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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盛世醫女》第112章
  第112章

  果然,顧重陽害怕地看了她一眼,緊張道:「呂大人病得很重,一時半會好不了。英大伯母聽說我會醫術,就去呂府接了我回來,讓我給蕤大堂哥治病。」

  也就是說,呂大人病她沒治好囉!

  聽了顧重陽的話,大夫人只想哈哈大笑。

  若說呂夫人是病急亂投醫,那長房就是黔驢技窮了。如今沒有太醫願意登門,請了大夫來也不敢開藥,長房沒有辦法,竟然讓顧重陽這個尚未及笄的黃毛丫頭給顧葳蕤治病,真真是滑稽,而且是滑天下之大稽。

  顧葳蕤死定了,除了大羅神仙,誰都救不了他的命!

  大夫人冷笑一聲道:「那你看蕤哥兒的病,怎麼樣?」

  很嚴重,蕤大堂哥可能會永遠昏迷,永遠醒不過來,甚至會有死亡的可能。

  但話到嘴邊,顧重陽突然轉變了話頭:「我瞧著不過是昏迷,不算太嚴重,只要能醒,就沒有什麼大礙。」

  好大的口氣!真是無知者無畏。

  大夫人徹底把心放了下來,這個四丫頭的的確確是沒有什麼本事。這回她也不用再繼續擔心了。

  長房已經把所有的本事都用盡了,這個顧葳蕤必死無疑。

  想到這裡,大夫人鬆了一口氣,臉上帶了和藹可親的笑容:「好孩子,你這幾天就在長房待著,好好給你蕤大堂哥治病,千萬不能偷懶。你大堂哥的病,就交給你了。」

  顧重陽臉色鄭重地保證:「大伯母放心,我一定把大堂哥的病治好。」

  「好,好,好,你蕤大堂哥的病交給你,我是一千一萬個放心的。」大夫人叮囑道:「若是你大堂哥有什麼不好了,一定要派人告訴我。還有長房老夫人,若有個三長兩短的,也要趕緊跟我們透個氣才是。長房外院有個趙馬伕,他的婆娘在漿洗房當差,你有什麼事情就告訴她一聲。」

  大夫人頓了頓,意有所指道:「我說的話,你可聽得明白?」

  真沒想到除了韋嬤嬤,大夫人在長房安插的還有其他人,她們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有心算無心,怪不得上一世蕤大堂哥會死。她們害死的人,何止蕤大堂哥一個!就連母親的死,也跟她們脫不了關係。逼死母親就算了,還把髒水潑到母親身上,讓舅舅有口難言。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母親是怎麼死的,不給母親報仇她誓不為人。

  顧重陽越想越怒,臉上卻一點不露:「大伯母放心,我明白的。我一有消息,就告訴漿洗房裡的趙婆子。」

  經歷了這麼多風雨,見識了這麼多骯髒的事情,她再也不是剛重生時那個心思和情緒外露之人了。

  「好,好。」大夫人笑道:「這才是我們顧家的好姑娘。」

  大夫人心滿意足地走了,顧重陽也回到了崔老夫人所在的禧榮院。

  崔老夫人已經穿好衣服坐在了臨窗大炕上,英大夫人與蕤大少奶奶一左一右垂手站著。

  氣氛十分的壓抑。

  崔老夫人滿面怒色質問道:「我昏厥一事,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我千叮嚀萬囑咐,說事情一定要保密,怎麼還是把消息洩露了?韋嬤嬤招供一事,到底傳出去了沒有?」

  這時候顧重陽已經走了進來,崔老夫人的眼神從她的身上掃過,看似漫不經心,卻讓顧重陽不由心頭一緊。

  長房老夫人肯定恨死次房的人了,說不定連她也恨上了。誰能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

  她以後要仰仗長房的地方還很多,她不能被長房老夫人懷疑,她必須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顧重陽正欲說話,就聽到蕤大少奶奶愧疚道:「祖母,當時您突然昏厥,我們都嚇壞了,母親當場就派人去請太醫……」

