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水鬼9
顧久在愣神,乍一聽倪葉心說話沒有反應過來,隨即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倪葉心,說:「水蛇?」
趙睦昨天晚上聽說倪葉心和慕容長情回來了,他本來想要立刻過去的,不過後來發現倪大人的屋裡傳出了奇怪的聲音,趙睦雖然性格直爽,但是臉皮真的不算厚,就沒敢過去。
這會兒趙睦聽到倪葉心提起這個話題,趕緊說道:「對,顧久,你好好回憶一下,昨天晚上你說你在水裡看到了一條蛇。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蛇?」
顧久愣了好一會兒,說:「我的確在水裡看到一條蛇……但是我記不清楚了。」
他說著抬手壓了壓額頭,似乎只要仔細一回憶腦子裡就會有刺痛的感覺。
倪葉心又問:「你昨天天黑之後離開了客棧,急匆匆的回來,一直在看背後,背後有什麼追你嗎?你是去湖邊了嗎?」
顧久皺了皺眉,似乎是想起了倪葉心說的那些事情,呼吸有些雜亂無章,看起來很抵/抗回憶那些。
趙睦低聲叫了一聲:「顧久?」
顧久終於點點頭,說:「我是去湖邊了。」
顧久失憶了,他記得趙睦,但那已經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他不記得自己近些年都幹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受傷,只記得自己在一片湖水裡掙扎,然後隱約記得自己看到了一條蛇,還在和那條蛇搏鬥。
那條蛇長得很奇怪,竟然有角還有爪子,顧久感覺自己被那條蛇傷了,後來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昨天白天,顧久聽到店小二說起湖邊的鬧鬼傳聞,他忽然就覺得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他忍不住想要去看看。
趙睦擔心他一個去,所以就跟著他一起去了,只是白天他們在那裡站了一會兒,顧久什麼都沒想起來。
後來兩個人回來,晚上就都休息了。然而顧久做了一個夢,還是那些零散的片段,他在水裡掙扎,有蛇纏住他,勒住他的脖子,他想要浮出/水面喘息,卻根本辦不到,窒/息的感覺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顧久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黑漆漆的,他喘了半天的氣,終於一個翻身坐起來,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就悄悄的出門去了,又去了那個湖邊。
大晚上的湖邊沒有人,顧久在那裡轉了良久,什麼都沒發現,也沒看到水中有蛇。
他想要回客棧去了,但是當他轉過身的時候,顧久忽然腦袋裡針/刺一樣得疼,然後他開始胸悶氣短,喘不過來氣了,耳邊是嗚嗚的風聲,他盯著黑色的湖面,好像那裡有什麼要鑽出來。
顧久忽然感覺手腳冰涼,心裡一陣恐/慌,他立刻轉頭就走了,飛快的展開輕功,一口氣跑回了客棧,在客棧撞上了倪葉心。
那時候顧久驚魂未定,一直覺得有東西追著他,從湖邊一直追了回來,在黑/暗中盯著他。
他趕緊回了房間,想要睡下,但是他怎麼都不能平靜,閉上眼睛就看到好多水,然後還有那條蛇,那條蛇死死捲著他。
顧久不知道那時候自己產生了幻覺,他覺得一切都非常的真/實,他感覺窒/息,與幻覺中的蛇搏鬥,將桌子都撞倒了。
顧久迷茫的眨著眼睛,說:「我還聽到有一個人的聲音說,如果我殺不了他,那麼死的就是我了。」
顧久不知道是誰讓自己去殺/人,也不知道自己要殺誰,他只覺得很痛苦,怎麼都掙扎不出來。
顧久說完這些就看起來特別的疲憊,臉色也相當的不好,趙睦拍了拍顧久的後背說:「別逼自己,慢慢想。」
顧久沒有說話,似乎還陷在回憶之中。
倪葉心皺了皺眉,本來他們打算這兩天就離開回開封的,不過突然讓他們遇到了關於蛇紋圖騰的事情,倪葉心當然不會一走了之,絕對要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顧久很在意那個湖,倪葉心也同樣覺得湖水有問題。
