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沉睡的珍妮
開始拍攝《加勒比海盜》已經有些日子了,雖然這是部大作,不過對珍妮來說難度並不高,屬於勞力不勞心的類型。她甚至不需要經常重看凱拉·奈特莉的表演,只是在演藝空間做了幾次試演,就把伊莉莎白·斯旺這個角色給攻克得差不多了,在劇本研讀會上也很輕鬆地得到了戈爾的認可。
和電視劇的角色性格線性發展不同,出演電影主角,有一些基本功是必須在實戰中磨練出來的。比如說通過劇本進行角色性格解讀,找准角色關係,這都是在開拍前要做好的工作。當然個別奇葩導演在開拍的時候手裡連劇本都沒有,角色關係全靠演員無數次的重拍中摸索確定(王家衛),不過那都是藝術家大導演才能擺的譜,正常的商業片攝製組在開拍前肯定要做角色解讀、劇本對話以及試演等工作,同時佈景組也要準備道具,預備攝製場地。拍攝電影是非常燒錢的工作,準備攝製期間工作人員還會少點,這時候把演員狀態調整出來,要比在開拍後一次次NG省錢得多了。
傑瑞在這時候已經準備去度假了,像是他這樣的大製片人,片場的問題除非嚴重到預算超支需要和迪士尼再要錢,又或者是主演和導演水火不容,無法繼續工作,否則都不需要親自出馬解決。自然有無數的製片人助理、執行製片人來照看攝製組的衣食住行,以及解決片場層出不窮的小問題。至於每個工作組每天做什麼事,這就是由導演決定的,所以說一個好導演往往會有固定的工作團隊,也往往都是統籌學大師,尤其是《加勒比海盜》這樣的大片,包括臨演有時候要動員的演員人數超過數百,攝製組人數也在一百人往上,沒有一點統籌水準根本不可能做到讓所有人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該出現的位置,更別說順利往下拍攝了。
——也是因為對這些事情略有瞭解,陳貞根本都沒動過要做導演、做編劇的念頭,先不說掠奪別人的勞動成果是否道德,單單從可行性來說這樣的想法就是很愚蠢的,先說做編劇,好萊塢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好劇本躺在各大影視公司的劇本庫裡等著被拍攝,一部14年的片子,可能劇本2000年就寫出來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拍攝,這時候即使你通過拉片寫出了一樣的劇本,投拍上映後就等著被告吧,這種劇本都會先經過著作權註冊,重合率這麼高,法官眼也不眨就會判定抄襲,到時候等待珍妮的就是巨額罰款和名譽掃地的結果。
至於做導演,更是呵呵了,好片子多了,你看過也不代表拍得出來,你知道這個鏡頭好,可你知道那是怎麼拍出來的嗎?除非你能自己一手一腳去搭景,甚至於自己去攝影(即使如此也還有動手能力的限制),否則就算給你無上限的預算和老道的工作組,你也未必能還原出同一部電影,即使還原出同一部電影,你知道前世人家是怎麼行銷的嗎?因為行銷沒做好,好電影沒能取得好表現的事例層出不窮,壓根都不稀奇。動念抄襲,最大的可能就是把別人創作好作品的機會卑鄙地剝奪,自己也沒能拍出什麼經典來。
但做演員就不一樣了,一個角色由兩個人來演,完全可能是兩種不一樣的表現,雖然這麼說也略微無恥,但在搶到角色以後,珍妮認為演藝空間裡的原版本,在她這裡起到的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作用,她不可能也不打算複製原演員的表現,而是以其為參照物,完善自己的表演思路。比如說《加勒比海盜》的凱拉·奈特莉,她在三部《加勒比海盜》的表演變化,就給了珍妮很大的啟發。
從她的履歷來看,凱拉也是野路子出身,她沒有經過科班教育,也沒在倫敦西區受過磨練,總的說來,她也是在各種影片中不斷磨練自己、摸索戲路,所以在出演《加勒比海盜1》的時候,她的表演遠稱不上盡善盡美,一直在憑個人魅力硬撐,很多時候都有讓人出戲的感覺,除了和鐵匠的愛情戲比較生硬以外,最大的問題還在於她不能適應《海盜》系列的幽默感。
