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ˇ陳思成(中)ˇ
那雙手如此冰冷,讓陳思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國外良好的訓練讓他不管在甚麼情況下都能瞬間掏出藏在身後的手槍。
“難道你已經忘了你的諾言……?”身後那個“他”的聲音低低沈沈,語調中帶著絲□惑,語氣中卻帶著毫無疑問的悲傷,陳思成拔槍的動作一頓,只覺耳後冰冷,那個“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便再也不說話了。
這個“他”,說的是中文,帶著絲絲京腔的中文,陳思成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那手便松開了。
掏出槍快速轉身,陳思成筆直地用槍指著那人剛才襲擊自己的位置,卻發現那個“他”依舊躺在木板上,似乎剛才只是黃粱一夢。
【你舉著槍幹甚麼呢?】突然而來的問話打斷陳思成的思緒,抬眼一看卻是佐藤加椰子手中拿著消音手槍,一臉機警地打量著四周,狐疑地看著他手中的槍。
陳思成裝作神情淡漠地收回了手中的手槍,佐藤加椰子挑了一下眉,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屍,這才轉過頭神情淡漠用眼神探究著陳思成,末了才似試探似無意地問:【美式37手槍,星田君,這把手槍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日本本土似乎得不到吧?】
陳思成摸著自己的脖子,冰冷的觸感,冰涼的吐氣……剛才絕對不是夢,也不是幻覺,肯定是真實存在的……他想了想,便岔過自己有槍的事實,問:【佐藤小姐,你相信‘詐屍’一說嗎?】
佐藤加椰子聽到這話,高深莫測的瞥了男屍一眼,搖搖頭:【星田君,難道它詐屍了?這根本不可能。】
陳思成只覺得佐藤加椰子說的話非常勉強,似乎遮掩住了甚麼,難道……真有詐屍一說?這麼一說,剛才一路走來,似乎發現很多的棺槨旁邊擺放著很多噴火器……這,又是怎麼回事?
佐藤加椰子一看陳思成這種神情,立馬長出了一口氣,走上前盯著這個英俊的男屍,沈吟了一會,便低聲說:【以下都是軍事機密,我只說一遍。我們挖掘到這個墓葬群的時候,一共挖掘到了53具屍體,只有這一具完好無損……剛才我也在騙你,其他的52具都已經變成了乾屍,而這52具乾屍,到了晚間都會‘活’。】
詐屍?僵屍?還會說話?這是甚麼?陳思成從小生於南方小城,這種夜間嚇唬小孩的傳說他聽得都有些厭倦,但……這一次他不得不信。
陳思成敢確定剛才絕對不是幻覺,科學已經難以解釋他看到的這一切,佐藤加椰子看到他表情嚴肅盯著那具男屍,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已經有好幾個人被嚇的病倒了,不過我這麼說確實有點嚇人,只不過棺材到了晚上會砰砰作響而已……一切都是離子摩擦作怪而已……看來星田君膽子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
陳思成聽到這裡勉強一笑,佐藤加椰子這時卻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我實話實說,本以為你是星田家的公子,肯定嬌氣的很,沒想到年紀輕輕就這麼沈穩……好了……你今天第一天來,肯定很累了,我們先回市裡,明天開始再給你看看資料吧。今天晚上呢,已經有一場迎接會等著你呢。姐姐我等著將你灌醉呢!】
說著,佐藤加椰子先讓兩個日本士兵將這具男屍運走,這才熱切的將陳思成推了出去,走迴路上話鋒一轉,熱情地介紹起了齊齊哈爾的同事。
陳思成這時才送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是過了佐藤加椰子這一關了。
這個機動特務隊的女頭領有著不同常人的敏銳感,剛才他看到的一切肯定是這個女人鼓搗的下馬威,如果他露出一丁點的怯意,或者是表露出不同尋常的表情,說不定就要被她笑話或是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不能掉以輕心,也不能小看日本人。