倪葉心說:「湖裡鬧水鬼,據說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我覺得我們或許應該去衙門打聽一下這件事情,不知道水鬼和蛇有沒有什麼關係。」
因為和蛇紋圖騰有關係,所以慕容長情也非常的關注,自然是同意的。
池隆不反/對,趙尹聽倪葉心的,也就都沒有異/議。
倪葉心說:「那好罷,吃完了飯我們就去衙門打聽一下。」
趙睦說:「那正好,我們可以一起去。」
趙睦一說,慕容長情臉色就不好了。
倪葉心有點好奇的說:「大公子你到這裡來是有什麼要緊事情嗎?如果時間太緊,不用跟著我們的。」
趙睦說:「我是順路也要去的,不會浪費時間。我奉命到這裡來修祠堂的。」
趙睦奉命到這裡督促官/府修一座祠堂,是趙睦祖上的祠堂。趙睦的父親是戰死沙場的,他家人丁稀薄,母親又在很早之前就死了,直系的親戚並沒有多少,不過旁系倒是有不少。
皇上藉著讓他還鄉修祠堂的藉口,其實是讓他來調/查一些事情的。不過這個就算趙睦再大大咧咧的,也不能告訴倪葉心。
倪葉心點了點頭,說:「那我們就一起去罷。」
倪葉心說完了,慕容長情的臉色就更不好了。
大家快速的吃了早飯,然後就一同去了衙門。
衙門的人聽說是敬王爺的大公子來了,而且是奉了皇命來的,趕緊跑出來迎著,不敢不恭敬。
湖邊溺死了好幾個人的事情,這裡是傳的風風火火,不過衙門的官差並沒有一點頭緒,都特別忌諱提這件事情。不過趙睦一來就問了這事情,衙門的人不敢不回話,說的支支吾吾的,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只知道死了的人是誰,死因是溺水而亡,其餘一開不知道。
官差說:「現在一共死了三個人了,兩個是外鄉人,還有一個是韓家的三少爺。」
趙睦聽了一愣,說:「哪個韓家?」
官差說:「大公子恐怕不知道,我們這就一個韓家,而且是大有名氣的。」
趙睦又是一愣,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因為他改姓趙之前,就是姓韓。
趙睦的父親姓韓,是趙元敬的副將,韓副將死了之後,趙元敬就收了他做義子,起初並沒有改姓。但是後來皇帝知道了這件事情,就賜了趙姓名趙睦,這也算是無上的殊榮了。
那姓韓的一家並不是趙睦的直系親戚,不過如今也算是血緣關係最近的一家了。
趙睦只聽說湖邊溺死了人,沒想到竟然溺死的是韓家的人。
倪葉心不只這其中原因,問道:「其他兩個人呢?」
官差有點為難,說:「兩個都是外鄉人,據說一個姓姜,一個姓周,都是做生意到這裡的。只是……」
官差說到這裡就變得吞吞吐吐了。
倪葉心說:「只是什麼?」
官差說:「只是他們用的名字似乎都是假的,也沒人認識他們,只知道他們來的時候住在客棧裡,也沒什麼交集,更查不出從哪裡來的,身份根本沒辦法確認。」
兩個外鄉人,人生地不熟的,的確很不好確認身份,衙門貼了消息出去,但是一連好多天,根本沒人來認領屍體,直到韓家的三少爺又死在了湖邊。
倪葉心說:「這就奇怪了。」
死了三個人,似乎都沒什麼交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們都是要去看水鬼,才死在了湖邊,淹死的。
倪葉心說:「屍體還在嗎?」
官差說:「那兩個外鄉人的屍體還在,就是……就是韓三少的屍體……被領回去了。」
倪葉心皺眉說:「仵作驗過屍體了?怎麼這麼快就領回去了?」
官差磕磕巴巴的說道:「仵作初步驗了屍體,但是……沒來得及仔細驗/屍。韓家的人就找來了,哭鬧著非要把屍體拎回去安葬,我們也是沒辦法。」
韓家是大家族,在這裡是很有底氣的,衙門的人也不敢招惹他們,本來就是個無頭命/案,衙門的人覺得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結果,肯定就是水鬼殺/人,不然就是真的跌進湖裡淹死了,所以就叫韓家的人把屍體給臨走了。
倪葉心本來不想管的,但是現在一瞧,衙門的人顯然也不想管,如果這案子和蛇紋圖騰有關係,豈不是漏了個很大的線索?
