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期末考當天,嚴寒天氣冷意刺骨,邵季澤強硬地給方宜臻套了四條毛衣一件大衣再圍了兩塊圍巾才允許他出門。方宜臻穿的跟個球一樣,笨重地從車裡「滾」了下來,他艱難地把書包背上,面無表情道:「我進去了。」
邵季澤從車窗內探出頭來,上下看了一圈,然後皺眉道:「是不是穿少了。」
方宜臻:「……我的手已經貼不到大腿了。」
「最近流感嚴重,要小心一些。」
見他還要嘮叨,方宜臻馬上跟他揮手說了再見,轉頭就進了學校。
一進學校,方宜臻就去了洗手間把圍巾拿下來,再脫了兩件毛衣,頓時輕鬆不少。他比較扛冷,通常冬天一件毛衣一條外套就夠禦寒了,這次被邵季澤套了這麼多衣服,汗都悶出來了。
他長長地呼出口氣,把衣服塞進包裡,然後走進班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考前同學們沒有心思關心他人,都埋頭在背自己的,方宜臻邊翻書邊發呆,好不容易捱到了開考,他立馬拿上包奔赴考場。
考試時間過得很快,黃昏之際,結束鈴聲響起。
同學們三五成群地要去放鬆慶祝,何開宇想叫上方宜臻一塊去網吧包夜通宵,方宜臻一想到某人的黑臉,就婉拒了:「我就算了吧,通宵不了。」
何開宇頗為失望,也不強求:「那好吧,寒假再約。」
方宜臻點頭與他道了再見。出校門時,意料之中的,邵季澤的車已經停在那兒了。
方宜臻走過去,一直坐到車裡,對上邵季澤上下打量他的目光時才驚覺過來,完了,他忘記把脫下來的衣服穿上了。
……失策。
沉默片刻,邵季澤柔聲道:「圍巾呢?不冷?」
方宜臻心想,現在誰是大爺?我啊!我怕他個卵啊!於是故作鎮靜,面無表情道:「不冷。」過後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不喜歡圍圍巾,以後都不打算圍。」
自從兩人坦白心意以來,短短兩天,方宜臻就隱隱有種自己的大爺地位不保的錯覺。邵季澤這崽子如今是越管越寬了,連他穿哪條胖次哪雙襪子都想管一管,更過分的是,他竟然背著他偷偷去商城給他買了一打小草莓內褲!方宜臻承認自己的確喜歡這種簡單(幼稚)不複雜(不做作)的胖次,但是看到櫃子裡清一色的草莓內褲時他還是忍不住產生了殺人滅口的衝動。
這怎麼行?還能不能有點隱私了?!
內心憤懣不已,但是對上邵季澤那張時時刻刻都掛著溫柔好說話的笑容的臉,方宜臻就感覺自己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別提多憋屈了。
總之,他必須得在邵季澤面前立威才行,首先,就要先讓邵季澤聽話開始。
邵季澤眸光閃了閃:「好吧。」
方宜臻忍不住偷偷瞥他一眼,這麼好說話?
他確認道:「真的?」
邵季澤一臉人畜無害:「真的。」
方宜臻反而有種不安的感覺了。
回到家中,吃完晚飯,方宜臻的預感就成真了,邵季澤把他拎到沙發上,上上下下欺負了個遍後,抵著他的腦袋輕笑道:「這下你得用圍巾擋了。」
方宜臻推開他,跑去洗手間一看,白皙的脖頸上竟然全是邵季澤吮吸出來的紅痕。
他臉一瞬間黑了。
很快,邵季澤就嘗到了自己種下的惡果,就因為那天欺負過頭了,之後的三天方宜臻連碰都不讓他碰一下,更別說是親親抱抱了,簡直是做夢。
人就在眼前,卻不能摸不能親,邵季澤每日愁眉緊鎖。某日,他靈機一動,大半夜地帶著鑰匙「夢遊」到方宜臻房門前,相當理直氣壯地開門而入。
方宜臻睡得正沉,做夢夢到一條小狗一直在舔他,從手舔到臉,終於他癢地縮起了脖子,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看到邵季澤臉時,嚇得差點摔下床去:「你你你你你……」
邵季澤一把把他撈了回來,不由分說地欺身而上,然後低頭,準確無誤地吻住了方宜臻微張的嘴唇。
***不敢說有三萬字了怕要補***
事後,方宜臻趴在床上,邵季澤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上藥。
他有氣無力道:「你這是在夢遊呢還是清醒著?」
邵季澤一本正經:「夢遊。」
方宜臻蓄起力氣,抓起枕頭扔向他:「當我傻?誰夢遊帶鑰匙帶套帶潤滑還帶藥?!床上用品三合一你準備地挺齊全的?!」
邵季澤接過枕頭,墊在他腰下,哄他:「別生氣了,躺好。後面有點腫。」
方宜臻紅了一張老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還不都是你害的!」
邵季澤柔聲道:「是我的錯,下次一定注意。」
「沒有下次!」
「有的。」邵季澤俯身,從他的腰處一直吻到後頸,然後輕輕用牙齒叼住方宜臻的耳垂,舌尖掃過軟肉,「我們還有很久很久的以後。」
