鐘孝輝的講述,村裡人再次發覺他們村的生活簡直就是天堂,外面沒有了王法,那些人也太殘忍了,都是同胞,怎麼就能做出養人喂蜈蚣的事。
「那你們現在怎麼辦?」村裡有人問鐘孝輝。
鐘孝輝突然就對著鐘萍夫妻兩跪下了:「姑媽,姑父。我和我爸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唯一能投靠的就是你們了,我吃得不多的,我會努力幹活,求你們收留!」然後對著兩人磕了一個頭,又轉身對著村裡人磕頭。
好些反應快的趕緊閃開,都不習慣看人下跪,更別說對著自己了,然後把目光都投向鐘萍兩口子。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傻話,難道姑媽還會趕你們走不成?」都是自己的親人,鐘萍當然是願意的。
高宏海也是心軟顧念親情的人,他趕緊讓鐘孝輝起來:「都是一家人你這是做什麼,只要姑父在,少不了你們父子一口吃的。」然後他轉頭去看村裡其他人,欲言又止。
他是樂意收留自己大舅子父子兩人的,但基於村裡存在的秘密,他很怕村裡有人反對。
所幸,村裡人都不是狠心的人,村裡略顯安逸的生活讓他們做不出見死不救的事情。而且村裡人都有親戚,誰也不能保證,那之後是不是自家也會有親人來投奔。
「只一點。」馬仁善看著鐘孝輝父子兩人道:「你們沒有村裡人的同意,不能隨意出村。」
鐘孝輝趕緊道:「我們記住了。」隨後和鐘偉不停地向眾人說著謝謝。
等到確定鐘孝輝兩父子要在村裡住下後,大家這一早上好多人都還沒吃早飯,包括景臨和嚴非。大家對著鐘孝輝父子鼓勵了兩句,希望他們接下來好好生活,然後便逐一散去。
等看到村裡的田地,鐘孝輝和鐘偉同時瞪大了眼睛,這才明白馬仁善那句不能隨意出村的意思。
田裡綠油油的一片,他們除了在山裡,已經很久沒在田地裡看見過這樣的顏色了。
鐘偉激動著一下子拉住高宏海的胳膊,連聲問道:「妹夫,我不是眼花了吧?你們村這是?」說著還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高宏海拍拍自家大舅子瘦弱的胳膊,在心底憐憫地嘆息一聲,輕聲道:「這事兒我們回去說,咱們先回家,你們倆在外面躲了好幾天,一頓飯都沒吃呢吧,家裡飯都做好了,先填飽肚子再說,今早上是你妹妹親手烙的蔥油餅呢。」
蔥油餅,鐘孝輝和鐘偉光聽著就忍不住直吞口水,被關在基地那麼久,真是一點油星沒沾到,躲在山裡的那幾天,也不敢亂走,都是窩在一個地方藏著,餓了就啃周圍的草葉子,沒被毒死,也算是幸運了。
高長輝對自家表哥道:「到了咱們家,只管安心住著,別的地方可能不行,但吃的是管夠的。」
高雅蘭看著自家完全瘦變了個樣的舅舅,剛才已經跟著哭了一場了,這會兒眼睛還紅紅的,也連忙道:「也不要有心理負擔。」
鐘孝輝聽著,眼睛又紅了。他剛才在小屋裡跪下,其實也是想著現在世道不行了,他和他爸兩人的口糧對現在的家庭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負擔,但他們已經別無去處了。之前他們村就有城裡人親戚回來投奔的,之前兩家人節日也都是在往來的,情誼也算深厚,剛開始還好,糧食多,多幾張嘴也不是問題,後來眼看著地裡沒產出了,都慌起來了,日子過得摳摳搜搜,住在一起的兩家人矛盾也多了起來,隨著時間過去,以前的情誼就全被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摩擦磨得一點不剩,住家要趕投奔的人走,投奔的人卻死活不走,在去基地前,天天都過著吵吵鬧鬧的日子,不得安生,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
鐘孝輝明白,在這世道,以往的深厚情誼,很大可能連一頓飯都抵不上。住到姑媽家,到底不是自己家,他和他爸心裡也是忐忑的,但心底的擔憂被表弟表妹說出來,他心裡雖然不能徹底放鬆,但也感動不已。
不過,撇去這些,鐘孝輝心裡還有疑問:「對了,為什麼之前我們跳下牆的時候,看到的全是水?」
「水?」高宏海看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因為他們是村裡人通知來的,所以並不清楚這兩父子之前遭遇幻陣的事情,其他人也沒來得及說,都只當是這兩父子最近逃亡壓力大造成的錯覺。
鐘孝輝看高家人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就閉了嘴。他瞥眼去看田裡青青的水稻,心想這片土地能還作物,可見其之神奇,這世界已經變了。之前差點被淹死在水裡的恐懼還在,但可能就像村裡人說的,應該只是他們的錯覺罷了。
不管是錯覺還是真的,總歸他們現在還活著,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景臨和嚴非回到家,家裡成員早就餓了,這會兒正一隻一顆番茄果子抱著啃,土地變異後,院子裡的番茄之前成熟了一批,那之後生長的速度也加快。因為番茄帶著靈氣,所以景臨每天都會給小傢伙們準備一顆吃吃,趙志文家也送去了一些,讓趙承懷夫婦兩口子每天分吃一顆。嚴非家有,嚴非說不用送,但景臨還是送了一些過去。
一株變異番茄一次性開的花有十幾朵,那之後還會陸續開幾次花,所以產出的量,完全夠他們吃。
素貞還等著吃小辣椒呢,都等一早上了,見景臨兩個這副姍姍來遲的模樣,頓時「哼」了一聲,甩了甩尾巴停在辣椒地裡了,斜眼看著景臨,無聲地催促。
縣城,曲隊長帶著幾個隊友站在自家門前,伸手敲了敲防盜門,「爺爺?」
一連好幾聲,都沒有人應。
一個隊友從旁邊樓道上下來,對他道:「這一單元小樓一個居民都沒有了,好些人家門被撬開的,看樣子全都搬走了,搬走的時間還挺長了。」
聞言,曲隊長臉色沉了沉,他和隊友聯手將防盜門撬開,然後一腳踢開了自家的房門。
屋內門窗緊閉,空氣非常難聞,曲隊長揮了揮鼻尖的灰塵,在屋裡轉了一圈,看到爺爺居住的房間裡空是床的,棉被都被搬走了,衣櫃裡的衣服好多也都不見了。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放在櫥櫃裡,顯然他爺爺也搬走了。
他又看到堆在屋裡的煤爐柴灶,還有陽台上的土,心裡忍不住酸澀起來,不敢想像他的爺爺在世道亂起來後,一個人過著怎樣的艱苦生活。
忽然,隊友拿著一張附著了灰塵的白紙走到他身邊,說:「隊長!這裡有張字條!」
曲隊長接過,一眼就看出這是自己爺爺的字跡,上面寫著他跟著一個小勢力去了鄉下,如果他回來了,看到字條,就到那裡去找他,他會一直在那裡等他。
「茶山嶺,二小隊?」曲隊長將紙條摺疊,然後轉身對隊友道:「叫兄弟們準備一下,問問誰知道茶山嶺二小隊在哪裡,準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