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屋子裡點了木樨香，顧重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接了王九郎遞過來的茶盞，喝了一大口，心情方平復下來。

　　她被含山公主刁難，王九郎突然現身，替她解圍，還帶了她來到這個地方。

　　剛才他當著眾人的面叫她重陽，還牽了她的手，說他們之間的事情不容別人置喙。

　　他們之間的事……顧重陽剛剛平復的心又砰砰砰跳了起來。

　　「現在好點了嗎？」

　　王九郎拉過椅子，坐在了她的對面。

　　他的小丫頭，那般喜歡他，面對公主的逼迫都毫不動搖。那些嚷嚷說喜歡他、非他不嫁的名門貴女不是沒有，之前有比小丫頭更漂亮的，說著更大膽更火熱的情話跟他告白的，可他從來都不信。

　　那些人看重的，不過是他王旭的身份以及這付好皮囊而已。

　　可小丫頭不一樣，他知道，她是真心真意的喜歡他，喜歡他這個人。

　　那麼面對威逼利誘，她都不屑撒謊。

　　他王旭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傾心？

　　「嗯。」顧重陽腦海裡亂哄哄的：「這裡是哪裡，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王九郎聲音輕軟地安慰她：「別怕，這是我二外祖休息的地方，很安全。」

　　他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好似要看到她的心裡去，那臉上的神色卻很是輕鬆愜意。

　　顧重陽不由一陣羞臊，臉漲成了一塊紅布。

　　自己剛才的告白一定被他聽見了，她說喜歡他，說這輩子非他不嫁，她的心，一如磐石，絕不轉移……

　　他一定全部都聽到了，不然此時不會這麼高興。

　　他沒有笑，可顧重陽就是知道他高興，她還知道他心裡一定樂開了花。

　　她明明早就打定主意絕不低頭，絕不主動開口的，卻不料事情竟然發展到這步田地，以後在他面前她還能繼續裝傻賣乖嗎？還能若無其事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對她的好嗎？

　　顧重陽羞憤欲死，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現在不累了。」顧重陽霍然起身：「我們回去吧。」

　　顧重陽朝門口走了兩步，見身後的人沒有動靜，忙回頭問他：「九郎，你怎麼不走？」

　　王九郎柔柔地看著她，溫柔的目光好似春風包裹著她：「重陽，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轟」地一聲，顧重陽的臉紅的發燙。

　　「我……那是華公子胡亂猜測，我為了讓他死心，所以才那麼說的。」顧重陽死死捏著帕子，不去看王九郎的臉：「九郎聽到了，就當做我是胡言亂語好了，不必當真。」

　　男女之間，向來是誰先低頭誰就輸了，她傻乎乎地被九郎看穿心意已經夠丟臉的了。今天又說出這樣非君不嫁的告白還被九郎聽見，她不用想也知道九郎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等以後他們老了，九郎一定特別得意，叫了孫子孫女圍成一圈無不驕傲得意地宣揚自己年輕時的風采：祖父年輕的時候可是玉樹公子王九郎，你們祖母對我一見鍾情，不惜大膽告白……

　　顧重陽光想想都覺得氣的慌！

　　等等，她怎麼想到兒孫後代身上去了，這都哪跟哪兒呀。

　　顧重陽臉頰發燙，賭氣對自己道：九郎不開口說喜歡她，她死也不會點頭。

　　總之她是不會承認的，他們兩個人，必須有一個人先表明情意，但那個人絕對不能是她。

　　「是嗎？」王九郎輕笑：「那你怎麼不敢看我，為何要離我這麼遠？」

　　「我哪有不敢看九郎，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顧重陽說著，為了證明自己心口一致，又巴巴地回來坐下，與王九郎對視。

　　王九郎目的達成，就定定地看著她，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原來你是胡言亂語的，可我卻當了真，還當著那些人的面拉了你的手。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可如何是好？」

　　他惹出來的禍，竟然要問她如何是好。

　　他可是無所不能的王九郎，他都不知道怎麼辦，她又怎麼可能知道如何解決。

　　她很想像從前那樣把事情推給她，可心裡卻隱隱有個聲音告訴她，此刻千萬不能低頭，誰先低頭誰就輸了。

　　「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顧重陽咬了咬唇：「別人自然是不敢質問九郎的，不過就是在背著我的時候竊竊私語說幾句難聽話罷了，我就當沒聽見就是。九郎也別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好了。」

　　小丫頭好狠的心，他做了這麼多事，她竟然想以一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打發了他。

　　王九郎失笑，抓了她的兩隻手，放在膝頭上：「男女授受不親，我牽了你的手，總不能就這麼算了，我王旭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我已經決定，要去顧家提親了。」

　　顧重陽豁然抬頭，就看到王九郎眸中含笑，殷殷地望著她。

　　她突然心頭氣了一把火！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他說提親就提親，他問過她的意見了嗎？他向她傾吐心意了嗎？她答應了嗎？

　　憑什麼她說提親她就一定要歡歡喜喜地接受？

　　「我不答應！」顧重陽一把將手中王九郎手中抽回，賭氣道：「不過是牽了手而已，我可是大夫，被我摸過手的男子多了去了，我難道還能每個都嫁？」

　　王九郎不由好氣又好笑，這算什麼拒絕的理由，連她自己都騙不了。

　　王九郎突然起身，欺身俯下，兩隻手按在她的座椅的扶手上，將她圈在椅子中。

　　他的臉貼的很近，呼吸都打到她臉上了。

　　顧重陽心慌意亂，把臉轉過去：「你瞪我也沒用，我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她小臉紅撲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小嘴巴紅嘟嘟的，色澤鮮艷，充滿了誘惑。

