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安排錦堂

　　第二天清晨，天色越來越亮，和煦的陽光絲絲縷縷的穿透米黃的窗幔，讓原本靜謐的房間都多了幾分暖意。臥室的大床上，祐珥已經醒了好一會了，可是懷裡樓冠塵睡得很沉，甚至因為光線的困擾，整個人都蜷縮進了他的懷裡，祐珥因此不敢動彈了。

　　反正時間還早，祐珥覺得讓樓冠塵睡到自然醒更好，想到每次他剛甦醒時異於常人的遲鈍，祐珥的眼底也浮現幾分笑意。

　　不過很快，他的笑就變成了懊悔。

　　「轟，轟，轟……」一陣足以響天動地的轟炸聲在軍事駐地的上空響起。

　　祐珥瞬間張開精神力結界，可是已經晚了，樓冠塵猛地睜開眼，滿是睏意的眼睛閃過厲色和警惕，掙扎著就想坐起。他昨晚心裡裝著事，難免睡得晚，結果好容易睡得香甜來這麼一下，徹底就清醒了。

　　「沒事，只是日常集訓的號角。」祐珥看樓冠塵被驚得臉色發白，急忙的撐起胳膊安撫。

　　樓冠塵鬆了口氣，一下子鬆懈下來，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狂跳的心臟回歸原位。

　　「每天都這樣的？」樓冠塵看了眼時間。就算他現在身體健康的不得了，手腳都有點發軟，每天都來這麼一下，他怕是要好好鍛煉神經了。

　　樓冠塵剛問完，忽然想到還有個獨自一人的小錦堂，連忙推開祐珥，「糟了，錦堂呢！」

　　樓冠塵快速的下床，急急忙忙就想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因為聯想到少時的妹妹，滿腦子都是錦堂可能受到的驚嚇，一點也沒發現身後祐珥不見半點慌亂，反而露出一絲愉悅的笑容。

　　直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能量從身邊拂過，湧向沒有半點動靜的小臥室，樓冠塵才頓下腳步，扶額無聲的笑了起來。

　　「你要習慣運用精神力，而不只是靠你的感官和手腳。」祐珥含笑的提醒從身後傳來：「錦堂一點也沒有被吵醒，反而是睡在他枕頭旁的抱月紫晶獸醒了。」

　　樓冠塵收回腳步，也像祐珥那樣直接外放精神力，整個院落的情形全方位無死角的落在了他的「眼裡」。阿白果然醒了，正在不老實的拉扯錦堂身上的被子，卻被錦堂一個側身牢牢抱住，動彈不得的它歪了歪小腦袋，烏溜溜的金色大眼睛十人性化的露出一絲沮喪，趴下小身子不動了。

　　樓冠塵放下心來，回頭看著祐珥粲然一笑，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主臥室連通的盥洗室。等兩人都洗漱穿戴整齊，祐珥將院落的控制權交給了樓冠塵共用。

　　「今天是我疏忽，以後不會讓你被驚醒的。」祐珥認真的保證。基地情況特殊，他不能讓院落防禦排除軍部警鈴，不過保護冠塵和錦堂不受驚擾，還是可以做到的。

　　樓冠塵失笑的搖頭：「哪有這麼嚴重。」是他沒有熟悉軍事駐地的生活而已。

　　祐珥見樓冠塵真的沒在意，勾起唇，卻也沒有改變之前的打算。樓冠塵每天早上都習慣懶一會床，祐珥早就發現他是真的醒不過來，自然不想強迫樓冠塵像他們這些正規軍一樣。

　　出了臥室，祐珥去處理公事，樓冠塵去了一趟放置在院落一角的種植間，採集一些成熟的藥用植株的備用。當然，更多的都是來自浮雕空間。自從發現他可以包容各種特質的契者精神力，樓冠塵特意採買了大量即將成熟或已經成熟期的植株，反正他能用自身精神力繼續蘊養，可以大大的減少培育的時間和精力。

　　等他折返，艦隊的後勤食堂已經派人送來了早餐，堆滿了餐廳的長桌。

　　「冠塵哥哥！」錦堂已經抱著阿白坐在那裡等著了，看到樓冠塵，高興的站起身，就連他懷裡的抱月紫晶獸都沖著他「嚒嗚」一聲，像是在打招呼。

　　作為副官的管文斌和新上任的譚風，在基地院落都是有房間的，也出現在早餐桌上，樓冠塵和他們一一打好招呼，剛好祐珥帶著康立、康鳴兩兄弟過來，七人一獸十分融洽的享用了早餐。

