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韓士真接到消息第一時間趕至惜王府,看見寶貝弟弟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慌得六神無主。“士舒,你別嚇皇兄,皇兄禁不起嚇的。”被褥一掀,裡頭竟都是血,急紅了他的眼。“太醫!太醫!太醫來了嗎!快叫太醫過來!”
雙鬢斑白的老太醫被人從家裡一路拽來,氣來不及順一口,見患者是惜親王,不敢稍有怠錯,趕緊提著醫箱趨前診治。
“這……這……”老太醫忽地大驚,不敢置信的換了另一隻手號脈,但脈相顯示結果相同,老太醫灰白的鬍子微微發顫。
“到底是什麼病!你倒是說話啊!再站著不說話!朕剁了你腦袋!”韓士真氣急敗壞的問。
不……不……不會的,不會是什麼不治之症,他只剩下這一個弟弟!
老太醫彷佛剛從極度掙紮中回過神,跪在地上汗如雨下的搓著發抖的手,說:“啟稟皇上,惜王爺不是病,而是……而是有小產的跡象。”
轟一聲,韓士真傻了,打下手的竹清竹安也傻了。
“你、你在胡說什麼!士舒是男子!男子豈會小產!”韓士真勃然大怒,一掌拍飛床頭的玉佛像,七彩琉璃青玉頓時破碎滿地。
“稟皇上,王爺的脈象確實是喜脈,臣也不知為何!”習醫行醫五十載,從未見過此等怪事,他……他……
“唔……”床上的人倏地溢出一絲痛苦的低吟,即使在昏迷中,他仍壓抑的緊咬下唇,讓人看得心疼。
老太醫說:“皇上,王爺的情況若不儘快處理,給他安下胎,王爺恐有……有性命之憂。”一屍兩命這個詞,他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皇上的臉色已經夠難看了。
“那還等什麼!趕快給他安下!朕警告你,惜王有三長兩短,朕滅你九族!”慌了手腳的韓士真腦袋一團混亂,根本無法思考,但有一點他很確定——弟弟絕對不能有事!
“是,臣明白,請皇上至側廳稍候,讓臣替王爺施針。”
韓士真急也幫不上忙,只能在外頭等候。經過最令人焦躁難安的半個時辰之後,老太醫終於出來。
“皇上,惜王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這次差點小產是因為王爺過度勞累及七情鬱結所致,日後應請王爺放寬心胸,注意休養,多進些對母……對身體有益之食品,尤其瘦肉、肝臟、腰子、蛋黃等物,可以補充王爺虛貧的血源,多多益善。”老太醫儘量秉持醫者平常心的口吻說明,但有些地方還是不免拗口。
“士舒……皇弟他……真的……”還在震驚中的韓士真無法說出那二個字。
“是,王爺已、已懷有……三個月的身孕。”老太醫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再度證實事實。
韓士真怔怔的跌在椅子上,喃喃念道:“男子、男子怎會……這有違天理!”他按著腦袋想破頭也不明白。“你確定沒有誤診!?”
老太醫老淚縱橫的伏在地上說道:“臣再不才,再學藝不精,也不敢欺瞞皇上,拿王爺的千金之軀開玩笑啊!沒有誤診,王爺確實……有孕了。”
韓士真艱難的閉上眼,說:“……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等。”韓士真叫住人,厲聲警告:“今天的事不許張揚,若傳出什麼風聲,朕饒不了你!”
“臣遵旨,臣明白。”老太醫謹慎的磕頭告退。
“莊南,國師何在?”對於男子懷孕這等怪異之事,韓士真唯一想到就是號稱無所不知的耀初國師。
“回稟皇上,國師爺二個月前就離開京城了,現在恐怕也沒人知道他老人家在哪裡。”莊南小心翼翼的回話,皇上看起來心緒很亂,這也難怪,畢竟發生在惜王爺身上的事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傳國師的大弟子來問問?他跟隨國師爺多年,耳濡目染,也算見多識廣,或許知道緣由?”
“好,傳他,不,還是朕自己去,朕坐不住。”命竹清竹安好生伺候、隨時回報,韓士真即刻親臨國師府,召來修煉中的大弟子曾三,不廢話的直接問:“你可知什麼樣的情況會令男子有孕?”
