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酒店的服務相當到位,跟醒酒湯一起送上來的,還有各種調味品,其中就有一小碟蜂蜜。聞歷用這點蜂蜜給涂琰沖了杯「大概能下嘴蜂蜜水」,結果涂琰只喝了兩口。
涂琰坐在床上,腰背挺得筆直,就跟沒喝醉似的。他嚴肅地指著那杯蜂蜜水,條理分明地說道:「不夠甜;也不是五十五度。」
聞歷:「……好好好,我待會給你重調一杯,咱先喝醒酒湯,行嗎?」
涂琰固執地搖搖頭:「我不。我要喝甜的蜂蜜水,五十五度。」
聞歷簡直要瘋。他抽了抽嘴角,覺得對付這醉鬼還是直接動手比較好,反正他第二天醒來什麼都不會記得。聞歷突然發難,他欺身上前一把掀翻了涂琰,把人按在床頭,不由分說地把一碗醒酒湯給他強灌了下去。
涂二少這輩子沒被人這麼粗暴地對待過,簡直嗆懵了。他的眼角隱隱有些發紅,委屈地看著聞歷,控訴道:「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聞歷立馬心軟了,剛想當牛做馬地給他沖杯「五十五度甜蜂蜜水」,就聽涂琰繼續道:「你真的是我的關岱嗎?」
聞歷:「……我是個屁。」
聞先生難得爆次粗口,結果一張嘴就把自己給罵了進去,可見罵人這種事多少也是需要點天賦的。
涂琰第二天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昨天晚上最後的記憶定格在言湛那張可怕的鬼畜臉。涂琰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擺那個名為言湛的夢魘了。
幸虧言導良心還沒壞,灌他也是用好酒,不然這一早上還指不定要怎麼頭疼呢。
可惜,這一天注定了涂二少有的頭疼。如果不是因為宿醉,那必然是有別的緣故。
他們原本定了明天的機票回b城,因為計畫了要在市多玩一天。
涂琰把自己收拾好,戴了副黑邊平光鏡,然後去找經紀人——他拍戲期間米分米分黑黑跌宕起伏好幾次,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扔進人堆也沒人認識的小透明了,出門最好遮一遮。
他本以為他起得晚,夏曄和聞歷竟然早就準備好了,可是等他到夏曄房間一看,卻發現那兩個人還坐在地毯上聊天呢;夏曄甚至連妝都還沒化。
涂琰有些沒反應過來:「咱們什麼時候出去啊?」
夏曄掐了掐眉心,疲憊地說道:「別想著玩了,過來。」
涂琰不明所以。
夏曄假笑了一下:「恭喜啊,你又火了。昨天你跟鄭天明在殺青宴上打架,被人拍了。」
涂琰第一反應是竟然有人膽敢傳言導殺青宴上的八卦,真是壯士;然後再次躋身熱門的煩躁和慌亂就被沖淡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昨天雖說醉酒了有些衝動,但是細究起來也不算錯。於是他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理直氣壯道:「清者自清。」
夏曄氣笑了:「清者自清哈?說得好。但是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狗仔的相機胡說八道的筆?」
涂琰一愣。
夏曄平復了一下心情,又繼續道:「圈裡有的人,顛倒黑白的事做得爐火純青,你根本想不到他們的手段。何況你是真的動手了,照片擺在那裡,只要略微調一調順序,就是另一個面目全非的『真相』。」她短促地嗤笑一聲:「黑你一下就是順手,根本用不著什麼春秋筆法。」
涂琰目瞪口呆。
明明是鄭天明挑釁在先,還推了人家小姑娘,撞了聞歷,他才一氣之下拿餐盤砸他的。而且他砸的時候根本沒有認真砸,沒使勁也沒瞄準,就是讓他疼一疼罷了,根本不會受傷。
但是同樣的事情,現在看起來卻成了另一副模樣。
不,發帖的那個工作室甚至都沒配幾句話;他們只是把拉架的孟喬被餐盤不幸砸中的圖片調整到了前面,這件事就變成了「涂琰和同是新人的劇組配角大打出手,前輩阻攔反被潑酒。」
涂琰的米分絲大多是前幾次花邊新聞曝光積攢下來的,有的是愛屋及烏,有的乾脆就是單純米分個顏,忠誠度什麼的基本沒有。這回的□□一出,幫他說話的寥寥無幾;不跟著嘲幾句已經算厚道了。
更有別的公司的藝人充當吃瓜群眾,圍觀他們晉中內訌。
涂琰總算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可怕的網絡世界。
涂琰很想憤怒地分辯幾句,但是手機被夏曄沒收了。
「多大人了還動手打架,你給我一邊反省去!」
