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荒宅枯井15
倪葉心一瞧慕容長情氣勢洶洶的,趕緊跟上去。
慕容長情才不管趙元敬是什麼王爺,他要知道的事情,沒人可以攔得住。
趙元敬皺了皺眉頭,沉著臉呵斥道:「大膽,沒有本王的吩咐,你們就敢闖進來,真是好大的膽子。」
慕容長情冷笑了一聲,顯然是不吃他這一套的。
慕容謝身材纖細,縮在趙元敬後背,幾乎全都被趙元敬給擋住了,看起來就像個無害的美/人一樣,他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好像那些人說話他都沒有聽到一樣。
慕容長情腳步不停,就往趙元敬面前走去。
趙元敬似乎有些著急了,他是勉強坐起來的,後背已經被血給浸透了,疼得他差點就昏死過去,不過咬牙堅持著。
慕容長情走到他的面前,就要伸手去將趙元敬撥/開。
趙元敬一見,立刻伸手順勢抓/住了慕容長情的手腕,他雖然當年武功不及慕容偃,但是好歹也非三腳貓的功夫。
只是趙元敬如今深受重傷,哪有什麼力氣,一點內勁兒也沒有,只能死死抓著慕容長情的手腕。
慕容長情冷笑了一聲,顯然非常的不屑,手臂一揮,要將趙元敬掃開。
趙元敬沒有放手,回頭說了一句:「快走。」
床/上的慕容謝終於動了,他的輕功果然很好,身形一動,在黑夜裡就像個鬼影一樣,突然從床/上竄了下去。
黑色的頭髮擋住了他的臉,只能看到隱藏在黑/暗中的一雙眸子,很亮。慕容謝趁著趙元敬攔住慕容長情的空檔,一下子就竄到了窗邊。
倪葉心一見,雖然看不到藍衫人的面容,但是那身材和背影,絕對是之前他們遇到過多次的神秘人了。
倪葉心立刻搶了過去,抬手就去拍慕容謝的肩膀。
就聽「嗖」的一聲。
慕容長情立刻大喊了一聲:「小心!」
倪葉心反應也不慢,快速的側身去躲,不過他和慕容謝離得實在是太近了,一根極細的銀針一下子就刺中了他的肩膀。
倪葉心悶/哼了一聲,頓時覺得半邊身/體都麻軟/了。
那慕容謝趁著倪葉心動不了的時機,從窗戶踏了出去,轉眼就消失了。
慕容長情面色鐵青,他本來要去追慕容謝的,但是倪葉心中了暗器,慕容長情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倪葉心身形一晃差點倒地的時候,伸手將倪葉心給接住了。
慕容長情低頭看了一眼,說:「怎麼樣?」
倪葉心說:「胳膊不能動……」
那枚暗器實在是太小了,幾乎肉/眼無法辨別,尤其是在黑夜裡。紮在身上只是一瞬間的刺痛,但是之後別說胳膊了,倪葉心覺得自己舌/頭都快要不能動了。
慕容長情伸手在倪葉心的肩膀上摸了兩下,果然就摸/到了一根極細的針,但是因為刺入的太深,不好起出。
慕容長情說:「千萬別動。」
倪葉心說:「我倒是想動呢!」
趙元敬眼看著慕容謝走了,這才松了口氣,不緩不慢的說:「倪護衛受傷了,還是先扶他回房再說罷。」
慕容長情聽到他說話,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可是冷得夠嗆,估摸/著如果不是他雙手抱著倪葉心,這會兒就用那雙手取了他的腦袋了。
趙尹和池隆都跑過來了,說:「先帶倪大人回房間,針上淬了東西。」
慕容長情不再停留,抱著倪葉心回到房間裡去了。
慕容長情將他放平了,倪葉心感覺手臂麻嗖嗖的,說:「大俠,那根針不會順著我的胳膊,跑到血管裡,然後跑到我的心臟裡去罷?」
「閉嘴。」慕容長情淡淡的說著,然後手上用/力,就將那根細針拔了出來,然後拿在手裡看了一眼,就甩手扔在了地上。
倪葉心一見,說:「不要隨便扔啊,萬一紮了腳丫子怎麼辦?」
池隆在旁邊看了一眼倪葉心的傷勢,說:「還好,只是普通的麻藥而已,沒什麼大礙,到天亮就好了。」
慕容長情也看出來了,鬆了口氣,坐在床邊,不過臉色實在是難看。
趙尹和池隆對視了一眼,趙尹就說道:「我們先回去了。」
倪葉心艱難的點了點頭,說:「去吧去吧,天還沒亮。」
自從他們來了這裡,幾乎天天不能睡覺,折騰的大家都有黑眼圈了。
池隆和趙尹離開,屋裡就安靜了。
倪葉心瞧了兩眼慕容長情,一臉委屈的模樣,說:「大俠,你在生我氣嗎?」
慕容長情看了他一眼,說:「我為何生氣?」
倪葉心說:「當然是因為你嫌棄我笨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慕容長情聽了他的話,心情似乎好轉了一些,竟然笑了一聲。
倪葉心說:「不過那個人真的是我們見過幾次的神秘人,他的背影我認識的,而且他身上也有一股香香的氣味兒,很好辨認。」
「香香的氣味兒?」慕容長情挑眉重複了一邊。
倪葉心點頭說:「對啊,一模一樣。」
慕容長情冷哼了一聲,又坐著沒說話了。
倪葉心說:「敬王爺和那個人認識嗎?為什麼要包庇那個人呢?敬王爺背後的傷,也是那個人刺傷的嗎?」
慕容長情淡淡的說:「看樣子是了。」
倪葉心皺了眉頭,說:「真是好奇怪,那個人為什麼傷了敬王爺,又跑來救他呢?敬王爺也要包庇他。」