坐上了越野車,陳思成便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佐藤小姐,如果那些屍體真能活過來……打算怎麼處理?】
佐藤加椰子一邊開車一邊掏出香煙,狠狠地抽了一口,低聲說:【還能怎麼處理,這些嗯……支那僵屍的傳說我也有所耳聞,不過這些僵屍肯定比不過槍桿子吧?不過那些僵屍也就是晚上蹦躂蹦躂,用噴火器就把它們嚇回去了,現在主要任務是挖掘那些貴重物品,然後分批運回東京。】
陳思成點點頭,確實,不管這些僵屍有甚麼鬼神之力,絕對比不過當今科技的火藥之力。怎麼阻止讓那些冥器運回日本,這是他首要的任務。
佐藤加椰子以為他是在擔心那些僵屍作亂,一笑:【大河民族的兒女……絕對不會怕這些事物。】
陳思成點點頭,眼珠一轉,側過頭勾起嘴角一笑,突然親昵的說:【姐姐大人,你說,如果運回去,是不是會驚動支那人?】
佐藤加椰子似乎聽見“姐姐大人”這個昵稱很是高興,臉還有些紅,半響後才恢復了冷峻的特務本色,嗤笑道:【你是說支那皇帝溥儀嗎?我想他不會管,孫殿英前幾年挖了他祖墳已經讓他無暇顧及這個了吧?】說著,又是輕蔑一笑:【至於支那的學生……也就是遊行遊行說說而已……其他的人……敢怒不敢言?畢竟,苟且偷生才是這些支那人最該做的事不是?】
陳思成一聽這話也愉悅的笑了出來,表面上非常贊同佐藤加椰子說的話,但內裡卻嗤之以鼻,中國人苟且偷生?委曲求全?那他現在做的是甚麼?
他自認為自己做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
國內分崩離析,軍閥各自為政,兩黨又鬥得不可開交,倭國吞併之心,路人皆知。這個時候,他只能奉獻自己一絲微薄的力量。
陳思成轉過頭,凝望著車窗外的風景,裝作非常疲勞地小歇了起來,心中不停回想著自己的前半生。
他已經二十八歲了。以前只是燕京大學的哲學系的學生,後跑到日本去學醫,讓他真正見識了貧弱中國在國際的地位,這才決定以身為國。
他並不是專業的殺手或者臥底,只是憑一腔熱血。
這個計劃已經密謀了十年,當然,也得到了國內某位要人的支持,不然,就憑他自己,還沒有辦法暗殺了真正的星田淺野;沒有辦法去美國進行整容手術;沒有辦法變成了星田淺野;沒有辦法來到這裡,阻止這些陰謀。
陳思成扭頭看著正在慢慢變小的涼山,長長嘆了一口氣,心中下了決定——這一次,他必須阻止日本人的計劃,不成功,便成仁!
再次回到山本太郎的日式別墅,陳思成發現很多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日本軍官都出席了他的迎接會,至少有二十人,旁邊很多把臉塗得跟鬼一樣白的藝妓正襟危坐,拿著三味線、日本琵琶、太鼓等,看來是要好好熱鬧一番。
到了晚上七點,歡迎“星田淺野”的慶祝會正式開始。
先是每人筆直站在原地向牆上掛巨幅的天皇照片敬禮後,山本太郎這才坐下來,坐在首位,帶著得意的笑容介紹:【這位是星田家的獨子,星田淺野。】
所有人都驚呼起來,有些人還竊竊私語:【難道他就是星田家族的獨子?星田真人敢把他兒子派到支那?】
陳思成立馬站立起來,象徵性地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鞠躬了後,才微笑著解釋說:【各位好,我的父親大人雖然很不捨得我……但為了帝國,為了天皇,為了我大和民族,還有甚麼不敢呢?】
掌聲熱烈響起,就連在一旁的藝妓們都歡喜異常,所有人都欣慰地看著陳思成,似乎贊賞“星田淺野”說的一切,陳思成心中黯然,日本國內的沙文主義越來越盛行,看來……戰爭必不可免,中國岌岌可危。
陳思成淡然一笑,坐了下來。山本太郎這時接過話頭,一陣大笑:【世侄有為國捐軀的心就行了,你也放心,如果你真要出個甚麼好歹,你父親……尤其是你母親,肯定先把我吃了。】
全場哄堂大笑,就連陳思成都笑了出來,想到了回國前自己那個假母親一臉擔憂的神情,陳思成突然覺得又得意又可悲。
得意的是……他似乎恨著每一個日本人,巴不得有一日日本本土大地震,死傷無數;而可悲的卻是星田淺野的母親到現在都不知她真正的兒子已經死了,作為一個母親,連自己的兒子都已經死了都不知道,這不是可悲是甚麼?
