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七十四章 信物

　　不提這兩日來風光無限的濮陽侯，因為殿試的時間到了。

　　之所以會被稱之為殿試，那是因為這場考試在皇宮大殿內舉行的。

　　早上七點鐘的樣子，宋硯等三百多名準進士就來到了皇宮外等候。

　　就在這些準進士在互相寒暄吹捧之際，有官員到來，領著他們來到了太極殿。

　　行禮、叩拜之後，在衛帝的宣布下，殿試正式開始。

　　不過，衛帝不是那種有耐性的人，正常殿試足足有兩個時辰，因此，他只停留了大半個時辰，就起身離去，然後命禮部尚書魏珍代替他監考。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就過去了。

　　這次的考題為一策三問，以及作詩一首。

　　策為國策，範圍較廣，只需按照自己的見識寫出一份國策來就行。

　　至於三問，則是衛國當下遇到的一些問題，分別涉及到了軍事、民政以及吏事。

　　做詩嘛，也沒有具體的要求，只需寫上自己最為得意那首的詩就行。

　　衛國立國百年，還算國泰明安，但實際上已經到了滅國的邊緣，土地兼併嚴重，貪官污吏橫生，民眾民不聊生。

　　而且今年子午河下游更是爆發了水患，在西北地帶三省都出現了旱災和蝗災，使得許多農民顆粒無收。

　　加上四大藩王都已經有了不臣之心，在蠢蠢欲動，可說，如今的衛國就是個火藥桶，只需一點火星就會將整個衛國給引爆。

　　這還只是內部情況，在外則有梁國和越國盯著，一旦衛國發生變故，梁國和衛國都會派兵攻打。

　　宋硯並沒有打算在殿試中表現自己，他的文章可說寫得中規中矩，深諳中庸之道，主要是現在的衛國就是一個大篩子，除非一個擁有強力手腕的人進行變法，或許衛國還能多撐幾十年。

　　但當今執掌內閣的三位閣老卻都是各黨的領袖，一心顧著黨爭，根本就沒有半點變法的念頭，所以，衛國的壽命不會超過十年。

　　因此，即使宋硯知道衛國的問題，但他卻不會寫出改革之法，因為，他一旦寫出這樣的文章就會成為權貴和官員們的公敵。

　　卷子交上去後，宋硯等人就可以出宮了。

　　一番緊急閲卷後，六份卷子被送到了衛帝的面前。

　　衛帝將從這六份卷子中圈出狀元、榜眼和探花。

　　衛帝裝模作樣的拿起一份卷子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他就放下，然後拿起了第二份。

　　他十四歲就登基了，當了十多年的皇帝，已經不是第一次欽點狀元榜眼和探花，所以，他的興致並不高。

　　直到看到第五份卷子所書寫的那首詩詞，他不由眼睛一亮，詠頌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畫悲扇，這詩寫得好，他拿起狼毫筆就在卷子上面一圈，此人當為探花！」

　　次日上午。

　　宋硯哪裡也沒有去，而是留在太學院老老實實的讀書，因為殿試的結果還不會出來。

　　他在殿試上寫的文章並不算出彩，倒是那首抄襲來的詩頗為驚艷，一個二甲進士倒是跑不了，對於在京當官，他沒有想法，更中意外放，成為一方父母官。

　　但在十點半的樣子，一個太監帶著一群侍衛來到了太學院，宣布了一個消息：太學院學子宋硯宋子玉被陛下欽點為探花郎。

　　「宋子玉在哪裡，還不來接旨！」傳旨的太監一臉傲然地道。

　　馬上就有人跑去宋硯的宿舍通知他。

　　得到自己中了探花這個消息，宋硯並沒有半點驚喜，稍作收整，他就去往外面接旨。

　　太學院學子中了探花，整個太學院都為此感到光榮，祭酒也再次召見了宋硯。

　　受到祭酒的勉勵後，宋硯又前往蔡子孝府上拜訪。

　　對方是他的老師，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同樣，蔡子孝已經先一步知曉了他中了探花的消息。

　　於是，早就吩咐下去，如果宋硯到來，不用通傳，直接領到他的書房。

　　蔡府，書房內。

　　蔡子孝一臉欣慰的看著宋硯：「子玉，你果然沒有辜負為師的期望，為師甚是欣喜啊！」

　　「都是老師教導有方。」宋硯謙虛道。

　　「你啊，就別謙虛了，你能有今日，都是你自己的努力，與為師沒有多大的關係，按照規矩，一甲進士都會進翰林院，等進了翰林院你可要好好表現！」蔡子孝叮囑道。

　　「老師，學生想要外放！」宋硯道。

　　聞言，蔡子孝臉色微微一變，語氣鄭重道：「子玉，你可要想清楚了，進入翰林院，最少是個從六品的京官，而且在翰林院陞遷也更加的容易，但如果外放，三年升不了，至少要六年以後，還有在外放後，你以後還想入京，就千難萬難了！」

