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追追追

中午的陽光直射在父子倆的皮毛上，楊文覺得自己仿佛正行走在一個巨大的蒸籠裡，剛來時，還很寬闊的湖泊，現在像是個急速瘦身的人一般，又整整縮小了一圈，周圍的植物有氣無力的，只有少數的瞪羚和水牛在靜靜地飲水。也許是心理作用，他甚至覺得，連那些傢伙也一幅沒有精神的樣子。

楊文差點沒忍住想再試試抓捕水牛的衝動，衝動是魔鬼，楊文在心裡低咒，但對於勝利的渴望讓楊文忍不住仔細端詳了好幾眼。

它看中的是一隻黑色高大健壯的水牛，那頭水牛霸道地佔領了一個極好的飲水點。並驅趕其他想與之共用的傢伙。

在一個集體中，無法溶入集體的，不管它是不是最強，它都是最好攻擊的。

因為，危急的時候，它會發現——竟然孤立無援。

楊文扭過頭，有些鬱悶的噴了口氣。就看到腳下的小傢伙邁著傲慢的小碎步往水邊去了。

這麼一陣子下來，這周圍的生物似乎已經開始熟悉這只帶著小黑豹的獅子，除了個頭小點的瞪羚之類外，水牛見楊文來了，甚至連眼皮都沒抬。這獅子只捕捉小型動物。

楊文用爪子無意識地刨土，他有些爪癢，輕敵將是水牛們致命的弱點。

不過，今天不行，小傢伙在，他一邊顧著它一邊警惕地巡視周圍的環境，風聲，草晃動的聲音，水牛喝水的聲音，甚至樹葉飄落的聲音……各種複雜的氣味，四年來，他已經學會了從各種聲響和氣味中去分辨危險。

沒有特別的味道很聲音，楊文慵懶地壓著腿，伸了個懶腰，再擺擺頭，昨晚剛滾上的泥簌簌地落下來一些。

身上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疼，昨天偷偷洗澡的時候，發現皮膚有些過敏了，是常年用淤泥裹住的原因，可是，他卻必須這樣做。

小黑豹搖著胖乎乎的小尾巴，拿水面當鏡子，看起來心情很“飄逸”，最近小傢伙開始學習造句了，這是它的處女作——今天巴巴沒有打我pp，我的心情很飄逸。

楊文記起自己小時候也喜歡這樣在水上照鏡子，一直煩惱怎麼去掉腦袋上那撮小卷毛，還有滿身如同花斑貓似的斑點。

不知不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從來沒有也不敢再回去出生的地方，反正——早已經物似獅非了。

以前的一切離開他那麼遙遠，卻又深刻得似乎融入了骨髓，即便是他擁有了獅子的身體甚至獅子的習性，可是，他的思想還是一個人，對於一個人來說，四年是個不長不斷的時間，剛剛可以拿來懷念而無法忘懷。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炎熱的中午，楊文有些感傷，就因為他那短短時間的回憶和憂傷，等他發現恩格拉拉裡克時，那頭雄壯得驚人的黑鬃大雄獅已經進入了捕獵範圍。

楊文低頭咬住正在踩水的小黑豹，頭也不抬，箭一般沖了出去。

他第一次聽到恩格拉拉裡克的低吼，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震人心魄，楊文甚至覺得有些腳軟，他的前肢稍微向前跪了一下，他充分相信，有些意志薄弱的傢伙，甚至會因此嚇得屁滾尿流。

楊文感覺會被恩格拉拉裡克狠狠咬住了，他有些驚慌，但是，預料的疼痛並沒有來。他只覺得一條粗糙溫熱而濕漉漉的東西，十分色情地滑過他的臀部，並在某個令人羞恥的地方重重擦過，那個部位本能地用力收縮了下，楊文覺得，恩格拉拉裡克一定是感覺到了，因為他忽然停止了攻擊。