「誰知道。」慕容長情很不爽的說,差一點就看到那個神秘人了,但是竟然又讓他溜掉了。很少有人能從慕容長情的手上溜走,這讓慕容大俠覺得是一種羞辱。
倪葉心嘆了口氣,說:「說起來,我和那個藍衫年輕人應該是老相識了罷?偏偏什麼都不知道。」
倪葉心第一次被慕容謝抓/走的時候,兩個人有一番對話,倪葉心可是一直都記著的,他這副身/體的原主和藍衫年輕人是認識的,而且似乎都效忠於一個主/子,可惜他什麼都不記得。
慕容長情側頭瞧了倪葉心一眼,忽然笑了,說:「差點忘了,你是個大有來頭的人。」
倪葉心被他奚落了,說:「沒關係的,敬王爺和那個藍衫青年的事情,恐怕有人比我們更著急知道的。」
慕容長情皺了皺眉,說:「誰?」
倪葉心眨眨眼睛,說:「當然是池隆了。」
「池隆?」慕容長情更是皺眉。
倪葉心說:「或者說是……皇上?」
慕容長情一怔,說:「池隆是……」
倪葉心說:「估計是皇上放到開封府來的探子罷,反正八/九不離十。趙元敬突然和一個神秘人看起來交情甚深,我估計池隆肯定很快就會報給皇上知道的。」
慕容長情露/出一些不解的神色,說:「池隆竟然是探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倪葉心笑著說:「當然是觀察了。」
慕容長情挑了挑眉。
倪葉心說:「你有沒有發現,之前趙尹和池隆在冷戰?」
「冷戰?」慕容長情有些聽不懂。
倪葉心說:「就是趙尹單方面的不想搭理池隆,而且和他說話的時候,竟然總是用一些敬語。」
第一個發現池隆身份的當然是趙尹,倪葉心也是在那之後才有所猜疑的。
倪葉心說:「之前和池隆接/觸的時候,其實我就在想,這個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傻啊。」
「馬後炮。」慕容長情涼颼颼的說。
倪葉心並不在意他的奚落,繼續說道:「你不記得嗎,池隆以前說話的時候,總有一個動作,那就是喜歡用手去摸後腦勺。不過這個動作最近用的很少了。」
倪葉心這麼一提,慕容長情就想起來了,不過這個動作很常見,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倪葉心說:「其實把手放在腦後的這個動作,是代/表了有/意辯解的意思。但是我們通常看到這個動作,會覺得這個人很憨厚,並沒有聯想到這個動作的意思。因為就像池隆來說,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經常伴隨著傻笑和不說話的舉動。有/意辯解,卻只是傻笑,這讓人覺得他有話想說,但是又嘴笨不會說,才會有憨厚的錯覺。不過啊,你不覺得之前池隆用的這個動作太頻繁了嗎?他似乎總是在用,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其實也是代/表了心裡活動的,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會下意識的表現出來。」
池隆只是想用這個動作來掩飾他的想法罷了,讓別人以為他老實憨厚,但是用的地方不對點,反而會讓人奇異。
倪葉心說:「有趣的是,最近池隆很少用這個動作了。我覺得肯定是因為趙尹了。」
倪葉心說著說著,眼睛就亮了,好好一張風/流倜儻溫文如玉的臉,突然露/出猥瑣的表情,讓慕容長情有點吃不消。
慕容長情說:「好好說話,不許笑。」
倪葉心說:「趙尹肯定是知道池隆的身份了,而且在和他冷戰。池隆是下意識的不想再騙趙尹,所以一些掩藏的動作都減少了。」
慕容長情說:「就這些?說不準池隆是個殺手組/織的人,就像倪大人你一樣。」
倪葉心立刻搖頭,說:「絕對不是。之前池隆有送幾封信離開,他跟我說是送回家去的,不過我打聽過了,那幾封信全都送回開封去了。」
慕容長情忍不住一挑眉,倪葉心又說:「如果池隆真的是什麼殺手,以趙尹的個性,知道了必然會告訴我們的,但是趙尹沒有說,一直沉默,代/表了池隆的身份其實對開封府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威脅,而且不宜說破。」
倪葉心說到這裡就嘆了口氣,說:「唉,沒想到池隆這個傻大個還是另有身份的人,而且品級絕對是比我要高的。」
「自慚形穢?」慕容長情說。
倪葉心搖了搖頭,說:「怎麼會呢?我是後悔之前奴/役他的次數太少了,你想想啊,奴/役一個比你品級大很多的人,這酸爽感覺,我的牙都要酸掉了。我決定了,明天讓池隆給咱們打洗澡水。」
慕容長情:「……」
普通人在發現自己身邊出了「叛/徒」的時候,不是應該氣憤生氣嗎?哪裡有人像倪葉心這樣,反而覺得特別酸爽的。
慕容長情已經無話可說了。
倪葉心說:「這事情千萬別說出去,尤其別讓池隆知道,不然我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奴/役他了。」
慕容長情看了一眼沒心沒肺的倪葉心,說:「你就不怕池隆他……」
