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奧斯卡和你的對話
說起來,自從去年她和克裡斯在英國見面,包括在奧斯卡同場以後,足足一年的時間,珍妮和克裡斯還真的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珍妮今年拍片日程算是不太滿,下半年基本都待在洛杉磯,不過克裡斯下半年在澳洲拍片,他今年沒有電影沖奧,所以這個沖奧季也沒回洛杉磯,在悉尼和倫敦往來了幾次以後,聽說就去大堡礁度假了,要不是這一次的事件,兩人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說上話——雖然到最後,這不算是太難堪的分手,但珍妮沒有和前男友密切來往的習慣,她和這幾年幾乎都住在紐約的喬什聯繫還比和克裡斯要多一些。
不過,現在通上電話後,兩人並沒有太多生疏的感覺,克裡斯也還是那麼的理直氣壯,好像他連打了40多通電話的行為一點也不幼稚,應對著珍妮的調侃,他也毫不在乎地反調侃了回 來,「為了確保你和該死的維傑裡不是在我們交往期間開始偷情的,我就是打上一天也不會甘休,沒辦法,這事關我的男性尊嚴……」
珍妮和他一起笑了起來——在長達一天,對於各式各樣來意的電話花式應對之後,和克裡斯的通話讓她感到很放鬆,她換了個姿勢,「噢,那麼你可以去問切薩啊,想必他會很樂意回答你的,畢竟,他現在可沒有任何理由要照顧你的心情了——在你把他炒掉之前,他已經搶先把你給炒了。」
「噢,你這麼說真是太讓我傷心了,你的意思是,切薩和我的友情從一開始就是商業需要?」克裡斯在電話那邊浮誇地歎了口氣,「我恨你,你怎麼可以對我這個任性的大明星戳穿這個殘忍的事實?如果我墮落了,那都是你的錯。」
珍妮大笑,她重新感受到了克裡斯的魅力——並不是說她對克裡斯舊情複燃,只是這種熟悉的幽默感的確讓她感到很懷念,「你可以對媒體這麼說的,親愛的,如果你墮落了,那都是切薩雷的錯,我想那些狗仔會為了這句話而愛死你。」
克裡斯也輕笑了幾聲,語調才漸漸轉為正經,「說真的,切薩在做什麼?他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我還以為我被你們整組拉黑了——切薩、茱蒂,甚至是吉姆,瑪麗!當然還有你,打過來的時候永遠都在占線中。」
「他們都在接電話,」珍妮無奈地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得意還是應該無奈了:她在金球獎的表演顯然非常出色,現在全世界都在懷疑她和切薩雷已經陷入愛河了,而且昨晚導播沒有切到切薩雷那邊,也增加了這個猜測的可信度,因為人們看不到另一個當事人的反應,好奇心和想像力都會更加旺盛。尤其是對珍妮比較熟悉的一些朋友,打電話來的時候都是深信她已經和切薩雷愛得無法自拔了,還有一些勸諫她把愛情和事業分開,別讓切薩雷掌控她全部生活的,珍妮今天基本上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那些別有目的的關心人士,她得想出一套說辭,而對這些真正在關心她的朋友,她卻也只能以另一套說辭應對,不但不能說實話,就連相應的暗示都不能有:出於風險控制的原因,她肯定不能自己主動傳播她和切薩雷的關係別有內幕的消息。「切薩雷就在我隔壁,他好像已經連續通話了五六個小時。」
「噢,他就在你隔壁?」克裡斯的聲音變得有些怪怪的了,「在你的……總統套房裡?」
珍妮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說起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總統套房?」
「當然是因為TMZ已經派人守在酒店樓下了,我想他們會恢復對你的24小時盯梢,而和我分手以後,你可沒有一座莊園可以躲進去了,寶貝。」克裡斯有些提醒意味,也有些幸災樂禍地說,不過,沒等珍妮回話,他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你現在的確需要一座安全的莊園——我不知道你考慮過沒有,不過我看到這個新聞以後,想到的就是你的那個Stalker……」