　　「還請老師成全！」宋硯神態堅決道。

　　「你啊！」

　　蔡子孝眼中閃過無奈之色：「一般來說，京官外放都會放到自己的家鄉，你的家鄉黃山縣不過是下等縣，縣尊也不過是九品，而擔任知府，你卻沒有那個資歷，所以，你最多能擔任一個知州，同樣要受制於知府，老夫建議你，現在京城停留幾年，然後將官職升到正六品，到時再外放，你就有資格擔任五品知府了，但到地方上，你想三年升到知府，根本就不可能！」

　　「老師，放到哪裡都無所謂，學生只想造福一方。」宋硯再道。

　　「哎！」蔡子孝見到勸不住宋硯，不由長長一嘆，眼中更是閃過幾分失望：「這樣，你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為師再通知你。」

　　「學生讓老師失望了。」

　　「去吧！」蔡子孝揮揮手。

　　拜別蔡子孝宋硯就準備離開蔡府，卻被人叫住。

　　「子玉見過師姐！」

　　宋硯向一名作大家閨秀打扮的美貌少女行禮道，這個少女一身青裙，臉上不施粉黛，擁有一副鵝蛋臉，一雙眸子宛若秋水，顯得格外的溫和。

　　她就是蔡子孝的小女兒，對方名蔡薔，字雪姬。

　　因為她還在替未婚夫守孝，所以，穿著打扮都比較樸素，而且以深色為主。

　　「人生若是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子玉師弟，好文采！」蔡雪姬面帶微笑的道，秋水般的眼神中透著幾分仰慕之色。

　　「師姐過獎了！」宋硯謙虛道，蔡雪姬雖然是女兒身，但從小飽讀詩書，也是京城遠近聞名的才女之一。

　　「師弟抱歉，我剛才聽到了你和爹爹的談話，你真打算外放嗎？」蔡雪姬問道。

　　「是的，師姐。」宋硯點點頭。

　　「師弟，要不，你還是留在京城吧？你是這一屆的探花，有爹爹的幫助，你肯定能官運亨通！」蔡雪姬勸道，隨即她又告訴宋硯，她的父親蔡子孝的任命已經下來，擔任禮部右侍郎。

　　禮部乃六部之首，而禮部的左侍郎則是由閣老兼任，但閣老卻不會管禮部的事，所以，右侍郎就是禮部的二把手，絶對的前途遠大，影響力甚至不弱於一個尚書。

　　有這麼一個大靠山，如果宋硯留在京城，絶對能做到宦途順遂，但他知道，衛國已經離崩滅不遠，在未來，就算在京城做的官再大，都沒有用。

　　要想掌握話語權，還是要地方去任官，順便練出一支精兵來，這樣才符合天下大勢。

　　但他卻不會將他真實的想法透漏給蔡家父女知曉，於是只能道：「師姐，師弟乃寒門出身，深知民之疾苦，所以，師弟從小就發願，如果他日能考中進士，必定要造福一方，讓我下轄的國民能吃飽飯，穿暖衣！」

　　聽到宋硯這般說，蔡雪姬也不好再勸什麼：「師弟精神令人敬佩，不過，你還是好好考慮！」

　　「多謝師姐，師弟會好好考慮的。」

　　忽然，宋硯心中一動，拿出一枚玉珮遞給蔡雪姬：「師姐，這枚玉珮是由高人開過光的，你戴在身上能護你平安。」

　　看到宋硯遞來的玉珮，蔡雪姬卻是俏臉一紅，但微微猶豫，她還是伸手接了下來，然後掏出一方疊好的雪白、上面還綉有一朵梅花的手絹遞給宋硯：「師弟，這是師姐的回禮，這是師姐剛剛綉好的，還沒有用過。」

　　「沒關係，就算用過的也行。」宋硯笑道，微笑著將手絹收起，放入了衣袖：「師姐，那師弟就告辭了！」

　　蔡雪姬低聲道：「等等師弟，你能不能送一首詩給我？」

　　宋硯一愣，隨即稍作思索，吟誦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聽到宋硯湧頌的詩句，蔡雪姬的臉頰變得更紅了。

　　因為她極為喜歡梅花，不然，也不會在手帕上綉上一朵梅花，而她的字中又帶著一個雪字，所以，她完全以為這首詩是宋硯對她的讚美。

　　「師弟，這首詩叫什麼名字？」

　　「梅。師姐，師弟就告辭了。」

　　再次向蔡雪姬行禮後，宋硯就轉身離去，卻沒有發現，蔡雪姬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卻有些痴了，而宋硯不知道，剛才他送玉珮給蔡雪姬完全被她當成了交換信物。

　　而他偏偏還收了對方回贈的手帕，再加上那首詩，因此，在蔡雪姬的心裡已經對方產生了幾分異樣的情愫。

　　接下來數日，邀請宋硯的人更多了。

　　但他都統統拒絶了。第十日，衛帝召見所有的新科進士，宋硯和榜眼狀元會與衛帝進行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