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聯歡時間（上）

　　「哇哦——」站在龐大的舞廳之中，瓊恩有些誇張地喊了起來，「哇哦！查理斯，這是你買的新房子嗎——Honey，我知道這麼說有點倉促，不過其實最近我一直都在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事——」

　　查理斯和哈利同時噴笑了起來，查理斯沖瓊恩扔了一粒爆米花，又抱歉地對派對的服務人員點了點頭，「去你的，別這麼刻薄，我知道，我知道，場景有點俗豔——」

　　他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但那是大老闆的意思，Okay？今天的派對對下一輪融資很重要，他會帶幾個親戚過來，那些阿拉伯人愛的永遠都是這一套，黃金，黃金，黃金。」

　　哈利和瓊恩都點了點頭——這才能解釋TIKT這間高科技公司為什麼會大手筆地租下這樣豪華的派對別墅，又把它打扮得更加金光閃閃，畢竟這種創業公司基本都還在燒錢搶市場的階段，把錢拿來辦一場高級派對顯然過於奢侈，也不符合灣區的氣質。

　　「這也解釋了你今晚離譜的穿著？」哈利拿起一個紙杯蛋糕，上下拋了拋，在要送入口中以前又改變了主意，把它放到了一邊，「——不能讓碎屑沾到牙齒上，萬一和J·J說話的時候被她發現——」

　　三個老朋友都笑了起來，笑聲裡明顯都有著強壓的興奮，查理斯立刻緊了緊自己的領結，有些不安地問道，「我打扮過頭了是嗎？——是不是看起來很傻，我就知道！領結完全是個敗筆——」

　　「放鬆，查理斯，」瓊恩忍著笑說道，受到查理斯的影響，她也撫了撫身上的晚裝小禮服，看著哈利幫查理斯重新調整領結——作為上東區出身的小孩，她和哈利還是有些正裝經驗的，但查理斯這個可愛的IT暴發戶這輩子也難得穿一次西裝，即使穿著名牌西服，看起來也顯得笨手笨腳，好像渾身都長了蝨子。「即使你赤身裸體，J·J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尤其是有切薩雷在一邊的情況下，女士們的眼神只會沖著一個人去，謝謝。」

　　「哈哈哈，說起來，賽義德今晚什麼時候會到，會和J·J碰到面嗎？」

　　「應該會的——僅限於你我之間，我有種感覺：賽義德今晚會帶投資者過來，其實多少也是有意和J·J見面，你知道，畢竟她現在是個單身女郎了。」

　　「而他絕對是個夠資格的追求者，不是嗎？不過他知道切薩雷也會來嗎？」

　　「畢竟是離婚了嘛，」查理斯八卦兮兮地說，他又看了看手錶，「紮德怎麼還沒到？以他的狂熱勁兒，我還以為下午三點他就會過來呢——對了，說到這個——」

　　「放心吧，」哈利點了點頭，「我們會幫你看好他的，不會讓他做出什麼瘋狂粉絲的舉動，你知道，破壞派對氛圍，讓你在投資人兼股東跟前丟臉。」

　　查理斯撞了一下哈利的肩頭，「謝了，兄弟——雖然我很懷疑到時候你還會剩下幾分自製力。」

　　他又揶揄地笑了起來，但哈利則有些不以為然，「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肯定是我們四個人裡最冷靜的那個，你知道，現在只能算是欣賞——只算是欣賞。」

　　在瓊恩的白眼中，查理斯給了哈利一拳，也不再談論不知何時現身的珍妮佛了，他攬住了哈利的肩膀，推心置腹地壓低了聲音，「讓瓊恩去照看紮德，你做好準備，今晚有機會的話，我把你推薦給賽義德那幫人認識，還有不少高管，Netflix、Google、Youtube都會有人過來，他們對你的點子都會很有興趣，事實上——Netflix的邁克已經注意到你了，邁克·凱爾，負責IT業務，你的App已經進入了他們的視線……所以，好好聊，不論是賣掉還是拿融資，這都是個好機會。」