珍妮心裡的一小塊陰影因為他的這句話而重了一點,但很快又被她搖頭甩到了一邊:她聘請的私家偵探一直在追蹤這個Stalker,她身邊的安保功夫也沒有落下,這幾個月,她一直沒有聽到Stalker的消息,就是出席一些《夢露》的宣傳活動,也非常重視參與者的安保。就理智來說,她身邊是非常安全的,即使有人想靠近她,應該也找不到機會,所以沒必要因此太過懼怕——這也是一種認輸的標誌。
「……我想,如果你需要一處可以躲避媒體和Stalker的莊園的話,你還是可以免費使用我的房子,只要幫我付物業保安的薪水就行——只要你不介意媒體會因此爆炸成什麼樣就好了,而且我也能因此省下一筆。」克裡斯繼續說道,珍妮可以聽得出他的真誠,以及蘊含在玩笑口氣下的勸誡之意,「珍妮,我知道你一直很在乎自己的公眾形象,但有時候你得學會不去在乎媒體怎麼寫你,重點是你的心情——當然還有你的安全。」
珍妮心裡一暖,她一向知道克裡斯是很夠朋友的,但是這種被關心的感覺依然很好。
「非常謝謝你,克裡斯。」她也放柔了語氣,「但這樣確實會刺激到媒體,也會影響你現在的隱私,反正最近這段時間我也正需要關注度,在奧斯卡後,也許我就不會住在酒店裡了……但還是非常謝謝你,真的,謝了,C。」
克裡斯沉默了一下,顯然是捕捉到了她話裡的暗示,他的語氣又變得有點怪,「所以,你要買房了?還是直接搬進切薩雷家裡?他那套房子恐怕擋不住狗仔吧?」
以她現在的體力值,應付一個敏銳到可怕的克裡斯明顯有點勉強,但珍妮當然沒想過讓克裡斯再一次打40多通電話來問她(天知道他給切薩雷那邊還打了多少),她說,「是的,他那套房子不能容納下我,所以我們會在馬里布再買一套,應該就在你的屋子不遠處,我已經差不多看好了,只是還沒到買房的時機——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克裡斯並沒有馬上回答她,他細長而穩定的呼吸聲成了聽筒裡唯一的聲源,珍妮也心平氣和地保持著沉默。
「所以,謠言傳得不假,你們是真的要結婚了?」克裡斯已經不再強裝出剛才的古怪——他已經不再表演吃醋,恰恰相反,他變得很嚴肅,珍妮簡直能想像出他現在的表情——黑髮下的俊臉一片凝重,就像是他看到一樁讓人難過的新聞:在遙遠的地方,某個動物死了,或者是哪個好人又遭遇了不幸。
「是的,我們要結婚了。」她肯定地回答,儘量往自己的語氣裡注進她的所有情緒:她不希望克裡斯再問下去,最好就此打住。
但克裡斯根本不管不顧,他立刻接下去說,「是不是為了——」
「克裡斯!」珍妮喊道,她打斷了克裡斯的話,頓了一下,又有些懇求地重新說,「克裡斯。」
「OK,OK,我明白了。」克裡斯對於她給出的這個無言的答案顯然並不意外,而這一點也完全在珍妮的意料之中——克裡斯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而兩人在交往期間,她不止一次當著克裡斯的面和切薩雷說大夢的事,要說他沒猜到什麼,那就小看他了,雖然他一直沒有問,但按照珍妮的預測,這一次的事,在所有可能模糊猜出了點什麼的人之中,克裡斯應該是猜得最多也最准的那個,他沒猜到的甚至可能只有切薩雷的持股數量了,而以他對珍妮和切薩雷的瞭解——尤其是對切薩雷的瞭解,肯定也能看出兩人不可能選擇高調公開這條路,那麼猜到這件事背後用意當然是輕而易舉。「而你不希望和我談論這件事,我也明白了。」
「我們現在沒法太信任電話。」珍妮歉然說,這也確實是她的真實想法,和克裡斯談談這件事——這個念頭她並不排斥,但他們住的是每天都有人清掃的酒店,在一次又一次的電話錄音洩漏事件(不管是她讓別人洩漏,還是別人竊聽她的)之後,她的確對電話、電郵甚至是在公開場合面談都有些戒備和敏感,這世界上能讓她感到完全安全和放鬆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少了。「所以……是的,我們還是別談那些細節了。」
「好的,不談細節。」在關鍵時刻,克裡斯還是能表現得相當成熟的,他說,「不談那些細節……我想你們已經有了一張公開的時間表了,是嗎?切薩雷做什麼事都喜歡有一張時間表。」
