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留守016

　　016星球，也就是後世的埃斯比努星球，除中心主星外，還有九顆遠近不一的附屬衛星，同時016星域大大小小的隕石帶足有二、三十條之多，外來船艦進入016星球困難重重，使得本就處於哈瓦星系邊緣的016星球更加的閉塞。

　　也因此，即使在星空圖上，016星球比017、018等更接近狹長的卡那星系，可因為隕石帶形成的天然屏障，卡那和其他過往的艦隊，都是繞行017星球進入哈瓦星系，而016就像被遺忘了一般。這也是天神山選擇將邊關駐地定在016的原因之一。

　　「……016除主星外，只有兩顆衛星勉強適宜人類居住，其餘的生存條件都十分惡劣，偏偏物產豐富又得異獸偏好，所以那七顆衛星不是特殊種植園就是異獸養殖場，死在其中的奴隸和平民數不勝數……」

　　祐珥細數著016星球的概況，莫名的生出幾分憂慮，見樓冠塵若有所思的皺眉，輕撫上他的眉梢提議：「你不想去駐地，就去我在主星的私人住所吧？那裡臨近中心區，治安還可以，不顯眼，族中也只有煥叔父知道。」

　　司信然和管文斌已經過來與他們會合，等前來接應余語契者的族人抵達，他們就要出發017星域，分別在即讓一貫冷靜從容的祐珥也顯出幾分難以言喻的焦躁。

　　樓冠塵正聽得出神，聞言遲疑了下。他當然知道祐珥的顧慮是什麼，那些隕石帶不僅擋住了卡那人的腳步，肯定也給星際海盜和流亡罪犯提供了天然的保護。這樣一來，那些附屬衛星的危險係數直線上升，可是去主星的話，卻更容易引來帝國駐軍的懷疑。

　　「你把派特里克號連同艦員都帶走吧。」樓冠塵下定決心，餘光看到派特里克號的大螢幕上忽然閃現的老舊飛行器，不等祐珥反駁，忽然伸手抱住他，湊近男人的唇上吻了吻，然後笑著解釋：「二十多名戰士跟隨，哪怕都是低級的，也足以引來軍隊和各方勢力的關注，如果我和譚風幾人，沒有這麼多的顧慮，做事也方便一點。」

　　祐珥一聽，就知道樓冠塵指的是那個浮雕空間。他沉吟了片刻，果斷的點頭：「派特里克號留下，我們走後你把它收進空間。」

　　精神力終端傳來祐珥的要求，聽得樓冠塵明顯怔愣了下。偌大的戰艦忽然消失，他要怎麼向譚風他們解釋？何況派特里克號還能協助祐珥禦敵。不等他細想，祐珥的解釋也隨之傳來。

　　「契者戰艦的首要目的是保護契者安全，變換形體、改頭換面是最基本的功能，而派特里克號是帝國最尖端的契者戰艦，它應該和展宜修契者的戰艦一樣具有隱形能力。雖然躲不過特殊的粒子探測和超強度精神力掃描，可是軍用探測儀是絕對無法檢測到的，更別說人的肉眼。」祐珥說著，再一次對樓和朗和展宜修的大手筆生出感激。

　　樓冠塵更吃驚了，瞪圓了眼看著祐珥失聲：「為什麼我不知道？之前二哥沒提，這一路我也沒發現啊？」他頓了頓，看著眼底閃著笑意的祐珥，有點惱又有點驚喜的問：「你們故意瞞著我的？」

　　祐珥見樓冠塵眼角眉梢都帶著笑，顯然並沒有以為的隱瞞而生氣，也笑了起來，低聲的解釋：「不是瞞著你，契者戰艦只有所屬契者才能啟動全部的智系統，至於譚風他們，即使有你的授權，智系統的運用也只有十之一、二。要不是我見過展宜修的星際作戰，又知道派特里克號的等級，也是無法確定它的隱形能力的。」

　　樓冠塵恍然，他覺醒的時間太短了，大半的精力又花在浮雕和學習機甲駕駛上，戰艦方面也僅僅是瞭解了主構架和系統大概，的確沒有真正用精神力操作過。

　　「別擔心，空間裡應該可以駕駛戰艦的。」樓冠塵貼近了祐珥低語。他知道派特里克號太過顯目，即使能隱形，也可能意外遭遇契者的強精神力掃描，在不是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在空間裡學習駕駛無疑是最能令祐珥放心的。

