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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邸》第51章
  第51章 尷尬

  接上回章蓉蓉一番天真戲言打了小報告,章皇后肅穆片刻,重又笑了笑,繼續聽戲,章蓉蓉也不再多言,乖乖地欣賞著臺上吳儂軟語的小旦。

  翌日,又逢休沐,賀綸原想在南三所寫一篇策論,卻被母后傳召過去。算算時間,這日父皇多半在翊坤宮,難怪母后這麼清閒。

  他到了景仁宮只看見高玲玉,卻不見母后蹤影。

  高玲玉笑著引他落座,欠身道,「還請殿下稍等片刻,皇后娘娘沒想到您過來的這麼快,臉上正敷著茯苓桃花膏呢,不到時辰接下來就沒效果了。」

  賀綸點點頭。

  宮裡的女人最喜歡往臉上捯飭東西,好一些的是白的,驚悚的還有綠的和黑的,效果如何不知,但他的女人若是這樣,那之後,他定然是下不去嘴親的。

  高玲玉安排妥當,自要前去伺候皇后娘娘,這時一位面生的宮女端著託盤邁著姍姍玉步而來,親自為賀綸斟茶布點心。

  饒是賀綸這樣挑剔的人,甫一看清此女面貌也小小訝異了一下。

  是的,這位宮女十分的清麗,而這般清麗的人待在景仁宮竟然被父皇無視了,可見父皇對母后倒還有幾分真心。

  那宮女似是察覺六殿下的目光,俏臉一紅,羞怯的垂下眼皮。

  賀綸沒想到她這麼害羞,不就是看了一眼,就是阿貓阿狗走過來他也會看一眼的。

  就在另一邊,斜躺在軟榻上的皇后在宮女的伺候下洗淨臉上的茯苓桃花膏,接過高玲玉遞來的溫熱帕子擦了擦臉,問,「那邊在幹嘛?」

  高玲玉欠身回,「殿下統共看了兩眼,第一眼是剛邁進屋,瞧著眼神應該是覺得漂亮,第二眼是萱兒倒茶時差點灑了殿下衣袖,殿下不悅的瞅了她一眼。」

  倒未出言苛責。

  這就是美女的福利啊。

  再無情的男人也不會因為一個小錯誤對美女喊打喊殺。

  皇后沉吟了一下,所以老五並不討厭萱兒。

  「是了,這個萱兒,你叮囑一聲,別碰玫瑰露。」皇后看向高玲玉。

  高玲玉領命。

  至於雎淇館的那個宮女,皇后很快就會查出來,身為掌寢還不安分,竟勾引得老五白日動了邪念,真真兒是個不省心的。皇后讓人下去查,但不要弄出動靜。

  賀綸怎麼也沒想到只不過來了趟景仁宮,母后就送了他一個大美人。理由是,她忽然想吃上次賞他的那個宮女做的點心,可又不放心他身邊少了人伺候,萱兒是個不錯的,煮的一手好茶,那就安排在他的偏殿茶房當值吧。

  於是,他偏殿茶房的宮女就這樣換了人。

  是以那日他回南三所時不免要引來一陣目光。主要是三個哥哥也在沐暉亭,賀纓見了他,立刻召他過去,問他策論可寫好了?

  賀纓腿傷還未痊癒,但父皇這回給四位皇子出了難題,要他們共同作一篇策論,考的就是兄弟齊心。

  簡直是笑掉大牙,他們能齊心麼?不過父皇既然這麼出了,大家自然要做出齊心的樣子。

  他與賀綸說完話,眼睛不由飄向了他身後的宮女,好漂亮呀。

  就連立在周邊的幾個宮人內侍也偷眼瞄了幾下,到底是親生的,跟賀綸一比,其他皇子的宮女不免要黯然失色。

  白鷺小聲對湯媛道,「喂,其實你要是再胖點,不比她醜,你看,只有咱們的三殿下沒有看那美人一眼。」

  湯媛默默望著賀緘,從頭至尾,只有他沒看那美人一眼。

  他是真的不好女色。

  她忽然特別恨自己為何要穿成一個刷馬桶的小宮女,倘若……倘若她像沈二小姐那樣……該多好!