「是的。」雖然知道他意圖活躍氣氛,但珍妮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克裡斯永遠這麼喜歡打趣切薩雷。「有一張時間表,所以如果你想要博取一些曝光率的話,我們也可以大發慈悲,讓你在這張表格上客串一兩個場景。」
「噢,去你的。」克裡斯咒駡了一句,也輕笑了起來,但他似乎並沒有因此就想要放棄討論——他和珍妮不約而同想要活躍氣氛的嘗試,也不約而同的失敗了,那股隱隱的緊繃感依然並未遠去。
笑聲在一段時間後沉寂了下去,珍妮想要再說個笑話,但她翻遍了自己的儲備也不知道哪個笑話合適,當她還在素材裡挑挑撿撿的時候,克裡斯開口了。
「所以,那的確會有個婚禮了。」
「是的,應該會有個婚禮。」珍妮說,她試圖開個玩笑,「如果你想要來參加的話,必須得送份厚禮。」
但克裡斯沒有搭理她的話茬,還是自顧自地問下去,「那麼,你認為……你覺得值得嗎?珍,你已經不是那時候和喬什約會的你了,現在——已經到了現在,你還認為這麼做是值得的嗎?」
雖然限於珍妮的顧慮,他的語氣有些含糊,但克裡斯的意思卻傳達得非常清楚,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真誠,那麼的惋惜,這真誠的關心就像是一個擁抱,隔著電話把她抱進了懷裡,而正是這種溫柔——是珍妮所無法承受的,她可以接受那些名為關心,實為打探的隱藏惡意,也可以接受莉莉安無奈的歎息(「珍,我知道我從來都不能贊成你們比弗利山莊的事,不過,只要你們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我肯定都會為你提供支援」),但正是克裡斯這樣溫存的惋惜,是她特別接受不了的,他的話像是一陣風,直直地吹進了她的心底,卷走了她所有的成就感和自信,讓她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十分失敗。
忍耐著把電話拿開的衝動,她勉強笑了一下,說實話,珍妮在這一瞬間是想要逃離這個話題的——如果她能,她一定會如此,但她像是被這通友好而溫暖的電話困住,以至於不能不用實話來回 答克裡斯的問題,「即使是現在,我也有一些想要,卻不能得到的東西啊,克裡斯,為了得到這些東西,為了彌補過去的錯誤,我們……」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我們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克裡斯保持了一片同情的沉默,過了一會,他低聲說道,「但,你已經擁有很多了……」
「而這一切依然不能讓我滿足。」珍妮大聲說,她現在反而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是的,這一切依然不能讓我滿足,克裡斯,這就是我的選擇——我知道也許還有很多別的辦法,但這條路相對各方面來說都是最好——」
「對什麼來說最好?」克裡斯問,「對你?對切薩雷?對公——」
「對,」珍妮打斷了克裡斯才說到一半的單詞,「對它是最好的,當然,對我的CEO來說也是最好的——而這就是最重要的,這也是對我最好的……」
她頓了頓,下定決心的說,「這就是對我最好的。」
克裡斯沉默了一會,電話兩端的氣氛濃到幾乎拉扯不開,珍妮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她有些喘不上氣,她忽然感覺自己很需要瑪姬,她的心理診所對她來說是個安全的地方——瑪姬會怎麼說?她又一次給自己添上了一個壓力源,這一次她又要欺騙全世界,在所有人最關注的事上欺騙他們。也許瑪姬也會對她感到失望,就像是現在的克裡斯一樣,她已經擁有了這麼多,為什麼還不滿足,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你知道。」克裡斯說,他的聲音顯得很沉重,即使他力圖輕鬆。「我們分手以後,人們總說我配不上你,我最近尤其經常聽到這個說法——尤其是在你們今年的三部電影上映以後,他們說你的財富已經超過了我,當然還有你的事業,你的奧斯卡,甚至是你的情史——」