陳思成走了好一陣神,再次回神時,現場已經比較混亂。
佐藤加椰子也在席上,正在跟一群五大三粗的中級軍官拼酒,喝的東倒西歪,山本太郎一臉詭異笑容正跟自己的秘書地商討著甚麼,那個留著平頭的秘書時不時打量著他,也是一臉淫笑。
有陰謀。
陳思成朝他們淡然一笑,裝作沒看見,又開始向其他軍官敬酒。
這個歡迎會持續時間很長,日本酒度數本來很低,但山本太郎的秘書最後竟提議喝中國的“燒刀子”,本來酒量不錯的陳思成硬是被人灌醉,席上一群藝妓演奏著《君之代》,一群只穿著兜襠布的日本酒館就著音調跳著舞,他只覺好久沒看著這麼滑稽的場面了,不禁放縱地哈哈大笑起來。
不知被誰抱著來到了一處溫暖的臥室,朦朦朧朧中,陳思成只覺身上的衣服被一點一點褪盡,就連雙腿都被人用蠻力分開,身後先是被細緻地塗抹了一種冰涼的液體,從未被侵入的禁地感受到黏稠冰涼的觸感,隨後一個人趴伏在自己身上不停地親吻著脖頸、胸口,一雙厚實略帶點薄繭的雙手也在不停揉弄著他最敏感的地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都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只能斷斷續續地呻吟:“滾開……滾開……”
身上那人一笑,啞著嗓音低聲呢喃道:【淺野真可愛……你怎麼說起了支那語……】
日本人!
陳思成瞬間清醒,使全力將身上那人掀翻在地,眯著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山本太郎!
瞬間明白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陳思成殺意驟起,伸手重重打了山本太郎一個耳光,低聲罵道:【八嘎!你在幹甚麼?】
山本太郎也不惱,嘿嘿一笑,突然發力將陳思成又壓到身下,露出淫蕩猥瑣的笑容:【淺野……我是你的世伯啊……你難道忘記了,這是我們從小邊玩的遊戲啊?】說著,便開始狂暴地親吻起了陳思成的臉頰,還想將舌頭伸進去。
這個孌童的老混蛋!陳思成只覺四肢無力,伸手便向摸自己隱藏的手槍,這時只聽門刷的一聲被人打開,瞬間便大步走來一人。
來人了!
山本太郎抬頭便想破口大罵,哪知進來的那人一腳就踹開了他,陳思成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白日看到的那個古裝男屍!
借著遠處昏暗的電燈和窗外慘淡的月光,陳思成發覺這個人身上的配飾與今天白日裡看見的男屍穿戴的一模一樣,這個時候居然還拿著碧玉大弓,顯得英武不凡,身上所穿的白衣卻隱隱反著光,俊逸的猶如月下吳剛,一雙沒有血色的唇微微抖動著,似乎非常惱怒。
山本太郎一看來著,剛想大叫,便被那人搶先一步單手用碧玉大弓的弓弦緊緊勒著山本太郎的脖子,一隻腳踩著山本太郎的背,一雙淡漠的白黑分明的眸子卻一直緊緊盯著陳思成,山本太郎臉色漲紅,被細細的弓弦勒的已經說不出話。
不到一會兒工夫,山本太郎便斷了氣。
那人也察覺山本太郎斷氣,毫不留情地雙手用力,用弓弦將山本太郎的頭生生勒掉,陳思成失神地望著滾到角落處山本太郎的那顆頭,驚訝地說不出話。
那人低頭看著陳思成,只是淡淡嘆了一口氣,末了才一把抱起陳思成,隨手扔掉碧玉大弓,將他摟在懷中,低聲呢喃道:“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