《加勒比海盜》講述的是在英國打擊海盜的大背景下,海盜船長傑克·斯派羅為了奪回自己的黑珍珠號,與黑珍珠號船員威爾·特納之子小威爾·特納一道進行冒險的故事,整個片大致上分為兩條線,一條是傑克船長和鐵匠威爾召集船員奪回黑珍珠號,一條則是伊莉莎白被掠奪到黑珍珠號以後的所見所聞。而《海盜》系列最大的魅力,就是其荒謬與嚴肅交織的風格,一方面,摧城滅寨的戰鬥的確是在發生,背景NPC也有在倒地死亡,甚至於說英國海軍也在追殺海盜,整個大的世界觀還是遵循著基本常識在運轉,是一個嚴肅的世界,不是徹頭徹尾的荒謬喜劇,但是另一方面,觀眾不需要擔心主要角色會死,甚至不需要擔心他們會失敗,傑克船長也不是史泰龍、施瓦辛格那樣苦大仇深,雙眉緊皺的傳統英雄,他甚至很少有正經的時刻,角色本身凝聚了濃厚的喜感。生死相搏發生在嬉笑怒駡之間,打鬥和搞笑元素糾纏在一起,變成了打情罵俏又或者是體現角色個人魅力的工具。
整部電影裡,圍繞傑克船長的所有情節都帶著這種非常強烈的荒謬喜感色彩,傑克是用不靠譜的手法,經過非常不靠譜的過程完成了靠譜的事,即使他做的是大事,也不會讓人對他興起崇拜之情,但這種親民搞笑的塑造手法在觀眾中是非常吃得開的,觀眾會覺得,哎呀,這傢伙很有趣,又酷又搞笑,而且還說不出的有型。海盜系列風靡全球靠的就是傑克船長的這種魅力,而不是威爾、伊莉莎白中規中矩的表演,這也是為什麼出演海盜系列讓約翰尼·德普成了超級巨星,是好萊塢寥寥無幾的超A—list中的一員,而對奧蘭多、凱拉的幫助卻非常有限,不能幫助他們在星路上更進一步。除了他們本身的演技限制以外,也是因為《加勒比海盜》的精髓完全凝聚在了傑克船長身上,他們只能成為襯托其‘反常’魅力的‘正常’一面。
具體到凱拉身上,在《海盜1》裡,她的表現比奧蘭多還要差,因為奧蘭多的鐵匠和傑克船長的互動多,劇本也安排了很多討巧的搞笑細節給他,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融入角色,但起碼也有粘到‘荒謬搞笑’的邊,而凱拉的伊莉莎白承擔了大量的驚叫、驚慌、驚嚇戲份,在大部分時間裡就是個走劇情用的花瓶,而一些罕見的搞笑戲份凱拉又演得不自然,和奧蘭多的愛情戲碼也表現得很僵硬,所以這個角色並沒有給人以出彩的感覺,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人肯定她的確很漂亮——讓全世界足夠多的人肯定這一點。
但這是不是說伊莉莎白這個角色的潛力就只有這些呢?珍妮認為並非如此,即使是凱拉,她的表演在《海盜2》、《海盜3》裡也有成熟和進步,伊莉莎白這個人物也逐漸煥發出了‘不正常’的魅力,分占到了《加勒比海盜》迷人的要素。這說明凱拉在第一部的時候表演思路還不夠清晰,第二部、第三部她也明白了《海盜》受人歡迎的點,正在努力向其靠攏。而且憑藉她過人的天賦,努力成效相當明顯,唯一的遺憾就是凱拉本人的氣質太正經,而且她的牙齒並不是很整齊,笑起來有一種苦笑的感覺,所以終3部她也無法和德普一樣,在正經和搞笑之間無縫切換,完美地吻合整個系列最迷人的特質。在這一點上,《海盜4》的女主演潘娜洛普·克魯茲表現得就非常出色,其不愧是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海盜4》雖然美女雲集,但她和德普之間時而翻臉生死鬥,時而互相拯救,彼此相愛相殺的關係卻處理得非常得當,完全沒有跟不上表演節奏的感覺。而《海盜1》裡,凱拉表演掉線的場面卻不鮮見,甚至在她第一次出場的一整組場景裡,表現‘被緊身胸衣勒得無法呼吸’的場景都不具備說服力,這都是無法適應《海盜》風格的原因。而珍妮要做到的就是不去犯凱拉犯的錯誤,繼續發揚她表現得不錯的點——凱拉在處理一些大小姐閨房場景的時候表現得可圈可點,足見這才是她擅長的領域,所以轉年她就以《傲慢與偏見》拿到了金球獎和奧斯卡的雙料提名。只是這種場景在《海盜》裡太少,而且也絕對不是重點。
對於珍妮來說,大小姐閨房場景倒是她的難點,因為她並不是英國人,也沒有英國演員那種渾然天成、漫不經心的古典貴族氣質,這部分場景她決定用共情金手指來演出,至於凱拉不擅長處理的場景,她倒不是很怵,她已經有了一個很完整的思路,並且通過演藝空間驗證過了好幾次——比起凱拉內斂的面部表情,她決定反其道而行之,通過豐富的面部表情、肢體動作和眼神變化,來表達伊莉莎白的人物性格。