他像是想開個玩笑,但功敗垂成,他聲音中隱隱的難過和同情破壞了一切,「他們說即使對我來說,你依然高不可攀,是個明星,可珍妮,當我遙望星空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電影裡的那句話,西比爾對科林說,『她看起來那麼美好,可你經常會忍不住為她感到難過』……」
「……為什麼。」珍妮忍不住問,這在《夢露》裡是科林的臺詞——當時的科林根本無法理解西比爾的話,「為什麼會為我感到難過?」
克裡斯沒有繼續背誦臺詞,他低沉地說,「因為我知道你不情願做這樣的選擇,我瞭解你,J·J,我知道你從來沒有你說得那麼堅強——事實上你依然非常在乎。」
珍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到沉重的情感在胸中滿溢,但奇異地,她並不難過,反而隱隱有種解脫感——她還沒有和任何人談論過她對這件事的感覺,切薩雷在這件事上並不是合適的人選,哪怕是對他流露出分毫猶豫,都等於是往他身上添加負罪感和道德負擔,而她也不想和莉莉安說得太多,她的身份有些尷尬,至於吉姆和瑪麗,珍妮不知道,也許只是沒有時間,也許只是她不再習慣隨時敞開自己。來自克裡斯尖銳的關心,反而讓她的壓力多少得以釋放,輕鬆了不少,也擺脫了剛才那刹那的不堪重負。
「也許我確實在乎,」她笑了起來,倒是輕鬆地使用了玩笑和自嘲的語氣,「但我最終還是會做這樣的選擇,克裡斯,這就是為什麼對你來說,我依然是個明星——這就是你和我的區別,而這也是我們分手的正確之處,不是嗎?我想我實在是太優秀,已經遠超了你的層次了。」
克裡斯沒有再尋根究底下去,也順著她的話笑了起來,「是的,所以你選擇了比我更優秀的男人,是嗎?——不過,我感到很奇怪,我以為你們更像是低調結婚的那種類型——最好離婚的時候也一樣低調,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沒人知道。」
「我們開始也想,」珍妮無奈地說,「但你知道,婚姻許可必須本人親自領取,不能由人代領,所以我們聯繫了郡檢察官辦公室,切薩雷的媽媽和檢察官是朋友——我們想要請他關說一下,讓這一切保持低調,但誰也沒想到事情居然在第一關就不脛而走,聽我說,克裡斯,如果將來你想秘密結婚,可能你只能去海外辦婚禮了。但即使如此,這件事依然不可能沒人知道,只要你們想合法結婚的話,真的,這件事就一定會被人知道。」
克裡斯大笑起來,「相信我,如果真有這一天的話,我絕對一點都不會低調——」
他的語調又再次變得得意洋洋,「說起來,你看到我和米爾的照片了嗎?難道我們不是最相配的一對嗎?你猜,如果我帶她出席你們的婚禮的話,你們的婚禮照片能拍賣出多高的價錢——但話又說回來,你們到底會不會舉辦婚禮?這場婚禮會是世紀婚禮嗎?」
「當然越私人越好。」珍妮沒好氣地說,「婚禮可是要女方出錢的,而我現在要買下一棟房子——想像一下我現在會有多窮困?所以你別想受邀參加了,這一場婚禮僅限家人和朋友。」
她也免不得誇獎一下克裡斯,「對了,你和米爾是不是已經交往半年了?她看起來是個好女孩——」
「是的,當我為你難過的時候,你則完全應該為我驕傲,」克裡斯誇張地說,「我已經完全做好談戀愛的準備了,親愛的J·J,失去我會是你的損失……」
……
再次和前男友聯繫,總是有些忐忑的,有些人會變成老友關係,有些則始終尷尬猶存,而克裡斯和她則非常幸運地屬於前一種——珍妮放下電話的時候也有種慶倖感:如果克裡斯對她舊情難忘之類的,她肯定會更加愧疚,還好她的魅力沒那麼大,克裡斯現在和現女友都交往半年了,關係依然很甜蜜,雖然他依然有些幼稚的地方,但確實也成長得很快,如果珍妮有這個資格的話,她確實會如克裡斯說的那樣,為他感到驕傲的。
她和克裡斯的通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雙方到後來就是天南海北地閒扯,也交流著同行的一些八卦,包括克裡斯知道的一些演員——也是珍妮的競爭者,對於這條新聞的反應,也許是沒想到他們兩人還有對口供的機會,有些演員在珍妮和克裡斯跟前表現得相當兩面派,而議論這種事則一向是很有樂趣的,不論男女,一說起來簡直都沒個夠,直到珍妮的手機直接沒電關機,才切斷了這通看起來會無休無止的電話,而掛斷了電話以後,珍妮也開始感覺到疲倦之意上湧——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暮,她居然什麼事都沒幹,直接就說了一天的電話。