楊文嚇得跳起來，頭也不回地轉身飛奔而去，那速度，像一道不真實的快速移動的幻影。

心裡只反復出現這幾個字：王八蛋，你他娘的往哪裡舔啊。我擦擦擦擦，楊文仿佛禿尾巴附身了一般，心裡不斷飆著髒話。

恩格拉拉裡克也楞了下，所以，他並沒有趁勝追擊，剛才它是真想咬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中途改變了主意。

收手的時候莫名其妙舌頭會擦過那醜醜的獅子的臀部和……，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就不是擦過了，而是重重咬合，再撕扯下一塊豐美的肉。

那傢伙臀部的脂肪挺多的嘛，而且彈性十足，恩格拉拉裡克一擊不中，卻惡意地在心裡形成了這樣的念頭。

恩格拉拉裡克很少吃自己的同類，雖然老二、老三熱衷於幹這件事情，但是，這次它忽然有了很想吃掉楊文的念頭。

呸，恩格拉拉裡克吐了口唾沫，楊文身上全是又腥又苦的泥塵，不過剛才舔的那下，讓恩格拉拉裡克很有胃口，恩，一定比水牛和斑馬都好吃。

恩格拉拉裡克甩甩頭，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剛才那一擊已經將湖泊邊上所有的動物都嚇跑了，此刻這裡顯得分外寂寥，恩格拉拉裡克慢慢在湖邊走了一圈，當是劇烈運動後的舒緩，心情無比愉悅。圕馫闁苐

他有點預感，跟那只醜八怪獅子的鬥爭是件很令人振奮的事情，恩，他的速度快得驚人，恩格拉拉裡克很久沒碰到過對手了，如果不是那獅子似乎發了下呆，它恐怕根本追不上它。

如果被我逮住了，一定吃了他，恩格拉拉裡克擅自做了這樣的決定，好吃！！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舔過某處的時候，那地方本能的蠕動會讓他心癢癢的，恩格拉拉裡克想了想，沒想明白，算了，下次見面應該會知道吧。

恩格拉拉裡克踱著沉穩而緩慢的步伐走向聯盟成員的聚居點，半路上，遇到一群悠閒的大象群，母像帶著小象，象群像一座移動的大山，所過之處，樹木被擠得七零八落，似乎像鋼鐵鑄就的警告牌，渾身寫滿，要是惹我你就死定了。

象群遭遇到恩格拉拉裡克時，頗有些狹路相逢的味道，恩格拉拉裡克本來可以繞過去的，一隻再大的雄獅，即便恩格拉拉裡克恐怕是有史以來，體形最為龐大的一隻雄獅，但是跟大象比起來，還是像只大貓而已。

所以，獅子一般不敢去招惹如此壯大的一群大象。

但是，恩格拉拉裡克只是猶豫了一下就悠然自得地沖著象群直走了過去

領頭的母象稍微猶豫了下，它顯然認得這個最臭名昭著的聯盟裡的老大，恩格拉拉裡克繼續若無其事而鎮定地朝著象群走過來，黑色的鬃毛讓他顯得更為陰沉和嚇人。

母象看著它似乎就能看到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和滿地被鮮血染紅的荒草，她帶著象群默默為恩格拉拉裡克讓出了一條路。

恩格拉拉裡克目不斜視地從這群汗毛直豎的大象面前走過，像是巡視領地的君主一般。

楊文和小黑豹重新躲回了茂密的叢林，這裡本該是花豹生活的地方，不過楊文喜歡這裡，這裡讓他覺得安全。

當時只顧著逃命，並沒覺得怎麼樣，楊文懶洋洋地趴在樹上，心裡卻開始有些小波動。

他能感覺到，恩格拉拉裡克只是無意才會舔到他，它一開始是真想殺了他的。

然後，恩格拉拉裡克改變了主意，所以楊文才來得及逃脫，如果在那個縱撲後，恩格拉拉裡克再接再厲地再跳躍一次，自己恐怕就沒這麼幸運了。

楊文不知道恩格拉拉裡克的速度能快到什麼程度，他也沒有把握自己能不能躲過。

那個不好說地方的泥已經被恩格拉拉裡克給舔掉了，在那粉紅色柔軟處的周圍楊文原本皮毛露了出來，很美很美的毛髮，陽光透過碧綠而濃密的樹葉透過來，金色的毛上泛著如同鑽石般璀璨的光彩。

