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燈光大亮,裡面的人無所遁形,拿手擋了擋光後緩緩露出臉:「江澤。」
方宜臻微微挑眉:「林博士不去吃晚飯,來這裡做什麼?非研究組的人是禁止進入這裡的。」
他目光瞥到林博士手中的硬盤,眸中掠過一絲瞭然:「我說呢,向來對抗毒劑研究不屑一顧的林博士怎麼會突然造訪,難道是實在好奇,所以想提前看一下抗毒劑的資料?」
他緩步朝林博士走過去,鞋子落在地上,發出噠噠聲響,節奏鮮明:「亦或者,林博士又想把我的研究成果據為己有了?」
林博士沉下臉:「江澤,你不要太自以為是,我只是順路經過,進來看看有沒有異常的地方而已,畢竟明天抗毒劑的首次公開試驗影響很大,我不希望出現任何差池。」
方宜臻笑了笑:「關著燈怎麼看得清楚呢?林博士這麼好奇的話,不如直接活體實驗吧。」
林博士有了絲不祥的預感,很快,從外面走進來兩個助理,都是行動僵硬雙眼渾濁無神,力氣卻奇大,死死地將林博士壓在冰冷的地板上,林博士又驚又怒,拚命地掙紮著,卻掙脫不開兩人的禁錮。
方宜臻抽了管液體,在林博士跟前半蹲了下來:「林博士,你在盜取我的成果,污衊我的名聲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天,好人讓你做盡了,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原本我還不打算與你計較的,但最後你竟然連抗毒劑也想偷,還真是臉大如盆。」他用針管拍拍林博士的臉:「放心,你死不了的。」
他將針尖推入那暴漲的青色血管中,淡黃色的液體一經流入血液,林博士渾身的肌肉都瞬間僵硬,抽搐不止,皮膚呈現顯而易見的青紫色,而那雙眼睛也變得渾濁不堪,唇邊流出了腥臭的涎水。
方宜臻覺得他已經被江亭鍛鍊出了一顆無敵強大的金剛心,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自己做成了喪屍,內心居然毫無波瀾,他又去抽了管抗毒劑,注入林博士的體內,然後揮手示意兩個助手放開他。
林博士痙攣著從地上爬起來,抗毒劑還未完全發揮效用,他渾濁的眼看到方宜臻,嘴裡發出怪異的嘶吼聲,然後猛地朝方宜臻撲了過去,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方宜臻的衣服,整個人就被一陣風掀飛了出去。
動作僵硬而不協調地從地上爬起來後,他渾濁的眼珠子一看到對他出手的人,登時兩腿一軟,跪倒在地,深深地伏下了頭顱。
方宜臻看著江亭面無表情地從門外走進來:「你怎麼跟來了。」
江亭收起外放的寒氣,撒嬌般地抱住方宜臻:「爸爸。這麼危險,我怎麼能不來?」
方宜臻拍開他的鹹豬手,這時,林博士也漸漸恢復了清醒,他茫然地四顧著,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林博士,你醒了。很好。」
他踉蹌著從地上站起來,低啞著聲音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只是在你身上試驗了一下抗毒劑而已,看來十分成功,林博士可以放心了。」
助手把錄像機放到林博士眼前,親眼看著自己從一隻醜陋猙獰的喪屍變回正常的人類,林博士臉色一青一白,變幻地十分精彩。
「這錄像拍的很好,林博士也非常配合,不如明天公開試驗的時候,林博士再犧牲奉獻一下?」
林博士咬牙切齒:「江澤,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方宜臻指了指自己,隨後神色冷了下來:「林博士,自從三年前起你就處處跟我作對,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把同行往泥地裡踩,我不跟你計較是我大度,跟你算賬才是情理之中,現在我只需要你做下試驗體,又不是要你身敗名裂,怎麼就成過分了?」
「不過,你應該也沒想到吧,當初你一意反對帶上一同遷移的江亭,竟然能大難不死,還成為了你們這些趨炎附勢的人口中的』神』。」
方宜臻諷刺般地笑了笑。
林博士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來對這位總統閣下的各種溜鬚拍馬,臉色頓變。當初有多隨意不屑,如今就得怎樣跪舔諂媚,這本來就是他自己最不想提起的醜事了,如今被方宜臻這麼赤裸裸的嘲諷,他只覺得一口血憋在心頭,上不去也下不。
江亭輕聲說:「爸爸,別跟他說話了,他好煩。」
「嗯?」方宜臻睨了他一眼,看見他眼底明顯的酸意,心裡有些好笑。跟別人講幾句話都要冒酸氣,果然還是個孩子。
林博士跪在地上,眼眶內的眼珠不住的胡亂顫動著,他抓著錄像機的兩手用力到青筋都爆了出來。
裡面的畫面還在一幀幀重複放映,好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麼,他目光一停,隨後,顯出一絲瘋狂扭曲來。