　　王九郎突然向前，噙住了那氣鼓鼓的紅唇。

　　顧重陽驚呆了，感覺心一陣狂跳，幾乎要從她的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王九郎本打算嚇她一嚇，可當碰上的時候，卻像被施了法術一樣，深深地迷戀著那柔軟的美好。

　　本打算淺嘗輒止，可那味道又香又甜，他把持不住。心中澎湃激盪，臉呼吸都重了幾分。

　　再這樣下去，恐怕要擦槍走火。

　　王九郎強迫自己抬起頭，離開那讓他流連忘返的地方。

　　小丫頭紅唇發亮，臉蛋紅紅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讓他的呼吸又急促了幾分。

　　呵！

　　這便是男人的本色。

　　他王旭的自制力，也不過如此。

　　他深吸了幾口氣，再次俯身，這一次只輕輕碰了碰那嬌艷欲滴的唇瓣，就一路下滑而去，一直落到那波瀾起伏的柔軟處，把臉埋了進去。

　　顧重陽被他親的面紅耳赤，渾身戰慄，暈暈乎乎，呼吸急促，胸脯不由就一起一伏的。

　　王九郎的臉就在那令人羞臊不已的地方……

　　顧重陽感覺自己羞得腳趾頭都跟著發燙了。

　　她覺得自己像乾涸的魚，大口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感覺理智稍微恢復了些，方動了動身子，想將王九郎推開。

　　王九郎沒等她推就自己起來了，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他的手卻依然放在顧重陽椅子的扶手上，依然保持著圈.禁她的姿勢，他的呼吸很急促，雙目亮的驚人：「重陽，現在我們可不止牽牽手而已。我去顧家提親，你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那眩暈的，美妙的感覺悉數褪去了，顧重陽不由惱羞成怒，有他這樣提親的嗎？這還是她心心唸唸的九郎嗎？他這個樣子，跟登徒子又有什麼區別？

　　失望、生氣、憤怒……種種情緒交織下，顧重陽突然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

　　她死死抿著嘴，一言不發。

　　王九郎不禁窘然，從前溫順可愛的小丫頭今天怎麼變得這麼難纏，她到底是怎麼了？

　　「別這樣。」王九郎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意亂。

　　這一次求婚的確很突然，他只是覺得機會到了，是時候跟小丫頭坦白了，可沒想到情況跟他一開始想的根本不一樣。

　　小丫頭沒有驚喜沒有同意，更沒有羞澀不已地撲到他懷中甜蜜蜜地喚他九郎，反而是一臉的怒色。

　　到底哪裡出了差錯？小丫頭明明很喜歡他的啊。

　　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讓他隱隱覺得，他必須要知道小丫頭究竟為什麼不高興了，否則難辦的事情恐怕還在後面呢。

　　「你到底為什麼不高興了？」王九郎摸了摸她的臉，溫柔道：「告訴我。」

　　他知道，小丫頭最受不了他這樣對她了。

　　顧重陽果然不再噘著嘴生悶氣了，她抬起水濛濛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九郎，你為何要那樣對我？」

　　真是個傻孩子，原來是為這件事情生氣了。

　　「當然是想娶你了。」王九郎眸中有掩飾不住的笑意：「我們都這樣了，你一定是要嫁給我的。」

　　答案不滿意，顧重陽有些氣餒，決定再給九郎一次機會。

　　「那九郎為何要娶我？」

　　她昂頭望著他，眸中有三分的緊張，七分的期待，像個想得到骨頭的小狗，可愛極了。

　　王九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覺得我為何要娶你呢？」

　　他們都這樣親密了，竟然還問他怎麼傻的問題，他的小丫頭，怎麼能這麼可愛。

　　顧重陽卻把臉一拉，騰騰騰幾步朝門口走去。

　　王九郎的手還落在半空中，他有片刻的失神。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生氣了？

　　看著她氣呼呼離開的身影，電光火石之間，王九郎突然就明白了。

　　虧他自詡聰明，自詡瞭解小丫頭，怎麼會犯這般低級的錯誤。

　　反應過來的王九郎瞬間跑到顧重陽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重陽，剛才我說錯了，你別生氣，我再跟你說一次。」

　　王九郎一臉的認真，語氣也十分的軟。

　　顧重陽訝然，不敢置信地看著王九郎。

　　是她聽錯了嗎？王九郎竟然跟她道歉了。

　　如天神般高貴不可一世的王九郎，在她面前低頭了。

　　沒有喜悅，沒有勝利的痛快，有的只有淡淡的心酸。九郎待她很好，很好很好，她心知肚明。九郎喜歡她，想娶她，她也知道。

　　既然知道了，答應就可以了，為什麼非要這般矯情，非要爭個高低，非要讓九郎低頭？

　　不過是九郎一直慣著她，她才會這麼大膽這麼不可理喻罷了。

　　顧重陽心裡自責，難過地看著王九郎：「九郎，我……」

　　王九郎正目光專注地看著她，那如寒江射月般清冷的眸子如今滿是柔情，他看著她，眼中再無旁人，一點一點地靠近。

　　顧重陽看的呆住了，她知道九郎英俊，卻從來不知道他可以英俊到這步田地，讓她忘記了語言，忘記了思考，甚至忘記了呼吸。

　　王九郎漸漸走近，伸出一隻手攬住了她柔軟纖細的腰肢，另外一隻手卻放在她的後腦勺，輕輕托住她的頭，然後他低頭，把嘴巴湊到她的耳邊，用溫柔到可以將人溺斃的聲音輕聲說：「顧重陽，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