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人物(8)
秦封立在監視器前,他揮手,其他人後退著出去,門也關上了。
監視器裡曖昧的,放縱的聲音在室內放肆地擴散,盤旋,成了一人的專場。
秦封銜著一支雪茄,他緩緩地抽上一口,隔著層薄薄的煙霧欣賞著直播。
他現在就可以上樓,但他沒有。
這種事,講究個感覺,差了。
如果僅僅是身體的欲望,遠遠不足以讓他衝動。
他留這個人,是有謎團未解。
現在似乎發現,謎團一個接一個。
秦封微微俯身,鏡片後的眸光刺穿螢幕,他的瞳孔裡,青年緊閉雙眼,喘息不止,痛哭,手腳顫動,抽搐。
他沉沉的喘口氣,笑了一下。
戒毒也能戒的如此與眾不同,有意思。
一個月後,陳又做回人了,他被從頭到腳清洗了幾遍,再抬出房間,送到另一個房間裡。
不同於之前那間,眼前的房子極其寬敞,擺設精緻,空氣裡散發著一股子味道。
是奢華。
陳又躺在床上,瞧著頭頂的水晶燈,他覺得,等他把任務全部完成,回去了,都不會忘記這一個月的經歷。
慘的一逼。
也精彩的一逼。
“等我回去,我就跟宿舍那三猴子炫耀,說我戒過毒。”
陳又抖著腿,“你說他們信麼?”
他不給444回答,自己說,“肯定不信。”
傻子才信。
不知過了多久,門從外面推開,有腳步聲過來,伴隨淡淡的書墨香。
陳又躺著沒動,只是懶洋洋地撐起一點眼皮,死豬不怕開水燙。
秦封手插著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沉默的時候,唇角壓著,強大的威勢會釋放出來,讓人不寒而慄。
陳又以前跟人玩大眼瞪小眼,沒輸過,這回不行,他太餓了。
“有吃的嗎?”
秦封沒有表示。
陳又的臀部抬起,一個發力,人跳起來,往前撲去。
秦封完全是條件反射把手從褲兜裡拿出來,張開手臂去接。
兩人撞到一起,天崩地裂。
陳又捂住額頭,疼的上竄下跳,脫口而出就是一句,“臥槽,你的頭是鐵打的嗎?那麼硬!”
死寂了一瞬。
陳又抬頭,看到老男人似笑非笑的樣子,他吸口氣。
眼珠子一轉,陳又狗腿子的拍拍老男人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二爺,您沒疼著吧?要不要我給您吹吹?”
下顎被一隻手捏住,那種粗糙感如刀刃劃過,陳又閉上嘴巴。
秦封把這張臉捏到眼皮底下,“你不去演戲,可惜了。”
陳又的眼角抽了抽,他的腦子飛快運轉,真假難辨的說,“二爺,怕您不信,我家沒發生變故時,我是想報考電影學院的。”
秦封挑動眉峰,“如果你考了,專業肯定第一。”
陳又偷偷翻白眼,屁,他就沒過,死在哭戲上面。
像他這種天生薄情之人,好像沒有淚腺,一進虛擬世界,換上別人的身體,哭成狗了。
“二爺,能邊吃邊聊嗎?”
陳又舔舔乾燥的嘴唇,苦笑道,“我快餓癱了。”
片刻後,他坐在客廳的長桌一端,感覺跟秦封隔了天涯海角。
有錢人嘛,裝裝逼是可以的,但是桌上全是素菜。
這就不像話了。
你不能自己不吃,就不讓別人吃啊。
陳又撥撥面前的一盤醋溜土豆絲,想吃肉。
那喬明月自從跟了秦封,就處處小心,嘴裡不沾一點葷腥。
秦封雖然不親他,但說話的口氣能聞到,他畏懼,也怕被丟棄。
陳又唉聲歎氣,作為肉食動物,他就想吃肉,一頓不吃,渾身不得勁。
要想接近秦封,這個就是困難之一。
有氣無力的扒拉幾口白飯,陳又往後一靠,腿隨意那麼一擱,懶散無骨。
下人們紛紛目瞪口呆,小喬公子多優雅一人啊,往那兒一站就是一幅畫,這個呢,坐沒坐樣,吃沒吃相,滿身登不上檯面的小家子氣,沒法比。
先生是怎麼了?
