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曼曼睡不著，她翻來覆去的，腦子裡都是秦薄的那一句話。

　　——兩種文明的相踫，解決方式大多只有一種，就是戰爭。

　　小時候也曾經想過外星人會不會攻打地球，但畢竟是小時候，很多觀念和想法都不成熟，長大後更深刻地了解這個社會時，才真正明白戰爭背後帶來的殘酷。

　　有戰爭，就必定有死亡。

　　有死亡，就必定有一個家庭的破碎。

　　顛沛流離，戰火連天。

　　更何況，這是來自外太空的戰爭，怎麼想都覺得可怕。她看過許多科幻電影，兩個星球的戰爭，尤其是一個明顯處於劣勢的星球，想要勝利，必將踩踏在無數人的鮮血之上。

　　而且……

　　她男朋友還是淡爾特星球曾經的上將。

　　如果有一天地球和淡爾特星球打起來了，她和秦薄之間的感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曼曼在床上打滾。

　　她只是個大學生而已！為什麼要思考這麼沉重的事情？

　　曼曼決定及時行樂，沒發生的事情別瞎想，未雨綢繆什麼的交給男朋友吧。他們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在外面游蕩的秦教授找回來。

　　第二天早上曼曼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她擔心秦薄找她，趕忙充電，焦急地等待開機。一開機，發現秦薄並沒有給她電話，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不過很快的，就收到了電話公司的通知，有個陌生號碼在半夜三點的時候給她打了十通電話。

　　她再往下翻短信，才發現陌生電話給她發了條信息。

　　【怎麼回事？碧晨她人在哪裡？看到短信速回。】

　　曼曼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個陌生號碼是唐碧晨的外國友人老霍的，想到現在唐碧晨還在停屍間裡，無親屬朋友認領屍體，曼曼頓覺可憐，立馬給老霍的手機撥了回去。

　　幾乎是撥通的瞬間，手機就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粗獷又焦急的聲音。

　　「碧晨在哪裡？」

　　曼曼沉默了下，說︰「在警局的停屍房。」

　　那頭的電話瞬間就掛了。

　　曼曼想，這個叫做老霍的外國友人應該和唐碧晨關係很不錯吧？聲音裡的緊張和驚慌是騙不了人的。她給張遠打電話，和他說了老霍的事情。

　　省得外國友人不懂國內的流程，又因為不知所措而辦砸了事。

　　張遠說了聲「好」。

　　……

　　八月底一過，就到了曼曼開學的日子。

　　作為一名新鮮出爐的大四學姐，曼曼需要操勞的只有兩件事，一是畢業論文和答辯，二是找秦教授。她和秦薄試了無數種方法，尋人啟事也試過了，仍然沒有什麼反響。

　　秦教授像是在他們的世界裡消失了一樣。

　　有時候，曼曼會忍不住懷疑秦教授是不是去了淡爾特星球，可惜答案是什麼，也無從得知。她只好一邊忙著畢業論文資料的搜集，一邊和秦薄一塊找秦教授。

　　秦薄以科研為由推了上半年在學校裡所有講座安排，他全力以赴四處尋找秦教授，偶爾還得扮演秦教授應酬秦家人，和曼曼一樣忙得腳不沾地。

　　唐碧晨的命案很快就被曼曼拋之腦後，直到有一天曼曼從微博上關注到了一條新聞才想起了張遠。

　　新聞裡輕描淡寫地說了陳默和唐碧晨的事情，內容不多，只有豆腐塊大小的文字，陳默後來自首了，被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既然判了刑，想必張遠的任務也完成了吧？

　　如果完成了，是不是秦薄所說的拼圖就能出來了？

　　開學以來，曼曼在學校裡就沒怎麼踫過張遠。以前他老喜歡給她發微信，現在也不發了，曼曼其實有點擔心他的，人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貓狗都會，何況是個人。

　　也不知道他在淡爾特星球上的病情有沒有好轉？

　　唯獨小貓每天都和她聯繫，樂於分享她生活中的每一件事，以至於現在的曼曼對網上八卦不屑一顧，因為她知道內部消息。

　　曼曼回顧過去發生的事情，不由感慨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奇妙。

　　過去她肯定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對曾經避之不及的外星玩家如此關心，而且還談了一個外星男朋友。

　　剛想到男朋友，曼曼就在學校門口見到了秦薄。

　　他站在門口，頎長筆挺的身材獨樹一幟，在人群中是鶴立雞群的存在，見著了她，本是淡薄冷淡的眉眼添了幾分溫和，走過來主動接過她手裡的遮陽傘。

　　她笑吟吟地問︰「要去吃午飯嗎？」

　　「我們去醫院一趟。」

　　曼曼愣了下，緊張地問︰「你身體怎麼了？」

　　「郭琳琳醒過來了。」

　　不過短短半月，曼曼已經有點忘記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說︰「難道唐碧晨的案件還有什麼反轉？」