  「為什麼要請太醫,難道重陽不是大夫嗎?」

  崔老夫人的聲音不算大,卻絲毫不減威嚴。

  英大夫人滿面羞慚:「母親,都是我遇事慌張,考慮不周全,所以才把消息洩露了出去。」

  「事已至此,後悔已是無用。蕤哥兒會到今天這個地步,最大的責任當在我的身上。真正考慮不周全的人,是我。」崔老夫人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也是我們長房氣運不佳,所以衰敗至此。我本想著悄無聲息地給她們一擊,一雪長房之恨,為蕤哥兒報仇。可眼下,說不定她們已經有了防備,再想報仇,恐怕不是容易的之事。」

  她語氣中的懊惱、自責、無奈,讓人聽了心酸。

  「伯祖母!您不用擔心。」顧重陽道:「您昏厥一事雖然被人說知道,但是大伯母與老太太她們不見得已經知道韋嬤嬤招供了。」

  這話一出,屋裡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顧重陽身上。特別是崔老夫人,睿智而犀利的眼睛更是盯著顧重陽瞧個不止。

  顧重陽不僅不緊張,反而從容道:「剛才大伯母讓我送她出去,問了我一些關於蕤大堂哥的事情,她好像很篤定蕤大堂哥是治不好了。她還讓我監視長房的一舉一動,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給她遞消息,她還說漿洗房的趙婆子是她安置在長房的眼線。」

  「是真的嗎?」英大夫人咬牙切齒地喝罵道:「枉我視她為姐妹,這些年來對她掏心掏肺,沒想到她處心積慮害我的蕤哥兒。如此狼心狗肺,郝氏一定不得好死。」

  蕤大少奶奶也是一臉的氣憤。

  只有崔老夫人面色凝重一語不發,只盯著顧重陽看。

  顧重陽知道,她一定是懷疑自己了。

  要為母親報仇,僅憑她一己之力,簡直比登天還難。她必須要仰仗長房的幫助。

  眼下,長房老夫人恨死了次房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的敵人是一樣的。

  她必須要取得長房老夫人的信任,可這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特別是眼下她自己就是次房的人。

  顧重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道:「伯祖母,我有些話想私下裡跟您說。」

  英大夫人與蕤大少奶奶面露詫異,崔老夫人的面色卻平靜如波:「好,你們都先出去,重陽留下。」

  屋子裡點著檀木香,香味隨著裊裊的煙飄散出來。

  窗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顧重陽的心頭卻像壓了一塊大石一樣沉重。

  其他人慢慢退了出去,屋裡只剩下崔老夫人與顧重陽。

  崔老夫人審視著她良久,方道:「說吧,你有什麼事情?」

  顧重陽深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伯祖母,求您救我……」

  她本來就做好打算對崔老夫人真誠以待,以此來打動崔老夫人,可沒想到她一張嘴,想到母親受辱而死,想到父親禽獸的行為,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她跪在地上,哽咽著聲音將那些骯髒難堪的陰私,將四夫人上吊而死的真相悉數告訴了崔老夫人。

  祖孫兩個交談了很久,丁嬤嬤在門口守著,並不敢靠近。她雖然是崔老夫人身邊的第一人,卻從來不敢拿大,時時刻刻恪守著奴僕的本分。越是如此,長房上上下下越是敬重她。

  等崔老夫人叫丁嬤嬤進去,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之後。

  丁嬤嬤第一眼就看到了顧重陽,,她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一場,可神色卻並不見有多少哀戚,反而有一種平靜。

  丁嬤嬤不有暗暗生奇,心裡也想著不知道四小姐跟老夫人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會相信她。