　　祐珥果然神情變得輕鬆起來，贊同的點了點頭。他又叮囑了一會，通訊儀上管文斌傳來了族人抵達的消息。

　　樓冠塵心倏然一緊，祐珥眸光暗沉了下，兩人不再交談，默契的抬腳走向艙門，只是之前還縈繞在兩人中間的溫情被離別的不捨而取代。

　　派特里克號此時停靠的，正是天神山遺族在一處隕石帶附近開闢的秘密空間站。走出戰艦外，管文斌正帶著幾個陌生男子過來，領頭的就是天神山駐016星域的分支族長蒲煥；而半空中，司信然帶著已休整完畢的第七、第十七艦隊整裝待發。

　　「煥叔父，錦禦、錦岑……」祐珥沖著族人招呼，又介紹了樓冠塵：「這是我伴侶樓冠塵，他會在016滯留一段時間，還請族長照應一下。冠塵，來見過叔父和幾位族兄。」

　　樓冠塵聽到祐珥的介紹囅然一笑，上前一一見禮。

　　蒲煥等人卻微微變色，看向樓冠塵的眼多了幾分審視和估量。祐珥竟然是把樓冠塵視為唯一正君？

　　管文斌是知道族人打算給祐珥迎娶側室，不過他更高興祐珥和樓冠塵之間明顯的感情進展，見氣氛尷尬，咧嘴笑了笑，正打算上前解釋，祐珥卻已經把樓冠塵即將獨居016和拜託照顧錦堂的話都說完了。

　　蒲煥這下子糊塗了，祐珥分明很看重樓冠塵，怎麼還安排他遠離駐地居住？他又看了看樓冠塵那張遠遠超出預料的俊美五官和雍容出眾的氣質，心底隱隱生出不安。

　　通訊環突兀的響起，蒲煥低頭看了看，又看了眼樓冠塵，暗自歎了口氣，對著祐珥承諾：「你放心，016主星也有不少族人，一定會保護好樓正君的安全。」

　　他身後的錦禦皺起眉，樓冠塵一個契者的確對祐珥很有幫助，可是族長這麼承諾，族人子弟的壓力也太大了。尤其這個大貴族出身的樓正君明顯是個飛揚跋扈、惹是生非的，當初009星球會所的那場戰鬥，要不是樓冠塵挑撥，又怎麼會鬧得那麼大。

　　錦禦有點不滿，在祐珥和長輩面前又不能直接反對，不由得乜了眼樓冠塵。

　　樓冠塵注意到蒲煥身後年輕戰士的眼神，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對著蒲煥點了點頭。祐珥卻是目光一沉，握著樓冠塵的手緊了緊。

　　蒲煥順著祐珥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錦禦不悅的神色，心一跳，頓時覺得樓冠塵不在駐地更好。

　　剛好余語和護衛們都到了，蒲煥忙迎了上去。

　　幾個人寒暄了幾句後，祐珥和管文斌他們就準備離開了。

　　手一抬，一架黑色機甲佇立眼前。「自己小心。」祐珥抱了抱樓冠塵低聲，後退了兩步，身形只是一動，人就已經進了機甲駕駛室。

　　隨後黑色機甲拔地而起，直衝雲霄，黑壓壓幾乎將天空遮蓋的戰艦底部，忽然一道柔和的銀色圓柱形光芒直落而下，瞬間就將黑色機甲吞噬。

　　管文斌和其他人也忙拋出機甲，沖著族人揮了揮手，依次進入銀色光柱內。

　　隨著一陣似有似無的能量波動溢出，並行的兩艘戰艦倏忽一晃，就悄然消失在眼前，整個天空都亮了許多。

　　空間站一下子變的好空，被委以重任的譚風正要上前說話，見樓冠塵若有所思的仰著頭，像是要避開過於耀眼的光線瞇起眼，習慣性彎起的唇都緊緊抿著，似乎並沒有談話的興致，腳步不由一頓。

