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冷香小築

　左邊美人兒經過各種矯揉造作磨嘰後，終於打開了信封：「咦，就一張照片。十七小姐想送一張美艷玉照來誘惑你這位花心叔叔麼？」說著伸出蘭花指將信封中的照片捏出來。

　留香暮雨與右腿上的美人兒打情罵俏的正歡，桂花樹下跳舞的美人兒不時拋個媚眼兒過來，誘惑的留香暮雨一陣飛吻。

　旁邊側席上橫臥著一位懶洋洋美人兒，此時終於掙開眼睛道：「狐媚兒，把十七小姐的照片拋過來，我瞅瞅。」

　留香暮雨左腿上的美人兒狐媚目光此刻剛落在手中照片上，脫口而出：「不是十七小姐，這女的是誰？」

　狐媚的話自然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注意，最近的留香暮雨和右腿上美人兒自然近水樓台，立刻將頭伸過去看照片。

　右腿上的美人兒待看清照片中的女子後不屑道：「就是世俗界一個普通女子罷了，雖然稍稍有點姿色，不過距能如得了咱們爺的眼光的差多了。十七小姐送這樣一張照片，還想打動咱們爺給她辦事麼？」

　周圍幾個席位上的娉人都跑來看照片，唯獨側席上那位懶洋洋的美人兒仍是斜倚在位子上滿不在乎地繼續欣賞舞蹈表演。

　待她們看完照片中的人後，均是發表了與右腿美人兒差不多的觀點，卻沒有人注意到，留香暮雨已經不再原位。

　留香暮雨離開自己的位子，走向通傳的小丫頭道：「速去請十七小姐到會客廳。」

　小丫頭忙提著裙子跑走了。

　留香薇薇和原葉左等右等。等不來保安二子，卻等來小丫頭開車來接她們去冷香小築，二子的自行車畢竟跑不過電動汽車。

　原葉心中鬆了口氣，看來在留香暮雨心中，還是記著自己老媽的，這樣或許就希望。

　兩人到達冷香小築已經是張燈時分，小丫頭將兩人請進會客廳，下去吩咐上茶水的丫頭了。

　留香薇薇和原葉坐在花木椅子上，心中俱是七上八下。

　原葉走到窗戶邊向外張望，口中自語道：「冷香小築。嗯。這便宜老爹一定是古龍迷，最少也是迷《多情劍客無情劍》，冷香小築不就是李尋歡的故居麼，難怪那麼花心大蘿蔔。感情是跟偶像學的。」

　留香薇薇笑道：「李尋歡雖然花名在外。其實用情專一到不能再專一。十九叔可是貨真價實的娶了七位太太在家呢。」

　原葉回頭望了望小几上老媽的骨灰罈子。憤懣道：「可恨的非常六加一！」

　話音剛落，主人便來了。

　留香薇薇和原葉趕忙上前，恭敬地與留香暮雨以晚輩禮見禮。

　看到美若少年、容顏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便宜老爹。原葉心中分外不爽。

　留香暮雨讓二人落座，又吩咐丫頭上茶招待後，看向留香薇薇道：「十七世侄，你是如何認得照片中人的？」

　留香薇薇看了看原葉，回答留香暮雨道：「回十七叔，照片中的人，我並不認識，而是原葉認識。」

　留香暮雨這才顧得看原葉，剛剛著急問留香薇薇照片的事情，根本沒來得及看旁邊這小丫頭片子，此刻望去，心中就是一凜，卻是面上不動聲色問道：「原葉，你認得照片中的女子？」

　原葉點頭道：「嗯，我與雪流年是老鄉。」畢竟不是老外，親口說出老媽的名字，原葉感覺各種不自在，心中默念，老媽別見怪，女兒這也是為了活命才說你的名字，你一定理解我的，對吧？

　「老鄉？」原葉這個答案令留香暮雨有些意外，但他還是很客氣地道，「那麼流年是有信兒煩你帶給我嗎？她姓雪麼？我一直以為她姓劉。」留香暮雨的語氣中有感慨，有自責。

　「帶信兒？」留香暮雨的問題也讓原葉意外，留香暮雨問出這樣的問題，卻是不在原葉的各種預設問題之內，不過她很快的調整過來。而他都與老媽同床共枕過了，卻還不知道老媽的全名讓原葉更加憤憤。她想了想，回答道：「也算是帶信兒吧，雪流年臨終前請我看在同鄉的份兒上，能將她的遺骨帶來給你。」

　臨終、遺骨這樣的字眼突然出現，將留香暮雨的理智徹底擊潰，他的眼睛很自然落在了原葉身旁的花木小几上的罈子上：「這……這難道是流年的遺骨？」留香暮雨的神情有些激動，眼睛充血有了血絲。

　原葉卻還有些抓不住重點的不著調：「啊，這罈子不是，罈子裡邊裝的才是。」

　留香暮雨已經上前將罈子包在懷裡，容色悲痛悔恨，眼淚不要命的無聲落地。

　留香薇薇和原葉對視一眼，眼神交流，含義不言而喻：看來這個風流多情好色的花心大蘿蔔留香暮雨心中還是很在乎原葉老媽的。

　留香暮雨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控制住，他將罈子小心地放在正桌上，又輕輕撫摸了兩下才回座位坐下，看向原葉道：「原葉小友，流年臨終前可有對你說些什麼？她生前過得可好？她有沒有嫁人？有沒有子女？」

