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少年的誓言

　一個俊朗的少年對一個穿著破舊衣服、髒兮兮的小孩溫暖的笑著：「小成，我是大哥。」

　小孩充滿敵意地後退。

　俊朗少年用他潔淨溫暖的手拉住小孩髒兮兮的黑手：「小成，你終於回來了！你不知道這些年媽媽有多想你，她經常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著念叨你的名字。爸爸媽媽當初將你送走，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們心裡其實很愛很愛你。」

　男孩依然充滿敵意地看著少年，無論少年說什麼，他的表情都沒有變化。

　少年終於認識到問題所在了，男孩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聽不懂普通話。

　為了能跟弟弟交流，少年郁墨染請了語言老師，苦學高原方言，一邊學一邊嘗試與男孩交流，當他對男孩講出第一句高原方言的時候，男孩臉上的敵意終於消退一些。

　少年與男孩同吃同睡，陪著他不洗澡，陪著他挨跳蚤咬，帶他出門玩耍，教他認識這個世界，教他學習這裡的語言文字和生活方式……

　「郁墨成，這是你的名字，」少年在紙上寫下三個漂亮的字，「在你還沒有出生前，爸爸就給你取好了名字，那時候，我經常摸著媽媽的肚子，叫你的名字和你的小名，」少年用筆圈住最後一個字，「這就是你的小名，叫小成，以後我就叫你小成好不好？」

　幾個月後，在少年的感化下，男孩終於脫下自己的髒衣服。洗了第一次澡。郁老爹老媽立刻對整個家進行了消毒滅蚤，幾個月的跳蚤之災總算徹底解決了。

　男孩在少年的鼓勵下，已經能夠與大家一起在餐桌上吃飯，一起坐在沙芳上看電視，知道早晚洗漱，能用簡單的普通話交流……

　郁老爹老媽欣慰的看到，自己的小兒子終於回來了！

　專門請假在家陪弟弟的少年終於可以放心地回學校讀書了。

　少年回到寄宿學校，剛剛兩天，家裡邊打電話說弟弟跑了，找不到人了。少年匆匆趕回家。郁家派出大批人手四處搜尋男孩。幾乎要將帝都給翻過來，卻找不到人。

　少年回到家，看了弟弟帶走的東西，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回高原了。

　他知道。小成雖然表面看起來木訥呆滯。但很有心機、非常聰明。他已經失蹤一天了，一定已經離開帝都，郁家還在帝都無頭蒼蠅般亂找。自然找不到他的蹤影。

　少年郁墨染立刻出發向西追蹤郁墨成離開的痕跡，追過了兩座城市後，終於找到了郁墨成，但他被人販子抓住，為了救出弟弟，郁墨染拼得身受重傷，差點被刺到心臟。

　望著這個曾經對自己無條件的好，陪自己挨跳蚤咬、手把手教自己刷牙、洗澡、一個字一個字教自己說普通話、帶自己逛街、給自己講故事的哥哥，為了救自己，鮮紅的血汩汩從胸口流出，郁墨成的心被徹底軟化了，他用普通話叫出「哥哥」兩個字。

　臉色蒼白的郁墨染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弟弟這次真的回來了，為了斷掉弟弟再次私自逃回原野高原的念頭，他捂著胸口的止血繃帶，讓抬著自己的郁家人先停下。

　「大少爺，不行啊，您現在的狀況必須馬上送醫院，一分都耽擱不得！」其他人急得跳腳。

　但郁墨染依然堅持讓他們停下，他拉著緊緊追在自己擔架旁的郁墨成道：「小成，答應哥哥，不要再私自逃回原野高原了。」

　郁墨成堅決拒絕地搖搖頭。

　旁邊的人忍不住想罵郁墨成是『不知好歹的小野子』，但想到郁墨染對郁墨成的態度，還是忍下了。

　郁墨染咬牙堅持，勉強微笑著道：「哥哥不是不讓你回原野高原，原野高原將來還要靠你來守護，但是你現在逃回去，最多只能在原野高原上做一個農夫或者放羊官兒，原野高原遇到任何危險，你都沒有辦法解決，更談不上守護，你要學本事，學很多本事，等你學到了本事，再回去，你就有能力保護原野高原，不讓任何心懷叵測的侵犯她了。」

　這次郁墨成被打動了：「怎麼學？」

　「好好唸書，像哥哥一樣好好唸書，將來一直念道碩士畢業，你就有能力保護原野高原了。哥哥答應你，只要你拿到碩士學位，你就可以回原野高原了。那樣哥哥也就不會因為追你受傷了。」郁墨染喘著息說完這段話，眼前已經一片血色，意識開始模糊。

　「真的？」郁墨成並不知道哥哥此時有多危險。

　「真的，哥哥與你按高原的習俗擊掌，只要你拿到碩士學位，就可以自由回原野高原了。答應哥哥！」郁墨染伸出他滿是血跡的手。

　郁墨成鄭重的，重重地與郁墨染擊掌為誓，三丈擊完，郁墨染就昏倒在擔架裡。

　郁墨成望著哥哥滿身血跡，將誓言種進內心深處，自此背上這沉重的諾言。

　郁墨染住進重症監護室整整一周，把郁家給嚇得夠嗆，大伯就是這時候罵了郁墨成是野小子、掃把星。

　郁墨染一周沒有脫離危險，許多人都在想，郁家用絕頂優秀的郁墨染換一個野孩子般的郁墨成，這買賣真是虧大了，好在一周後，命不該絕的郁墨染活過來，郁家人對郁墨成的痛恨才慢慢減輕。

　郁墨染在重症監護室的七天，郁墨成就一直守在外面，寸步不離，郁家人都不想搭理他，不只是不想搭理他，而是恨不得揍死他。

　只有郁墨成的媽媽一日三餐給他送來飯，然後默默坐在旁邊掉眼淚。

　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兒子都是媽媽的心頭肉，她虧欠小兒子太多，但她寧願用自己去死來彌補，也不願意用大兒子來換小兒子。

　或許是看在她哭泣了七天的份上，上天被感動，大兒子終於脫離危險，被推出了重症監護室。

　郁墨成自此果然再也沒有出逃過，安安靜靜地呆在郁園自己家裡，拚命地學習著一切能夠讓他盡快拿到碩士學位的東西。

　他不出門、除了同郁墨染講話，幾乎不說話，不買東西、不逛街、不玩，若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他幾乎要被人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