  「丁嬤嬤,你吩咐人把關雎院打掃出來,然後去一趟次房,把重陽的隨身用的東西取過來。」

  丁嬤嬤聞言更是大吃一驚。

  老夫人這樣安排,分明是對四小姐十分的信賴的,不僅如此,還有讓她長住的意思。

  這個四小姐可真是有能耐,居然能說服老夫人得到她老人家的信任,真是令人不容小覷。

  丁嬤嬤應了,正要出去,顧重陽卻道:「多謝嬤嬤了,嬤嬤吩咐人替我打掃院子就行,回去拿東西,還是我自己去吧。」

  「這……」丁嬤嬤沒有回答,而是朝崔老夫人望去。

  崔老夫人點點頭道:「既然重陽這麼說了,就讓她自己回去吧。」

  然後崔老夫人又道:「快去快回,你堂哥那邊還需要你照料呢。」

  「伯祖母放心,我拿了東西片刻都不耽誤,立馬就回來。」

  在下決心把母親去世的真相告訴長房老夫人的時候,顧重陽就猜到長房老夫人會幫助自己,但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長房老夫人竟然會對她如此深信不疑。

  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令她內心充滿了希望。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自信她一定可以逃離葛老夫人的控制,逃離葛碧蓮的磋磨,逃離父親的冷漠。

  顧重陽回了海棠院,綠蕪等人又驚又喜,不敢相信地圍著顧重陽道:「小姐,您……您可算是回來了!老太太有沒有為難您?蘇嬤嬤欺負您了嗎?您是從呂夫人家裡回來的嗎?我們聽說您在長房,給蕤大少爺治病,這是真的嗎?」

  她們的問題很多,一個接著一個,雖然才短短一天不見,幾個人卻像分別了好久似的。

  顧重陽這一天,幾乎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再想著如何脫困,同時也在想著綠蕪她們,生怕邱嬤嬤毆打凌。辱她們。

  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們這一天很好,並沒有受罪,這令顧重陽十分的高興、放心。

  「是真的。我去了呂夫人家裡,給呂大人治了病。多虧了你們幫助我散播消息,英大伯母才會去呂家接我回來,我如今在長房給蕤大堂哥治病。」

  「那可太好了!」青芷拉著顧重陽的手,突然哭了:「我還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她這一哭,顧重陽也是一陣心酸,她走的時候,何嘗不是想著以後恐怕再也見不到了。

  「好了,好了。」綠蕪哽咽道:「小姐這不是回來了嗎?青芷快別哭了,不過是一天而已,瞧你,真是沒出息。這樣拉著小姐,像什麼樣子?還不快鬆手,讓小姐坐下休息一會。」

  青芷被綠蕪說得不好意思,原本緊緊握著顧重陽的手,也趕緊鬆開了。

  顧重陽坐下之後方問:「我這一天不在,家裡出什麼事情了嗎?」

  丹心道:「沒有什麼大事,就是郝公子昨天下午來了,聽說您不在家,說今天再來呢。」

  她的話剛落音,就聽到門口的婆子道:「小姐,郝公子來了。」

  「重陽表妹,你跑到哪裡去了?」見到顧重陽,郝少陽不高興地抱怨道:「我昨天來,你都不在家,你出去玩,怎麼能不叫上我?」

  「我哪有出去玩?我是給吏部侍郎呂大人治病去了,你有沒有聽說,他已經好多天都沒有去吏部了呢。」

  「你竟然會治病?」郝少陽瞪大了眼睛,憋著氣道:「你有這麼大的本事,竟然不告訴我!」

  別人聽說她會治病,都是懷疑,唯有郝少陽毫不懷疑就相信了她。

  顧重陽心中一暖,笑道:「那你也沒有問啊。」

  「好吧。」郝少陽沒有繼續糾結,而是問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給你帶了什麼來?」

  他這樣賣關子,如果顧重陽毫不理會,他恐怕又要生氣了。

  顧重陽忙配合道:「是什麼?」

  「是南京雲錦。」郝少陽一拍巴掌,原本在門口站著的張三就送進來一匹布。

  郝少陽接過布匹,洋洋得意地捧到顧重陽眼前:「怎麼樣,漂亮嗎?」

  鵝黃色的雲錦上織著仙鶴牡丹的花樣,氣質高貴通體雪白的仙鶴與富麗堂皇玉笑珠香的牡丹在一起,艷麗的色澤,華美的花樣,不由令人眼花繚亂。

  這才是真正的雲錦!