邵季澤的聲線低沉而有質感,響在耳邊,方宜臻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他握拳,壓制住心悸之感,扭過了頭,掩飾微微泛紅的面孔。
兩日後,方宜臻回校領成績單。
他依舊穿的像顆球,背著書包艱難地邁著兩條肥腿挪進教室,何開宇滿面詭異地打量著他畫風一變的穿衣風格:「哥們兒……你感冒了?」
方宜臻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很好。我就喜歡多穿幾件衣服。」
實際上,方宜臻已經在心裡把邵季澤罵了個狗血噴頭。昨天晚上,他竟然用「少穿一件,每天就多來一次」的理由逼他……!簡直是太喪心病狂了!他好想去舉報這裡有個變態監護人虐待孩子身心啊!邵季澤這種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就應該去吃牢飯接受道德與法律的改造啊!!
他面色有些陰鬱,直到班主任進來分發成績單,他才恢復成平日裡安靜內向的表情。
班主任在講台上站定,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方宜臻的身上,眸中閃過一絲欣慰和鼓勵,然後低頭,開始按照學號分發成績單。
方宜臻因為是插班生,學號排在最後,所以在班上響起了一陣陣或欣喜或失落的討論聲後,班主任才報到他的學號。
「顧謹。」
方宜臻站起來,走到講台前領走了自己的成績單,全班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跟著他,似乎很想從他的臉上發現些什麼異樣的神情。
「這次的期末考我們班的總體水平都有提高,有三科的平均分位列年級第一,其餘的幾科也沒有掉出前五,尤其要說是,這次的個人總分年級第一也在我們班。」
班主任的話成功把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走了,但大部分人還是不怎麼關心的,畢竟張睿霸佔年級第一的位置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實在沒有什麼懸念。
而張睿低頭緊盯著自己的分數條,一共六科,兩科滿分,剩下四科平均都在九五以上,這比他以前的水平更好一些,毫無疑問,年級第一肯定是他的了。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扭頭,瞥了眼好像在發呆的方宜臻,心想,B卷比A卷要難,顧謹肯定考得很差,否則他這時早該興奮地跳起來了。
算了,自己幹嘛跟一個吊車尾過不去。
他轉回頭,充滿期待地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卻沒看張睿,而是走到了方宜臻桌前,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激動,拍著方宜臻的肩膀,說道:「就是我們的顧謹同學,以五科滿分的優異成績成為了毫無爭議的年級第一,大家鼓掌恭喜一下顧謹!」
班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第一個鼓掌的是何開宇,他雖然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但是對方宜臻卻沒有任何一絲懷疑。隨後,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大多數人還處於震驚之中難以回神,沒過一會兒,被驚疑、窘迫、嫉恨等等情緒充斥了大腦的張睿騰地一下站起,大吼道:「不可能!顧謹怎麼可能五科滿分?我都只有兩科!」
班主任神色微冷,手指在桌上輕點:「顧謹的成績單就在這裡,任何存疑的人都可以來看。」
張睿旋風一樣捲到方宜臻桌前,拿起成績單赤紅著眼一字一字看過去:「不可能!不可能!校長那麼偏心,肯定是為了不讓顧謹丟臉,所以偷偷把答案給他了!」
班主任很是看不慣這樣只會嫉恨卻不願祝賀恭喜的學生,不耐道:「為了公平起見,這套期末卷沒用A卷,也沒用B卷,而是三十幾位老師連夜趕出來的,連標準答案也是考後第二天才出爐,校長到哪裡去拿答案給顧謹?張睿,老師理解你一時難以接受,畢竟顧謹的進步很快,教師組的老師們也都很詫異,但是你的同學取得了好成績,你卻只會懷疑否定,這讓老師非常失望。」
方宜臻適時地出來扮演白蓮花:「老師,您別罵張睿,他平時也幫過我,我的學習方法還是模仿他的……」
班主任嘆了口氣,打斷了他:「顧謹,你不必為張睿說好話,考前偷答案的髒水,你以為是誰潑到你身上的?就是張睿。」
全班一片驚詫。
方宜臻訝然地瞪大眼睛:「怎、怎麼會?」
張睿渾身一寒。班主任怎麼會知道?!他做的那麼隱秘,買通了所有可能會知道的人,究竟班主任是從哪裡得知的?!