搓著臉洗漱了一番,珍妮推開套房門進入會客區域,打算召集人馬一起叫晚飯來吃——今天肯定不會就此結束,電話狂潮結束以後,他們還得開會分析昨晚的那句話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響,籍此決定之後的一些策略,所以別以為打完電話就沒事了,真正的硬骨頭還在後頭呢。
「啊,你也說完了?」看到切薩雷站在小冰箱之前拿水,珍妮問候了一聲,「對了,幫我給克裡斯發個短信,告訴他手機沒電,而且我也要吃飯了,下次再聊。」
切薩雷一邊喝水,一邊點頭作為回應,他看起來也有些憔悴,一邊發短信,一邊仰起頭,喉結上下運動,手指發著短信的同時一口氣喝完了一瓶水,「你的電話也說完了?」
「我這邊基本能來電話的都來過了,」珍妮說,她也渴得不行,擰開了一瓶礦泉水,灌了半瓶才說,「你呢?——茱蒂呢?」
「差不多。」切薩雷說,「茱蒂她們先出去吃飯了,順便和樓下的媒體聊聊。」
珍妮閃到窗邊看了一下,忍不住嘖嘖地感歎了一聲:總統套房在頂樓,媒體們當然沒希望拍到,不過即使如此,樓下聚集的長槍短炮也非同小可,珍妮甚至好像還看到了好幾輛直播車停靠在路邊。
「好吧,我想我不必問你為什麼沒出去了——看來今晚又是客房服務之夜,」她放下窗簾,回頭說著,「今天你的電話裡有什麼特別讓人注意的內容嗎?媒體的反應怎麼樣?計畫要不要做些調整,還是按原計劃進行?」
克裡斯對切薩雷的瞭解確實非常深厚,切薩雷做什麼事都喜歡有個時間表,這件事當然也不例外。按照之前的預估,在昨晚的暗示之後,媒體應該會很快注意到他們兩人的關係,這時候,切薩雷之前多次留宿的伏筆自然會被那些神通廣大的狗仔隊挖掘,這樣就等於是自然往外吹風,如果公眾的反應不會過於負面的話,接下來 第一次公開場合一起露面,包括第一次牽手,在奧斯卡後最終肯定關係,安排婚禮,都有個時間表在,也會契合珍妮的事業進程——既然要高調,那就要高調得有意義,在奧斯卡後,超級英雄片將會逐漸投入製作,而切薩雷打算利用兩人的緋聞和婚禮,為這部電影節省下一大筆宣傳費,甚至如果珍妮願意的話,他還打算舉辦一場稍微盛大一些的婚禮——然後用販賣獨家婚禮照片的辦法,把兩人購房的資金給賺回來……
就目前來說,珍妮的接受度還沒有高到賣婚禮照片,舉辦世紀婚禮的地步,不過她也不肯定自己到時候會是什麼想法。在好萊塢,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計畫是不是能貫徹到最後,有太多沒法控制的因素,就像是昨晚的暗示,她和切薩雷原本都以為群眾只會略微起疑而已,沒想到現在全世界好像都認定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切薩雷——公眾的反應就和票房一樣,都屬於無法預測的決定性元素。
「電話大多都是來旁敲側擊,打探婚姻謠言的,」切薩雷的眉毛略微皺了一下,靠在小冰箱旁邊的長櫃上,和靠坐在沙發背上的珍妮形成一個夾角,他舒展著長腿,「我們的股權問題流傳得比我預料得要廣一些……至於媒體,反應也出乎意料的熱烈,不過他們還沒聽到這方面的風聲,或者說,即使有也不在意——比起這種註定不會有真憑實據的傳言,他們更希望能拍到一些真正能吸引點擊的照片,今天對我直接出價的媒體就不下十家,開出的價錢都非常優越。」
前一個消息讓珍妮的眉毛也聚攏了起來,不過,後一個消息卻讓她寬慰地和切薩雷交換了一個眼色:無需多言,她提出的高調策略已經奏效了。就像是切薩雷說的那樣,好萊塢幾乎每段婚姻都有人質疑是假結婚,事實上也有相當部分的婚姻目的不純,媒體對於這些其實也都麻木了,畢竟不管你怎麼說,這種事也很少能拿得出真憑實據,在沒有憑據的時候,爆這種新聞其實是在傷害自己的公信力,所以稍有格調的媒體都不會聽風就是雨,這是出於自身利益的選擇。
