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涂琰心急如焚地趕到嘉和醫院,涂哲修還在手術室裡沒有出來。安悅微一見他眼圈就紅了,哽咽道:「阿琰……」
「別哭別哭!」涂琰攬著她的肩膀在等候區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命硬得很,肯定能逢凶化吉。」
安悅微也不知道已經一個人苦苦支撐了多久,她並不出聲,只把臉埋在涂琰肩上,還要拿手摀住。然而涂琰還是感覺到肩膀濕了一片,他又是心急,又是難過,可這個時候又無法做什麼,只能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肩,口中說著「一定不會有事」這種毫無意義的話。
好不容易等安悅微平靜了下來,涂琰才敢小心翼翼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從家到公司就這麼一點路,怎麼好好地會出車禍?」
安悅微疲憊地搖了搖頭:「是昨天夜裡,從機場回家的路上出的事。一輛大貨車,追尾。他坐在後排,傷得最重。幸好當時已經下了高速,幸好我堅持讓司機開了家裡的車去接他,他坐的要是出租車,可能就……」
她說不下去了,嘴唇顫抖得不成樣子,顯然心有餘悸。涂琰安慰地摟著她,自然而然地把話題往旁的地方引導:「夜裡出的事?那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呢?」
安悅微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下來:「大半夜的,你難道不在休息麼。而且你哥剛送來的時候情況似乎還好,血流得有點多,但是人還有意識。可是誰知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人沒出來,病危通知書先下了一回,我實在……一個人撐不下去了。」
涂琰安慰地摟著她的肩膀,偏開頭憂愁地嘆了口氣,腦海裡卻異常清明。
從機場高速下來到他家的那一段路,平時根本見不到幾輛大車,那麼,這場車禍真的是場意外麼?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涂琰和安悅微霍地站起,緊張地望著裡面。傷者的床被推出來,安悅微立刻撲了過去。
涂琰迎著醫生走過去,緊張地問道:「大夫,我哥怎麼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暫時穩定下來了,但是情況依然不算好,什麼時候能醒不知道,先得在 ICU 觀察一段時間。涂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的。」
涂琰讓安悅微先回家休息,自己則留在醫院守著。傍晚時候,安悅微又回到醫院,帶著幾名黑衣保鏢,和一個壞消息。
「……U 市的兩家公司出了問題,正在接受審計,他出差就是為了那件事。現在審計結果出來了,不甚樂觀,可能要停業整頓。」
涂琰擺擺手:「整就整吧,U 市那兩家公司是挺能賺錢的,可也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大不了等我哥好了再處理。」
安悅微嘆了口氣:「傻孩子,事情要是有這麼簡單就好了。那兩家公司是傷不了涂家的筋骨,可是卻動了幾個老傢伙的心頭肉啊。」
涂琰一怔。他對這些事向來是一知半解,被安悅微這麼一點,才隱約記起那兩家公司每年最大份額的分紅是給什麼人的。
確實是幾個棘手的老傢伙啊。
那幾位也不知受了誰的挑唆,硬是認定了公司停業整頓都是因為涂哲修受傷了,對手欺負涂氏群龍無首。幾位老先生上午跑到公司去鬧了一通,被涂哲修的助理一通太極機智地繞得暈頭轉向;下午就去了涂家老宅。現在還沒跑到醫院來,大概已經算是相當給面子了。
「所以說他們到底想幹嘛?」涂琰一臉懵逼。
安悅微揉了揉眉心:「他們的意思是,你哥雖然躺下了,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
涂琰諷刺地「哈」了一聲:「什麼亂七八糟的,果然是老糊塗了。他們有飯吃有錢拿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公司決策關他們什麼事了,也不看看自己又沒有那個腦子。」
安悅微:「……說話注意一點,畢竟是你家長輩。」
涂琰一臉滿不在乎:「也不能因為跟爸有點血緣關係,他們就上竄下跳地指手畫腳。公司鐵桶一塊應該用不著擔心,可他們要是敢上家裡去堵你,你可千萬叫我回去,別管什麼時間。」
安悅微總算露出了今天頭一個淺淺的笑容:「是,我們阿琰長大了。」
涂琰說得輕鬆,可心裡卻一點都不輕鬆;安悅微大概也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信服涂琰。畢竟在涂琰此前的二十三年人生裡,除了當少爺沒有別的經驗。兩個人為了讓對方多放心一點,都在竭盡全力地粉飾太平,可是他們都知道——
ICU 裡的涂哲修一天不醒來,他們全家就一天沒有個主心骨。
果然,吃晚飯的時候,安悅微猶豫地提出:「我這輩子只懂得做研究、寫論文,一點都幫不上你。要不然……先叫囡囡回來幾天,有事你們也好打個商量。」
涂琰斷然拒絕:「不行,囡囡的肚子都八個月了,怎麼能叫她擔這個心?」
安悅微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涂琰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沒用的自己。他之前都做了什麼啊,以為可以一輩子活在哥哥的羽翼之下,不學無術,毫無擔當。可現在他那個超人一樣的哥哥倒下了,他所能做的卻只有握著嫂子的手,毫無底氣地告訴她:「我也是涂家的男人,我能撐起這個家。」
怪不得她那麼疼愛他,卻不敢信任他。
兩個人一直熬到入夜,涂哲修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最後涂琰都快撐不住了,頭一點一點地直打瞌睡。安悅微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臉頰:「回去休息一會兒吧,這些天還有得辛苦呢。」
涂琰疲憊地到地下停車場取了車,慢慢悠悠地盤上地面。結果他甫一開出醫院大門,就被蜂擁而上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只見扛著長木倉短炮的人們亢奮地堵在他車前,還有人不停地拍打著車窗:「涂先生,請問華琳瑯是真的懷孕了嗎?婚禮會在什麼時候舉行呢?」
涂琰愣了好幾秒,這才想起那一則恍若隔世的緋聞。
陌生的戾氣緊緊裹著涂琰的心臟,他從來都沒有這樣憤怒過。涂琰搖下車窗,長臂一探,猝不及防地奪下離他最近的那個記者手中的相機,狠狠往地上一摔!
記者完全懵了,好幾秒後才想起磕磕絆絆地質問道:「你、你怎麼能!」
涂琰冷笑一聲:「我怎麼不能?又不是賠不起。你們還有誰想把那玩意兒伸到老子鼻子底下?放心,我全部照價賠償。」
一片嘩然,然而一時間還真沒人敢上前了。
「東都娛樂、黃梅週刊、樂樂網……你們誰家不想開了,儘管擋在我車前頭。我哥躺在病床上,沒人管得了我了,涂家現在我說了算。」
沒有人發現,現在的涂琰居然真的被逼出了一點涂哲修的樣子,除了眼圈有點泛紅。
人群慢慢分開,涂琰狠狠踩了一腳油門,揚長而去。直到再也聽不見汽車的轟鳴聲了,才有人啐了一口:「呸,有錢了不起啊!」
在等一個漫長的紅燈時,涂琰才終於想起看了眼手機。只見上面有一連串的未接來電,幾乎全是來自夏曄和助理的。其中還混著一條聞歷發來的信息,涂琰點開一看,只見那上面說道:「
阿琰,我提前殺青回來了。我會在家等你,直到今天結束。你想見我嗎?不必急著回答我,見不到你,我就明白了。」
涂琰惶惶然確認了一下時間。
午夜,早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