　　他的身邊，康立、康鳴見狀面面相覷，還是新婚夫夫分離，樓冠塵不樂意聽見他的催促很正常。可是余語和族人還在，就這麼晾著可不好。

　　康立定了定神剛要開口，樓冠塵卻已經回神，轉身看向余語及蒲煥一行人。

　　「煥族長，夫人，這段時間，錦堂就麻煩族人幫忙照料了！」樓冠塵誠懇的說道，手微微一抬，將一枚黑色指環遞給了余語：「夫人，這裡是一些錦堂學習藥劑用到的藥材、攪拌棒和卡盤資料，還請幫忙一併轉交錦堂。指環可以嵌進通訊環，就留著給他放一些隨身物品吧。」

　　這枚指環其實是公堅元贈送八級獸晶石的附帶，樓冠塵不缺空間紐，多餘的留給在駐地的錦堂正好物盡其用。當著眾人的面，也算過了明路，可以避開一些無謂的口水爭議。

　　「我會的！」余語不知道樓冠塵的顧慮，倒是對他的身家底蘊有點瞭解，又對樓冠塵的援手感激至極，笑著就接了過去，滿口應承照顧錦堂的事情。事實上她留在駐地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答應了丈夫教導錦堂。

　　蒲煥身後的錦禦等人就沒這麼淡定了，錯愕的看向那枚不起眼的指環，心裡滿是震驚。空間紐在首都星都是極珍貴的，更別說在016這種偏遠星球，擁有空間紐的屈指可數，竟然給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放隨身物品？這也太奢侈了！

　　蒲煥神色不動，心裡止不住的歎息，對這個契者的貴族身份又多了幾分認知。難怪祐珥同意樓冠塵遠離駐地獨居，就這一擲千金的性子，還有那身與族人截然不同的優雅尊貴的氣度，除非待在駐地不出去，否則就算他們能把樓冠塵俊美出眾的五官掩飾住，還是會招來皇室爪牙的關注和懷疑。

　　「樓正君放心，錦堂我們會照顧好。」蒲煥鄭重的點頭，看了看他們身後的派特里克號，遲疑了下還是問：「祐珥說你會入住他在主星的住所，那這艘星空戰艦怎麼辦？」

　　天神山分支駐地十分隱蔽，占地也廣，就是多十艘戰艦也能放得下，再不濟還有空間站，祐珥的住所卻是在主星，這麼明晃晃的一艘高階星空戰艦，簡直是活生生的靶子。

　　樓冠塵微微一笑，沒說他不打算住進祐珥提議的那個秘密住所，倒是回答了後面的問題：「派特里克號是契者戰艦，可以變換形體。」

　　至於隱形這樣的隱秘，樓冠可沒想過公開。

　　蒲煥聞言，很是鬆了口氣，一艘隱蔽性強、防禦力不弱的星空戰艦隨行，那他們也不用派出太過的人力保護樓冠塵。

　　錦禦的臉色也好了許多，祐珥和首都星嫡支族人對樓冠塵的看重顯而易見，祐珥和公堅元的晉級據說也離不開樓冠塵的協助，他還是希望樓冠塵能安全的待到祐珥回返。

　　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蒲煥不再細問，簡單的叮囑了幾句安全，就打算離開。

　　樓冠塵對他們客套、小心的態度不以為意，可是看到他們打算離開，就連忙喊住了他們，同時側頭對著康立、康鳴吩咐：「之前祐珥讓你們跟著我，大半也是為了錦堂，如今錦堂一人在駐地，你們就跟著煥族長他們一起回去，務必保護好錦堂的安全，他去哪裡，你們都必須跟著去！」

　　康立兄弟大吃一驚，不帶那二十多位艦員，還能說是不想招搖引起當權者注意，現在安排他們離開，樓冠塵身邊豈不就剩下譚風了？

　　「冠塵，這怎麼可以？」康立急了，正想說他們是祐珥安排的貼身護衛，忽然想到了樓冠塵第一次駕駛機甲就全方位碾壓四級戰士的場景，臉色變得訕然。他們晉三級不久，真遇到危險，似乎只會拖累樓冠塵。

　　康鳴也想到了這一點，再說樓冠塵看著脾氣和軟，做出的決定卻是連祐珥都很難動搖，他們反對怕是也沒用。想到樓冠塵對錦堂的關切愛護，康鳴拉了拉哥哥，恭敬的應承下樓冠塵的命令。