　　「Yep。」哈利抿了抿唇，也抻了抻西裝前襟，「兄弟，欠你一次。」

　　「查理斯！」門廳處傳來客人們的笑聲，查理斯對哈利使了個眼色，拋下自己人迎了過去。「終於有人來了，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傻瓜，太過興奮提前到場……」

　　「哇——」不少客人都在門廳裡駐足，好奇地打量著豪華的大廳，「這真是——對互聯網公司來說，這真的足夠傳統了，不是嗎？讓人好興奮哦。」

　　Facebook、Google、Amazon、Hulu、NetFlix、Youtube，灣區的上層派對總是充滿了科技色彩，TIKT的員工們，還有一個接一個穿著隨意，即使是正式派對，Dresscode注明了要Semi—formal也只穿著休閒西裝的客人都陸續走進了別墅，很快，大廳裡就充滿了歡聲笑語，和好萊塢的派對比，這裡少了浮華與美貌，在典型的阿拉伯富豪風別墅裡，這群宅男宅女甚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很快的，這群程式師也給自己找到了樂子，在灣區的這個角落裡，射燈開始旋轉，今年剛完成第三輪融資，估值達到3億美元，成為灣區新貴的TIKT年會派對，也已經正式開始。

　　一架灣流私人飛機滑落在了三藩市國際機場，豪車在夜幕中的高速公路上疾馳，一個有些駝背的年輕人關上車門，走向了門廊。

　　「紮德·波特。」他掏出了邀請函，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我有些遲到了，對嗎？」

　　……

　　「雖然看起來是個無聊的派對，但就人均財富值來說，這個派對的含金量應該遠遠高於好萊塢的豪華派對。」切薩雷對珍妮說道，後者正好奇地左顧右盼，「畢竟，你不能不算上洛杉磯那些派對裡的圈子邊緣人物。」

　　他說的是那些和圈子較為熟悉，想要往娛樂圈發展的俊男美女，他們雖然收入低微，甚至可能居無定所，但卻總能神奇地出現在各種派對裡，巴望著遇到貴人。

　　珍妮點了點頭，觀察著身邊的環境，有趣地看著周圍的人群——很明顯，所有人都認出了她的身份，如果說這裡面有幾個她的粉絲，珍妮也不會詫異，不過，這些Geek似乎對於自己穿著的西裝頗感懷疑，更是畏懼這種高腳杯、白桌布、正裝服務生的奢華氛圍，居然鼓不起勇氣上前搭訕，倒是讓她和切薩雷顯得格格不入，有點被晾在一邊的意思。

　　「我覺得這裡的派對比較有意思。」她笑著說道，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起碼你聞不到那種熟悉的臭味。」

　　「這就是科技新潮流的氣味，剛富起來沒幾年，還要一代人才會學會享樂。」切薩雷說，他露出商業笑容，迎上前和幾乎是小跑著走來的年輕人握了握手，「查理斯·柯林，灣區最新的千萬富翁——查理斯，這是珍妮佛·傑弗森，我想你應該認識她。」

　　「當然，當然。」查理斯的手有些顫抖，飛快地握了珍妮一下就縮了回去，他是個長相親和的小胖子，額頭上綴著汗珠，表情顯得急切又矜持——顯然他很清楚自己的激動，而且正在盡力克制它。「這還是我第一次和我的第三大股東說話——珍妮佛，雖然很多人都說過這句話，但，真的，我一直都是你的粉絲。」

　　他話裡的真誠讓珍妮沒有把它當成客套，她也不禁浮現一層客套又親熱的笑意——和粉絲合影專用，經過多年練習，幾乎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真的？——不過，我確實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她越看查理斯越覺得眼熟，「首映禮？是不是某一次首映禮？真的，頒獎禮？好像有和你打過照面，或者是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

