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瞬息萬變
樊浩軒摸了摸箭囊,想了想將裡面的箭只全都拿出來保養了一遍,那細心程度比起自己的刀來還要更甚一籌。這種異乎尋常的熱忱,自然引起了商將軍的注意。
商將軍在大戰過後留在這裡,原本是想和樊浩軒討論新戰陣的問題。哪怕這場接觸戰的最後,因為樊浩軒的異軍突起讓這次戰陣磨練有些虎頭蛇尾,但是從中還是暴露出一些需要改進的問題。
但是現在,商將軍的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那些箭只上面。箭只不多,看上去也都差不多,但仔細一看卻發現幾乎沒有一支是一模一樣的。神馬三角的、帶血槽的、倒鉤的、螺旋形回路的……
樊浩軒嘴角微微一勾,丟了一把三棱軍刺過去,形狀和最不起眼的三角形是一個形狀:「我家元元專門給我準備的。」
其實是元嘉想到就畫了點圖紙,樊浩軒自己動手打造的。不過運用到箭矢上面,也就只有像樊浩軒這樣的水準才能保證控制力,換個人搞不好不知道脫靶到哪裡去了。當然,經過大量訓練之後,肯定也有人能夠掌控,但是以現在的生產力水平,這些特殊的箭矢還無法做到量產。
樊浩軒看著京城的方向,頗為懷念京城裡,尤其是宮裡的那些技藝精湛的老師傅們。
商將軍看了看三棱軍刺,試著往邊上的木桌子一紮:「嘶——」這麼大一個透明窟窿,換成是個人還能治嗎?
商將軍面上的表情更慎重了,拿著面目不顯地三棱軍刺問道:「這個,可以配給……」這把奇怪的武器雖然對重甲的士兵沒多大用處,但是戰場上能有多少士兵穿重甲?當然,這個長度太短,如果改長一點……不行,改長一點容易傷到自己。但是戰場上面不適用,巷戰呢?叢林戰呢?在狹窄的地形下面,短兵刃的優勢更大。
「很難。」樊浩軒皺眉搖頭,「我就打了這一把。剩下的工匠們在研究,就算能打出來,大概也只能少量配備。」
樊浩軒說的工匠是樊家自己的工匠。兵營裡的工匠們忙著修理武器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有時間來研究什麼新型武器?如果這麼幹,造成的後果誰都承擔不起。
商將軍對樊浩軒自己會打造武器倒是不意外。他可沒忘記,眼前這位比起一個帶兵的將軍來,更像是個武林高手。在對敵中見識了樊浩軒的能耐之後,他也沒再和其他將領一樣想法,什麼個人勇武在打仗的時候沒什麼作用。沒作用只是因為武功還沒高到那個程度!
既然新式的武器不能大規模配備,那就無法影響到戰局。商將軍將武器放在一邊,開始和樊浩軒討論起新戰陣的細節方面。
樊浩軒也放下了箭只,專心聽商將軍講解。他明白夏王派了商將軍前來的目的,除了壓陣之外,還有給他當先生的原因。
換了別人可能不會像商將軍這麼用心,畢竟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更何況兵法這種東西和其他所有技藝一樣,都是在家族內傳遞。商將軍自己又不是沒有子侄。
不過商將軍這人的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並不畏懼於將自己的兵法傳播開來,讓更多的人討論,哪怕這種傳播也是限於一個小範圍內。
如今樊浩軒無疑就屬於這個小範圍。而樊浩軒也確實是迄今為止,令商將軍最滿意的一個學生,還在從學生的角色上迅速轉變成為一個平等的將領。
不過是短短幾天,樊浩軒在戰爭上面表現出的天賦,已經足以讓商將軍刮目相看。到了最後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已經漸漸變成為互相討論,而不是商將軍一個人在為樊浩軒解惑。
商將軍是知道樊浩軒的經歷的。對跟在夏王身邊長大的夏睿誠、夏睿淵也有一定的瞭解。夏王的兩個兒子也算得上是有天賦的了。只是夏睿誠更加穩重,而夏睿淵有些急躁。相同的是,夏家這兩位年輕的主人都沒有真正經歷過什麼陣仗,還有待磨礪。
樊浩軒的起點比夏家那兩位可要低得多。
兩個人一連討論了十來天,對面的蕭元化卻一直沒什麼動靜。
樊浩軒這天和商將軍討論:「將士們只是平時操練也看不出什麼來,不如我們主動一戰,或許能驗證一下。」
換了別人聽到這話,肯定會以為樊浩軒瘋了。人家蕭元化不來揍他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還想著去揍蕭元化,這是趕著送死麼?
商將軍倒是不這麼認為。沒錯,他這些天和樊浩軒所談的一切都是紙上談兵,哪怕用於排兵佈陣,沒有真正經歷衝殺,誰都不知道效果怎麼樣。但是商將軍可沒有忘記,樊浩軒在之前和蕭元化對敵的時候,說平分秋色還不至於,但是能夠在蕭元化的攻勢之下站穩腳跟,這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最後甚至還給了蕭元化一下子,差點把蕭元化射了個對穿!