  別說是綠蕪、青芷與丹心她們幾個了,就是顧重陽見了也不由看了個眼直。

  「漂亮。原來這就是雲錦,果然名不虛傳。」顧重陽這才意識到這是整整一匹雲錦,並非是一塊布料。

  「你拿這麼多雲錦做什麼?」

  顧重陽眼珠子在他身上一轉,見他穿著殷紅底五幅棒壽團花的玉綢袍子,腰繫紫色錦緞腰帶,掛著一個繡得十分精緻的香囊與一塊方形輕碧汗玉,極度華美的衣飾卻掩不住他面白如玉,唇若塗脂,越發顯得他眉目精緻,不可方物。

  這傢伙,長得這麼好看,偏好穿華服美飾,又喜歡板著臉,簡直就是一直高傲的孔雀。

  「你該不會是想拿這雲錦裁成衣裳穿吧?」顧重陽瞪大眼睛道:「你平時的穿戴已經夠誇張了,你竟然還想穿雲錦?」

  「你想到哪裡去了?」郝少陽沒好氣道:「過年的時候,因為一塊雲錦,你們姐妹不是還吵起來了嗎,不過是一塊雲錦而已,哪裡值當如此。這匹雲錦是今年剛貢上來,我特意讓姑母給我留的,正好拿來給你,你要做衣裳,做帕子,都隨你。」

  「雲錦的確很漂亮,不過我不能要。」顧重陽推辭道:「我如今還在孝中,這樣顏色鮮艷的布料我是不能用的。多謝你的好意,雲錦你還是拿回去吧。」

  「我說給你就是給你了,你現在不能穿不代表以後都不能穿吧。」郝少陽道:「我今天來是跟你辭行來的。」

  「辭行?你要到哪裡去?」

  顧重陽不由想到前年韃靼兵襲擊寧夏衛鎮北堡之時,郝少陽偷偷摸摸要北上去寧夏殺敵之前也來找自己辭行。

  「你又要闖什麼禍?」

  「什麼闖禍?」郝少陽一聽就不樂意了:「難道在你的心中,我就只會闖禍嗎?我就是那種走雞鬥狗、欺男霸女不做好事的紈褲子弟嗎?」

  你雖然沒有走雞鬥狗、欺男霸女,但仍然是紈褲子弟。她才不信他能做出什麼好事!

  「你當然不是紈褲子弟,但你上次擅自行動,害得張三、李四二人被皇后娘娘責罰,你應該還沒有忘吧?你如今也該成熟些,這樣也少讓皇后娘娘操心。」

  顧重陽眼中的懷疑讓郝少陽有些惱怒:「顧重陽,虧我視你為知己,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你居然一點都不瞭解我,跟別人一樣囉囉嗦嗦的,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丟下這句話,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重陽看著桌上放著的雲錦,不由心裡猶豫,她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畢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郝公子一個多月沒來了,沒想到一來就被小姐跟氣走了。小姐對別人都很好,唯獨對郝公子,總是很缺少耐心。

  綠蕪就擔憂道:「小姐,郝公子會不會胡來啊?要不要派人跟大夫人說一聲?」

  「算了吧,他肯定不想讓人知道他要去哪裡的。」顧重陽道:「最近也沒聽說有什麼戰事,他身邊又有張三、李四在,總是他欺負別人的份。就算真有什麼事,張三、李四一定會護他周全的。」

  顧重陽道:「我回來也有小半天的時間了,又到了蕤大堂哥吃藥的時候,長房那邊該等急了。我這就回去,讓丹心跟著我一起去,青芷綠蕪你們在家裡安心等我消息。我一定不會丟下你們的,一有機會,我就接你們去長房。」

  「小姐!」青芷與綠蕪滿面不捨地望著顧重陽:「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們在家裡等著你。」

