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冷
蕭競最難的時候,就是接管公司第二年,那時候秦老爺子去世了,很多人都不買賬,幾乎都在看蕭競的笑話。公司的事情還一直出問題,這邊沒解決完呢,那邊又出事了,蕭競焦頭爛額,銀行又卡著貸款。
說得好聽是一個公司的總裁,老闆,呼風喚雨,那都是無知的少女幻想出來的總裁樣子,其實他為了公司的事情忙得根本沒時間回家,母親抑鬱症加重,開會呢一個電話接了趕緊往家跑,哀求著哄著安撫白梅情緒,白梅消停點了,秦青摔了一下,腿斷了。
蕭競快速的消瘦,每天每天連軸轉,忙,累,那種從骨子裡湧現的疲憊,那種喘不上氣來的壓力,他都快崩潰了,還是咬著牙撐著。
以前的客戶都處於觀望狀態,對蕭競不瞭解,根本不說合作的問題。
公司的董事會給蕭競加壓,想撤銷蕭競的職務。
公司高層頻繁被挖走。
為了一個千萬的貸款,蕭競和銀行的周旋了很久,房子車子,曼麗把他們的老家一塊給蕭競,拿去做抵押,貸款還是遲遲不下來,好不容易貸款下來了,準備投入合作了,客戶不同意了。
不能失去這個合作,有了這次合作完全可以扭轉現在的窘迫,蕭競私下給這位客戶打過很多次電話,協商,談判,客戶說,我去一次吧。
很好,客戶來了,蕭競親自接待。
客戶是個五十幾歲的人了,帶著他兒子來的,這意思也是培養他兒子做接班人。
客戶和蕭競在公司見面,客戶還是比較和善的一個人,看著還不錯,可他說把這合作案交給他兒子,他兒子全權負責,他這個兒子,蕭競一眼都覺得這人邪氣。
接下去兩三天,商談都沒有結果,客戶兒子二十幾歲,就是很無聊的玩手機,根本就不聽雙方的談判,一次三小時商談,他能說十次蕭總好無聊啊,晚上我們出去轉轉啊。
看來不把這位少爺陪好了,這次合作根本沒希望。蕭競點頭答應,出去玩,一條龍的,喝酒跳舞唱歌最後再給他找幾個陪床的,不就是這點要求嗎?
少爺笑著,意義不明。
蕭競換了一身衣服帶少爺去比較出名的酒吧轉轉。
少爺卻讓蕭競轉了好幾個圈,開進一個不起眼的酒吧,說是不起眼,推開門時候,絕對是把所有對酒吧誤會的詞語彙集一塊了。
亂,髒。
群魔亂舞,男人女人都有,坦胸露背的,擁抱親吻的,躲在角落裡上演十八摸的,還有大膽的在卡座裡直接上演春宮戲的,音樂就是噪音,一會耳朵被耳鳴了。
燈光暗,還很亂,那種綵燈才會掃射,晃得人頭暈。
蕭競也陪客戶來過酒夜總會,真沒見過這種地下的酒吧,警察來了絕對全部帶走。
這位少爺就像磕了藥,瞬間就興奮了。
蕭競無所謂,他興奮他的,他怎麼玩都行,自己不過是去買單的而已。
少爺跳舞,搖頭,摟著男男女女亂親亂摸,一瓶一瓶的酒往下灌。
蕭競點了一杯淡酒坐在角落裡,冷冷的看,要不是為了合同,他才不來這種地方。
從晚上八點一直到了凌晨十一二點,蕭競想著結束以後他去醫院,照顧秦青。明天要開早會,下午要去工地。
看到少爺已經摟著一個男孩演十八摸了,蕭競咳嗽一聲。
「我去洗手間,回來給你定個房,你就休息吧。」
不是蕭競潔癖,而是進了洗手間,每個隔板裡都有奇怪的聲音傳來,蕭競扯了衛生紙墊著門把手才敢開門,上洗手間結束,水龍頭都是墊著衛生紙扭開的,太髒了,地上有好幾個用完的套子。
剛回到座位,少爺遞來兩杯酒。
「蕭總,把這杯酒喝了,今晚的消遣就結束了。你的待客之道我滿意,明天就把合同簽了!」
蕭競不想喝,他還要開車,再怎麼缺心眼酒吧的東西離開眼睛了,就不能再喝了,但是遞到眼前了,不喝是不是駁了這位囂張大少爺的面子?他真的需要這個合同。
大老爺們不是姑娘,怕什麼,蕭競接過來一飲而盡。
「來來,好事成雙,再走一個。」
「我還要去醫院照顧我父親,喝到興頭就行了,下次再陪你喝酒,」
「看不起我。」
少爺臉一沉,蕭競咬著牙,等他站穩腳跟,等他擺平公司,這些下三濫全他媽滾蛋!