秦封沒怎麼,就是腦子抽了。
在他聽到碗筷碰撞,咂嘴,挪動椅子,歎氣等一些聲音時,就想把人壓桌上,將飯菜扣上去。
陳又是故意的。
想引起這個人的注意,得要脫層皮,掉一身肉,他有準備。
隨意掃動的視線停在一架鋼琴上面,陳又忍不住的想起來陳年舊事。
小時候,老爸老媽帶他去樂器行,他傻不愣登地站在一堆樂器裡面,看這看那,最後就趴鋼琴那兒不肯走。
老爸老媽高興啊,兒子這麼喜歡鋼琴,將來絕對有大出息。
他們省吃儉用大半年,家裡多了架鋼琴。
陳又開始了和鋼琴相見不如不見的日子,半死不活到小學畢業,也就學會了一首歌,叫《滿天星》。
老媽痛心疾首,沒少對陳又威逼利誘,頭髮都急白了。
陳又不肯學,也不喜歡,經常為這事跟老媽鬧。
後來,他就沒有媽了。
陳又的思緒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鋼琴前,手按在琴鍵上。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有愕然,迷茫,也有焦慮,無措,半響,他的手指動了,彈起他這輩子唯一會的那首《滿天星》。
秦封看到鋼琴前的青年,褪去那些混濁而拙劣的偽裝,只有滿臉的悲傷,真實的沒有一絲雜質。
可愛多了。
這時,下人過來彙報,說是唐少爺來了。
“舅舅。”
唐玨進門時,看到鋼琴那裡有個人,以為是喬明月,那聲小喬他就要喊出來了,又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人不是喬明月。
身材要高,要瘦,頭髮要短,屁股更翹更圓。
看到是誰以後,唐玨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舅舅怎麼把一個賣的留家裡了?就算是喬明月在國外演出,寂寞了,空虛了,也有的是大把的人選啊。
唐玨的第二反應是,幸虧莊曉還不知情,他的屁股為二舅準備了快二十年,輸給喬明月是情有可原,誰讓人長了那張臉,但是,一個臭水溝裡的鴨子都能住進這裡,他能氣吐血。
陳又是個懂禮貌的小朋友,“唐少爺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唐玨把嘴角擠出弧度,“你好。”
打過招呼,陳又就不留客廳了,他找了藉口回房。
唐玨盯著人上樓,“舅舅,聽說小喬下個月回國?”
秦封擦嘴,“嗯。”
唐玨有點摸不清他這個二舅的狀況,“我覺得小喬很適合跟在你身邊。”
秦封的長腿交疊,“是嗎?”
“嗯,”唐玨說,“他家世清白,作風好,沒接觸不乾不淨的人和事,又是個搞藝術的,心思單純。”
“既然他那麼好,”秦封說,“不如舅舅讓他跟你?”
唐玨心裡咯噔一下,“舅舅別拿我開玩笑了。”
“小喬一顆心都在舅舅身上,平時碰面,我們幾個在他眼裡都是隱形的。”
他吞咽口水,不懂怎麼越說,氣氛越僵。
難不成,舅舅對喬明月膩了?
不可能吧,人那臉,就是死去多年的那人的翻版。
光是這一點,就夠了。
頂著可怕的威壓,唐玨不得不換話題,把正事說了,過幾天他的公司要辦一個晚宴,想請舅舅出席,給他撐場面。
秦封說,“看當天的情況。”
不是一口拒絕,唐玨就很滿意了,他放鬆起來,嘴裡的話就沒了邊,還開起黃腔。
“舅舅,你跟小喬平時都在哪裡辦事?”
“看心情。”
唐玨一臉曖昧,“試過窗臺上沒?”
秦封喝口茶,“沒試過。”
“那你們下回試試,”唐玨笑眯眯的,“我保證,絕對刺激。”
聊了一會兒,秦封接了個電話,唐玨四處晃動,晃著晃著,人就晃樓上去了。
走廊的衛生間裡,陳又在吹口哨,他不吹幾聲,水龍頭打不開。
背後冷不丁有腳步聲,陳又一哆嗦,快速把小東西塞回去,丟人。
過來的唐玨面色深沉,“小子,勸你一句,趁現在能走,就趕緊走,不然,有你想走,卻走不了的時候……”
陳又也是深沉臉,哥們哎,我也想走,我不想留啊。
可是你二舅是我的任務目標,我得把他搞定了,才能去下一關。
唐玨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你這號人,在金色都混不下去,真不明白舅舅是哪根筋不對。”
陳又還是那副淡定的表情,激將法對他沒用,他有明確的目標,已經上路了,不能回頭。
這在別人眼裡,他就是不要臉。
唐玨在心裡罵了聲,一股尿意干擾腦細胞,他對著便池放水。
陳又下意識的去瞥一眼,又去瞥一眼,他感歎,真是有其舅,必有其侄。
“怎麼樣?”唐玨吊兒郎當的笑,“跟你的那些客人比,是不是大多了?”
“確實大多了。”
陳又無意間瞥動視線,發現門口的高大身影,他的脖子一僵。
要死了。
剛才自己那變態樣兒肯定被秦封看到了。
唐玨還在那顯擺,“跟我舅比呢?”
陳又翻白眼,比你媽逼,大侄子,你往後看啊,你舅舅那眼神,跟一毒蛇似的,要吃人了。
見人沒聲音,唐玨感到不快,一賣的敢跟他擺譜了,他轉身,欲要把人羞辱一番,餘光看到他舅,直接嚇的往後一蹦,磕便池上了,“舅……舅舅。”
他是真怕,臉白了,說話都不利索了,“那什麼,我們……”
陳又接上去,“誤會,都是誤會。”
秦封笑起來,一派儒雅溫和,“好看嗎?”
在場的兩人都頭皮發麻。
“不好看。”頭搖成撥浪鼓,陳又正色道,“你最大,最好看,真的,信我。”
秦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