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番外（三）

　維克多這一閉眼再睜開，場景就又忽然轉了。

　他瞧見的是近在咫尺的一隻美少年小古董，簡直脆生生水靈靈。被清晨的陽光一照，簡直一座玉雕。

　維克多一臉懵逼地想：他看起來很好吃……

　然後他肚子叫了一聲，把對面的美少年驚醒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

　小泰倫一睜開眼寒氣就開始散發，盯了維克多一會兒，光速把自己的衣服全扣上了，然後嗖一下下了床。

　“仗著我的寵愛，你簡直無法無天。”小古董冷冷地說，“今天不投喂你，你自己好好反省。”

　維克多肚子又叫了一聲。

　小古董：“明天也不投喂你了。”

　維克多：qaq等等！腸胃動作我自己不能控制的啊！！！我冤！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會兒，十秒後維克多的肚子也沒有叫，於是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小泰倫穿上外套，又扣上兩條腕帶，推門走了。

　維克多注意到桌上有一支藍鈴花，此外還雜亂無章地散了一些瓶瓶罐罐和兩把飛鏢。小泰倫一點也不防備他的樣子，自己先跑了，隨便他在自己臥室裡亂走亂翻。

　十五歲的美少年小古董，已經是藍鈴花裡的金牌刺客了。

　但他讓組織非常頭疼，因為他不怎麼聽話。

　在他比較弱小的時候，他是很乖的，讓學什麼就學什麼；後來他逐漸成長，對組織有了更大作用，他就開始不斷試探自己能夠胡鬧的底線……

　這種試探對年幼的惡魔來說簡直典型。如果小惡魔被捕獲做了法師的使魔，他們很可能偷偷惡作劇、幹壞事、偷東西吃，做出種種惡劣行徑，然後判斷自己對主人有多重要，主人會容忍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完成了這種判斷之後，這小惡魔就開始為所欲為、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更氣的是，你還管不了他！！

　小古董就是這麼個小惡魔。

　他是藍鈴花用了很多資源培養出來的，當年同一批的刺客小崽子裡只有他一個，只用七年多就成長到了金牌的水準。過得越久，組織就越不捨得放棄他。

　因為他正在越來越強，甚至早已突破了多數凡人的極限。他的血統決定了他的天賦和上限，他的潛力會在任何人類之上。

　藍鈴花正在越來越需要他，而他正在越來越不需要組織。

　有一次小泰倫接到任務指示，讓他去解決一隊聖騎士。

　教廷的聖騎士一直和藍鈴花不太對付，這項任務原本很正常。直到泰倫發現這隊聖騎士正在外出調查一個販賣精靈奴隸的人類伯爵。

　“不殺。”小古董冷漠地表示，“或者伯爵死了，我再殺聖騎士。你們選。”

　他上司問：“給我一個不處理你的理由。”

　泰倫說：“我比你強。強大代表自由。自由就是說‘不’的權力。”

　藍鈴花很生氣，伯爵是他們非常重要的一個贊助者。販賣精靈奴隸很賺錢，伯爵又很慷慨——金牌刺客再重要也沒有這麼大一股資本重要。

　他們抓了維克多。

　維克多是一臉懵逼的，一開始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被抓”的。基本上，他把藍鈴花視作小古董的“娘家”……咳咳，所以收到信以後他就主動過去了。

　然後他發現藍鈴花拿自己威脅小古董。

　維克多：好氣哦，微笑.jpg

　法師維克多先生biubiu發射魔法，差點把藍鈴花的一個分部給轟平了，裡頭的刺客作鳥獸散不見人影。

　對此，小泰倫表示：“不愧是我養的人類。”

　維克多：“完蛋啦，藍鈴花會不會來追殺我們？”

　小泰倫：“躲一陣子就行了。再過兩年，我會更強，到時候他們就不會追殺了，他們會回來哭著求我回去。”

　小泰倫於是非但沒解決那隊聖騎士，還把那個販賣精靈奴隸的伯爵給殺了。

　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總之等他回來的時候，腰間就已經別著凱歌，包裡就有了兩截斷裂的龍牙。

　維克多：它叫岑寂！岑寂！岑寂！哈哈哈哈我要親眼看著它誕生啦！

　為了鑄成岑寂，兩個人從東邊進去矮人的地下帝國。在那裡他們又生活了半年，這個時候小古董慢慢長成了美青年，每天出門都在招蜂引蝶。

　矮人和精靈一直不對付，審美差異簡直也是世界兩頭。直到矮人們遇見了美青年小泰倫。

　……

　泰倫憑藉一己之美貌顛覆了無數名矮人的審美觀，以至於矮人某位公主哭著一路追求。

　小古董的擇偶觀就是在這麼種情況下被迫光速成長起來的，有時候拒絕得太煩了，他會一扭頭指著維克多說：“你們看見他了嗎？”

　矮人們：“？？？”

　小泰倫：“我從小養大的人類，童養媳。”

　維克多：(⊙v⊙)好的好的。

　維克多裝得很像，完全是個乖巧聽話的小鵪鶉，又是法師又會教書，還會做藥劑和卷軸，總之心靈手巧、秀外慧中，把別人都給比下去了。

　矮人公主心碎淚奔而走。

　當夜小古董收拾東西，帶維克多走人。

　維克多問他：“你的龍牙匕首不鑄造了嗎？我們還沒有打聽到合適的匠人。”

