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事故
徐令檢孟靜玉成親,紀清漪估算好了時間帶著慧心去了周王府。
她去的不早也不晚,離吉時還有半個時辰。
周王府已經來了很多人了,陳寶靈也在,待紀清漪跟前來賀喜的宗室貴婦、重臣夫人打過招呼之後,兩人就拉著手在一旁說話。
「昨天孟靜玉嫁妝被搶,可把大長公主給氣壞了,直說孟家托大,說孟靜玉一個寄養在皇后身邊的小姐竟然也敢擺公主的譜,如今招來禍端,給皇室丟臉,簡直是家門不幸!」
「若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大長公主今天必然是不會來。」陳寶靈嗤笑道:「如果大長公主不來,我豈不是也不能來了嗎?不能當面看看孟靜玉到底毀容成什麼樣子了,我哪裡甘心啊。所以我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大長公主給說動了。」
紀清漪見她雙目靈動,一臉的幸災樂禍,也忍不住笑了:「你說的沒錯,我今天也是抱著這個打算來的。」
兩人正說著話,慧心過來了:「世子妃,大姑奶奶,眼看著吉時就到了,大家都在新房門口等著呢,現在若不過去,恐怕就趕不上新人拜堂了。」
「當然要過去。」陳寶靈站起來,拉紀清漪的手:「要不我今天豈不是白來了。」
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去了新房。
新房門口站了很多人,高門夫人穿金戴銀,脂米分味混合著說笑聲,整個新房的院子都非常熱鬧。
眾人翹首以盼,等著新娘子進門。
只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有人來,諸位夫人站得腳的都酸了。
有些夫人從小就裹了腳,此刻根本就站不住,只能強撐著。便是那些沒裹腳的夫人,平時也甚少走路,這會子也也覺得難受。
早知道就不該來這麼早,應該在花廳繼續等著,等新人進門了再過來的。
但是壽春大長公主沒開口,誰也不好意思說要回花廳去坐著。
壽春大長公主臉色尚可,心裡卻也想著怎麼這麼半天都不來,過了吉時進門是非常不吉利的。
眼看著離吉時越來越近,眾位夫人也越等越焦急,終於有人受不住,笑著道:「新娘子怎麼還不來,該不會是長寧侯府的幾位少爺故意刁難新郎官,不讓世子接新娘子走吧?」
「哎呦。」這話一出,立馬有人接腔了:「還真有這個可能,去年不就有個七品的小官嫁女兒,新娘子哥哥堵門堵得太厲害,提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要求,新郎官不堪受辱,乾脆不娶親,掉頭走人了嗎?」
有夫人驚奇道:「那婚事豈不是告吹了?」
「可不是嘛。」先前那個夫人就道:「有人說是新娘子的爹做了小官,就不願意結這門親,又怕毀親名聲不好,因為瞭解新郎官的性格,故意使出這樣的計謀折辱新郎官。」
「嘖嘖嘖,那也太過份了。長寧侯府必然不會的,長寧侯孟家是簪纓望族,這又是御賜的婚姻,絕不會做這樣的事的。再說了,不都說孟家對這門親事很滿意,所以才準備了許多嫁妝嗎?」
這話一出,四周突然靜了一下。
孟家對這門親事並不滿意,後來孟靜玉毀容了,才願意低頭的,所以孟家才準備了多多的嫁妝。
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說罷了,冷不丁地提起來,眾人都愣了一下,有人趕緊道:「到底還是皇上慧眼如炬,一天連賜了兩個婚姻,都是天作之合。寧王世子妃容貌俊俏,與世子乃是佳偶天成,感情甚篤,羨煞旁人。」
眾人聞音知雅,紛紛打趣紀清漪長得好,性子好,會插花。
壽春大長公主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顯然是將剛才的話聽進去了。
孟家如此托大,說不定真能幹出不讓新郎官進門的事,正想開口說什麼,門口突然跑進來一個婆子,她神色慌張,步履匆匆,一口氣跑到眾人面前:「大長公主,諸位夫人,迎親的隊伍路上出事了,花轎恐怕無法在吉時前進門了。」
眾人紛紛一驚,詫異地看著那個婆子。
雖然她們剛才猜測可能會誤了吉時,但此刻從婆子嘴裡說出來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誤了吉時的婚姻,多半得不到祖宗保佑,是不能善終的,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長公主想到剛才眾人的猜測,冷著臉道:「孟家的人是怎麼回事?明知道世子成親是大事,竟然不安排好!」
婆子臉色一僵,嘴角翕翕,說不出來話。
壽春大長公主見了,越發覺得是孟家又出了么蛾子:「究竟怎麼回事!你是啞巴了不成?若是不會回話,立馬給我下去,換能說話的來。」
到底是公主,身份貴重,又因為生氣,臉上帶了凜冽,嚇得那婆子一哆嗦,立馬跪下去回道:「回大長公主的話,不是孟家沒安排好,是咱們迎親的隊伍與百姓產生了衝突。」
「怎麼好端端的會與百姓產生衝突?」壽春大長公主擰了眉頭:「不是帶的有護衛嗎?難道護衛不曾開路?」
因為昨天嫁妝被搶,所以今天迎親的時候,徐令檢多安排了一倍的人手。
婆子聽了這話,不由吞嚥了一下口水,臉上也露出駭然之色:「護衛開路了,還殺了兩個百姓。」
這話一出,莫說是其他夫人了,便是壽春大長公主,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能在吉時之前進門,迎親的路上還殺了人見了血,這簡直是大凶之中的大凶!