  「你們放心吧。」

  丹心也道:「二位姐姐,我一定會替你們照顧好小姐的。」

  「好了,我這是去長房,又不是去天涯海角,我方便的時候就回來。」

  顧重陽帶著丹心回了長房,時間已經是中午,她先去看顧葳蕤的情況。

  顧葳蕤還在昏迷之中,但臉色卻比昨天晚上好很多,人也不在抽搐,呼吸也變得均勻。雖有好轉,卻始終不醒。

  顧重陽讓英大夫人跟蕤大少奶奶好生照看,每個時辰都給顧葳蕤喂一碗解毒的湯藥。

  看完顧葳蕤她去了禧榮院。

  二月的中午,陽光嬌柔,春風繾倦多情,空氣中飄蕩著青草與鮮花的芳香。

  禧榮院裡安安靜靜,正房的細棉布夾棉簾子放了下來,崔老夫人的丫鬟黃鶯守在廡廊下。

  顧重陽腳步不由一頓,看樣子禧榮院是來了客人了。

  黃鶯立馬從台階上走了下來:「是信國公老夫人來了,正在說著話呢。」

  顧重陽心裡立馬就有了幾分瞭然。

  信國公老夫人不是旁人,正是顧家的姑老太太,與柴惜月的祖母一樣,都是顧家的小姐,與長房老太爺、次房老太爺是兄妹。

  不同的是,長房老太爺顧柏與信國公老夫人是嫡出,而柴惜月的祖母與次房老太爺是庶出。

  別說現在顧家已經不是侯府了,就是從前顧家還是慶陽侯的時候,有很多地方也都要仰仗信國公府。

  信國公老夫人的長子,就是如今的信國公,手握大權是兵部尚書;長女在宮中深受皇帝寵愛,是惠妃娘娘;次子尚了永昌長公主,如今是駙馬。

  可謂是一門顯貴。

  從前長房次房是一家,信國公老夫人對顧家多有照拂,最近甚至在為顧崢嶸承襲爵位一事出力。

  現如今,長房老夫人知道害蕤大堂哥的罪魁禍首是次房,她必定不會允許顧崢嶸再襲爵了。

  而信國公老夫人與長房老太爺是嫡嫡親的一母同胞的兄妹,遇到了這種事情,她會幫誰自然不言而喻。

  顧重陽想想就覺得暢快!

  那些人在一起害死了她的母親,居然還想代代榮華,世世富貴,這何其不公?

  她做夢都想看次房敗落,而這個夢想很快就將實現了。

  可這些還不夠,顧占雲那個畜生不死,她心裡的恨永遠不能解除。

  想到這裡,顧重陽當即寫了四單子交給丹心:「把單子交給顧泰來,讓他按照上面的清單抓藥。這裡一共四張單子,你讓他分別在四個藥鋪抓藥,每一味藥獨立包裝。記住了!」

  她從師父手裡學到治病救人的法子之後,可從來不曾害過人。她也曾立下志願,用醫術救人,而不是害人。

  但是這一次,她決定違背自己的信仰,她要用自己學的醫術,讓顧占雲死。

  顧葳蕤雖然沒有醒,但是情況卻有明顯的好轉,顧重陽根據他身體的變化給隨時更改藥方,英大夫人、蕤大少奶奶、崔老夫人更是不眠不休地守在顧葳蕤身邊。

  在三天後的清晨,顧葳蕤突然醒了,他先看到了英大夫人,就十分虛弱地喚了一聲:「母親!」

  聽到這一聲呼喚,英大夫人幾乎以為自己是做夢,她不敢置信地走到顧葳蕤床邊,又驚又喜地望著他,突然就大哭了起來:「我的兒啊,你終於醒了。」

  這一瞬間,崔老夫人也是老淚眾橫,聲音哽咽:「好,好,我們長房以後不愁了,不愁了。」

  蕤大少奶奶心裡十分關切,卻並不上前,只紅著眼圈站在旁邊。

  英大夫人只顧哭,顧葳蕤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情況危急,差一點就活不過來了,他昏迷的時候時常聽到家人在耳邊說話,很多時候迷迷糊糊醒不過來。

