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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二三日常》第126章
  126.求親

  裴棠見她只是盯著看卻遲遲不動手,聲音低醇的催促了兩句,「打開來看看。」

  沈棲直覺這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卻敵不過裴棠的眼神打開來一看,果然心中更是堵得發慌。光是那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就看得眼前發暈,還有各種問答的,她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

  「同文書院每年伊始都會辦一次入學考核,用來檢測書院學生在休假期間的功課。」裴棠似乎深諳其道,特意備下了這些好讓她提前有個準備似的。

  沈棲原本見了這些就頭疼,聽裴棠這樣一解釋更加是覺得胸口悶悶的喘不過來。默了半晌,她忽然厭煩似得開口道:「什麼考核不考核的,明年就一定要上那書院嗎?」她就不信這地方能將這事情管得這樣嚴,哪有非逼著自己去做學問的。

  裴棠眼中飛快轉過一絲得逞,而後又是不動聲色的點了下頭,「旁的地方恐怕都能如你的願,可這兒畢竟是鎮國公府。」

  沈棲一撇嘴,「鎮國公府又怎麼呢!」越想越是動氣,旁的也就算了,偏是被關在書院中做學問,只消一想就頭疼得很,在這事上她是真有心無力。過了片刻,沈棲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斬釘截鐵了道:「總之,等開了年我說什麼都不要再去書院。」說著竟連自己都未察覺口氣裡帶了幾分撒嬌意味。

  裴棠聞言輕揚了下眉梢,眸底溜過一抹異色,「倒是有個法子能讓你不去,只是……」裴棠說此話時候的神情為難,似乎也很糾結是不是該將這話告訴給她聽一樣。

  沈棲不疑有他,忙點了頭答應,湊了上前問:「只是什麼?只要能不去書院,別個我都能做!」

  裴棠長眉輕輕皺起,又倏然放鬆了下來,「只要你成了親,自然沒人再能比你去書院。」他雖然早就將自己和沈棲的親事在心中反復提及,可當著沈棲的面,這到底還是頭一回的。裴棠雙眸緊緊望著她,似乎生怕漏了眼前這人臉上出現的任何細微神情的變化。

  沈棲一怔,沒料到他忽然跟自己提了這一遭的事,雙唇囁喏了兩下,「……」

  裴棠伸手捧住了近在自己眼前的這張白皙小巧的臉龐,在她的眉心輕輕吻了一下,離開時有些緩慢,好似帶著眷戀不舍。「棲棲——你再嫁給我一回,好不好?」他的拇指在沈棲的臉頰上緩緩的摩挲,像是在小心對待稀世珍寶。

  沈棲看著那一雙眼,猶如璀璨的星辰,又似無底深淵,直將人的魂魄都要勾進去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裴棠早依舊將手放在她的腦後,有些克制不住的親吻上了那一雙瑩潤緋紅的唇。異常柔軟的溫涼觸感,幾乎叫他想起了跟沈棲上一世初初成親時候的感覺。糾纏碾磨都似乎不足以表露他此刻的心跡。

  兩人分開時,沈棲喘息聲微重,只覺得心跳得異乎尋常。她雙頰嫣紅,連帶著露出的脖頸沁出了緋色。「你——」從口中溢出的再尋常不過的話也好像是染了春/情的嬌喘,沈棲才出了一個字又驟然緊抿了唇,等喘勻了氣息才道:「你無恥!」

  縱是這樣一聲,聽到裴棠耳中卻也已然像是嬌嗔,他嘴角含笑,坦然不諱了道:「人前守禮就罷了,難道在棲棲面前還要裝君子?」

  沈棲忽然接了話,一本正經的回道:「噢,你是承認你是偽君子了?」

  裴棠啞然失笑,身上不食煙火的氣息褪去,愈發真實。他一俯身,在她耳畔落了話音。「我要真變了小人,也是因為了你。」

  熱氣呵在耳畔,泛起奇異悸動,沈棲哼哼了兩聲,臉頰饒是羞得染上緋紅,大約還是為了他說的話不服氣,怎麼好的不是因為自己,壞的倒是因為自己了。其實那一日火險之後,兩人關係歷經生死就已然發生了轉變,可這幾日下來不甚親近卻還是有些疏遠,這幾句你來我往之下倒是隨意了不少,只好像當中那一段的不愉快都隨之消散了。

  裴棠有事離開,臨了還讓她好好考慮,卻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在他走後不多久,沈棲還未從裡頭緩過神來,又有一人忽然拜訪來了。