雖然不管她怎麼演,演藝空間裡德普那些人的表現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導致她的改動有些格格不入,但珍妮依然決定堅持自己的想法,反正她有一個心理安全毯:表現得再差也就是凱拉這樣了嘛,就是她那樣不也沒影響到票房嗎?我反正盡力而為,只要表現得比她好,那多出來的好評什麼的,就算是我賺到的。
她不知道當時凱拉是如何寫的角色理解,珍妮梳理過劇本和凱拉在三部中的表演以後,決定這樣建築自己對角色的理解:伊莉莎白是個骨子裡藏有冒險基因的大小姐,她在面對絕境時腦子往往特別興奮,可以用小聰明來挽救局面,有女人特有的狡黠和智慧,但在影片一開頭她還太幼稚,也有些嬌慣和膽小,但在這些嬌慣和膽小背後依然有個膽大包天、謹慎狡猾的伊莉莎白在觀察局面。她的喜感和浪漫在影片開始被禮貌掩飾,僅僅是稍露蛛絲馬跡,但在影片後期則毫無保留地暴露了出來。即使是在影片開始時,她也只是在人前保持大小姐的儀態,在人後她依然是個活潑、狡猾的青年女子,有許多不合時宜的粗魯舉動,這一切都通過她過分活躍的肢體語言和豐富的表情、語言表現出來,而在社交場合,她的儀態雖然完美無缺,但眼神和表情卻還是洩漏了她的真實性格。
當然,這只是很粗略的思路,還有一些具體場景珍妮也都寫了表演解讀,她上交的角色報告足足有七十多頁,比約翰尼和喬什的報告頁數加起來都多。戈爾看了以後,對她的思路也很贊同——然後整個工作對珍妮來說就很簡單了,她要做的就是每天早上提早起來,並且利用一些化妝、等候的零碎時間,在腦海裡把今天要拍攝的戲份預習一遍,按照表演思路,結合共情做出各種嘗試,然後通過重播,找到和影片風格最為融合的那種,開始表演。就像是狙擊手,試射—找到最佳射擊角度—噠噠噠噠噠。
通常來說,戈爾對於她的‘噠噠噠噠噠’都沒有太多意見,珍妮幾乎很少因為自己的表演而NG,而這樣的表現也讓一些劇組成員對她刮目相看,瑪麗就對珍妮說過,劇組裡有一些聲音,說‘她的表現和那份角色報告完全不像是只有高中畢業,也不像是入圈只有一年’。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珍妮現在離開了紐約,但瑪麗並沒有辭職,反而轉成了她的長期助理,用她說法就是,‘聽過維傑裡先生的演說以後,我用他的辦法衡量了一下我成功的幾率,然後發現在我現在的體重下我成功的幾率甚至比0還要低’。
儘管如此,但瑪麗還是對演藝這個行業充滿興趣,雖然她不再抱希望當演員,但也還是想留在演藝圈周邊,尋找自己的發展方向,所以她便轉換跑道,希望能爭取到珍妮的長期助理職位,這其實也是很多業界底層人士會選擇的一條道路,不論是以後往經紀人、經理人方向轉,還是做藝人的管家或是生活助理,其實都是高薪高回報的職位,如果珍妮能夠騰飛的話,瑪麗也算是抱上一條金大腿了。
而珍妮這裡,她也發現自己當時回絕了切薩雷讓她找經理人的想法是很天真的,起碼現在她需要一個人能在她拍戲的時候及時為她接聽電話,並且做一些簡單的交流,比如最簡單的,PR茱蒂打來和她確定採訪時間的時候,珍妮在拍戲,那就很耽誤事了,這時候瑪麗就可以接起電話,簡單地對一下拍攝日程表,把採訪時間敲定下來。再加上她要價不高,表現也還不錯,一直都很勤懇、敬業,所以在諮詢過切薩雷以後,她也就和瑪麗簽下了一年的聘用合同,當然還有保密合同,限制瑪麗對外評論自己的工作以及珍妮的公私生活等等。
聘用了瑪麗以後,珍妮時不時就會聽到一些劇組裡的八卦,她也不限制瑪麗和人叨叨,只要不說她的是非就可以了,反正雖然她有助理,但瑪麗做的事其實很多時候都是經理人範疇內的工作,基本比如說拿飯、拿包什麼的,珍妮都是自己動手,別人也沒法挑剔她耍大牌。
