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門開了。

　　肖總編和袁媛一同進了房間。

　　袁媛坐在床上，沉默地看著窗外。

　　外面的雪花宛如鵝毛，洋洋灑灑地落下，天地間只剩雪白與月色。

　　肖總編燒開了熱水，給袁媛煮了一杯泡麵。

　　「你晚上沒怎麼吃東西，吃點東西填肚子吧。」

　　袁媛搖搖頭。

　　肖總編又說︰「不是你愛吃的口味，你將就下。等天亮了，雪也停了，我們再吃一頓好的。」肖總編捧著香味濃郁的泡麵坐在袁媛身邊，叉子卷了卷，遞到袁媛嘴邊︰「吃點吧，等警察來了，你要忙好一陣子了。」

　　袁媛還是搖頭。

　　泡麵的味道像是病毒一樣擴散，鑽進了曼曼的鼻裡。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張遠和曼曼無聲地咽了口口水。

　　兩個大衣櫃裡藏了四個活人。

　　左邊是曼曼和秦薄，右邊是張遠與暈倒的何志星。

　　曼曼扒開一條細縫，剛好能見到肖總編溫柔地摸著袁媛的頭︰「等以後又找到新的意中人，恐怕我也沒機會再給你煮泡麵了。你記得當初嗎？我們剛畢業一起實習，和別人合租房子，我們睡在一塊，你晚上總鬧著要吃泡麵。」

　　曼曼微微一怔。

　　她從未見過肖總編有這樣的神情，不是像何志星口裡說的那種百合之魂，而是一種複雜到極致的感情，比友情要更進一步，可又不是愛情。

　　她知道肖總編對袁媛很好，公司裡上下都有所目睹。

　　袁媛在A市的私立幼兒園當教師，瑣碎事情特別多，肖總編是個大忙人，可每天仍然抽空去幼兒園幫袁媛。她老說自己的閨蜜單純，沒她幫忙飯都吃不好。不管去哪兒出差，必定會給袁媛帶禮物，每次都是價值不菲的名牌。

　　這都是曼曼從同事嘴裡聽說的。

　　她親眼見到的更多。

　　幼兒園寒假放得早，袁媛有事沒事就過來出版公司這邊，只要袁媛過來，肖總編每天都會點袁媛愛喝的下午茶。偶爾公司聚餐，袁媛也在的話，肖總編必定會避開袁媛不愛吃的菜。有一回兩人吵架，明眼人都知道是袁媛不對，可高傲如肖總編依然耐著性子哄她。

　　當時公司裡的人私下裡都說，袁媛真是幸福得沒邊了，有個寵愛自己的男朋友，還有個寵愛自己的女朋友，簡直是人生贏家。

　　忽然，曼曼意識到一件事，此時此刻的兩個人的距離有多近。

　　兩具身體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空隙。

　　他甚至有些肆無忌憚地埋首在她的發間。

　　秦燁有些不好意思，臉紅得不像話。

　　秦薄不在意，不停地嗅著她的氣息。

　　曼曼扭過頭，瞪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臂。眨眼間，手臂又纏了上來，美名其曰︰保護你。感受到手背上的三個字後，曼曼第一次發現秦薄有這麼無賴的地方。