　　「冠塵，昨天還沒來得及正式介紹，康鳴和康立都是我族侄，如果譚風顧不上的時候，一些私事你也可以直接聯繫他們兄弟。」祐珥細心的交代。

　　「堂嫂好！」康鳴和康立笑瞇瞇的招呼。

　　「那以後就麻煩你們了。」樓冠塵也笑瞇瞇的點頭，毫無負擔的坦然接受了。他已經打算讓譚風協助管理派特里克號，祐珥這樣安排能幫他省不少事。至於護衛一職，等他拿到契者機甲，也不需要兩個三級戰士保護他，照顧錦堂倒是可以。

　　康立看著樓冠塵的笑臉，和自己弟弟對視了一眼，心情更加輕鬆了。

　　吃過飯，樓冠塵把派特里克號的部分許可權交給譚風，讓他帶著康立、康鳴和那些確定的艦員去熟悉戰艦，自己和錦堂、祐珥和管文斌，一起去了基地後勤的醫藥處。這個基地後勤，當然是第七艦隊的所屬。駐地後勤部在總指揮所，以祐珥備受帝王戒備的身份，那裡可不適合錦堂去。

　　「那，我是要拜這裡後勤處的藥劑師做導師嗎？」錦堂一臉的期待，雙手還抱著一個禮盒，是樓冠塵讓他送給後勤藥劑處的見面禮。

　　樓冠塵搖了搖頭：「不，就像你在百藥閣打工一樣，你在這裡只要跟一位博學的藥劑師打雜，從學徒做起就行。」

　　樓冠塵一開始是想找一位高級藥劑師單獨教導錦堂的，可是等蕭銘晨調查以後他才發現，這裡的高級藥劑師和他認定的高級藥劑師完全不同。與其說他們是藥劑師，還不如說是製劑師。他們都是依據藥劑配方和固有流程進行製作，藥劑品質純看熟練度、原材料的相容品質以及對自身精神力的精控程度。

　　這讓樓冠塵大為震驚，加上高級藥劑師大多是契者，地位尊崇無比，除了家族子弟，根本不願意教導未覺醒的弟子，更看不起錦堂這樣出身的未成年。樓冠塵雖然能有手段讓對方同意，可這種導師如果不是真心實意，將來吃虧的還是錦堂。

　　於是，在不可能請到哈瓦星系僅有的兩位藥劑大師做導師的情況下，樓冠塵乾脆放棄了讓錦堂跟這些高級藥劑師學習的念頭，既然大家都是一樣的實踐操作出真知，當然是向軍部後勤的專職藥劑師學習更合適。只有他們，才是最瞭解戰士情況的。

　　錦堂一向聽話，雖然不明白樓冠塵為什麼改了主意，還是沒有異議的就同意了。

　　不過管文斌卻十分不解，他從蕭銘晨那裡知道，這段時間一直幫著樓冠塵調查高級藥劑師，第三軍駐地藥劑師的情況還是從他這裡傳出去的，怎麼轉眼樓冠塵就打算讓錦堂打雜了呢。

　　「冠塵，不會是哪位藥劑師提出要錦堂先從學雜做起吧？」管文斌有點不滿了，難道樓冠塵看中的是第七艦隊的藥劑師，結果他們居然提了這麼過分的要求？

　　樓冠塵失笑的擺了擺手，不過都到了後勤的地界，他也不能說得很細，只含糊的笑著解釋：「錦堂想學藥劑，為的還不是你們，還有比軍部專職藥劑師更熟悉戰士的身體嗎？而且這裡普通藥劑師和契者藥劑師都有，最適合錦堂這個年紀的人學習了。」

　　管文斌一想也對，而且又在眼皮子底下，有沒有人敷衍立即就能知道，頓時鬆了口氣。

　　祐珥卻不這麼想，他側頭看向樓冠塵，輕聲的問：「艦隊的藥劑師偏向於傷害性治療，更講究實際製藥，那錦堂就不能接受完整的藥劑傳承。是不是有其他要注意的？」

　　樓冠塵正打算回去以後再談，在注意到錦堂清澈帶著求知欲的眼神，心中一動。

　　「我手裡就有最基礎的藥劑理論，至於更深一步的，整個哈瓦星系恐怕只有在藥劑大師那裡能找到一點了。」樓冠塵說完，不顧管文斌震驚的雙眼，看向若有所思的祐珥：「如果我猜的沒錯，不只是藥劑，還有器造、浮雕、能源石這些，帝國的高級技師所掌握的，也不過是從其他星域傳來的高級配方而已。所以錦堂就是想系統的學習，也是沒有可能的。」