班主任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張睿,眼中滿是失望:「張睿,放學後你跟我去校長辦公室。真沒想到,你竟然會這樣陷害同班同學,品行有差,成績再好又有什麼用?」
張睿下意識想否認,卻被班主任一個冰冷的眼神給嚇回去了,他六神無主地坐回位子上,不斷地想著這一切到底哪裡有了誤差。
而不遠處的邵南晴則是咬緊了嘴唇,滿臉不安。張睿應該不會說是自己教唆他怎麼做的吧?品行有差……從班主任口中說出這句話,就像是勸退的提前預告一般,邵南晴只要一想像自己被學校勸退的場景,就想兩眼一翻暈過去。更何況,邵季澤曾警告過她,不准再對顧謹下手,如果被他知道了……邵南晴越想越急,頻頻朝張睿投去無助和哀求的眼神,只可惜眼下張睿已經是自顧不暇,根本沒心思再去關注她。
方宜臻將兩人的異樣盡數收入眼中,他托著下巴,眼裡掠過一絲看好戲的愜意。
放學後,方宜臻和張睿都被班主任帶去了校長辦公室,好奇地心癢癢的同學們想跟在後面看熱鬧,都被擋在了門外。
辦公室內,校長和邵季澤正坐著喝茶下棋,看到他們進來了,就收了棋盤。方宜臻餘光瞥到邵季澤一瞬不錯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扭過頭,不想搭理他。
張睿強作鎮定:「校長,顧謹偷答案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
方宜臻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也覺得這不是張睿做的……校長,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校長輕嘆了口氣:「你這孩子……還是太單純了。」
校長走到電腦前,操縱鼠標點了什麼,然後招呼張睿:「來,你過來看。」
張睿內心驚疑不定,強行定了定神,走了過去,那偽裝的平靜面具卻在看到屏幕上的自己時瞬間皸裂。
這顯然是由電腦自帶攝像頭拍攝下來的,錄像中的他坐在昏暗一片的辦公室,目光專注地在電腦上尋找些什麼,找到後還站起來從打印機那裡拿了紙。
張睿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否認道:「我不是偷答案!我、我只是……我只是在打印我們班的課表!」
校長眯了眯眼,也不戳穿他漏洞百出的說辭,換了個視頻。這回是保安室。
張睿面色蒼白,當看到自己從保安那裡接過鑰匙的場景後,就徹底絕望了。哪有人會特地借鑰匙去開門打印課表的呢?
校長嘆道:「兩個保安已經據實說了,你給了他們一筆錢,讓他們關了保安室和教務處的監控,給你鑰匙,也許是顧謹注定不該被毀在這裡,那天保安室的監控竟然沒關,連教務處的攝像頭也沒關。張睿,學校本來對你寄予了厚望,校方本來已經通過會議,推送你成為這一屆的省級優秀學生,你為什麼要因為一時糊塗而自毀前途?」
張睿在聽到那句省級優秀學生之後,就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了,悔恨和羞愧將他緊緊地圍困,令他痛苦萬分。
「雖然很可惜,但是我們學校不能留任何在德行上有偏差的學生,所以你的勸退書我們已經寄給了你的家長,希望你以後有更好的出路和選擇。」
邵季澤和方宜臻一起走出學校,方宜臻感嘆道:「人心真可怕。」
邵季澤聞言一笑:「這是在說張睿,還是在說你自己?」
方宜臻目光閃爍了一下,無害地眨眼看他:「當然是在說張睿啊,我有什麼可怕的?」
邵季澤笑著揉揉他的腦袋:「那兩個視頻,難道不是你發給校長的?」
「當然不是,我可什麼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還能讓張睿這麼陷害我?我又不是傻。」
說完,他就走到前頭去了。
邵季澤目光柔軟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無論你是什麼樣子、什麼性格,我都愛你如一。
我們還會有很多很多的以後,我將永遠伴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