一個人跌進湖裡淹死了是巧合,連著幾天,好幾個人全都跌進湖裡淹死了,實在是太巧合了。
倪葉心說:「帶我們先去看看屍體。」
官差不敢不答應,趕緊就帶著他們去了。
除了韓家三公子的屍體,其他兩具屍體都還在衙門裡,官差帶著他們過去,推開了門請他們進去。
屍體就擺放在屋裡,幸好現在天氣很冷,並不會怎麼腐/敗,然而屍體還是慘不忍睹,讓沒有準備的趙睦深吸了一口氣。
趙睦覺得自己膽子挺大的,雖然還沒上過沙場,但是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他設想過人流/血斷頭的樣子,並不覺得如何可怕,但是眼前的兩具屍體太可怕了,還特別的噁心。
屍體是從水裡打撈出來的,都已經泡爛了,腦袋恨不得泡的有兩個那麼大,根本很難辨認出樣貌來,詭異極了。
倪葉心早就有準備了,不過還是吸了口氣。
官差給倪葉心拿來了兩個畫像,是按照別人口述畫的這兩個死者的畫像,拿來一對比,和死者一點也不像,不知道是死者泡發了,還是因為畫的本來就有出入,反正根本對不上號。
官差說:「這兩個人都是住過客棧的,所以我們叫人敘述了他們的樣貌畫了畫像,但是畫像貼出去,到現在並沒有人找來。他們又是外鄉來的,這事兒就更加難辦了。」
倪葉心並不是專/業法/醫,去看了看屍體,沒看出來有什麼不妥的。
趙睦愣了半天的神兒,突然說:「倪大人,我要去一趟韓家,你們要和我同去嗎?」
倪葉心點頭,說:「當然去。」
雖然慕容長情不太樂意,不過還是一同去了,畢竟查案比較要緊。
在路上的時候,慕容長情就問:「你看出什麼了?」
倪葉心搖頭,說:「沒看出什麼,就是覺得有點奇怪,也說不出哪裡奇怪。」
慕容長情翻了個白眼,覺得他這話等於沒說。
韓家就在城北,很大的一個府邸,門口有好幾個家丁看/守。
他們一行人走到韓家門口,那幾個家丁就傻眼了,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全都盯著趙睦瞧。
趙睦被他們瞧得不自在,就這個時候,一個年輕人從府邸裡走了出來,他一走出來,倪葉心他們倒是傻眼了。
那個走出來的年輕人和趙睦像極了,至少有八分相似,就是不如趙睦體格健壯,也沒有趙睦個頭高。
那個人看到趙睦也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有幸再見到兄長。」
趙睦笑的有點尷尬,給眾人介紹,說道:「這是我堂弟,叫……叫……」
原來趙睦已經很久沒有回過韓家了,這麼多年都忘了他堂弟叫什麼名字了。
那年輕人並不在意這個,說道:「在下韓崎。」
趙睦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韓崎說道:「想必這幾位是兄長的朋友了,貴客請隨我來,進來說話罷,現在還下著雪,天氣寒冷。」
韓崎剛才似乎是要出門,不過瞧見他們就改了主意,迎著他們就進來了,把他們引進府來,帶到花廳,吩咐丫鬟去上茶。
趙睦一坐下,就忍不住問了,說道:「堂弟,我聽說……」
他沒把話說完,不過韓崎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了,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淡淡的說道:「三哥出了意外,剛去了。」
韓崎所說的三哥就是韓家三少了。
倪葉心趕緊問:「那屍體呢?下葬了嗎?」
「還沒有,在靈堂裡,正準備就這一天兩下葬。」韓崎說。
倪葉心一聽,說:「能帶我們去瞧瞧嗎?」
韓崎有些為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茶水還沒上來,他們已經從花廳裡走了出來,往裡面的靈堂走過去了。
還沒走到靈堂,就聽到一堆女人在哭哭啼啼的。
別看韓家三公子年紀還不算很大,不過小妾已經不少了,有名分和沒名分的加在一起,那叫一個壯觀。
靈堂裡一堆女人的在哭,聲音有些嘈雜。
他們剛走過去,就看到一個小丫鬟扶著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從裡面出來了。
那婦/人哭得眼睛都紅了,走出來還抹著眼淚。
婦/人一抬頭,正好看到了帶著人走過來的韓崎,頓時臉上的表情從悲傷變成了憤怒。
趙睦走得很快,雖然是韓崎帶路,不過趙睦卻走到了第一個,那婦/人顯然是認錯人了,指著趙睦就當成了韓琦,怒道:「你又來做什麼?不是讓你滾了嗎?」
趙睦一愣,被罵的都懵了。
婦/人正罵著,忽然就看到了後面的韓崎,這會兒才有點發懵,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韓崎趕緊走上去,說:「三娘你認錯人了。」
死掉的韓家三公子是韓崎的兄長,不過韓崎是正室所出,三公子就是眼前這婦/人生的,他們的娘並不是一個。
韓崎的母親雖然是大夫人,不過死得早,後來他爹寵著這位小妾,所以也格外寵著那三公子,三公子娘倆個完全不把韓崎放在眼裡。
那婦/人一愣,打量了幾眼趙睦,突然冷笑一聲,說:「我說是誰?原來是韓睦啊,幾年沒見可是又長得高壯了不少,可不是當年在我們家白吃白喝的乾瘦樣子了。」
婦/人對趙睦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好感,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刺。
趙睦聽了一怔,似乎沒想到這個婦/人提起了當年的事情,那麼久遠的事情,他幾乎都要忘了。
趙睦的爹死後,他就沒有什麼親人了,那些遠房親戚不願意撫養他,他在韓家呆過幾天,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幸好後來趙元敬就把他給接走了。
趙睦乍一聽這話都沒有反應過來,並沒有說話。
反而是他身邊的顧久皺了眉,臉色本來就不好看,現在更難看了,突然往前踏了一步,「嗤」的一聲就把佩劍給拔/出來一些。
「啊——!」
婦/人害怕的驚叫一聲,說:「殺/人了!這光/天/化/日的,你們還想要行/凶不行?我知道了,你們和韓崎肯定是一夥的,是不是你們一起殺了我兒子!」
倪葉心看不下去了,覺得這婦/人也太過囂張,說道:「這位夫人,趙睦乃是敬王爺的大公子,你出言不遜在先,又惡意污/蔑大公子殺/人,到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