　　其實想也知道，卡那只把黑色帝國當成資源掠奪地，怎麼可能支持國內科技的發展，會在後期放手機甲、戰艦的發展，也是礙於星際異獸群的強大，和確保帝國艦隊安全送契者和其他珍稀物資入卡那的必要手段。

　　管文斌倒吸了口氣，一句話都說出來了。如果樓冠塵說的是真的，也就意味著高級藥劑師、高級器造師和能源師等，根本都是熟練工而已。就是想要與時俱進的改良創新，也是做不到的。這對哈瓦星系未來的崛起影響太大了。

　　祐珥眸光暗了暗，過去的戰士輔助用品都只靠商貿，至於機甲、戰艦，更是卡那淘汰下來的。哪怕同時五級戰士，以他的能力都在和卡那的交鋒中吃過好幾次大虧，樓冠塵的話，的確一點也沒錯。只不過，一國科技的進展，決不能只依賴星際交易。趁著皇室和貴族對帝國的掌控變弱，正是暗中發展的大好時機。

　　祐珥悄無聲息的張開精神力結界，對著管文斌當機立斷的吩咐：「你去聯絡蕭銘晨，確定他們前往澤美的行程，然後把消息先轉告信然。我會通知駐地，安排前往的人員。」

　　管文斌很快匆匆離開，樓冠塵立即意識到，祐珥提到的駐地，似乎並不是這裡的第七艦隊的基地。

　　「走吧，我們去醫藥處。」不容樓冠塵多想，祐珥就出聲提醒。

　　樓冠塵也覺得在基地不適合探究那些隱秘，他知道七級戰士的精神力十分恐怖，以他現在的半吊子水準，就是被監視了都未必能發現。樓冠塵笑了笑，拉著一臉凝思苦想的錦堂跟了上去。

　　醫藥處在基地是一棟獨立的三層樓，一樓的小型製藥間、藥房和休息室，二樓的病患部，三樓的製藥間、實驗室和臨時宿舍，以及庭院和最頂樓是開闢的種植間，小小的三層樓空間十分狹窄。

　　出乎樓冠塵預料的是，剛一進門，藥劑處的一位高級藥劑師、三位中級藥劑師和其他的助理、學徒都等在了那裡。

　　「見過艦長，樓契者！」四十多歲的高級藥劑師葛笑璿恭敬的行禮，看不出半點高級藥劑師的傲氣，目光落在錦堂身上時，甚至還帶著幾分淺淺的慈和，氣質溫婉，顯得十分平易近人。

　　樓冠塵對她的第一印象很不錯，葛笑璿是個普通人，能製作出高級的凝神劑，哪怕因此付出的成本極高，那也十分出色了。要不是知道有這麼一位在，樓冠塵也不會那麼乾脆的放棄其他高級藥劑師。

　　聽完祐珥的介紹，樓冠塵也笑著招呼：「葛藥劑師，你好。我們的來意，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錦堂以後會常留軍部，就拜託你們多加教導了。」

　　葛笑璿有點意外樓冠塵的直接，不過想到剛才聽到的對話，又看了眼並肩站在一旁的祐珥，又覺得理所當然。

　　「是的，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將掌握的所有藥劑製作方法傳授給錦堂。」葛笑璿的姿態始終擺的很低。

　　樓冠塵發現，葛笑璿的確是對祐珥發自內心的尊敬，更加放心了。他伸手輕輕的推了一把錦堂，溫和的吩咐：「錦堂，來認識一下葛藥劑師和這幾位叔伯哥哥們，以後要向他們好好學習，明白嗎？」

　　「是。」錦堂小臉紅紅的上前，雙手捧起禮盒遞給葛藥劑師：「見過葛藥劑師，伯伯、叔叔、哥哥你們好。」

　　葛笑璿意外的笑了起來，點了點頭接過盒子，正打算收起來，就聽到樓冠塵的話。

　　「葛藥劑師，我對藥劑瞭解不多，就準備了十份凝神藥劑的配方原材和精神藥劑攪拌棒，若是其中有缺失，還請葛藥劑師見諒，把缺失藥材的名字報給我，到時候再補上去。」

　　葛笑璿大吃一驚，略顯失態的打開了禮盒，小小的盒子分成了二十多個格子，每一個格子裡竟然就真的放下了十份製作凝神藥劑的珍稀藥材。姑且不論裡面的藥材如何，只是這麼一個類似於納物空間的盒子，就抵得上五瓶頂級的凝神劑了！

　　這樣一來，能裝在這裡面的原材料，肯定都是契者蘊養成功過的，甚至還可能，都是同一個契者蘊養出來的。這樣的十份藥材，就是送去給帝都的兩位元藥劑大師，他們都會願意出手，因為至少六成以上的機率製成頂級凝神藥劑。

