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蹲大牢(9)
陳又把人擦了幾遍,他端著喝水的缸子,隔一會兒就沾點水抹抹少年的嘴唇。
哥們,你是我姥爺以外的第二個被我這麼伺候的人, 他已經去世了, 你可得撐過去啊,我的明天還指望著你呢。
陳又煩啊, 一邊想事,一邊無意識的把抹了少年嘴唇的手指放嘴裡, 再去抹少年。
等他反應過來,少年已經吃了他的很多口水。
吃吧吃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陳又要把少年翻個身, 不太順利, 光聽著他的身子磕到床,咚咚響。
“不好意思啊哥們,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會生氣的吧。”
接著又是咚一下。
東子老餘在內的其他犯人們,“……”
累了一會兒,陳又給人摸摸額頭,摸摸臉,溫度降下來了,沒事了。
他鬆口氣,就去找系統算帳。
“那麼貴的藥,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副作用?”
系統彈出自動回復,“叮,有事請留言。”
陳又,“……”
他咬牙切齒,等著,有你求我的時候!
將近一小時後,何思陽倏然睜開眼睛,神情悲痛,“小悠——”
陳又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少年,看來是做夢夢到自己那個慘死的小妹妹了。
可憐的娃。
他把缸子一放,“既然醒了,那就自己喝水吧。”
何思陽抿抿唇,意外的濕潤,並不乾燥,身上也不是粘膩膩的,很清爽。
“給你擦過了,”陳又光著膀子說,“你的衣服上都是汗,給你拿去洗了,你身上這件是我的,先穿著。”
這裡一年才發一套囚服,髒臭就不用說了,還容易破,拳頭夠硬就搶其他犯人的穿。
那些體能差的,弱的,只能被迫穿破的爛的,有的扣子都沒有,就會被按一個行為教育失敗的罪名,有的是苦吃。
人吃人的地獄。
陳又沒要其他犯人的囚服穿,他受不了那味兒,寧願不穿。
“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訴哥。”
何思陽不說話,他合了眼,似乎是無動於衷。
陳又氣的磨後槽牙,良久後,耳邊響起一個聲音,“謝謝。”
他哼哼,算你有良心。
儘管病著,何思陽還是能感覺到男人一直在照顧他,每當他難受的想死了的時候,對方就會出現,然後他就死不成了。
一次兩次,後來他記不清是多少次了。
“弟弟嗎……”
自言自語的喃喃了聲,何思陽又睡了,再次醒來時是在深夜,記不清多長時間沒睡這麼沉了。
房裡漆黑一片,充斥著各種嘈雜的聲音,和17號房裡的每個晚上一樣。
他沒一天睡過,這次卻睡著了。
也許是生病的原因。
何思陽斂了斂眉,聽到身旁的男人在嘟囔,一隻手就伸了過來。
男人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嘴裡嚷著什麼真大啊。
何思陽的臉色瞬間就是一沉。
手被揮開了,陳又一陣摸索,抓著自己了,他吧唧吧唧嘴,“小了……不是這個……”
“啊,抓到了!”
陳又抖動肩膀,嘿嘿嘿的笑個不停,特別開心,也特別欠揍。
再次將那只手揮開,何思陽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他欲要起身,一個身體靠過來,伴隨著模糊的夢囈,“陽陽……哥會罩著你的……”
這個過於親近的稱呼讓何思陽愣了愣,他垂下了眼簾,遮蓋了此時莫名的情緒波動。
另一個被窩裡,陳又唉聲歎氣,睡前他找系統小兄弟定了鬧鐘,何思陽醒來時,鬧鐘一響,他也就醒了。
剛才純屬是耍流氓,可恥。
真的太可恥了。
都怪何思陽,弄開他的時候沒用多大力道,給他一種可以胡作非為,這樣那樣的錯覺,不然他也不會耍一次流氓,還耍第二次。
“老大,燒起來了,好大的火,快啊,快救火啊——”
東子在說夢話,一聲吼叫把陳又嚇的差點從床上摔下去。
反觀人何思陽,屁反應都沒有。
陳又翻身,面朝門口方向,他有原主的記憶,知道對方跟東子老餘的過往,也知道東子喊的那場火,做夢都忘不掉。
無論是金色,還是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少不了酸甜苦辣鹹。
一通比古代女人那裹腳布還長的感慨後,陳又用腦過度,有點困了。
有個聲音傳到他的耳膜裡,“你還要裝睡裝到什麼?”
剛睡著的陳又, “……”
他忍住想打人的衝動,“我這不是怕你尷尬麼?”
何思陽譏諷,“我尷尬?”