總的說來,她在《加勒比海盜》劇組的風評其實還是往上升的,一開始甚至包括劇本作者,都對珍妮出演有一定的疑慮,畢竟凱拉至少還是英國人,而當時誰也沒聽過珍妮的英國口音是否純正,再加上切薩雷的母親是迪士尼製片部經理,雖然她從頭到尾就沒在這局遊戲裡出現,但民眾對內幕的猜測能力歷來都是很強大的。再加上履歷對比等種種因素,很多人都覺得珍妮是通過強力經紀人拿下的這個角色,瑪麗聽到最過分的外號是‘維傑裡的婊子’,但在開拍以後,茶水間的閒言碎語很快消失不見,人們開始熱衷打聽的是她在百老匯引發的那場票房風暴。——畢竟都是圈內人,對於演技,可能很多工作人員無法給出精妙的評論,但好與壞還是能有個直觀感受的。
在一個多月的拍攝以後,珍妮身上唯一帶點負面色彩的外號就是‘沉睡的珍妮’了,這主要是金手指的後遺症,因為在片場有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和化妝,珍妮一般都會沉浸在演藝空間裡,這樣她起碼能擁有一個較為完整的休息時間,不至於每天都在超滿負荷地工作。所以在外人看來她等於是抓緊一切時間閉目養神,雖然不是什麼錯,但也有點難以靠近的感覺。
會這麼做,當然不無故意,因為倘若非常熱衷社交的話,珍妮就不可避免地要增多和戈爾的交集機會,這對他或她都不是什麼好事,為了避免損害到他的百萬身家或者她的精神健康,她還是繼續在片場維持一個不善社交的形象,只是在和喬什他們同場拍戲的時候,休息時間裡會聊兩句,以營造出互有好感的氛圍。
不過,開拍都一個月了,她和喬什的戲份交叉也都還不是很多,所以兩人還遠遠說不上熟悉。喬什在私下對她根本談不上熱情,反而處處都有疏遠避嫌的蛛絲馬跡,感覺上就是盡最大努力維持基本的社交禮貌,珍妮甚至懷疑他在傑瑞家和她閒聊時的輕鬆表現都是裝出來騙高層的,實際上他是個有厭女症傾向的同性戀。
雖然兩人有合約,但這種合同的執行力度是很有彈性的,珍妮不可能一直拿熱臉去貼冷屁股,所以兩人的關係暫時都還維持僵局,珍妮初步打算是等片方施壓了再和喬什密切接觸——其實說起來,這一次事故之所以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也不能不說是和他們的僵硬社交有一定聯繫。
在LA拍攝了一些室內場景以後,攝製組現在轉移到加勒比海沿岸開始拍攝外景,由於他們挑選的是不能提供住宿的野島,每天攝製組都要通過快艇往來於攝製地和住處,約翰尼、傑佛瑞都是單人享有一個快艇,珍妮佛和喬什就雙人共用一個,外帶兩人的一些助理、隨從。不過因為島嶼上手機是沒信號的,瑪麗一般都留在岸上,珍妮是單人過來,接連好幾天,快艇上都是一片凝固的沉默。
珍妮本身有點暈船,所以乾脆回程就進演藝空間,一方面休息一下,一方面也是避開和喬什的尷尬,今晚有大雨,海面浪大,她本身就有些害怕,但又不願對喬什示弱,一上船坐定就直接進了空間,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被喚醒的時候,船已經開始進水了——由於風浪,快艇觸礁,船底被擦破了。
當然,快艇裡都是預備有救生衣的,這種情況也不必慌張,穿上等待救援就好了,幾艘快艇等於是齊頭並進,他們的事故不可能沒人發現,應該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救援。
但,壞就壞在是船底被擦破,珍妮剛才在空間裡,反應又慢了一拍,等她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該幹嘛,救生衣直接從破洞裡就掉出去了,這下她可真的相當恐慌——天黑、風浪大,在茫茫海中央,整艘船一邊在緩慢下沉進水,一邊晃個不停,而且她還他媽的連救生衣都沒有。
情況一下就變得很緊急,誰都沒有多說什麼,船長一直在用無線電呼叫同伴,組織救援,又忙著固定船體,喬什二話不說,直接脫下自己的救生衣給珍妮穿上,等她穿上以後,他就去試著把船舷上綁著的救生圈解下來,但是還沒來得及解完,船長那邊就喊了起來,喬什就這樣什麼也沒穿,拉著珍妮,在船長模糊的指揮下從船艙裡跳了出來。
說實話,如果不是他,珍妮在風浪和驚慌下可能完全都聽不懂船長在喊什麼,因為她現在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所以五感也有受到蒙蔽的感覺,就覺得周圍的環境非常動盪,而她緊張又害怕得非常想吐。
