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再遇尼伯
「你讓格雷先生過來,這丫頭說不定用了什麼別的東西。」
阿克斯聽出球球語氣裡的認真,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克萊德中將,發現對方也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尤朵拉小姐。
無論如何,讓一個哨兵留在發情期的嚮導身邊都是不理智的,尤其是他們兩個看上去明顯沒有什麼感情,阿克斯決定聽球球的話。
他小心地把尤朵拉小姐的手扒開,輕聲道:「您現在情況真的很糟糕,我們一定要請格雷先生過來處理了,再這樣下去,您會更不舒服的。」
尤朵拉剛剛那用盡全力的一撲已經把她所剩無幾的力氣用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克萊德中將沒有狠心去踩她的手、或者大力地動作,早就能掙脫開來。
阿克斯輕而易舉地扒開了她的手指,解放了面色有些嚴肅的年輕哨兵。
克萊德中將聽到阿克斯的話,也不再猶豫,立刻邁開長腿向園子更深處走去,他必須想辦法留在母親霍爾夫人和妹妹瓊安娜身邊。
阿克斯一邊打開終端聯繫格雷先生,一邊看著男子高大而匆忙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盡頭的拐角處,也不知道是該鬆一口氣,還是繼續懸著心。
「殿下。」全息屏裡出現了格雷先生微笑的臉,他正在外面院子的草坪上,迎接剛到不久的卡特大使館來賓。
這些來賓並不包括喀爾文皇太子和麗蓓卡公主,他們兩位只會在隨後的晚宴出現。
先到達元帥府的是大使館的一些官員,還有貝利夫人和肖恩先生。
貝利夫人是大使館館屬的負責人,阿克斯剛來聯邦的時候入住大使館,就是得到了這位夫人細心地照顧和無微不至的關懷。
她現在的伴侶肖恩先生,則是曾經負責大使館暖房的園藝師肖恩先生,他們兩位正是阿克斯完成的第一個系統任務的當事人。
對阿克斯來說,這兩位都是他非常親近的人——可以說在大使館裡,為數不多真心為阿克斯著想的人,就有貝利夫人和肖恩先生。
雖然阿克斯很快就搬到了元帥府,但他們彼此之間還一直保持著聯繫。
這一次元帥府為阿克斯舉辦生日宴,也是小王子親自發出邀請,專門請兩位出席自己的生日宴。
貝利夫人和肖恩先生是跟其他大使館的官員乘坐專用飛行器過來的,因為阿克斯請她快要到的時候給他發個消息,貝利夫人拗不過小王子的堅持,就發了一則通信。
可惜那個時候阿克斯正在下樓去「救人」的路上,只來得及看一下訊息,一時沒辦法回覆。
現在格雷先生和阿克斯親近喜愛的兩位長輩站在一起,刻意傾斜一些螢幕,讓對面的阿克斯可以看到貝利夫人已經到了。
當然,貝利夫人也因此看到了全息屏裡的小王子,她心裡正高興,卻發現對方看上去有些焦急,似乎是有急事要找格雷先生。
管家先生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立刻對貝利夫人露出歉意的一笑,然後快速移動到無人的角落,保持沉著冷靜的語氣問道:「殿下,發生什麼事了嗎?」
阿克斯也在剛剛格雷先生的貼心舉動下看到了貝利夫人,他急中生智,對格雷先生道:「我聽說貝利夫人來了,想趕快見到她,所以就抄了近路想去前面的草坪,誰知道半路遇到了尤朵拉小姐……」
事實上阿克斯本來讓貝利夫人給他發消息,就是想親自過去迎接,如果沒有發生剛剛的事情,他現在恐怕都已經在貝利夫人身邊,或者在將軍樓等他們進來了。
格雷先生仔細聽著阿克斯王子的敘述。
——尤朵拉小姐?是西德尼家的那位次席嚮導?