　　「不，這些可是能製成頂級凝神劑的原材，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葛笑璿只覺得十分燙手。她是知道樓冠塵出身大貴族樓家，卻怎麼想不到他一出手就是這樣的大手筆。

　　祐珥對藥劑不太瞭解，可也知道凝神藥劑的製作不易，此時看葛笑璿的反應，立即明白這份禮物的珍貴。他忽然又想到樓冠塵贈送錦堂、母親以及族人的禮物，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沒有出聲阻止，反而默默的盤算起自己的私庫。他一個戰士，居然讓契者在養？

　　樓冠塵一點也沒發現祐珥的走神，安撫了下緊張的錦堂，對著葛笑璿笑了起來。

　　「葛藥劑師不必如此客氣，這些材料是我自己蘊養，並沒有什麼貴重之說。何況，你需要，不是嗎？」

　　樓冠塵的話，正好說中了葛笑璿的尷尬處境。她雖然是高級藥劑師，可和精神力相關的藥劑，普通藥劑師想要煉製成功，必須用契者精神力蘊養的藥材，再配以同樣蘊含精神力的攪拌棒細心煉製。

　　所以比起契者藥劑師，在凝神藥劑的製作方面，葛笑璿面臨的不僅是成本提升的問題，還在於帝國契者太少了，契者種植師就更少，契者蘊養成功的凝神劑原材幾乎被契者藥劑師和藥劑大師壟斷，她連原材都很難買全，根本做不出凝神藥劑。否則她何至於被伏雀壓制的死死的，要不是祐珥出手幫忙，她連軍部都待不下去。

　　「謝謝，凝神藥劑如果製作成功，我只收取其中的兩份。」葛笑璿不再推遲，一臉感激的說。

　　樓冠塵直接回絕，輕笑著勸說：「我是你們艦長的契者，葛藥劑師真不必如此客氣。這樣吧，以後你要是製作出頂級凝神藥劑就歸我，沒有就依照規定入第七艦隊的醫藥處，你可以收取一定報酬。以後我還會定期提供各種藥材，不過至少有三分之一必須留給錦堂做實踐操作，如何？」

　　這話一出，不僅葛笑璿，連她身後的其他藥劑師都流露出欣喜之色。第七艦隊在第三集團軍向來受排擠，他們和戰士們的藥材用量一直緊巴巴，如今艦長娶了個貴族伴侶，說不定連中心基地的後勤藥劑總處都要羡慕他們了。

　　幾個對錦堂過來還有點小算計的藥劑學徒和助理，這下子看錦堂只覺得金光閃閃，甚至憑升了幾分危機感，有這麼一位嫂子在，錦堂想去哪個艦隊的藥劑處，都絕對是爭搶的對象了。

　　這一次的見面十分成功，樓冠塵提議找協助錦堂的生活助理，葛笑璿很快就安排好了。錦堂是個十分敏感的小少年，輕易就能發現場中原先對他似有似無的排斥，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他明白這一切都是樓冠塵為他做的，心裡感動的不行，一直乖乖的站在樓冠塵的身旁，看向樓冠塵的大眼睛裡滿是堅定。

　　之前樓冠塵和祐珥的談話他都聽懂了，帝國目前的藥劑遠遠落後卡那這個壞星系，連系統的理論都不健全，所以大哥不得不派人去其他星系，努力進修學習。

　　不會一直都這樣的！小小的錦堂握緊了拳頭。早晚有一天，他們的藥劑進展，會走在整個星際的前列！

　　從這一天起，錦堂每天一早跟著樓冠塵去種植間，然後被樓冠塵親自送到藥劑處，勤勤懇懇的、孜孜不倦的學習藥劑的基礎理論，樓冠塵把他手裡那份貴族收藏的藥劑基礎理論，複刻一份留給了葛笑璿，然後晚上再由管文斌或者譚風接回。因為這時候的樓冠塵，多半正在雕刻室廢寢忘食，或者在派特里克號學習操控戰艦，然後被祐珥親自領回，用餐休息。

　　轉眼又是七天過去，失蹤的帝國艦隊一直沒有消息，樓冠塵注意到管文斌開始變得焦躁，就連偶爾過來的司信然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反而是每天吃睡都在一起的祐珥氣定神閑，就連首都星傳來的兩次戰士暴動，都沒能讓他眨一下眼睛。

　　直到又一天的早上，樓冠塵剛把錦堂送到藥劑處，就接到祐珥和譚風發來的軍部下達第七、第十、第十七艦隊參與搜救任務的訊息，同時而來的，還有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男人的簡短命令。

　　「冠塵，你和祐珥過來第三軍總指揮部，展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