「我找了代駕,絕對把你送去醫院,喝完三杯代駕就來了!」
蕭競心裡憋著火,這股氣,他忍了。
喝掉三杯,蕭競覺得頭暈,身體隱隱的發熱,越來越熱。想喊人來一瓶冰水,明明服務員從眼前走過,他的手抬不起來了。
再看這位少爺,笑著湊過來,摟住他的腰。
「蕭總,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把你扒光!我想操的你腿都合不上!你就不跟我狂了!」
蕭競想站起來走人,想推開他,手腳根本沒力氣,扯開他腰上的手都不行。
「我,我結婚了!」
「我也不想和你結婚,我就是想操你一頓。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要用的辦法。酒好喝嗎?」
蕭競後悔,他真不該喝了這幾杯酒,被人下藥了。凝起力量,抬手一拳,卻被少爺抓住手臂。
「蕭競,你別反抗了,享受吧,聽說你老公不在家,我給你解解渴吧。」
說著獰笑著站起來扶起四肢無力的蕭競,摟著就要往外走。
這個地下酒吧亂的很,沒人在乎誰怎麼走的,一個人也不上來問的。
蕭競腳底拌蒜,渾身都沒力氣,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死死咬著嘴唇,他不會讓這混蛋佔了便宜,他更不允許這樣的羞辱。
「只要你今晚乖乖的,明天合同肯定簽。蕭競,這事你爽我爽還有一個好結果,你老公不在家他也不會知道,何樂而不為。」
少爺勸著,別擰著啊,這是一夜情而已,別搞得和強姦一樣。
「你真噁心!」
「我噁心?爽飛了你就摟著我喊爸爸吧,你逃不掉的。」
「老子要你死!」
蕭競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了一個酒瓶子,少爺也沒想到蕭競還有力氣,也沒有防備,蕭競手起瓶落,直接把酒瓶子砸到少爺的腦袋上。
多半瓶酒的酒瓶子,這一下,砰,少爺的鮮血就流出來了。
少爺慘叫一聲一推,蕭競的身體碰到一個桌子,蕭競反手就把半截酒瓶子插進自己的肩膀,插得非常深,所有鋒利的玻璃都進了肌肉,隨後,蕭競就拔出來。
鮮血順著手臂往下流,指尖滴滴答答的都是血。
疼痛刺激了蕭競的神經,那種無力感和暈厥感消失,蕭競都快氣瘋了。
他變成了談判的籌碼,他要用身體伺候客戶來換取合同。
羞辱,幾乎把他的尊嚴踩進泥裡。
這麼多時間的壓抑和憤怒,到了頂峰,蕭競也不管是不是客戶兒子,要不要合同,老子他媽的弄死這逼養的,愛咋咋地!