曾三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皇帝突然駕臨還指名找他,令他既緊張又興奮。“稟皇上,不論是民間流傳的生子偏方,或是醫簿正式記載的妊娠之術,全是針對女子,男子天性為陽為剛,不可能有孕。”
“絕對不可能?”
“人類男子絕對不可能令人類男子有孕。”曾三強調的修正說詞,眼底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你是說……”想起那種可能,韓士真倏地瞪大眼睛。
“其實神州大陸並不乏男子懷孕的紀錄,但這些男子懷的都是……妖孽。”曾三命師弟人取來一卷厚厚的竹簡,在皇帝面前攤開,古老的竹簡刻畫著各式各樣的妖怪,水妖、火妖、、風妖、雷妖、花妖、河妖……每種妖怪的相貌都十分可怖。
曾三指著其一,說:“皇上請看,這只妖怪叫做『童妖』,它性喜兒童、殘忍反覆,會趁夜潛入百姓家中,竊取未足歲的嬰孩將其生吞活剝、支解入腹。”竹簡上的圖片正是童妖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一名嬰兒頭部的景象,森殘的模樣看得莊南都忍不住心底發毛。
“童妖有一最頑劣可恨之處,就是它吃了嬰孩之後,會將嬰孩血肉混著自身的妖氣藉由姦淫之舉導致他人懷妊,而且無一例外的挑選成年貌美的男子,它以看男子生育、崩潰而死為樂。”吃嬰圖片之後,是另一張男子張開大腿生產,腹部裂半並出一隻血淋淋的青綠小妖,男子活活痛死嚇死,童妖卻在一旁拍掌大笑的圖片。
“這世間真存在這種可惡的妖怪?!”韓士真忿然的抄起竹簡,將童妖的描述又看了一遍。
“稟皇上,天子威儀,小民不敢有半句虛假,小民沒有親眼看過童妖,但小民卻親眼看過被童妖姦汙後懷孕的男子。”曾三語驚四座,他頓了頓,將情況娓娓道來:“這事是發生在七年前,小民奉師尊之命,前往窖域取一味草藥,在途中受一戶富貴人家所托,瞧瞧老員外舉止怪異的兒子,經小民探看,確定老員外的兒子是因被童妖姦汙以致行為失常,醫大夫也證實,老員外的兒子那時已懷有四個月的身孕”
“起來繼續說。”韓士真面色越來越凝重。
“謝皇上。”
曾三起身,拍去外袍上的灰塵,正正聲色,繼續言道:“小民雖尚未修煉成果,但亦以匡正世道為己任,故而大膽為老員外除憂、為社稷除患,趁其未成災禍,取出了那妖孽。”
“怎麼取?”
“剖腹而取。”曾三拱手大聲說道。
“……回宮!”寬袖一甩,皇帝來時如風,去時亦如風——如颶風。
皇宮內院,竹清竹安以及派來保護韓士舒的暗衛共四五人跪在地上,四周鴉雀無聲。
“朕命你們保護惜王,你們就是這樣保護的!”保護到讓妖怪給姦汙了!韓士真暴怒的來回走動,手一抬將茶碗直接砸到一名暗衛腦袋上!
“奴才該死!奴才有罪!”
“三個月前王府可有任何異常之處!?王爺可有任何異常之舉!?”韓士真氣到差點昏眩,莊南連忙扶他坐下,給他倒水。
三個月前……竹安焦慮的拚命回想,說道:“稟皇上,王爺那時並無任何異常之舉,他每日都去國師府上,一待就是一整日,偶而上樓館聽戲而已。”他們都隨身伺候,暗衛也一路隨行。
“在府裡的時間呢!”無論如何,弟弟是不能繼續待在宮外了,他不放心,他要親自看著,每分每秒盯著。
“王爺在府裡通常都在憩室看書,平日用完晚膳後看一個時辰,若是未出門的日子,可能從早看到晚,但都會按時用膳,然後在酉時前梳洗就寢,並無任何異於過往之處。”竹清答道。主子看書不喜有旁人在場,所以他們都會退出憩室,到用膳時間或主子傳喚時才入內。
“你們口口聲聲都說沒什麼異狀、沒什麼異常,現在異狀出現了、異常出現了,誰來告訴朕為什麼!誰來告訴朕!”龍顏震怒,一腳踹翻木椅。
“奴才萬死!”
“皇上,惜王爺他……”一名太監匆匆的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