　　「郭琳琳說陳默不可能會殺唐碧晨，說凶手一定是另有其人。我給你買了便當，你先在車上吃一點。」他說︰「唐碧晨的案件沒完，張遠還在調查這個案件。」

　　……

　　兩人趕到醫院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還未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郭琳琳用嘶啞的嗓音在喊︰「白隊長，陳默真的不可能是凶手。他自首肯定是為了減刑，他有個女兒叫敏敏，不可能拋下她不管！」

　　一旁有警員在做筆錄。

　　聽到這句話已經沒有什麼反應了，一個小時之內，郭琳琳起碼重復了不下二十次。

　　曼曼和秦薄走到張遠身邊。

　　曼曼問︰「郭琳琳說了什麼？」

　　張遠說︰「她相信陳默的為人，不會殺害唐碧晨。陳默的妻子信教，深愛妻子的他絕對做不出讓妻子不安的事情。那天我們給她打電話，她察覺到了是陳默拿了身份證。因為吳婉靈的身份證是她撿來的，她想還的時候正好遇上陳默，陳默剛好順路就說幫她還，所以那天聽到吳婉靈時她怕陳默做了她不知道的事情，於是選擇了說謊。後來她和陳默通話，陳默在電話裡承認偷了唐碧晨的手機，以及竊取了她的科研成果，她一著急才想去找陳默。她知道在他們這一行裡，竊取的名聲傳出去這輩子就完了……」

　　曼曼問︰「那天在機場給陳默書是為了什麼？」

　　張遠說︰「你猜中了，郭琳琳暗戀陳默，兩本書只是個借口。」

　　曼曼瞄了眼張遠頭頂的任務，依舊是沒有變化，還是剩下四分之一。如果不是有遊戲任務這個金手指的存在，換做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郭琳琳的話。

　　可是現在陳默被判入獄，一切都該水落石出了，而任務還未顯示完成，明顯是真凶還未找出。

　　陳默一直表明自己不是凶手。

　　那麼，陳默不是，還能有誰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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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隊長帶著警員離開，郭琳琳哭得眼睛紅腫，臉孔蒼白而虛弱。

　　護士說郭琳琳需要休息了，驅趕留在病房裡的其餘人。曼曼等人走到病房門口時，郭琳琳忽然喊了一聲︰「秦燁。」

　　秦薄頓了下，回過身。

　　她說︰「之前對不起，我誤會了你哥哥，我欠他一個道歉。你能不能告訴我，晨晨的身後事辦了沒有？」

　　曼曼說︰「我通知了之前你提過的老霍，老霍後來把唐小姐的屍首領走了，有沒有辦身後事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問問他。」

　　曼曼把老霍的電話給了郭琳琳，一扭頭卻見張遠臉上有古怪的神色。

　　離開病房後，曼曼才問︰「那天你見到了老霍嗎？他有說怎麼安排唐碧晨的葬禮嗎？」

　　「見到了。」

　　「是個外國人？」

　　「對，說是個……美國人。你想見他的話，可以在醫院裡等。他那天和我說了，想收拾唐碧晨的遺物，而且還有話想問問她閨蜜。現在郭琳琳醒了，他一定會來醫院。我還有事要忙，先回警局了。」

　　曼曼點點頭。

　　等張遠離開後，秦薄問︰「你在懷疑老霍？」

　　曼曼如小雞啄米式地點頭，說︰「方法是笨了點，但張遠的進度條說明了一切，如果陳默不是凶手，那麼為什麼注射器上會有陳默的指紋？是不是有人嫁禍陷害？如果有這樣的一個人，那又是誰？郭琳琳可以排除，因為是她的話，她現在根本沒必要替陳默翻案。可如果不是郭琳琳，俱樂部裡的張遠也不可能，你更不可能，秦嘉也是。種種人際關係排除下來，能懷疑的人不是只有老霍一個了嗎？」

　　曼曼打算從遊戲任務名下手。

　　「張遠的任務名字是拯救唐碧晨，唐碧晨已死，還能怎麼拯救？唐碧晨和陳默都一樣，兩個人都想復活自己的配偶，拯救唐碧晨難不成是要讓張遠去克隆唐碧晨？」

　　曼曼被自己的解讀驚了下，隨即搖頭。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秦薄陷入了沉思。

　　過了會，只聽身邊的曼曼倒吸了一口氣，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她盯著走廊漸行漸近的一個高大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氣。

　　秦薄掃了眼，問︰「老霍？」

　　曼曼慢半拍地點頭。

　　令她震驚的不是老霍，也不是老霍是個外星玩家，而是老霍的遊戲名字叫做——克雷斯‧霍伊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