  此刻醒了見家人如此,他的眼睛也有些濕潤:「都是孩兒不孝,托著這一幅沒用的身子,不僅不能侍奉母親、祖母,反而累你們為我擔憂……」

  英大夫人臉上都是淚水,趕緊道:「我的兒,你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孝順了。」

  崔老夫人忙道:「你可有哪裡不適?頭疼不疼?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頭不疼,就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人也倦得厲害,沒有什麼胃口,不大想吃東西。」

  見他思維清晰,能對答如流,崔老夫人又是一陣激動。

  她忙回過頭來對顧重陽道:「你給你大堂哥瞧瞧,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英大夫人這才如夢初醒,一邊讓開,一邊對顧葳蕤道:「你這次能化險為夷,多虧了你四妹妹妙手回春。快讓她給你看看。」

  顧葳蕤看了顧重陽一眼,臉上閃過一抹驚疑,輕聲跟顧重陽道了謝。

  顧重陽點了點頭,謙虛了幾句,就坐下來給他號脈。

  顧重陽剛剛把手收回來,英大夫人迫不及待地問:「如何?」

  崔老夫人雖然沒問,但一雙眼睛卻盯著顧重陽,也是十分的關切。

  蕤大少奶奶更是握緊了手帕子,一臉的緊張。

  顧重陽嫣然一笑,臉頰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恭喜伯祖母、英大伯母、蕤大堂嫂,大堂哥已經沒有大礙了。」

  「真的?」英大夫人歡天喜地地唸了一聲佛:「阿彌陀佛,這可真真是佛祖保佑,菩薩顯靈了。」

  說著,眼淚又止不住淌下來。

  崔老夫人就道:「要感謝重陽,要不是她,蕤哥兒如何能好?」

  英大夫人這才反應過來,拉了顧重陽的手道:「要謝菩薩,也要謝重陽,你這孩子救了你大堂哥的命,也是救了我的命了。」

  「英大伯母不用客氣,大堂哥是我至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顧重陽努力了這麼久,終於把顧葳蕤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她自己也是欣喜與滿足。

  但是她卻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忙道:「大堂哥眼下沒有大礙了,但是體內的毒還沒有徹底清掉。他的身子依然十分虛弱,需要慢慢調養,沒有一年半載恐怕無法復原。」

  顧葳蕤能挺過這一關,保住命就已經讓長房的人十分欣喜了,聽說他還有復原的希望,長房的人包括顧葳蕤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別人還未反映過來,顧葳蕤已經滿是信賴地點頭道:「四妹妹儘管給我調治,我都聽你的。哪怕是天天服藥,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一年半載算什麼,他都病了好些年了,病魔纏身,生生將他耗成了一個廢人。眼下有重新拾回健康,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他如何能不高興?

  「好!」顧重陽最喜歡有信心有求生之志的病人,如果病人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給他服再多的藥也是無用。如果病人求生之念堅定,再輔以藥物,再難的病也有康復的希望。

  顧重陽也被顧葳蕤說鼓舞,她道:「大堂哥,你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顧葳蕤醒了,長房上上下下一派歡欣鼓舞,特別是崔老夫人,看顧重陽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可消息傳到了次房,卻掀起軒然大波。

  葛老夫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等了這麼久,等到的不是長房報喪的消息,而是顧葳蕤竟然醒了過來。

  特別當她得知救活顧葳蕤的不是旁人,而是顧重陽的時候,她更是怒火滔天,把一個官窯粉彩的茶盅摔了個粉碎。

  「到底是怎麼回事?」

  葛老夫人氣得咬牙切齒地喝罵道:「當初你口口聲聲跟我說,四丫頭在貴池的時候,絕對沒有學過什麼醫術,不過是偶然得了一個方子而已,絕對不可能治好那病秧子的毛病,可現在是怎麼回事?你有何話說?」