抓起一邊的椅子砸向這逼人,拎著酒瓶子砸向他,一拳一腳踹翻在地,薅著他頭髮往地板上磕,抓起來對著牆丟過去,打掉他的牙,踹翻在地用力的踹他肋骨。
少爺不動彈了,暈死了,蕭競把酒吧砸了。
椅子丟向吧檯砸碎一牆的酒瓶子,把沙發踹翻,玻璃製品全都砸了。
一開始打架的時候,有人興致勃勃圍觀,見血了有人驚呼,砸酒吧的時候所有人四散而逃。
蕭競活動活動帶血的拳頭,拉了一下外套。
他被汗水浸濕了,渾身都是汗,疼痛已經沒用了,藥效上來,蕭競冷笑著,踉踉蹌蹌往門外走。
打電話叫警察,叫秘書,叫律師,不,他要找警察,必須要去醫院。
心裡想著,身體越來越沒有力氣,剛出酒吧,腳一軟,要摔倒在地。
「哎喲我的媽呀,嫂子?嫂子真是你啊,臥槽真的是你啊!」
不熟悉的人扶著他的胳膊,蕭競被嚇得一抽手,緊跟著一拳打過去。
「別碰我!」
別碰,誰都不要碰他,藥效壓不住了。
「嫂子,我啊,騰飛,你和我九哥結婚的時候我是伴郎啊,你看看,騰飛!」
騰飛是被打架吸引的視線,打架的這人真牛逼,戰鬥力破表啊,覺得打架那人眼熟,特別眼熟,繞著正面看了看,一拍大腿,這不是發小秦九放家的媳婦兒嗎?
就是發小,哥們,他也不能讓嫂子吃虧啊,趕緊追上來。
蕭競眼神都迷離了,皺著眉頭看著,用力轉動大腦。
結婚?對,結婚,結婚那天有誰。
「秦九放是我哥們,你忘了,我經常 跟在我九哥身邊的。」
蕭競確認了,知道秦九放,騰飛不是壞人。
「嫂子啊,你這樣不行啊,我送你去醫院吧,這血嘩嘩的流。」
伸手要去扶蕭競,蕭競又縮了縮胳膊,閉閉眼睛緩了神。
「我喝了加料的酒,你把我送去醫院。不要碰我,別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嫂子你能走嗎?我車就在路邊。」
蕭競一手按住傷口,用力一壓,鮮血染紅他的手指,神智有些清明。
騰飛在前邊走,蕭競在他兩步外跟著,幾次要摔,騰飛伸手也不敢扶,幾乎是踉蹌著進了車裡。
蕭競癱在車座上,始終不敢讓昏迷佔領大腦,掐著按著傷口,保持一點點清明。腦袋靠著車窗玻璃,汗一層層的,順著額頭脖子往下流,整個人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
臉色很難看,發紅,那是藥效。人很瘦了,他這樣就像隨時都暈過去,那麼那麼多的汗水,似乎汗流乾了他人也就干了。
騰飛車開得很快,心急如焚,經常混酒吧的人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藥的藥效,再加上喝了酒,比吃一瓶安眠藥還有威力,他能醒著都靠意志力了。
縮在角落裡,乾巴瘦的人都快縮成一團了,哆嗦著拿出手機,帶血的手指按了幾個鍵。
已經舉不動手機了,攤在膝蓋上,騰飛看過去,秦九放。
手機裡有女生用冰冷的聲音說,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他一次次的打電話,一次次的打不通。
手機上都有鮮血了。
蕭競還在打電話,無數次的打這個已關機的號碼。
騰飛分不清蕭競臉上的是汗還是淚。
蕭競縮在車邊,抓緊手機,抱著胳膊。
「九放,我冷。」
特別冷,哪怕是藥效發作他渾身就像身處一個熱爐,裡外烘烤著他。哪怕車外是炎熱的夏天,哪怕喝了酒酒精刺激的他出汗,還是冷,比在冰水裡還冷,比死亡更絕望的冷。
你在哪?為什麼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需要你?
幾個字就行,一句安慰都可以,人呢?
累死了,太累了,快崩潰了。
痛苦的閉上眼睛,睫毛上帶著水珠,襯著那種臉,看得人心碎。
騰飛摸了下鼻子,有點看不下去了。
嘆口氣,九哥啊,你趕緊回來吧,你媳婦兒特別特別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