  這安綏雙眼通紅,顯然是哭過了一通,她來的時候並沒有逕自跨進門,而是站在門口面上泫然的望著沈棲。沈棲被她這模樣嚇了一跳,「你……」她才剛開口,那安綏便提群跑了進來撲入了她懷中,「沈棲——沈棲——」聲聲喚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撇開今日這樁事,沈棲早就對她所有懷疑,更不敢因為她這麼傷心的哭就真的少了提防。沈棲按下心中疑惑,照著尋常問:「怎麼了?」

  安綏哭得委屈至極,這一時半會根本回不來沈棲的話,等將沈棲肩頭的衣裳都幾乎哭濕了才從她懷中慢慢直起了身子,仍是抽泣不止,堪堪問道。「今兒的那樁事,你是不是也怪我?」

  薛年玉一通發瘋,連帶著將沈棲、蔣氏和整個鎮國公府都怨恨了進去,一副誓不甘休的模樣。方才楚氏已經恨恨的瞪了安綏許多眼,不過礙著彼此的體面才沒直接惡言相對。安綏越想越是難受,也不想為了薛年玉真惡了同鎮國公府的交情,她剛剛就去了老夫人那認了錯,好歹老夫人寬厚,到底也是偏向了她的。安綏這會過來,也是想探探沈棲的看法。

  這問話都已經遞到了沈棲嘴邊上,沈棲不能糊弄過去。「怎麼會為了這個怪你。」她嘴上雖然說著這話,可心中……到底有些遲疑。

  安綏臉上神情黯然,得了沈棲的這話稍稍安心了一些,低著頭絞纏了一陣自己的帕子,才低聲道:「我當時……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想著她這樣拿喬擺姿態就是為難蘭姐姐實在可惡,我想著要拆穿了她的奸計,也不過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可也沒想到最後她會那樣了。」

  相較於之前在眾人面前的姿態強硬,這會安綏到她面前來哭才真是讓沈棲意外的很。「趙王雖然……」沈棲念了幾個字便覺得這話說不下去,頓了一頓又轉而繼續道:「總歸有個講公道的地方,要真是她自己不當心,也不會怪在你身上。」

  安綏聽後沉默了許久,臉上的眼淚更是直滾而下,之前還帶著一份驕橫全都斂了起來,臉上現在所出現的只有悽惶不安。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沈棲的手掌,神情哀愁的說道:「棲棲,我只怕這回是真的做了一樁錯事。剛才我那樣強硬也不過是為了不教人看出的底氣不足,我老實跟你說了,我父王上幾個月就已經為我安排了婚事,我這回上京就是也為了避開那人。所以……這事要真的傳到了我父王那,只怕更加恨不能將我扭送到聖人面前去給趙王謝罪……」

  她越哭越是傷心,將許多埋藏在心中的事都一股腦的倒給了沈棲聽。原來這安綏這回是私自入京,其後不多時廣陵王妃也傳來消息說跟著回京,這回京的說辭就是放心不下安綏這個獨女故而追來的。然而事情遠不是這樣簡單,更有一層事關朝廷的深意。緣由是聖人纏綿病榻,又忌憚廣陵王於的北地韜光養晦,在這即將易皇位的非常時期,讓王妃做人質來的。

  沈棲聽了她哽咽吐露的真心話倒反而是默然了許久,也是沒想到安綏能將其中這些事都一應交代給自己。

  「沈棲……」安綏語氣孱弱。「等我母妃來了,這事上你一定要幫我多說說話,薛年玉自己就不是個正派的人,當時是她自己跌下來在撞到碎瓷上的!」

  沈棲著實不清楚這裡頭的情況,也只能順著她說了幾句話寬心。安綏也漸漸平復了心情下來,拿著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跡,也仿佛是哭淚了一般歎了口氣,頗帶了幾分懊惱著道:「要是咱們那會沒去薛年玉那就好了。」

  「……」沈棲眼神之中微閃,愈發覺得安綏的話說得不對勁,話裡話外好像將自己跟她綁在了一處似得。

  「你走的時候,也該叫上我一道的。」話鋒一轉,安綏語氣之中又透了幾分委屈和埋怨。

  沈棲這下可算是知道了她的全部心思,若是沒有之前的那一場大火,她必然也不會對這位安綏郡主有懷疑。可生了這樣的懷疑之後,就愈發覺得此人哪都不對勁。

  這事擱從前,沈棲跟她還一味性情相投的時候,自己必然會為了她這話而自責,後悔帶著大夫離開的時候沒叫她一併離開而讓她中了薛年玉的奸計。

  可現在……她反復提及,這分明是要自己跟她一道擔了這事!薛年玉好賴是個側妃,還是最當紅的趙王側妃,再則趙王實在有種要拿捏這事做文章的意思。若是叫安綏一通攪合,這事真要是落在了沈棲身上,她可是擔待不起這個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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