陳又撇撇嘴,不是你,是我,所以這個話題就此結束吧好不好?哥真的想睡覺了。
何思陽顯然是認為不好,他冷漠的說道,帶著警告,又疑似是善意的提醒。
“肖飛,要是你還想著順利的走出去,那就離我遠一點。”
陳又瞅著少年頭頂的惡念值,能對他說這麼一句勸告,是很大的進展了。
不過,出不出去的,對我不重要,感化你,讓你面朝陽光,春暖花開才是我最重要的事。
“出去幹什麼?外面的物價那麼高,青菜蘿蔔都要好幾塊錢一斤,房價更是高的令人髮指,在這裡吃免費,住免費,水電免費,多好。”
何思陽,“……”
他跟這個男人的腦回路不在一個頻道,對方在外太空。
“喝水不?”
陳又摸到一早就擱在床頭,給何思陽準備著的缸子,“拿去吧。”
先前何思陽的身上流了那麼多汗,是渴了,他抿抿嘴,伸手去拿缸子,周圍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摸不著,沒有方向,全憑直覺。
陳又突然發出一個哼聲,意味不明。
大腦空白了十幾秒,何思陽的手如同被毒蜂蟄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手,臉一陣青一陣紅。
“都是男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陳又反過來安慰青澀到有點可愛的小少年,估計這會兒臉紅成猴屁股了。
這裡是最大,品種最全的花鳥市場,多看看多走走,你會成長的。
黑暗掩蓋了何思陽的臉色,他慢慢平穩呼吸,恢復如常。
“小祖宗,水還喝不喝啊?哥給你端著呢,手都酸了。”
陳又在黑暗中說,存心想戲謔一下,“要不還那樣喂你?”
何思陽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你可以試試。”
嚇唬誰呢,陳又故意的說,“那行,你躺著別動,哥來了啊。”
他聽到少年又變的急促的呼吸聲,散發出了陰冷的氣息,這麼不禁逗,哎,還是太年輕了。
“逗你玩的。”
陳又說,“缸子在你的左手邊,慢點摸,別把水撒了。”
半響,一隻手碰到他,缸子被拿走了。
“喝完了隨便放哪兒,不用管。”
沒有回應,只有咕嚕咕嚕的喝水聲,渴壞了。
陳又突然一個大挪移,大半個身子就進了少年的被窩裡,“你這被子才發的,真香。”
何思陽被最後一口水嗆到,他咳嗽起來,“出去。”
“別這麼小氣啊,”陳又蹭蹭被子,“我不但床上床下的照顧你,給你拿水喝,衣服還給你穿著呢,蓋你一半被子都不行?”
他往被子裡縮,哈欠連天,“睡了睡了。”
何思陽還沒有恢復體力,沒辦法一腳把人踢到地上去,他深吸一口氣,半邊身子都僵硬了。
男人身上的溫度明顯比他高,體格比他壯,接觸到的每一寸都穿透他的衣物,佔據他的感官。
包括對方砰砰的心跳聲,時不時在被子裡踢動的腳,撓背的聲音。
何思陽很不自在。
那種不自在不是他過去經歷過的任何一種,獨立存在著。
導致何思陽無法入睡,甚至思緒都是混亂的,他根本就不能冷靜的思考。
“知不知道你的衣服多臭?”
“那是男人味,你個小屁孩知道什麼。”
睡意受到了影響,陳又尋思,他首先得要少年去相信一點,世上還是好人更多的。
“明天我們結拜吧。”
沒有親人才會失去希望,生活灰暗無光,有了哥哥,那肯定就會變的不一樣的。
“結拜?”
怔了怔,何思陽不冷不熱道,“你剛才又是抓,又是摸,要跟我結什麼拜?”
陳又的臉抽抽,騷年,不要在乎這些細節嘛,“有嗎?是我做夢了吧。”
“我夢到自己去了老家的菜園子裡,藤子下面掛了好多條黃瓜,我專挑大的摘。”
他挺抱歉的說,“可能是把你當黃瓜抓了,對不住啊。”
何思陽的額角鼓動。
這個男人十句裡面不一定有一句是真的。
如果有,那肯定是對方想不出讓自己滿意的謊言,不得不去說實話。
迷迷糊糊的,陳又忽然就一個激靈,想起來了什麼,“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幹的,跟你沒有關係。”
“不要對我有那麼大的敵意,何思陽,我始終相信你。”
陳又打了個哈欠,腦袋歪到一邊,呼吸漸漸變的均勻。
許久以後,黑暗中響起少年的喃喃自語,“你憑什麼……這麼斷定?”
陳又在做夢,真的夢到了家門後的菜園子,還有一排黃瓜藤,他從頭摸到尾,再從尾摸到頭,就是沒有他想要的大黃瓜,他在夢裡氣的把黃瓜藤全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