  「老太太息怒。」四老爺顧占茗跪在地上,一雙手死死握成了拳頭。

  顧重陽的確沒有學過醫術啊!什麼在貴池遇到神醫傳授醫術,簡直一派胡言。

  可現在的情況是長房大少爺的病的確好了,本來垂危的人現在醒了過來,據說已經脫離危險沒有大礙了。

  他不相信顧重陽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居然能治好病。

  「老太太,重陽的確沒有醫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的確不知道。但是蕤哥兒的病到底是好是壞,我們都未親眼所見,說不定只是下人胡亂傳的。蕤哥兒病得這麼重,怎麼這麼快就好?焉知他突然醒過來不是迴光返照?」

  這話一出,葛老夫人不由一頓,是啊,顧葳蕤那個病秧子根本不是病,而是中毒。若是被人發現了,依著長房那個老不死的性格,焉會如此平靜?而且韋嬤嬤依然在顧葳蕤身邊服侍,這毒還在繼續下。顧葳蕤怎麼可能會好?

  難道真的是迴光返照?

  她心裡存疑,臉上卻不顯,而是冷笑道:「哼!你說的倒是輕巧,一句不知道就想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你莫不是仗著自己進了翰林院,所以就不將我放在眼裡了吧?」

  四老爺聽這話音不好,忙表忠心道:「老太太,自打沈氏死了之後,您是如何待我的,我都記在心中。我雖然進了翰林院,可也知道這都是您在背後幫忙的緣故。有功名的人那麼多,若不是有顧家在,誰知道我顧占茗是誰?大哥如今不在了,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如何撐起這個家。如果這時候我不僅不幫忙,反而拖您的後腿,別說是您了,就是我自己也容不得自己了。」

  葛老夫人見了,眼中就閃過一絲輕蔑。

  這個庶孽,不愛財,不愛色,竟然對功名熏心,為了高官顯位,可真是無所不用極其,妻女都不過是他的墊腳石罷了。這樣狼心狗肺之人,絕對不能留。一旦崢哥兒爵位到手,就立馬就除掉他!

  葛老夫人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而是繼續逼問:「四丫頭到底是你的女兒,誰知道你們父女背著我弄得什麼鬼?」

  「老太太明鑒,我將重陽送到安榮院裡讓您管教,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的面了。」

  四老爺想著月底就要迎娶葛家的小姐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有個什麼閃失,他立馬道:「不過,重陽在長房的確不妥當,依我看,還是讓大嫂去一趟長房,將重陽接回來吧。」

  這個死丫頭,盡給自己惹禍,從不讓自己省心,真是個不孝女!

  而長房老夫人得知大夫人郝氏來接顧重陽回次房的時候,立馬對顧重陽道:「重陽,你做的很好,你救了蕤哥兒,就是救了長房。你之前跟我說的事情,我現在就可以回復你,我一定會護你周全,決不讓別人動你一分一毫。」

  「多謝伯祖母。」

  二人見了大夫人,不待她開口,長房老夫人就斬釘截鐵道:「重陽這孩子醫術不錯,多虧了她蕤哥兒才能醒過來。眼下蕤哥兒身子沒有痊癒,重陽不能離開。誰要將重陽接走,那就是跟蕤哥兒作對,跟我作對!」

  崔老夫人向來寬和,像今天這樣強勢還是頭一回,而且她一開口就把話說死了,直把大夫人準備好的話全部堵住。

  大夫人看著顧重陽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裡,烏壓壓的青絲梳成了雙丫髻,如玉一般的臉龐說出來的俏麗,心裡就生出許多狐疑。

  她怎麼可能會治病!

  就算她真的有醫術,會治病,難道竟然會比太醫院的那些老夫子還要有能耐?她才幾歲,才見過幾個人?怎麼可能會治病?