格雷先生的第一反應是這位曾經的「元帥夫人候選人」對阿克斯王子說了什麼失禮的話,甚至還擔心她會不會衝撞了小王子。
誰知道阿克斯繼續道:「我遇到她的時候,發現她一個人在路上走,本來想問候一下的,結果她就突然摔倒在地,看上去很不舒服,那個樣子,看上去很像……很像發情期!」
格雷先生聽到那三個字,心口一跳——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他沒有浪費時間,立刻問:「殿下,您在哪裡?周圍還有沒有別人?」
阿克斯把自己的位置描述了一下,格雷先生最是熟悉這座府邸,立刻知道他說的位置,在聽到阿克斯說周圍沒有別人的時候,管家先生稍微鬆了一口氣。
「殿下,聽我說,您不要擔心,請先離開那裡,我馬上就會過來,不會有事的!」
如果讓阿克斯現在離開,那麼在他到達現場的幾分鐘裡可能會有更多的麻煩發生,但是對於格雷先生來說,這位西德尼小姐怎麼也不會比阿克斯殿下更重要。
——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保證阿克斯王子的安全,同時也不能讓任何麻煩沾染到小王子身上!
阿克斯跟格雷先生通訊後,也在猶豫要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不過球球考慮了一下,還是如實把自己的猜測跟阿克斯說了。
「如果這個尤朵拉的目標真的是剛剛那個哨兵,那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現在走了,確實就不會把事情牽連到自己身上,但是那位克萊德中將恐怕依然躲不過她的算計。」
「為什麼?他已經離開了啊?」阿克斯不解地問。
球球解釋道:「因為嘴長在她身上,一旦她在周圍沒人的情況下被另外的人發現了,那就意味著根本沒有目擊證人,她可以直接說,是克萊德讓她突然進入了發情期。」
只要當別人問她的時候,她一副羞憤難當,再來個語焉不詳,很快矛頭就會指向克萊德——西德尼家族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一定會立刻向霍爾家族發難的。
克萊德最後多半會娶尤朵拉,至於兩人婚後的生活會不會和諧,這其實並不難猜。
尤朵拉長得並不醜,相反,她生得非常美貌。
再加上本身又是個天賦極高的次席哨兵,將來她只用通過資訊素,輕輕鬆松就可以慢慢將克萊德抓在自己的手心裡,讓他無法掙扎,無處可逃。
「如果我留下來……」阿克斯喃喃道。
「如果你留下,你就是唯一的目擊證人,在尤朵拉清醒之前,你說的話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球球明白這要讓阿克斯在眾人面前說謊,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你要想想,在這件事上,真正的受害者是誰,他是不是很可憐。」
——真正的受害者是誰?當然是飛來橫禍的克萊德中將!他不僅是被陷害的,還有可能要娶陷害自己的人為妻!
阿克斯原來見過很多來民政廳辦理離婚的普通夫妻,他們中有些是因為一些特別的原因結婚的。
比如利益、雙方家長的要求、不小心未婚先孕……總之不是因為愛。
有的堅持了幾年,有的甚至堅持了幾十年,但有的連幾個月都沒堅持到,就到了分手甚至決裂的地步。
阿克斯既為他們家庭的破裂感到難過,同時也在疑惑,為什麼他們要在那麼不好的情況下,開始一場神聖的婚姻呢?
現在阿克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見證了另一場不幸的開始。
——只有一個人導演的戲,另一個人並不是自願參加演出,這樣的戲可能會有一個happy ending嗎?
就在阿克斯猶豫的時候,球球提醒他道:「有人往這邊過來了,是一個嚮導和兩個普通人。」
過了大概半分鐘,阿克斯就聽到了動靜。
「……沒去過……元帥府真漂亮,跟我家完全不一樣,這就是蓋弗風光呀。」
「我也沒有去過蓋弗,只看過紀錄片,感覺是個很美的地方,今天見了……」
「這曲折蜿蜒看著好看,就是真不好走……感覺一下子就找不到方向……」
「尤朵拉進去好久了,不會是迷路了吧?咱們要趕快找到她,要不然姨媽又要嘮叨了……」
幾個妙齡少女的聲音由遠及近。
阿克斯看了一眼地上的尤朵拉,突然覺得她既可憐,又可悲。
陳靖很快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並立刻趕了過來。
格雷先生正陪著西德尼中將和他的家人。
西德尼中將見到陳靖,立刻迎了過來,臉上帶著恭維和歉意:「怎麼勞煩將軍過來了,其實……」
「情況怎麼樣?貴府的尤朵拉小姐還好吧。」陳靖沒有時間跟他寒暄,直接問道。
總感覺陳靖有些怒意,西德尼中將縮了縮脖子,但一想到他們此行的目的,還是艱難地開口道:「注射了哨兵素替代劑,也跟嚮導協會報備過了。」
尤朵拉用的哨兵素替代劑是元帥府向嚮導協會申請得到的,一旦使用就要向嚮導協會報告。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恕我們不能完全照顧到您的家人,這裡非常安全,等尤朵拉小姐清醒後,您就可以帶她回去了。」
他的語氣是平淡的,但是字裡行間都在說明,你們給元帥府添麻煩了。
西德尼中將笑瞇瞇地道:「那太打擾將軍了,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們可以叫西德尼家的醫生過來,再送我妹妹回去。」
陳靖聞言,眉頭一皺。
他已經考慮到病人的身體,給他們提供了休息的處所,但是西德尼中將明顯沒有領情,甚至打算在阿克斯的生日宴當天把事情鬧大。
「這樣大張旗鼓,對令妹的聲譽,恐怕不太好吧。」
——就是要大張旗鼓,不然之前努力不是白花了,接下來還怎麼演?