再看這條微博的其他當事人,鄭天明是絕對不會幫涂琰說話的;事實上,他早上只發了張自拍就關機上飛機了。至於「受害者」孟喬……孟喬還沒有認證微博,發了條「都是誤會」,壓根沒人看。
倒是端菜的小姑娘發了條微博替涂琰澄清,但是她一沒證據二沒米分絲,兩個小時過去了,閱讀量才只有可憐兮兮的幾百個。
聞歷倒是很想幫涂琰說話,但是被夏曄攔住了:「這個時候說多錯多,都知道你們倆是同一個經紀人,搞不好要把你也搭進去。」
涂家大宅。
一大早,剛剛睡醒準備度過一個沒有工作、沒有電燈泡的美好週末的涂哲修,被一條橫空出世的八卦新聞打破了美好的幻想。
涂哲修本來心情大好地打算給他老婆做一頓愛心早餐,他甚至已經在腦海裡勾勒出了煎蛋的形狀;然後他們會一起看個電影,或者討論討論他們倆都很喜歡的那部小說,說不定還能滾一滾陽光下的柔軟地毯。猶如實質化的幸福令涂哲修異常亢奮,結果,還沒等他起來就被安悅薇拉住了。
於是涂哲修給了她一個早安吻:「早啊,涂太太。」
安悅薇的表情微妙了一秒鐘,然後問道:「涂先生,你早上看新聞了嗎?」
涂哲修有點不高興:「……什麼新聞?難得我不用加班你不用上課,那個討債的小鬼也去夏令營了,這麼美好的早晨你真的要跟我談『早間新聞』這麼煞風景的話題嗎?」
安悅薇面無表情:「的確,事情有點煞風景,但是阿琰被人黑了。」
安悅薇和大多數人一樣,睡醒之後不喜歡馬上起床,而是要先玩一會手機。今天,她剛剛打開微博,就看見關注的一個八卦帳號轉發了涂琰欺負人的那組照片。
涂哲修:「這算什麼黑?那兔崽子會跟人打架我怎麼完全不覺得奇怪呢?好了好了,回頭我叫人把這事抹了,現在嘛……」
安悅薇氣得一把推開他:「你好好看看!咱們阿琰就算跟人動手,會這麼不分場合嗎?他教養那麼好,會往勸架的前輩臉上潑酒嗎?」
涂哲修夫婦吃過早飯後,在客廳裡正襟危坐,同邱斯梁開了個視頻會議。
安悅薇:「我們已經問過了夏曄,大概也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邱總,你打算怎麼處理?」
邱斯梁正為這事發愁呢。畢竟都是同一個公司的,真的撕破臉了,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真能劍拔弩張?以往這樣的情況,公司多半都會選擇棄車保帥,鄭天明大概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可是這次……
邱斯梁暗自苦笑,實話實說道:「我也就是壓一壓新聞,引導引導輿論。畢竟當事人都不紅,有個一天半天的也就過去了。」
安悅薇點點頭:「那麼後續呢?」
邱斯梁一愣:「後續?這個……暫時還沒有提上日程。不過既然您問道了,想必是已經有想法了吧?」
安悅薇點點頭,直截了當地要求道:「雪藏鄭天明,到期之後也不再續簽。」
邱斯梁目瞪口呆,求助地看了涂哲修一眼。鄭天明好歹也是公司花了大價錢培養的,現在才剛開始賺錢,說不要就不要了?這兩個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傢伙!
然而,涂哲修可能真的不會為這點小事讓老婆不開心。更何況涂家現在雖然是涂哲修說了算,可是晉中傳媒安悅薇才是大股東,她要是執意要雪藏鄭天明,涂哲修的意見也不是很有優勢。
可是涂哲修竟然緩緩擺了擺手:「阿琰大了,這些事應該讓他自己處理,不要顯得我們家好像以勢壓人似的。」
邱斯梁感激涕零地看著涂哲修,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然而邱斯梁卻繼續說道:「雪藏的事就等過段時間,這件事情平息了再說吧。」
邱斯梁差點被他們夫妻噎得一口氣沒上來,再一次生出了辭職的念頭。然而想想那些年花出去的錢,他還是想繼續挽救一下。於是邱斯梁乾巴巴地替鄭天明分辯了一句:「這照片也不一定就是他找人拍的。」
涂哲修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也不是就為了這事才要雪藏他的。」
邱斯梁絕望地看著他的敗家老闆。
涂哲修:「可是他跟我弟弟打架。阿琰要不是從小就是個混賬,說不定會受傷的。」
涂哲修火速處理完了這件事,心情異常愉悅,他叮囑邱斯梁道:「老邱啊,後續動作快一點,這都鬧騰一早上了,對方挑來挑去都是這麼點車軲轆話,觀眾都要看煩了。讓那個小鄭不要再給水軍砸錢了,大週末的別逼我親自下場——他也不想想,這麼多年半紅不紅的他能掙多少錢,難道還能比我有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