楊文不知道羅素怎麼做到的，反正，羅素將楊文設計成了一隻最合心意的獅形玩偶，當楊文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心中的憤怒與恥辱讓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所以，他寧願永遠與淤泥為伴，寧願所有的動物都在心裡說：看，醜八怪又來了。

楊文心情不大好，很多原因，比如在湖畔的不好回憶，比如被恩格拉拉裡克給偷襲，而且看它那樣子，還挺爽的，我擦擦擦擦——楊文的爪子洩恨般在樹上劃出一道道深刻的劃痕，お稥冂 苐看來必須得早早離開了。

還有，楊文這次清楚地聞到了恩格拉拉裡克的氣味，動物對於氣味有種永久的記憶力，楊文現在能確定它是誰了。

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同恩格拉拉裡克有什麼交集，他討厭壞男孩聯盟、也討厭恩格拉拉裡克，比起壞男孩聯盟，他更討厭恩格拉拉裡克。

現在想來，以前那傢伙對自己貌似根本也是有什麼企圖的，楊文一想到雄獅之間的那些爛事就覺得膈應，當然，雌獅也不行。

總之一切都叫他沮喪，想早點離開，可是，他還有三四個獅群要去拜訪，還有，既然知道了恩格拉拉裡克是誰，那，他還是得救救那頭被刺蠅弄傷的獅子吧，到底是自家兄弟。

我呸他的自家兄弟，楊文翻了個身，仰面望著上空的綠色枝葉，他小時候總似乎這樣做的，因為他覺得安全，所以才可以放心大膽地將肚子暴露出來。

很多年沒有這樣幹過了，也許是因為，他今天真有夠心煩的。

仰躺的時候，楊文的心情就會很好，看到樹葉稀疏的那塊露出碧藍如洗的天空，一朵清淡的雲慢慢漂移，楊文一眨不眨地看著。

然後，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擋住它的視線：巴巴，好無聊，小黑豹撒嬌地舔楊文的臉，講故事講故事……

楊文將小黑豹推開，自己一骨碌又翻過來，痛，我擦，天殺的恩格拉拉裡克！！

楊文鬱悶地又舔了舔傷口，才轉身問楊豆豆：豆豆，你今天日記寫了嗎？

呃——小黑豹露出痛苦的神情：沒——

獅子爸爸帶著小黑豹回到地上，這裡很隱蔽，楊文還是比較放心的，他弄出一片泥地，看小黑豹用爪子在上面寫字。

今天，我跟巴巴去HU邊玩了，好好玩啊，就是有點RE，然後，跳出一個叫得很大聲的大叔，把我跟巴巴嚇壞了。

大叔好討厭，還舔巴巴的PP，巴巴的PP 好像被舔傷了，因為他一直王那裡看，還很生氣。

巴巴，你知道被人打PP有多疼了吧，哼哼哼哼——

小黑豹癢癢得意地用爪子捂著嘴頭像，呃，忽然發現氣場有些不對，周圍怎麼忽然冷起來呢？這是為什麼咧？

一抬頭，哇，巴巴又笑了，笑得好可怕啊。

嗷嗷嗷嗷，巴巴我錯了——

楊豆豆，你給我出來，楊文對著一簇荊棘冷聲道，裡面傳出小黑豹甕聲甕氣的聲音：打死都不出來。

楊豆豆，今晚的晚餐是烏龜喔。

裡面似乎很糾結而猶豫，呃——楊豆豆最後視死如歸地趴了出來，迎著楊文眯縫起來的眸子道——哼，只要打不死，我肯定出來，喵——

楊文一口咬住它，含糊不清地道：不許賣萌，賣萌也沒用，嗷唔嗷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