西德尼中將立刻接道:「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弄張揚出去,但尤朵拉怎麼會突然進入發……我是說,突然變成這樣,我們還是希望儘快弄清楚的。」
注意到陳靖面色不好看,西德尼中將趕忙補充道:「當然,我的意思絕對不是說這是元帥府的問題!肯定是另有其人!」
「什麼另有其人?」陳靖雖然聽格雷先生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但是聽對方意有所指,還是開口問道。
「嚮導要在資訊素的影響下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安吉拉她們發現尤朵拉的時候,只有阿克斯殿下在她身邊,」西德尼剛提到小王子的名字,陳靖利刃一般的眼神立刻掃了過來,把他嚇得一抖:「但……但殿下也是嚮導,所以肯定不是他了,肯定有一個哨兵接近了尤朵拉!」
「恕我直言,西德尼將軍,」格雷先生走上前來:「阿克斯殿下說,他看到尤朵拉小姐的時候,周圍根本沒有其他人。」
「那是因為阿克斯殿下到的時候,那個哨兵已經逃走了。」西德尼中將急忙道。
「可是殿下也說過,剛見到尤朵拉小姐的時候,她看上去還很正常,是突然摔倒在地,然後慢慢地就出現了特殊情況。」
「這不可能!」西德尼中將大聲反駁道:「阿克斯殿下一定是看錯了!」
「殿下看錯了?難道您當時在現場,所以親眼所見了嗎?」陳靖冷冷地說。
「這……這……」西德尼中將開始冒汗:「等尤朵拉醒來……她就可以告訴我們……」
「她告訴大家什麼?」陳靖打斷了西德尼中將的話:「阿克斯殿下已經說了,他看到尤朵拉小姐的時候,她還是正常的,是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暈倒的。」
他冷冷地掃視了一遍西德尼中將他們:「不過,有一點您說的對,在這裡休息確實不夠,也不要麻煩去請貴府的醫生了,我們元帥府的醫生足夠為尤朵拉小姐做一個詳細的檢查,畢竟,突然在沒有任何外因的情況下進入特殊狀態,很危險吧。」
「不不不,不用了!」西德尼中將立刻激動地拒絕道。
——不知道喝了那藥劑之後多久可以代謝完全,萬一留下了痕跡,那不是……
西德尼中將額頭上狂冒汗,在初春並不炎熱的情況下顯得特別滑稽。
「怎麼不用?請您儘管放心,如果元帥府的醫生實在找不到原因,就把令妹送到醫院去,總能找到的。」陳靖揮了揮手,示意格雷先生聯繫家庭醫生漢斯先生。
「雖然含量很少,但還是查出,尤朵拉小姐服用了某種藥劑,會讓嚮導立刻進入……進入特殊狀態。」格雷先生跟阿克斯彙報道。
——原來是這樣!難怪尤朵拉能夠在那麼短時間內出現那麼大幅度的體征變化。
「那位尤朵拉小姐醒來後說了什麼嗎?」阿克斯問道。
格雷先生回答道:「因為檢查出的藥劑是違禁的,所以嚮導協會已經將尤朵拉小姐接到了專屬醫院進行治療。」以及調查……
就算她再說出什麼話來,人們已經先入為主地相信阿克斯這個完全清醒的目擊者的話了,再加上她用了違禁的藥,一旦被查出來是自願的,等待她的將是嚮導協會「春風」般的「全面照顧」。
如果西德尼夫人還是媒介人,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可惜現在是不可能的了。
阿克斯雖然覺得尤朵拉小姐挺可憐的,但是也明白這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之後的生日晚宴並沒有因為西德尼中將一家的缺席而受到絲毫影響,一切都非常順利,可謂賓主盡歡。
席間阿克斯自然又見到了克萊德中將,他那時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站在霍爾夫人和瓊安娜小姐的身邊,顯得玉樹臨風、極為帥氣。