　泰倫說：“矮人的技巧不適合小巧的東西，我要去精靈帝國看看。”

　一進精靈帝國，小魔王瞬間又偽裝成了美青年精靈。

　那個憂鬱王子的氣質簡直了，和他的半精靈媽咪簡直如出一轍，任是誰看了也要心碎，再百煉鋼的漢子也得在他面前繞指柔一下。

　他就算在五歲最無助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憂鬱過，維克多一下子簡直父愛爆表，感覺自己慈祥得快要上天了。

　然而，夜深人靜的時候，憂鬱美青年就會突然翻臉：“呵，愚蠢的凡人們。”

　維克多每次都嚇得夠嗆：“……”

　總之，他們又開始在精靈帝國尋找可以打造龍牙匕首的匠人。

　找確實是找到了，但那匠人有個適齡的女兒。

　嗯。

　她看到泰倫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泰倫指著維克多，言簡意賅、駕輕就熟道：“這個，我童養媳。”

　啊，又一個心碎的無辜少女，但願時間會撫平你的創傷。

　晚上回去，泰倫打算跑去更南邊，尋找沙漠裡的古老帝國。

　維克多說：“其實我看了一下矮人和精靈的方法，你看，我們如果造一個矮人式的高爐，然後用精靈的疊鍛法……”

　泰倫：“……”

　維克多用一夜時間就畫完了工坊的圖紙，計算了最後結果，而且畫了一下最後成品的示意圖。他是見過岑寂的，所以畫得惟妙惟俏，簡直不能更合小古董的心意。

　小古董對著岑寂的圖紙看了又看，愛不釋手，一邊說：“好吧，我認可你的工作。既然你這麼想坐實童養媳的名頭，也不是不可以。”

　維克多：“……”

　壞了。

　維克多就沒打算在夢裡發生什麼。

　小古董看著他的反應，臉色漸漸也黑了，半晌翻牆而走。

　第二天小古董交了個“女朋友”，帶回來給維克多看。

　維克多怒而掀桌：這個夢我不做了！！！不做了！！

　然後他冷靜過來仔細一看，發現該“女朋友”實際上是老古董隨手雇了個妓-女來演戲的。

　維克多：“……”

　泰倫：“……”

　兩個人相對而坐，一言不發，互相沉默地對視。

　“女朋友”對著泰倫端茶遞水，對著維克多冷嘲熱諷。

　半小時後，兩個人依舊不動如山，眼神互相交織。

　“女朋友”演得體力不支，喘著粗氣插著腰，繼續對著維克多開嘲諷。

　“啪！”

　小古董忍無可忍，摔了杯子，說：“我養的人類，輪得到你來說教？”

　“……”

　“女朋友”說：“你們是小倆口吵架幹嘛不早說！！非要花錢找老娘來當情趣！！！誰稀罕你兩個臭錢！臭男人仗著自己長得帥就不哄媳婦了嗎？哼！等你媳婦跑了你就自己哭去吧！！”說罷摔門就走。

　維克多：“……”

　泰倫：“……”

　維克多做完了兩把龍牙匕首送給小古董，小古董一言不發地收下了一把並起名岑寂，把另一把小的還給了維克多防身用。

　按照這個世界的習俗，他們已經訂婚了。

　不過小古董再也沒提過這茬，他們繼續亦師亦友地生活，在隨後的幾年裡踏遍了大陸地圖。

　泰倫越來越強，也越來越接近維克多的老古董。

　可能因為還沒有熾天使時期的經歷，所以他沉默寡言起來不會那麼冰山，有時候還帶點年輕人的俏皮。

　他在人類皇帝的床頭放了一支藍鈴花，把整個帝國嚇到了的同時，把藍鈴花也嚇得趕緊來和他重新談合同——這回不是賣身合同了。

　他漸漸舉世無敵，世人連姓名都不敢再提起。

　維克多的夢裡又轉了一次場景。

　他為了陪伴壽命更久的小古董，好像已經把自己轉化成了半個不死生物。

　“做法師真好，不然我再死一次，小古董得多難受。”維克多想。

　一眨眼，他的走路搖搖擺擺的小古董，埋葬貓的時候會心疼的小古董，滿世界胡作非為的小古董，就變成了頭髮花白的老古董。

　泰倫暮年的時候住在雪山上，大雪常年封山，杜絕了其他人搜尋他的可能性。

　維克多用法術造了一個溫泉，造了一個恒溫的花園，恨不得把雪山中間挖出一個春天來給他。

　老古董慢慢變老，小時候番紅色的卷髮成了暗色調，淺金色的漂亮精靈眼瞳現在更像暗金色的龍眼，只有一雙手永遠穩定而有力。

　他走路重新開始有些不穩了，更喜歡陷在維克多坐的沙發裡進行沉思——以一種維克多非常眼熟的姿態。

　曾經維克多一直以為這是泰倫難得的俏皮，現在他忽然發覺：這是蒼老。

　老古董就這樣躺著，說：“聽說惡魔在主物質位面死後，會在深淵裡化為一顆蟲卵重生。混血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維克多滿腔柔情地抱著他，像抱著小時候說自己很難過的小泰倫一樣，給他蓋上毯子，對他說：“稍微等我一會兒，我保證我們會在一個更好看的地方再次邂逅的。”

　老古董又說：“別吵，讓我想想深淵裡怎麼養人類。”

　維克多等啊等的，老古董卻再也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