  正入神間好像察覺了兩道不友善的目光,湯媛一愣,下意識的轉眸看去,原是賀綸諱莫如深的瞪她,又自然而然的移開,神色自若的與賀纓說了兩句,揚長而去。

  瞪我幹啥,我就一個打醬油的,有本事你瞪陳三有啊!柿子盡撿軟的捏。湯媛小聲嘀咕一句,不過他身邊的姑娘都好好看,真是糟蹋了。

  最可惜的就是章蓉蓉,一根筋的喜歡他,可憐。

  這裡得要仔細說下廖正,他就是高玲玉想要介紹給湯媛的青年才俊,賀緘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聽說了必然不肯讓步,可他又不能強硬的違逆徐太嬪,畢竟這位慈愛的長輩在他失去母妃時給予過極大的關懷。

  那麼只能讓徐太嬪自己不滿意廖正。

  其實也可以讓廖正不滿意湯媛。

  然而賀緘對湯媛實在是寶貝的緊,完全不覺得廖正會不滿意她。再一個他本身式微,比不上老五,廖正亦不可能像譚鈺那樣為了仕途而讓步,況且這門親事還得到了皇后的支援,那就更沒有理由拒絕。

  接下來兩日,賀緘仔細觀察了廖正這個人,長得太好看了,媛媛對好看的人沒有抵抗力,不管男女她都喜歡看,唯有賀綸賀纓是例外,這一點令他很滿意。但現在的問題是這樣符合媛媛審美的廖正究竟有沒有什麼缺點?

  話說徐太嬪畢竟是深宮婦人,即便手裡有一兩個眼線,打探宮外面的也不大可能似賀緘這麼方便。當賀緘存心去查,除非廖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然還真藏不住。

  於是,終於被賀緘抓到了把柄。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頂天算少年人年輕不更事犯下的糊塗賬,而且後續處理的十分乾淨,再加上廖正這個人本身也肯上進,就算捅出來對他也不會有多大影響,等風聲一過,照樣前途似錦。

  但媛媛最討厭不負責任的男人,此番足以抹殺他在媛媛心底的形象。

  這把柄就是廖正曾在樂坊給一個淸倌兒贖身。既然贖身,女方自然要以身相許,二人在榆樹街住了一段時間,好在廖正迷途知返,以銀兩打發此女回老家自力更生,結果那女人卻告訴他懷孕了,這可不得了。廖正本身還是個愣頭小子,哪裡知曉睡這種女人後就得盯著她喝避子湯,這不,讓女人鑽了空子,要死要活。

  好在廖正的母親是個有主意的,當即帶人過去按住那女子,灌下落胎藥,又賠了一大筆銀錢連夜送回老家。

  即便廖家三代單傳也斷不可能要個樂坊出身女子下的蛋。

  賀緘得意洋洋的將證據遞給湯媛,「別說我不幫你,看看吧,這種男人,你確定他此生不會負你?縱然那樂坊女子有心攀附,但他若是個自製力強的也不至於連累一個腹中小生命。」

  哪個男人沒衝動,可衝動起來連樂坊女子都睡,委實有點上不了檯面。

  湯媛平靜的看了看所謂的證據,一張租賃契約,上面果然是廖正和一個陌生女子的名字。只這個就能證明很多,因為好人家的姑娘即使去外地,也會投奔親戚,哪能在外面租賃房屋,這也是徐太嬪急著將她嫁人再放出宮的原因。當然也有例外,譬如姑娘家的親戚或者未婚夫出面解決,那面子和名聲倒也能說得過去,可這女子既不是廖正親戚又不是他未婚妻,二人卻租了房子,關係不言而喻,也就是傳說中的外室。

  這是廖正這輩子唯一的黑歷史。

  賀緘仔細觀察湯媛的神情。

  她看完後將證據遞還與他。

  「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賀緘不死心的追問。

  這個她還能說啥呀。湯媛頓了頓道,「他只是一個可能會與我相親的人,大家八字都還沒一撇,那麼……他這個人好與壞跟我有什麼關係。不過我確實有點瞧不起這種人,但殿下未免也太得意了點,你們不都是男人嗎?難道您就能保證自己這輩子只碰妻子?」

  廖正固然不上道,可賀緘這表情就未免有點烏鴉笑豬黑了吧?

  當然,她也承認賀緘確實比其他男人端正,但要說他身為一個皇子,此生只為一個女人守身如玉,誰信啊?