兩人對視了一眼,阿克斯似乎能從對方陌生平淡的眼神中察覺到一絲感謝,於是對克萊德中將露出淺淺一笑,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目光轉到了別處。
隨後,阿克斯殿下收到了一束只有收件人的匿名鮮花,是一束淺黃色的小濱菊。
小濱菊的花語是,真誠,友愛,和感謝。
阿克斯立刻知道送這束花的人是誰,心裡也有幾分高興。
不久之後,在嚮導協會專屬醫院的尤朵拉小姐回到了家中,嚮導協會並沒有找到確切地證據證明她是主動喝下違禁藥劑的,但對她進行了單向保護措施。
莫名在元帥府「昏倒」,被送到嚮導協會的專屬醫院,然後又是單向保護……八卦的人都想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但是所有當事人都守口如瓶。
元帥府是不想摻和,霍爾莊園自然也完全不想跟他們扯上關係。
至於尤朵拉自己,一旦說出克萊德的名字,就會讓人知道她喝藥劑的動機,等待她的可能不是美好的婚姻,而是更長久的單向保護!
西德尼家族隨後為她找到了另一位門當戶對的夫婿。
雖然只是個末席哨兵,無論是家世、長相、個人能力都跟克萊德中將完全不能比,但在風言風語中,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生日宴會就這樣帶著一段小插曲度過了,阿克斯又長大了一歲。
本來以為自己應該很快就能恢復忙碌的生活節奏,誰知道,接下來的一週,他更閑了。
首先是嚮導協會的課程進入尾聲。
連著上了兩個全天的課,考核也跟著結束,他又完成了一期課程,而且是加強版的課程。
經過這段時間勤奮的學習和實踐,他已經能夠很輕鬆地為「護衛」鮑伯先生完成中間意識的精神梳理。
陳靖想讓他在自己身上試試,順便收點當實踐物件的「好處」,被紅著臉的小王子婉拒了。
理由是將軍的中間意識對他來說還有很大難度!
——他要從護衛到末席,次席到首席,然後再以充分的把握,做好黑暗哨兵的中度精神疏導!
沒有了嚮導協會的課程,奧爾比國立大學的春季入學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才開始,阿克斯過上了和小正太一樣愜意的生活。
阿克斯沒事的時候只能登陸一下遊戲,看看自己那位送了禮物就消失的網友,「尼伯是個乖孩子」,有沒有上線。
結果一連掛機幾天,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這一天,阿克斯看了一眼暗著的好友列表,正準備下線,突然發現有一個好友名字亮了!
還沒等阿克斯反應過來,系統已經傳來了好友的私信。
「尼伯是個乖孩子」:嗨!
「雙木日堯」:你終於上線了!!!
「尼伯是個乖孩子」:哎呦,這語氣聽起來,你很想我啊?
打完這句話還發了一個害羞的表情過來。
阿克斯心想——確實是很想的,但可能不是他說的那個意思!
「雙木日堯」:上次你送我的奎金,真的太貴重了!
「尼伯是個乖孩子」:誒,我送你的是奎金嗎?我當時看倉庫裡有什麼,就順手拿給你了。
——裝裝裝,還裝?!怎麼可能看都不看就把幾萬塊的東西「順手」拿給別人了?!朋友你是開金礦的,倉庫裡全是奎金是吧!
不過阿克斯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他沒把奎金當回事,或者就是單純想送好友一個好禮物。
所以小王子沒有繼續說自己的打算,而是跟對方寒暄起來。
「雙木日堯」:前段時間想找你,結果你好久都沒上線……很忙嗎?
「尼伯是個乖孩子」:哦哦,算有點忙吧,不過也還好,其實是我們這裡信號不好,老掉線!
「雙木日堯」:……
——聽起來自己的這位土豪網友還住得還比較偏,他該不會是塞繆或者卡特某個有屬星的公爵的兒子吧?
阿克斯這樣腦洞大開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