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步步為營

　　完全失控的九級能量波，猶如燃放的煙火在第二衛星上空迸炸開，暴虐的能量旋渦像是要將整個空間都吞噬、扭曲，即使隔著遙遠的大氣層，樓冠塵都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令人戰慄的湮滅氣息。

　　「至少一千年，這顆衛星都不會有生命體存活。」公堅元感慨著，臉上則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成功剿滅一個九級戰士專艦，就是高級文明星際戰爭中，也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他們還活著，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樓冠塵沒有談話的興致，在確定羅德尼和他的一干下屬，包括烏銳恩幾個，都被徹底留在了第二衛星後，目光又轉向急救艙的大門。

　　被羅德尼攜帶著摧毀性精神特質的戰力正面擊中，樓永寧已經處於瀕死狀態，即使樓冠塵拿出了碧芝草，也無法治癒他沉珂的傷勢和瀕臨破碎的精神力源。余語契者是高級藥劑師，派特里克號上有急救艙，可一個專業的醫師都沒有，樓冠塵焦慮的不得了。

　　公堅元無奈的撓了撓頭，他就是看樓冠塵過於緊張，才想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的。想到之前查探的樓永寧的身體，公堅元躊躇了下，問：「你母親蕭又涵，現在和永寧的親衛隊在展望號上，要不要將他們接來？」

　　樓冠塵正擔心樓永寧的傷，聞言一怔，忙點頭同意。卡那的六艘戰艦，就是被樓永寧的親衛隊摧毀了能源系統，沒想到蕭又涵是被親衛隊保護著的，顯然樓永寧安排的很好。

　　「我父親，」樓冠塵遲疑了下，問：「之前你們的伏擊計畫是什麼？」

　　如果不是樓冠塵拿出狂化浮雕之前，樓永寧想必會用其他的方法對付羅德尼。那麼，樓永寧至少不用直面九級戰士的重擊。

　　公堅元聽出樓冠塵的言外之意，伸手拍了拍樓冠塵的肩膀，正色的說：「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永寧手裡有一味專門針對八級戰士的狂暴藥劑，不過有了烏弘堯的前車之鑒，烏銳恩十分警覺，下藥的成功率並不高，何況對九級戰士有效的藥劑幾乎沒有，我們原本只想著封鎖002防線，和羅德尼決一死戰的。」

　　如果幾個八級戰士同時爆體，對羅德尼也會產生影響，只不過，之後他們對付羅德尼就會更兇險。樓冠塵的浮雕一拿出來，樓永寧立刻就改主意了。

　　「是我的錯！」一道哽咽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樓冠塵回頭，祐珥帶著蕭又涵和樓永寧的幾個親衛過來了。

　　話是蕭又涵說的，樓冠塵有點吃驚，不解的問：「母親，你怎麼這麼說？」

　　蕭又涵捂著臉，眼淚從指縫流出。知道樓永寧的真正立場後，她就醒悟過來，原來之前她自作聰明的在湯裡下藥，差點毀了樓永寧的全盤計畫。

　　樓冠塵皺起眉，祐珥見狀，上前攬住他的肩膀。「我之前就通知了附近獨立軍的醫部，元帥親自去接，醫師很快就會到了。」

　　樓冠塵「嗯」了一聲，朝祐珥身邊靠了靠，立刻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這一次大戰，除了樓冠塵，就是展宜修和余語都受了點傷，好在都不致命，只除了樓永寧。

　　想到這，樓冠塵的心裡更難受了。他抬起頭問祐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父親的立場？」

　　否則，根本解釋不通，祐珥為什麼在一個多月前，就及時的聯繫上公堅元，那時候樓和朗和烏弘堯，都不知道烏銳恩已經向卡那求援了。能知道這麼絕密消息的，只有備受烏銳恩信任的樓永寧。

　　也難怪祐珥能肯定龐溪陽不在首都星，樓永寧是獨立軍的人，那他重傷龐溪陽自然也是假的。詐稱養傷的龐溪陽的動向，也就瞞不過祐珥了。

　　祐珥攬著樓冠塵手一緊，然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樓冠塵抿了抿唇，從樓永寧襲擊羅德尼起，他腦子一直空空的，可是現在，很多過往在腦海浮現，樓永寧的言行舉止，似乎都有其深意。

　　「那，他逼我去澤美，是為了保護我？他，是不是知道我們的契合度？」樓冠塵想起樓永寧強硬要求他去澤美時的冷臉，那時候因為憤怒沒有多想，現在想想，樓永寧似乎是在和祐珥對戰後，才下定決心分開他們。那麼，或許當時的樓永寧，已經察覺祐珥晉八級的預兆了。

　　祐珥頓了頓，組織了下思路，從頭開始坦白：「我一直都知道，烏銳恩身邊有我們的人，可我不知道那人是誰。那次你告訴我，樓永寧其實是八級戰士。當時我就有點起疑，後來他對我出手，我故意洩露了部分實力，可是，他沒有告訴烏銳恩，反而在那次入宮後，順勢的提出送你去澤美。我就肯定他的身份了。」

　　難怪！樓冠塵恍然，他一直奇怪，樓永寧如果是因為忠於烏銳恩、又不想自己兒子送死，所以才送他去澤美，那怎麼會一個護衛都不給他。其實，他是知道祐珥派了一個七級戰士跟隨了吧。