商將軍很期待樊浩軒能再給蕭元化來一下狠的。
結果讓所有人都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在樊浩軒這邊準備去揍人的時候,蕭元化竟然收拾包袱一溜煙跑了!
跑了啊擦!
樊家軍上次和蕭元化勉強打了個平手,心裡面卻是憋了一口氣。自從他們跟隨樊浩軒以來,一路南征北討,殺敵從來都是如砍殺土雞瓦狗一般。這回面對的蕭元化雖然說是什麼百戰之將,但是論素質他們覺得自己也不輸,論裝備他們也覺得自己不差!
沒有把對方揍翻也就算了,還險些被對方給揍翻,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偏偏商將軍的手下都認為能只挨對方一巴掌,已經做得很好。這怎麼可以,絕逼要揍回來再踩兩腳!
在得知要出門揍人後,樊家軍的氣勢簡直空前高漲。結果對手跑了!
蕭元化也不想跑。他身上的窟窿可還沒好全,一上馬就崩裂了傷口。可是不跑不行,他手裡的王牌直接就被豬隊友給坑了!
蕭元化對賀家的瞭解比其他人要多。賀家對梁家的忠誠簡直可以用愚忠來形容。所有,蕭元化將自己的外孫八皇子交給賀家是非常放心的。再怎麼樣,在賀家總比跟著他在軍營好。八皇子年紀尚小,在皇宮內嬌生慣養著,根本受不得打仗的奔波。
現在好了,他這才出門多久?賀家轉身就把八皇子送去給梁祿了!
他帶著八皇子的目的,差不多已經是路人皆知,但怎麼說也是一塊遮羞布。除此以外,有八皇子在,只要他一天沒扯旗子,他至少還是個忠臣,是有好名聲的。現在八皇子一走,他這個忠臣是不是要帶著兵,難道直接到梁祿手下賣命啊?
這是在逼他扯旗子啊!
偏偏身為一員大將,他雖然對政局的變化不敏感,但是對各地的局勢卻是很清楚的。別看他手下有十萬精兵,但是沒有地盤的他就跟鏡花水月一樣,就算是搶到了地盤,他也未必守得住。
蕭元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另外還有一個人的內心,也被賀家弄得幾近崩潰。
梁祿近乎無力地摒退左右:「賀姑娘,朕是你的姐夫。」賀家兩次往濟州送物送人,領隊的都是這位賀姑娘,原太子妃的堂妹。賀家的男人們都在第一線,家裡面有事大部分都是女人做主。賀家的姑娘們可是說是整個大定武力值最高的姑娘們。
賀家的家風,梁祿早有從自己早亡的妻子身上領略到。只是彼時在京城,亡妻勢弱,最後抑鬱而終。現在天下大亂,梁祿也不復以往的風光。
賀家姑娘瞪圓了眼睛:「家姐已經亡故,姐夫何不看新人?」
梁祿近乎扶額:「朕還在孝中。」老皇帝雖然對他不怎麼樣,但他還是得守孝三年。
賀家姑娘還是不解:「家裡沒個做主的人怎麼行?我們大可以等孝期過了,再完婚。重要的是給梁家留下後嗣。」
梁祿幾乎無語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他明白這位賀姑娘的堅持未必就是她看上了自己,多半是因為賀家是真為了他著想。但是,這種認死理的勁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怪不得賀家戰功赫赫,卻只能守邊疆!不然放在朝堂之上,不是被他們給氣死,就是被其他人弄死。
而接下來賀家姑娘所說的話,幾乎讓梁祿眼前一黑。
賀家姑娘眨巴著眼睛說道:「難道跟傳言所說的一樣,陛下真的是對樊統領情有獨鍾?所以和姐姐也沒有留下後嗣?凡事幾乎都帶著樊統領,事情也都交給樊統領來辦。哪怕樊統領背叛陛下,陛下還是守在距離樊統領所在的西南的最近的濟州。」
梁祿:「荒謬!」
明明全都是胡扯,為什麼聽起來這麼有道理?留不留後嗣的也是一種機緣,這是天定。他帶著樊浩軒和把事情交給樊浩軒來辦,那是因為樊浩軒是他的親衛,辦事能力也強。至於選擇濟州當大本營就更加和樊浩軒無關了。
梁祿在內心把事情全都擼了一遍,終於擼順了,轉頭問賀家姑娘:「這話是哪裡聽來的?」傳言?哪裡來的傳言?誰傳的傳言?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亂說話,立馬抓起來宰了!
在這一刻,梁祿和元嘉的內心同步了。
有人正在元嘉面前嘰歪:「比起當今大定天子,你元嘉算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