　　正想和他理論，秦薄忽然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外面。

　　曼曼抬首，正好見到肖總編把桌子上的錄音筆不著痕跡地收進口袋裡，又問袁媛︰「再不吃泡麵就真的要涼了，真的不吃嗎？」

　　袁媛輕聲說︰「我吃不下。」

　　「你想吃什麼？別墅裡有廚房，我給你做。」

　　袁媛的目光終於從窗外的紛飛大雪裡收回，她忽然說︰「我們畢業那一年，也下過這麼大的雪。當時我們還年輕，以為只要勇往直前，什麼都能得到。可是後來才知道，不是的。」

　　「你現在想要什麼？我能辦得到的，都可以幫你得到。」

　　袁媛忽然彎眉笑了下。

　　「阿肖。」

　　「嗯？」

　　「我想吃泡麵了，我們一人一半。」

　　場面驀然有些溫馨。

　　曼曼看著也有點羨慕袁媛和肖總編之間的感情，能找到一個好閨蜜多麼不容易。曼曼尚在感慨中，肖總編又說︰「先換雙拖鞋吧，我去衣櫃裡拿。」

　　曼曼的心咯噔了下。

　　她低頭望了眼，此刻她正踩在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上。

　　高跟鞋的聲音咚咚咚地踩在曼曼的心上，曼曼和秦薄互望了一眼。秦薄攬住她的腰，給她比劃了一個手勢。曼曼使勁搖頭！

　　打暈一個肖總編，床上還坐了一個袁媛！

　　秦薄比出兩根手指。

　　表示兩個都可以打暈。

　　曼曼再度搖頭。

　　這不是打暈就能解決的事情！要怎麼解釋她在衣櫃裡？難不成要像Alisa那樣，說自己也是被打暈了，什麼都不知情嗎？

　　不對！

　　曼曼忽然想到一件事。

　　Alisa和楊先生是這種關係，那麼Alisa絕對不可能是被楊先生打暈的。當時他們人在三樓，如果真發生什麼事情，下面是能聽到聲音的。沒有聲音代表他們沒有任何警惕，也就是說這是熟人作案。

　　通往地窖的路必須經過一樓，想要無聲無息地躲過所有人的耳目，必然是配合好的。

　　但凡有點爭執都會被發現。

　　所以，當楊先生和Alisa去地窖的時候，方管家和小偉肯定是看在眼裡的。而最初楊先生不見的時候，就是躲在了Alisa的屋裡。

　　曼曼發現自己越緊張的時候，頭腦越清晰。

　　肖總編的手已經伸向了衣櫃門。

　　秦薄攬緊了曼曼。

　　……

　　叩叩叩。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袁媛望向肖總編。

　　肖總編收回了手，疾步走到門口，問︰「誰？」

　　「是我。」

　　聽出連木的聲音，肖總編微微鬆了口氣，開了門，問︰「怎麼了？」

　　連木說︰「我剛剛接到酒店前台的電話，說再過四十分鐘就恢復通電，他們會派人過來，警方也在山下等著了，天氣稍有好轉，立馬上來。」他望了眼袁媛，低聲問︰「她沒事吧？」

　　肖總編說︰「能沒事嗎？」

　　此時，袁媛也走到門口︰「我不要緊，我們下去等吧。」

　　連木說︰「你們先下去，等會帶Alisa下去，順便喊二樓的人。」

　　……

　　十分鐘後，肖總編和袁媛離開了房間。

　　曼曼等人終於出櫃透氣。

　　張遠嚎了一嗓子。

　　「中華泡麵好香，我肯定被方小貓傳染了，我以前從不吃這些東西。」

　　曼曼說︰「趕緊下去，別被連木發現了，快把你家星哥也扛下樓。」一行人麻溜地行動，很快又回到各自的房間。果然沒多久，連木和Alisa來敲門。

　　曼曼說︰「好，我馬上下去。」

　　連木望了眼曼曼身後的人，說︰「秦教授也在，正好了，剛剛我和曼曼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吧？」

　　秦薄冷淡地「嗯」了聲。

　　Alisa說︰「這個鬼地方，我以後是不會再來了。」

　　連木淡淡地說︰「最初是你非得要跟著來的。」

　　Alisa說︰「還不是肖姐告訴我來這裡能見到哥哥的意中人，我才勉強過來替爸媽把關的。」

　　「阿肖和你說了什麼？」連木蹙眉問。

　　Alisa說︰「不關肖姐的事，是我打聽出來的。」

　　曼曼覺得自己得到了張遠全副身家都換不來的系統提示線索。

　　Alisa是肖總編叫來的，Alisa房間還有肖總編的錄音筆，Alisa三了肖總編捧在心肝上的閨蜜袁媛……

　　方管家設定的遊戲裡，所有人提示的線索都跟自己的職業有關，其中還熟練運用了連木書里的句子。當Alisa和楊先生失蹤的時候，三樓的洗手間也是肖總編負責搜查的。

　　而且當Alisa求救的時候，唯二不在他們身邊的人就只有肖總編和袁媛。

　　肖總編完全有當真凶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