　　一直聽他們談話的公堅元突然插話：「其實你們結契，就是永寧提出的。他應該是最早知道你們完美契合的人。」

　　公堅元的話一落，還在哭泣的蕭又涵都抬起頭，震驚的看了過來。她對丈夫的不滿，就是源自樓冠塵被賜婚後，樓永寧的堅決執行。卻沒想到，那個只是樓翰馳和樓永昌意圖削弱五房、討好烏銳恩的陰謀，竟然是丈夫樓永寧一手策劃的。

　　樓冠塵和祐珥面面相覷，祐珥最初同意結契，自然不是什麼烏銳恩的帝王強勢，而是基於公堅元一力要求的，之後和樓冠塵完美契合，他以為只是意外驚喜，卻沒想到，居然從頭到尾都不是巧合。

　　樓冠塵咬了咬牙，樓永寧既然站在獨立勢力這邊，祐珥的契者他肯定回關注，恐怕原主覺醒之初，樓永寧就發現他和祐珥的精神力匹配了。而且，既然是完美契合，原來的樓冠塵哪怕再驕縱，也會因為識時務，而不吝於對祐珥的輔助，畢竟完美契合，是不會威脅契者生命安全的。

　　算無遺漏，難怪樓永寧能成為最受烏銳恩信任的間諜。

　　「二哥，也是多虧了父親，才沒有暴露身份吧？」樓冠塵看向公堅元問。或許樓和朗被派駐002星球，以及成功拿到第一集團軍的佈防，都是樓永寧的手筆。

　　「那是自然的。」不等公堅元回話，展宜修走了進來。他看了眼緊閉的急救艙，歎了口氣的朝樓冠塵解釋：「貴族中，其實有很多子弟都恨極了卡那，都傾向哈瓦獨立。然而，他們大多年輕氣盛、行事不夠謹慎，很容易暴露自己。幾百年來，為此死去的貴族戰士數不勝數。和朗如果不是有永寧打掩護，早就暴露了。」

　　祐珥贊同的點頭，作為獨立勢力中堅力量的嫡支掌權者，他對此最為瞭解。「還有很多的貴族戰士逃過清洗，他們有的逃向卡那，最終成為我們在卡那的眼睛；有的隱姓埋名，子孫後代以平民身份進入軍部，否則，第三集團軍，首都星西、南二區的巡防軍，也不會順利歸附。」

　　樓冠塵沉悶的點頭，心中有點酸澀，又有種驕傲湧上心頭。

　　貴族也是人，貴族女契者十八歲之前管束嚴格，可是同胞兄弟姐妹不少，做父母的也不願子女被當成貢品送去異域他鄉，從此生死不由己、一生不得見。樓永寧應該就是如此，他一直惦記著遠在卡那的樓代雲姐妹，所以那次他試探樓永寧，樓永寧才會暴怒。

　　「那，他要把元珊送去卡那，也是迫不得已嗎？」蕭又涵突然喏喏的問。這也是橫亙在她心中的結。樓永寧在樓元珊「私奔」後，有一段時間，她都要以為樓永寧在抓到樓元珊後，會親手殺死她！

　　展宜修的臉色變了變，他正要說話，急速飛行的戰艦突然停下，隨即外艙門被打開，龐溪陽帶著醫護兵心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樓冠塵急忙的迎了上去，打開急救艙，讓醫護兵進入其中救治，正努力維持樓永寧生機的余語起身讓開。

　　看著臉色灰白、呼吸微弱的樓永寧，眾人的臉色一沉。

　　醫師立刻進行搶救，可是眾人都看在眼裡，樓永寧的傷勢很詭異，藥劑好不容易喂下去，剛起效，收口的傷疤毫無預兆的再次崩裂，樓永寧很快又成了一個血人。

　　一直在壓制樓永寧傷勢的余語，在一旁解釋：「情況不太好，他被擊穿了內腑，又傷到精神力源，體內失控的戰力一直在加重他的傷勢。如果他能清醒過來，控制體內暴動的能量還好，可是……」

　　余語歎了口氣，顯然對樓永寧的清醒並不抱希望。

　　一旁的龐溪陽腿一軟，差點撲倒在救治艙上。

　　「永寧！永寧！」龐溪陽激動的沖樓永寧喊叫：「你想想代雲，我們已經打敗了烏氏，打退了卡那的援兵，代雲很快就可以回來了！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她，還有那個你從未見過的阿雲。永寧，你快醒過來！」

　　龐溪陽恨不得搖醒樓永寧，受傷的戰士最可怕的就是徹底失去意識，這意味著失控的戰力，可以從內毀掉自己的生機！樓永寧真出事，他要怎麼向樓代雲交代！

　　展宜修連忙拉住龐溪陽，蕭又涵已經失聲痛哭，她發現，自己已經連結不上樓永寧的終端了。

　　樓冠塵突然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他一把拉住蕭又涵，拽著她的手上前，按壓在樓永寧失血而冰冷的手背。

　　「快，你試試直接疏導啊！」樓冠塵失聲的喊著。他知道契者疏導是靠精神力終端，可曾經，他還在覺醒期，就是通過身體接觸，才成功輔助奧修晉八級的。

　　蕭又涵下意識的聽命行事，她的精神力剛湧入樓永寧體內，樓冠塵渾厚的精神力緊隨其後，探入了早已千瘡百孔的樓永寧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