　　「是的，是的，」查理斯一下興奮了起來，「《代號Shero》的首映，我特地去洛杉磯看的——還有奧斯卡，你拿到第三個奧斯卡表演獎的那年，《夢露》提名的那年——」

　　珍妮忍不住看著他笑，而查理斯也似乎意識到他的粉絲本質完全地暴露了出來，他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尷尬地訥訥說道，「好吧，既然已經坦白到了這一步——事實上，我還是你粉絲俱樂部的頭兒呢，真的，曾經在過去五年間管過事，直到前兩年才因為TIKT而退出。」

　　「你是說我的『那個』粉絲論壇？」珍妮驚訝地說道——她看了切薩雷一眼，後者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她邁克·凱爾還沒出現，「那個最大的粉絲論壇——你是JoanloveJennifer？」

　　查理斯的臉亮了起來，他看起來非常想要尖叫，幾乎只是勉強忍住，「不不，那不是我，那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是CC1984，副管理員——但瓊恩她今晚也有來，如果您能稍等一下的話——」

　　「我今晚是你的客人。」珍妮說，她攤了攤手，有趣地看著查理斯，查理斯對她豎起一根手指，轉身對派對人群一角拼命地打手勢，而切薩雷也好笑地給了她一個眼神。

　　「我去那邊暖暖場。」他低聲說道，「好像看到Youtube的羅伯特·金科爾了——你有十分鐘的娛樂時間。」

　　羅伯特·金克爾和邁克·凱爾一樣，都在各自公司負責內容開發，也是大夢看好的挖角目標，不過這也將是大夢在擴張經營中引入的第一個空降高管，在此之前，大夢各部門的負責人至少都在公司內工作了三年以上，進公司的時候大夢幾乎還只是個小作坊。所以珍妮和切薩雷對於挖人較為謹慎，在自己親自接觸，或是請獵頭出面以前，想要親自觀察一下職位候選人，判斷他是否合適大夢的工作風格。

　　「我這是在瞭解自己的投資。」珍妮對他的背影說道，「才不是娛樂——嘿——」

　　她又換上了笑臉，和被查理斯帶來的一男一女握手——這個長相姣好，打扮得體，顯得對這種場合悠遊自得（雖然此刻興奮得雙頰通紅）的女孩也讓珍妮感到非常面熟，「你就是JoanloveJennifer嗎？」

　　「是的，傑弗森小姐，叫我瓊恩就好。」JoanloveJennifer緊張地說道，她的手心沁滿了汗珠，「我聽查理斯說你居然知道我——」

　　「是的，是的，」珍妮說道——按照常理，她不該透露這點，但或者是受到了薩爾維的影響，或者是她還處在今早會議後的興奮餘波中，她慷慨地分享了一個秘密，「當論壇剛創辦的時候，我甚至還註冊成為了一名用戶，我記得當時你就是管理員，而且非常活躍。甚至直到現在，當我有空的時候也還是很喜歡到論壇裡看看，快十年了，依然能看到你的發言，不得不說，非常感謝你多年來的支持——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切居然讓我覺得有點愧疚。」

　　查理斯、瓊恩和另一名頭髮亂糟糟的青年男人都發出了類似於窒息的聲音，瓊恩的表情簡直如夢似幻，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她知道她在世界範圍內擁有大量粉絲，甚至有些已經走火入魔到了瘋狂的地步，但在這樣的一個派對裡，看到一個科技新貴，兩名明顯家世良好的年輕人因為她露出這種典型的粉絲神態——這和在紅毯上匆匆經過一群尖叫著的少男少女完全是兩種感覺，珍妮有些好笑，但不得不承認，她也確實不乏感動，她忽然感覺自己還是和粉絲缺少溝通，在謝夫事件後，她有意識地減少了諸如粉絲見面會之類的場合，這對於瓊恩這樣的核心粉絲來說其實並不公平。