倪葉心說:「池隆到開封府已經不少年了,他要是對開封府不利,你以為開封府現在還能好好的嗎?皇上疑心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估計沒有池隆,也會有新的探子到開封府來,到時候指不定什麼樣子呢。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你真是……」慕容長情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倪葉心說了半天話,突然臉苦了,說:「為什麼我的手還不能動。」
慕容長情在他的肩膀上摸了兩下,說:「天亮才能好。」
倪葉心說:「這麼誇張?」
慕容長情說:「誰叫你去追他的,你離他那麼近,如果他當時手裡拿的是一把匕/首,你的腦袋已經掉下來了。」
倪葉心說:「我是下意識的想要幫你的忙。」
「添亂。」慕容長情淡淡的說。
倪葉心立刻一臉委屈的樣子。
慕容長情沒再說話,將桌上的燈給滅了,然後翻身上了床,看起來是要睡覺了。
黑/暗裡,倪葉心還睜著大眼睛,一副委屈的樣子瞧著他。
慕容長情被看的很無奈,說:「睡覺,醒來之後你就能動了。」
倪葉心本來還想要說話的,但是就見一片陰影壓了下來,然後他嘴唇上一熱,似乎是……被吻了一下。
慕容長情重新躺下,說:「晚安吻,睡覺。」
倪葉心睜著大眼睛,一時間沒緩過神來。
慕容大俠的武功好倪葉心是知道的,慕容大俠的動作快倪葉心也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麼親/吻的時候也動作這麼快啊!
倪葉心小聲抱怨說:「大俠,你下次親/吻的時候,可以不要這麼快嗎?我還以為剛才是被蒼蠅撞了一下嘴皮呢,都沒有時間好好體會。」
慕容長情頓時額頭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閉著眼睛不想理倪葉心。
倪葉心好好回味了一下,剛才那個估計還不足零點一秒的親/吻,不過還是很滿足的,這才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慕容謝走了,趙元敬才松了口氣,只是他剛才阻攔慕容長情,後背的傷口徹底撕/裂了,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也都抻開了,又開始不停的流/血,好在身上的毒倒是解了。
趙尹和池隆從倪葉心那裡回來,去趙元敬那裡看了一眼。
趙元敬這會兒身邊沒有人,他們也不能放著不管。
趙尹一看到趙元敬後背的傷口,頓時皺了眉,折騰了一番,重新上藥包紮之後,這才松了口氣。
趙元敬已經面無血色了,半途就昏死了過去。
也就是趙元敬以前習武,所以身/體底子還是好的,不然流了這麼多血,普通人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趙尹給敬王爺包紮好了傷口,這才回了房間。他手上還有一些血跡,池隆給他打了水來清洗。
趙尹低頭洗著手,似乎在想什麼,有點神遊的樣子。
池隆突然走過來,從他身後伸過來手,握住了趙尹的手,輕輕的撩/起水,在他手腕處摩擦了幾下。
池隆低聲說:「這裡有血跡,沒洗乾淨。」
「我自己來。」趙尹說。
「我想幫你。」池隆說。
這麼被池隆摟在懷裡,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池隆溫柔的話,趙尹覺得有點不適應,心跳的突然很快。
趙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你剛才看到敬王爺的傷口了嗎?」
池隆說:「看到了,敬王爺的毒解了。」
趙尹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可能多餘說這一句,畢竟池隆是什麼人,絕對比自己的觀察力敏銳的多。
不過趙尹還是開口了,說:「敬王爺和那個逃走的人是認識的?那個人……」
「噓——」
池隆突然在趙尹耳邊嘆了口氣,然後低下頭來,在他的後頸處咬了一口。
「唔!」
趙尹瞪大眼睛,嚇了一跳,身/體忍不住抖了一下,他覺得池隆肯定感覺到自己的顫/抖了。
池隆說:「噓——別說,我知道。你是擔心倪葉心是不是?你怕慕容大俠惹惱了敬王爺,敬王爺會拿倪大人開刀?所以才有/意提醒我的,想讓我把這事情密保給皇上?」
趙尹沒說話,不過他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趙元敬可是王爺,他們誰都惹不起,不過池隆是皇帝的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倪大人有慕容大俠在身邊,誰能動得了他?」池隆聽他不說話,嘆了口氣,說:「你這麼關心別的男人,我心裡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