落入水中以後,她根本不辨東南西北,也不知道船長去了哪裡,只知道整艘船在緩慢下沉,而她所能勉強夠到的只有喬什的手,而且還不能太用力,不能阻礙喬什自己遊動的動作,因為救生衣承載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如果喬什抱住她的話他們都會沉下去。
說實話,珍妮人生中遇到過不少低潮,但她只有在這一刻才知道什麼叫做被全世界拋棄,不管她有多少雄心壯志又或者是兒女情長,在天地偉力跟前算屁啊,她完全就只剩下單純的求生本能,以及要和喬什呆在一起的強烈決心。
「喬什!」一個海浪打來,珍妮被推得倒退出去幾米,她怕得尖叫起來,根本不辨方向地大喊,「喬什!上帝啊,喬什!你在哪!」
還好,下一秒,相反的海浪又把她往前推了,珍妮也聽到了喬什的叫聲,「珍妮佛!」
然後是尖銳的哨聲,和反復的呼叫:「珍妮佛!」
在哨聲和呼叫聲的重複下,珍妮辨明瞭方向,她勉強找回一點理智,盡全力往喬什的方向遊動過去——在海浪打過來的時候,她的全力只能讓她別被推得太后,但當海浪順著她的方向推動時,她就能前進一大段。
不過其實喬什也沒有離她很遠,當珍妮在迷蒙的海水光照(下沉的快艇)中到達喬什身邊時,她羞愧地發現喬什只是遊開了幾米而已。而且他身上還神奇地多了一個救生圈,看起來很像是剛才他沒解下來的那個。
「很抱歉!」喬什抱住她以後立刻解釋,「珍妮佛,沒有救生圈我堅持不了多久,不然我們兩個都會很危險。」
「上帝啊,上帝啊,還好你沒事!」珍妮根本聽不進解釋,她緊緊地抱著喬什……的救生圈,現在腦子裡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倖,就是要死她都更願意和喬什抱在一起死,而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被沖到大海深處然後淹死。「還好你沒事!」
「冷靜點,沒事的,珍妮佛,我們已經安全了。」喬什可能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不安定,他轉過來費勁地找到角度,把珍妮抱到他面前,讓她和他的距離盡可能地接近,靠近她的耳朵穩定地說,「我們馬上就會安全的,珍妮佛,船長聯繫到了同事,現在風浪太大,只要風浪一轉小,海岸警衛隊就會出船來接我們,我們就在固定航路附近,目標非常明顯,我們會獲救的。」
在慌亂的情況下,有條有理的說明是恢復理智的最好手段,珍妮漸漸地聽得進去話——她的求生本能退卻了,社會性又回到身體裡。
「是嗎?」想想,她也松了口氣,的確,這個島雖然沒人常住,但也是個旅遊景點,再說攝製組每天都從這條航路過,就算被沖走,只要在島嶼附近,都可以通過直升機和快艇找到的。「哎,那船長呢?」
喬什拉著她的手,讓她摸了一下救生圈的一條繩子,繩子繃緊了,明顯在受力,「他在礁石那邊,剛才沉船的時候他一直在喊,你沒聽到嗎?他要把我們固定在礁石上,這樣營救工作會很省力。救生圈也是他讓我潛遊過去拿的。」
「我當時太慌張了。」珍妮囁嚅說,「基本什麼都沒聽見。」
「沒事,沒事,」喬什的聲音在海浪中顯得特別沉穩,他環抱著珍妮的手臂也很牢靠,「你現在沒事了,別害怕,珍妮佛。」
船已經沉得很深了,四周慢慢地黑暗下來,無邊無際的大海裡連星月光都沒有,她能接觸到的熟悉的事物,屬於人類社會的事物就只有救生圈、那條繩子和喬什。
珍妮心裡迷糊地知道這好像是移情作用,但她真的忽然間覺得對喬什的好感燃爆到最高點——這男人,真的還滿值得依靠的。
「別叫我珍妮佛。」她說,「叫我珍妮吧——這是我的真名。」
作者有話要說:注:如果你抱怨過中國移動信號不好……美國手機信號更是差得不行,電梯地鐵地下室鄉下沒信號是非常正常的事,正常到美國人民都不惜的提了。上野島沒信號極為正常,有看犯罪心理的應該對於那個關鍵時刻手機沒信號的梗都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