　　「——等等，我好像也見過你，」她半真半假地說道：查理斯和瓊恩是密友，以他們的狂熱程度，瓊恩很可能一起和他去了奧斯卡。「還有你——是不是在奧斯卡——」

　　不過，隨著她對瓊恩的仔細打量，似乎有一扇記憶的閥門被打開了，珍妮又看了看一邊的『無名氏』，那種眼熟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她皺著眉，阻止了瓊恩說話的欲望，「是奧斯卡——不對，更早——啊！我想起來了！百老匯！我記得你！」

　　她指著哈利，興奮地說道，「我還記得有個讀高中的男孩，瘦高個子，幾乎每晚都在後巷等我，總是排在第一個——他叫，他叫……」

　　「哈利，傑弗森小姐。」這位年輕的男士畢恭畢敬地說，就像是患了重感冒似的，鼻音異常濃重。「是的，你沒記錯，那個人就是我。」

　　「啊！那就沒錯了！」珍妮興奮地喊道，「我第一次參加奧斯卡，是不是？給你們簽名了，你和她，瓊恩，你們當時就站在一塊！我們是不是還合影來著？」

　　看到幾個人臉上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沒有記錯，忍不住成就感滿滿地笑了起來，「Wow，那我們真的是老朋友了，不是嗎？當我在百老匯的時候，我想我所有的粉絲也不會超過一百人，所以我真的記得很清楚——至少你出現的時候是這樣，當時我一直在嘀咕，『他為什麼每天都等到這麼晚，他不需要上學嗎？』」

　　從剛才到現在，幾個粉絲的語言能力似乎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退化，盡了全力也僅僅只能說出單字，但瓊恩的複健工作似乎完成得很快，她說了第一個長句子，「事實上，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崇拜你的，《芝加哥》是我看過的第一部音樂劇，它毀了我欣賞別的音樂劇的能力——」

　　《芝加哥》這個單詞，對於現在的珍妮來說已經有些不是那麼的熟悉了，猛然聽到瓊恩的話語，她也不禁陷入了片刻的怔忡：上次見到詹姆斯·舒伯特，還是2009年的事了，當時他還沒結婚，但已經有了個女兒，至於當時和她還時有聯繫的戴夫，經過幾次換號，現在更是早已失聯，也不知道他的第二次婚姻進展如何……

　　「我記得哈利身邊有時候會有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珍妮說，看到瓊恩大力點頭，她更覺得興味盎然。「所以，你們當時就已經認識了——這真是一段很長的友情，不是嗎？你們是原本就認識還是？」

　　「我們就是因為《芝加哥》而認識的。」哈利說道，「事實上，我們和查理斯是在論壇上成為朋友——還有一個朋友，紮德，是在影城認識的，因為《阿凡達》而搭上了話，我們相識的契機的確是你，傑弗森小姐——紮德呢？如果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他會發瘋的——」

　　「噢，」珍妮興致勃勃地說道，「沒想到在我投資的公司裡，還潛藏著這麼一個粉絲俱樂部——你們都是查理斯的員工嗎？」

　　「不，瓊恩是社會學博士，今年剛剛進入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擔任講師。」查理斯介紹道，他的語調還有些如夢似幻。「哈利是微軟的程式師——事實上，他也有在創業，最近他的App殺入了iTunes下載的前50名——」

　　「是嗎？」珍妮有些吃驚，但更多的還是被自豪淹沒——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因為她和這幾個人才剛認識，但她真的因為哈利、瓊恩和查理斯取得的成就而高興，「這真是太棒了，哈利，你一定要和我說說你的App——等我過去打個招呼——」

　　舉起手回應了一下切薩雷的召喚，她對著粉絲團嫣然一笑，「一會在吧台那裡見，好嗎？」

　　幾個年輕人彼此望了幾眼，仿佛迄今仍然不敢相信這件事真的正在發生，最後還是瓊恩先點了點頭，「那好——」

　　她說，聲線有些顫抖，但很快咳嗽了一下，調整了過來。「我們——我們這就去吧台，哪兒都不去——就在那兒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