　　「正君放心，我們一定會貼身保護錦堂的安全！」康鳴說完，又對著蒲煥行禮：「煥叔祖，麻煩了！」

　　康立見狀，只得僵硬的向著蒲煥行禮。

　　蒲煥覺得不妥，康立、康鳴是族人，回去駐地自然沒問題，可這樣一來，樓冠塵身邊人也太少了，再說錦堂在駐地，周圍都是族人，根本沒必要安排兩個三級戰士貼身護衛。

　　「樓正君，這樣一來，戰艦上只有你和譚風可不妥。」蒲煥斟酌著勸說。他知道強大的契者可以獨自操控微型戰艦，可樓冠塵覺醒才一兩個月，就算天賦精神力值堪比祐珥，這麼做也太過冒險了。

　　「足夠了。」樓冠塵擺了擺手。他有浮雕空間，身邊人越少越安全。

　　蒲煥一滯，求助的看向余語。

　　錦禦乾脆冷下臉，不贊同的看著樓冠塵。族長是好意，要不是礙於祐珥的面子，他們才不會多事的擔心一個貴族契者安全。祐珥的這位貴族契者果然傲慢無禮、是個會惹事的。

　　余語本來也想勸一勸，一想到契者戰艦如果不是契者操控，至少需要二三十的低級戰士，康立兄弟倆在不在區別不大，再一想丈夫說過的話，立即出聲表示了贊同。

　　「兩個人行事更方便。」余語頓了頓，意有所指的說：「而且錦堂身邊，也的確需要人説明。」

　　康立、康鳴都是一愣，立即意識到樓冠塵這麼安排另有用意，忙恭敬的應聲。

　　蒲煥無奈的妥協，很快就帶著族人和余語一行人離開。

　　譚風一直沒再出聲，直到跟著樓冠塵回了派特里克號，才憂心忡忡的問：「正君，只有我們能行嗎？而且大校的族人似乎很不高興，萬一……」

　　「呵……」樓冠塵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

　　他出身大貴族，又是被帝王烏銳恩賜婚，被傀儡帝國迫害了幾百年的天神山遺族，不可能都歡呼雀躍的迎接他。今天只有一個人直白的表露不滿，已經是不錯的開始了。祐珥也清楚這一點，否則十幾萬人的駐地，想藏一個人還不容易，怎麼會輕易的同意他獨居主星。

　　看著還愁眉苦臉的譚風，樓冠塵揮手讓他離開：「好了，我要進入智系統，你也去準備一下行禮，以後派特里克號會隱藏起來，等下我們抵達主星再去買一架飛行器代步。」

　　見譚風還是一臉疑惑，樓冠塵簡短的解釋了一句，看著滿臉震驚的譚風腳步虛浮的離開，好笑的搖了搖頭，轉過身，將精神力湧向了中央操控室唯一的透色按鈕。

　　幾乎是瞬間，大量的訊息如潮水般的湧來，樓冠塵一驚，忙定了定神。操控室的一切似乎都虛化了一般，哪怕不睜眼，他都能看見派特里克號每一個角落、每一處藏匿的尖端武器，包括正大笑著撲向休息艙的譚風，甚至一抬頭，還能看見正目不轉睛盯著派特里克號的空間站守衛……

　　不再猶豫，樓冠塵的精神力觸角順著智系統的回饋開始舞動，足以容納上萬人的派特里克號一點點升高，不過幾分鐘，就在駛出空間站的瞬間，它完成了第一次的變換形體，成了一架十分老舊、不起眼的飛行器。如果蒲煥等人還在，一定可以認出，那其實和他們的飛行器一模一樣。

　　不過此時除了樓冠塵，卻是無人知道。

　　派特里克號搖搖晃晃的在飛行了一個多星時後，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戰艦以一種大無畏的姿勢撞上了一處高聳入雲的山峰，在一陣雜亂的轟鳴聲中，滾向了一側山崖。

　　遠近的飛行器紛紛停駐，還有好心的人發出求援信號的，不過因為地勢偏遠，直到一個多星時後，巡邏的警衛才姍姍來遲。可惜山崖險要，在確定了飛行器已經滾落數百丈山崖無從救援後，眾人只得惋惜著離去。

　　而此時，剛收起契者機甲的樓冠塵，正被主星守城的軍士攔住了索要入城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