  大夫人把眼睛一轉,就道:「我們家的幾個女孩子裡頭,老太太最疼的就是重陽了,否則也不會越過其他孫女,獨獨要把重陽留在安榮院了。不過既然大伯母這樣說了,那我就回去跟老太太說,就讓她暫時先留在這裡好了。」

  大夫人一如既往地大方,溫厚,沒想到她話音突然一轉道:「這原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怕重陽在這幫不上什麼忙,反而耽誤了蕤哥兒。」

  她表現的再好,都無法蒙蔽崔老夫人了,崔老夫人放下茶盞道:「怎麼會耽誤,多虧了重陽,蕤哥兒才能從鬼門關全須全尾地回來,她可是我們長房的福星呢。」

  大夫人見話頭接上了,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這麼說,蕤哥兒真的醒了?」

  急切又帶著幾分不願意相信。

  「是的,昨天早上醒的。」崔老夫人盯著大夫人的眼睛道:「不怪你不敢相信,就連我也不敢相信呢。」

  「那我能不能去看看?」

  大夫人見自己這話說的有些突兀,忙解釋道:「我心裡一直記掛著蕤哥兒,就想著他能醒過來就好了,沒想到如今真的好了,可真是佛祖保佑,也不枉我跟我們老太太天天念叨著。我去看看蕤哥兒,回去也讓老太太高興高興。」

  高興是假,氣得要死是真吧!

  崔老夫人心裡冷笑,臉上卻一點都不曾表現出來:「蕤哥兒身子還弱,眼下不宜見人,等他好了,我讓他親自去給你們瞧瞧。這麼多年,從沒有給他嬸祖母請過安呢。」

  「是,是。」大夫人心裡存了事,就有幾分心不在焉。

  匆匆離了長房,她就開始思索。

  要說四丫頭會醫術,那絕對不可能的。該不會是長房請了有真本事的大夫給顧葳蕤治病,故意拿顧重陽糊弄人吧?

  可長房老夫人為什麼要瞞著她們呢?

  除非……她已經知道顧葳蕤生病的真相!

  心裡這個念頭一起,直嚇得大夫人魂飛天外,她也顧不得細想,就朝安榮院飛奔而去。

  葛老夫人也被她這個說法給嚇蒙了,婆媳兩個合計半天,最終決定先控制韋嬤嬤的家人,同時派人去信國公府打探消息。

  消息傳回來,她們喜憂參半,喜的是信國公老夫人態度跟從前一樣,還承諾一定會讓顧家重新拿到侯位。憂的是韋嬤嬤家裡的人得了瘟病,全被送到莊子上去了。

  「怎麼會突然得瘟病?」大夫人慌了手腳:「該不會露出馬腳了吧?」

  「應該不會的。」送消息的人道:「若是露出馬腳了,韋嬤嬤如何還能在長房做事?而且得瘟病的,不是韋嬤嬤一家,跟韋嬤嬤住的近的好幾家,都得了病,被長房老夫人發配到底下莊子裡去了。」

  大夫人聽了這話,才放下心來。

  她們最終覺得長房恐怕真的請了醫術高明的大夫給顧葳蕤治病,至於為什麼要瞞著眾人借顧重陽的名義卻是不得而知。不過這些並不重要。

  於是大夫人也好,葛老夫人也好,都覺得一個小小的顧重陽不必放在心上。

  可四老爺卻慌了神。

  他心裡是怕的,他怕顧重陽把沈氏死的真相告訴長房老夫人,畢竟長房老夫人做事情向來公正嚴明,他雖然問心無愧,可誰知道長房老夫人會不會受顧重陽的蒙蔽?

  可轉眼一想又覺得沈氏已經死了,就算長房老夫人知道了,也斷斷不會為了一個死人出頭。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能捂著,絕對不能有一丁點的風聲傳出去,否則顧家的名聲就會一敗塗地。長房老夫人也是顧家的人,她一定會從大局考慮,絕對不會胡來的。

  就這樣懷著忐忑焦急的心情,四老爺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床,他覺得無論如何,顧重陽不在他的掌控裡,始終是個危險。他要去長房,把顧重陽接回來,讓邱嬤嬤好好教訓她!等葛氏進了門,再讓葛氏親自教養顧重陽,只有這樣,他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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