第二天,所有基地代表人齊聚總部,為了觀看這標誌著人類與喪屍對抗史上里程碑式的進展的試驗,偌大的會堂內坐滿了人,議論聲不絕於耳。
方宜臻走進會堂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抹視線,他順著看過去,是羅行。
看來他就是A基地的代表了。
羅行看著他的目光非常複雜,但那濃烈的思念之情卻是怎麼也忽視不了。
方宜臻現在回想,覺得當時江亭說羅行是自己選擇離開的說法非常不可信,也許那時候小崽子就已經採用了什麼手段威脅過羅行這個潛在的情敵,他不光在行武力鎮壓,對心靈摧殘也十分得心應手。
三年前畢竟是他先沒弄清楚就接近羅行的,而羅行也從來沒做過為難他的事,所以方宜臻對他還是有幾分愧疚的。
坐在最前面的江亭突然轉過了頭來,先是看了眼羅行,然後唇角微抿,目光穿越眾多攢動的人頭,筆直地落到方宜臻的身上。
那眼神非常的平和溫柔,與平時沒有差異,但方宜臻卻能感覺到一絲若有似無的冷意。
那似乎在說——
……過來,爸爸。
來我身邊。
不准看其他人。
他對小崽子那近乎病態的執拗無可奈何,每每都選擇縱容,於是果真不再看羅行了,提步走到了江亭身邊落座。
江亭這才緩緩露出一個柔軟的笑意,看起來天真甜蜜地像一個討到了糖的孩子:「爸爸。」
「嗯。」方宜臻拍掉他環著他胳膊的手:「現在你是總統,能不能別那麼幼稚?」
江亭卻渾不在意:「爸爸,沒人敢說的。有意見的話,就挖掉他們眼睛好了,這不就看不到了?正好,我也不喜歡別人看爸爸——」
方宜臻微微皺起了眉。江亭話音戛然而止,連忙討好地笑著:「爸爸,我開玩笑的。」
方宜臻不置可否,很快,試驗就要開始了。
就在這時,空氣中突然漾起異樣的波動,以水紋狀迅速擴展開來,方宜臻立時反應過來,這是高階異能者發動異能前的氣場波動,這裡戒備森嚴,怎麼會有異能者突然發動攻擊?而且從氣場波動來看,絕對不止一個人!
在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一瞬間,一陣颶風颳了過來,卻只席捲了江亭一個人,將他的身體重重地甩到地上,同時,幾十根泛著金屬冷光的金柱憑空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了下來,貫穿了他的全身各處肌肉骨骼,將他整個人都釘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因為這突然間的變動而驚慌失措,方宜臻沉下了眼,以江亭為中心,方圓幾米內都有無形的卻極具毀滅性的風圈,將他與外界完全阻隔開來,方宜臻靠近不了,於是把目光投向站在不遠處的林博士。
林博士此刻笑得扭曲而癲狂,他利用播放機器,將那段錄像放了出來:「大家請安靜下來,這是件與人類的未來緊密相關的大事,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的險惡厲害——如你們所見,這是昨天晚上,總統閣下與江教授在我身上做的喪心病狂的實驗,江教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身為同行的我也能毫不留情,當然,這不是我想說的重點,大家請看這裡。」
錄像正好播放到林博士無意識地向江亭下跪的那幾秒。
方宜臻立時明白了,喪屍只對實力更為強大的喪屍才會有這樣的跪服動作,如果是人類的,即使再強大,喪屍也會不知死活地撲上去。
但江亭畢竟外表與喪屍截然不同,而且神智清楚,像極人類,所以這段錄像只是讓眾人半信半疑,然而林博士接下去公佈的那份血液抽樣檢測的資料,上面與喪屍□□高達百分之九十八的吻合度則是徹底讓人們深信不疑。
最高階的全系喪屍,還能完美地偽裝成人類,這是什麼概念?在這段時間內,他要是想毀滅全人類,簡直就像碾死一群螞蟻一樣簡單!
沒有武力值的基地代表落荒而逃,而那些異能者則是加入了布囚籠困住江亭的行列。
對方只有一隻,面對的卻是上百個高階異能者,無論如何,也是逃不出去的吧……?
異能者們瘋了一樣攻擊著江亭,而江亭依舊保持著那被金柱釘在地上的姿勢,他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動,那雙漆黑的雙眸中死水一片,沒有半絲恐懼亦或者暴怒,就好像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方宜臻腦袋一片混沌。
如果這個時候上前的話,他們就會徹底成為全人類的攻擊對象了吧?
所有人都會憎惡他們,意圖毀滅他們。
但,那又如何?他既然答應了江亭會一直陪著他,怎麼能夠食言?
就算是要背叛全世界,他竟然也會有種「就這樣吧,一腳踏入深淵,永遠沉淪下去吧」的想法。
江亭的眼睛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他,專注而認真。
他剛踏出一步,手臂突然被來自後方的力量拽住了。
羅行在他耳邊著急地吼道:「教授,快跟我走!江亭他是怪物,你不能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