當然了,如果說這個假結婚的消息是和他們已經秘密結婚的憑據一起送達的話,那麼,憑藉著秘密結婚這個爆炸性消息,搭配銷售的『這段婚姻是假結婚』,不但會給讀者造成印痕,讓他們開始懷疑、好奇,對媒體也很有利,因為更有故事,更利於賣雜誌、博取點擊,所以在明知有人盯上的情況下,秘密結婚等於是等著別人來宣判你,而高調宣佈的話,則反而能換取輿論的主動權——珍妮都在金球獎那麼大膽的『明示』了(雖然她覺得是暗示,但看起來所有人都感到這是明示),這不就是在告訴所有人,她要把戀情公開化嗎?既然如此,那麼配合擺拍一些情侶照片就是慣見手段,而由誰來拿到第一批擺拍,對於媒體來說至關重要,他們為此能付出的籌碼是非常多的,就別說幫著珍妮一起鼓吹她的奧斯卡了,哪怕珍妮讓這些雜誌轉圜政治立場,去支援共和黨那邊,可能都會有人答應。而這樣的反應也正是她和切薩雷樂見的,要不然,她又何必在金球獎上來這一出?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嘛。
「非常好。」她一邊說,一邊輕輕地咬著嘴唇思考了起來,「我下一次必須出門是五天后對嗎?我記得有一場酒會——那我們還有四天的時間來討價還價,最好聯繫一下哈威,看看奧獎評委那邊有沒有什麼不利的聲浪回饋,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可以當天早上或者前一天晚上擺拍,到了晚上一起出席酒會,這樣出價最高的那家可以拿到獨家,別家也能拿到酒會照,大家都能滿意。」
「如果奧獎那邊沒有反感的話,我想要選擇好萊塢報導者做獨家,這樣我們能交換上下周的頭條,題材當然是繼續分析奧斯卡的出路,指出奧斯卡應該獎勵商業性和藝術性結合的作品——哈威的那一套。」切薩雷看來和她想法很一致,他說,「噢,還有金球獎的收視率——」
「——金球獎收視率多少?」珍妮好奇地問,但切薩雷忽然站直身子,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對她做出了一個稍等的手勢。
「哈威,」他匆匆說,隨後便接起了電話,「晚上好,哈威——」
哈威在聽筒那邊似乎又快又疾地說了起來,完全把切薩雷的招呼堵在了嘴裡,他只能時不時地『嗯』、『嗯』幾聲,表示自己在聽。
——珍妮好奇地看著他,但切薩雷的表情很快嚴肅了起來,他一邊聽一邊走向窗邊,像是在尋求一個安靜的環境,「是嗎?你肯定?」
哈威的情緒顯然非常激動,他又說了一長串,珍妮幾乎可以聽到他在電話那頭喊叫的聲音,只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而切薩雷的聲音則要比往常更自持、謹慎,「我知道了……是的,我明白……對,她的電話沒電了,但她就在我旁邊,你要和她說話嗎……好,我明白……稍後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當他提到自己的時候,珍妮已經迅速地來到切薩雷身邊,她承認她對哈威的電話還是很好奇的——究竟是什麼事能讓哈威這麼興奮?不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她都希望自己能馬上知道。
「So?」切薩雷一掛斷電話,她就迫不及待地問——即使知道切薩雷的習慣,但當他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閉上眼開始沉思時,珍妮依然感到一陣急躁,讓她幾乎忍不住要踢自己的CEO一腳。
切薩雷還是那副異常冷靜的樣子,不過就珍妮的看法,這件事應該讓他也出乎意料,所以他的表現才會這麼矜持——因為他不知道對此該做什麼反應好,所以就乾脆不表態了——而這一點讓她更加心急難耐,更怕是什麼壞事兒。她抬高了聲音,「So?」
「剛才是哈威打來的電話。」切薩雷說,他用一種陌生的表情注視著珍妮,讓她更難做出預判,甚至連他的口氣也有點怪,「不過,與其說是他在說話,倒不如說是學院借他的口,給我們打了個電話——或者,乾脆這麼說更直接點,剛才那通電話,珍妮,應該是奧斯卡和你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