藩王世子成親,先是世子妃婚禮逾制,接著是與庶民產生衝突,還殺了兩人,這無異於晴天霹靂啊。
皇上昨天已經震怒了,今天的事情再傳出去,彈劾徐令檢的折子必然要摞到三尺高了。
壽春大長公主想著皇帝的身體,看著那婆子的眼神跟刀子一樣:「你下去吧。」
陳寶靈紀清漪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疑問,不過是成個親而已,徐令檢跟孟靜玉鬧得太不像話了。
終於在遲到一個時辰之後,喜婆終於將新娘子背了進來,拜過天地之後,眾人早已累得疲憊不堪,卻也打起精神簇擁著孟靜玉進了新房。
看著眾人臉上閃爍的眼睛與好奇的神情,紀清漪便知道,來的這些人起碼有一大半跟自己一樣,是想看看孟靜玉的臉到底怎麼了。
趁著亂,她悄悄地退了出去,孟靜玉的臉是好是壞,明天必然有人告訴自己的,她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眾人看好戲的眼神嗣那麼明顯,徐令檢心裡就一直冷笑。
賜婚的聖旨下來之後,他就讓人打聽孟靜玉到底怎麼樣了,他派出去好幾撥人,帶回來的消息虛虛實實五花八門,各種各樣都有。
他到底不放心,接著探病的名義去了一趟長寧侯府。
雖然名義上是探病,但他真正的目的不言而喻,長寧侯是個聰明人,帶他到花廳裡坐了,讓孟靜玉從花廳外面經過,他當時就看見孟靜玉好好的,臉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相較於要娶一個毀容的女子為妻,徐令檢對於這個結果他還是很滿意的。
沒想到才過了兩天,皇帝就叫他去說話,問他對這門親事的看法,還說如果他不滿意,便另外賜婚抬一門平妻給他。
徐令檢知道這是在皇帝面前表現的好機會,立馬跪在地上,聲音朗朗道:「納妾納色,娶妻娶賢,孟小姐自小養在皇后膝下,規矩禮儀皆是萬人難及,能娶孟小姐為妻,檢非常榮幸。外面那些流言蜚語,檢並不相信,也不會放在心上。哪怕孟小姐真如外人所說,容貌盡毀,我也一定拿出真心對待孟小姐,給她世子妃的尊貴與體面。」
他記得皇帝當時是非常滿意的,不僅開口誇讚了自己,還賞了他一對御制狼毫筆。
本以為婚事會順順利利的,孰料昨天嫁妝被搶,今天又出了這樣的事!
徐令檢臉色不由一寒。
嫁妝被搶八成是江洋大盜,今天庶民的衝突卻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不知道是徐令琛還是太子,這兩個人都不希望自己娶孟靜玉,認真算起來,太子的嫌疑更大一些。
耳邊突然傳來笑嘻嘻的催促聲:「新郎官,快掀蓋頭吧,我們等著看新娘子呢。」
徐令檢從思緒中醒過來,目光在屋中女眷身上一掃,沒看到紀清漪,卻毫不例外看到許多幸災樂禍等著看熱鬧的眼神,他眼中閃過一抹譏諷,那秤桿去挑蓋頭。
眾人瞪大了眼睛,只見盛裝打扮的孟靜玉容顏美麗,一身的端莊之氣,那張臉雖然塗脂抹米分卻明顯可以看出好好的,別說毀容了,連一個小小的疤痕都沒有。
陳寶靈心裡暗道「晦氣」,失望地看了孟靜玉一眼。
滿室的女眷這才反應過來,一連聲地誇新娘子長得好看,徐令琛嘴角一挑,露出一個笑容。
這些無知婦人,真當自己是傻子會娶個毀容的世子妃嗎?
他日後必然是要走到高處的,孟靜玉身份高貴又有賢良淑德的名聲在外,有她相助,奪位必會事半功倍。
從前她對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可自打賜婚的聖旨下過之後,她就變了。那天去長寧侯府,她主動現身,讓他相看,可見是在乎這門親事的。兩個月前他過生辰,她還特意讓人送了一個荷包給他。
所以,不管女人如何驕傲,一旦成親便會認命,她從前不喜自己,婚事定下之後,還不是變了。
過了今晚,她也一定會跟卿卿一樣,對他溫柔以待,低眉順眼地服侍自己。
徐令檢越想越覺得滿意。
喜婆讓新人坐床,女眷們魚貫而出。
廡廊下,孟靜玉的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擔心。
小姐的事情一直被瞞著,磕磕絆絆終於嫁了進來,可紙包不住火,馬上就要敗露了,也不知周王世子會如何……
兩人正說著話,只聽到屋裡一聲冷哼,簾子一掀,徐令檢鐵青著臉色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