  她幻想過他一生一世只愛她,娶她為妻,可也不敢臉大的強求賀緘此生只碰她一人,事實上,如果幻想能成真,她可能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接受賀緘偷偷睡一兩個女人,但不能多。

  有時候愛情就是這麼無奈。

  然而這麼無奈的愛情也輪不到她。

  所以她面對廖正這個黑歷史,心如止水。

  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如果廖正改過自新,又尊重她,她有什麼理由不嫁?

  當然,廖正有了這樣的黑歷史,想來跟她也是沒有多大緣分了,但這不代表她就會認命,從此心甘情願做他的小妾!

  媛媛的眼神將賀緘的得意盡數熄滅。

  前世,他以為讓她親眼目睹那一幕……她會,會有所在乎,哪怕是稍稍的皺一下眉頭,也是救贖他的希望,可是當時,他清楚的想起當時,媛媛就是現在這種眼神。

  死水一般的平靜。

  賀緘怔怔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湯媛見他沒什麼話說,福了福身告退,坐在屋中默默繡花。

  掌寢的日子委實太清閒了些,還不用再去雎淇館上課,不當值的日子她便將時間一分為二,練練字繡繡花,然後琢磨糕點。

  這可是一項很有錢途的技能。

  天下間的美味再多也不可能多過皇宮。如果她能參透大部分技巧,將來自立門戶,雖然不敢打著禦品糕點的旗號,但獨自研發創新幾樣也是不成問題的。

  大康的商人地位雖不怎麼高,但也不似其他朝代那麼慘,尤其自明宗以來,開拓了市舶司,增加對外貿易,做商人還是蠻有前途的,起碼吃喝不愁。

  這日,湯媛在失敗了三次之後,終於做出了一道頗為滿意的點心,有點類似後世的雞蛋糕,但撒了紅提和酸梅丁,十分開胃,她又自己調了鹽和糖的比例,嘗了口,很適合不愛吃甜食的人,又有開胃的功效。

  可把陳小滿快饞死了。

  湯媛命他給賀緘端過去一碟,他屁顛屁顛做完,回來眼巴巴瞅著她。

  小饞貓!湯媛塞給他一隻鼓鼓的帕子,打開正是還冒著熱氣的糕點,樂的陳小滿一個勁喊姑姑長得最好看了。

  真是個會誇人的,還一誇誇進心坎裡。

  比起姑姑你心地好,姑姑你真聰明,她還是喜歡聽姑姑你是個大美人之類的話。

  午後她又做了兩份,一份給還在病中胃口欠佳的乾爹,另一份自然是慈祥的太嬪娘娘。

  當她從寶鈔司出來,手裡就多了一籃子高檔草紙,不用說又是乾爹給她的,然而,當她從壽安宮出來,那一籃子草紙上又多了兩塊月事帶,幸好送她月事帶的香蕊又送了她一塊布,蓋上。

  話說最近宮人之間特流行這種月事帶,在前年的基礎上再一次改良,不過說起這種月事帶的始祖,竟還是湯媛,她是第一個不用香灰改用草紙填塞的人,那之後又被能工巧匠去繁留簡,尺寸比從前小了一倍,變得跟後世的衛生巾差不多大小,但四角接了布條,用的時候系在腰上便可,此物反面還有方便填塞草紙的缺口,單從舒適度就比從前的好用數倍。

  香蕊送她的這兩個屬於樣板,並不是真要她拿去用,似這種貼身的物件,任何女人都很講究的,只用自己親手做的。

  湯媛若是知曉賀綸會在半道上堵人,說什麼也不會提著這兩樣東西趕路。

  這個人慣會尋釁滋事,只要看見她不撩撥幾下就會死。

  沒事他都能給她找出事來,何況有事!

  他問她大白天的提一籃子草紙瞎逛什麼?

  有毛病!誰規定大白天不能提草紙?難不成你家領草紙都是摸黑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怎麼知道她提著草紙?

  湯媛低頭一瞅,原是蓋在上面的布不知何時被風吹的掀起一角,露出了內容,臊的她臉頰登時火辣辣的。

  誰知賀綸這個手賤的還一把抽出她的月事帶,「你這鞋墊……為何綁縫了這麼多布條?」

  他不解的看向紅潮已經蔓進衣領深處的女孩子。

  馮鑫尷尬的咳嗽兩聲,不忍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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