　留香暮雨這一排比問句讓原葉皺眉，但她還是按照預先定好的答案道：「我是在濱海城醫院認識雪流年的，認識的時候她就奄奄一息了，至於她生前的生活幸福與否、有沒有嫁人、有沒有子女，她都沒來得及講給我，只是看在同是原野高原老鄉的份上，請我幫她把遺骨帶到你這裡，並留了張照片給我作證。」

　這是留香薇薇與原葉來之前商定好的說辭，這樣一來就免去了原葉為回答留香暮雨的各種問題編各種瞎話，看起來再完美的謊言也是有漏洞的。一個不小心會洩露實情，所以她們的謊言要表示出原葉知道的盡可能的少。

　留香暮雨聞言又問：「既然是同鄉，原葉小友應該知道流年的家究竟在原野高原什麼地方吧？」

　這個問題原葉和留香薇薇分析過，一旦原葉以老媽同鄉的身份出現，勢必要知道老媽老家是哪裡，所以原葉很乾脆地道：「雁回首村。」她們估計留香暮雨應該不會去那個偏僻地小村莊，就算去了，原葉這麼多年沒回家，村民也不知道原葉的下落，而且現在的她於小時候變化太大。估計村民都不會認得自己。至於起酥糕麼。這個發小鐵桿，原葉是信得過他保守秘密的能力的。

　「謝謝，謝謝！」留香暮雨兩聲謝謝發自肺腑。

　之後會客廳陷入暫時的沉默，留香暮雨陷入回憶。留香薇薇和原葉有心打斷他的回憶。將此次前來的目的速戰速決。又怕話說多了穿幫。正猶豫間，留香暮雨神志回到現實，看向原葉。和藹地問：「原葉姓原麼？」

　原葉點頭：「是，原在原野高原是大姓。」她不覺得這個姓會穿幫，雖然她一直好奇，為什麼老媽不讓自己跟她姓，也不讓自己跟親生老爹的姓，而是用了這麼個原野高原的最尋常的姓。

　留香暮雨又問：「原葉的葉是野外的野？」

　原葉忙搖頭：「不，是葉子的葉。」

　留香暮雨顯然有些意外，但只是點點頭，沒再糾纏於原葉的名字，而是詢問她們前來除了送回雪流年的遺骨，還有什麼事。

　留香薇薇還想委婉表達一下，但原葉很直接地道：「我們想請十九爺幫忙，為十七小姐擔保，能夠滯留留香園一年。」

　留香暮雨想都沒想，比原葉更加直接乾脆地道：「好，我會立刻向家族主事會議提出，讓十七世侄留下來。原葉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留香暮雨的痛快實是出乎兩人預料，特別是出乎留香薇薇的預料。因為擔保人是要對被保人在留香園滯留的一年的一切債務負連帶責任的，雖然十九叔很富有，這些對他來說不過是些小錢。但還涉及到面子問題，你若擔保的人在滯留一年仍然沒有成為香玉師，是會被人懷疑眼光的。

　原葉抓了抓自燙傷後剃光，現在又長起來的短髮，稍微有些糾結，若是不趁機敲這個便宜老爹一筆竹槓，顯然有點便宜他了，若是敲過火了，不知道會不會讓他後悔，不再給留香薇薇擔保，權衡利弊，原葉還是搖搖頭道：「沒有了，十九爺能幫薇姐，我們已經很感激了。」

　留香暮雨點頭道：「好，如果以後你想起什麼需要我做的，可以來找我。」說著拿出三個玉牌道，「出示玉牌即可隨意出入內園，這三個玉牌可要求我做三件事。」也就是允諾了原葉三個願望。

　原葉接過三個玉牌，心道，這是不是有點像那個什麼神燈，或者楊過給郭襄的三根銀針？

　留香暮雨轉向留香薇薇道：「七日後我要為亡妻雪流年舉辦送禮，到時請十七世侄和原葉小友一起過來參加。」

　「七日送禮！」留香薇薇驚道，「十九叔是要按正妻的禮節發送雪阿嬸？」

　留香暮雨點頭道：「是，雪流年本來就是我的正妻。」

　「那水阿嬸？」

　「她是繼妻。」留香暮雨肯定地道。

　旁邊的原葉有點雲裡霧裡不懂兩人的意思。

　留香薇薇這才點頭道：「十九叔邀請，侄女自當來送雪阿嬸一程，只是關於的侄女靈種的傳言很盛，十九叔不怕我來參加影響到……」

　留香暮雨拍了拍留香薇薇的肩膀大有深意地道：「孩子，自古有傳，美好者，不詳之器。大凡天才都要遭受嫉恨，何況你擔負第一天才那麼多年。翻翻我們這個家族的歷史，誰年輕的時候還沒遭過點兒挫折、蒙上點冤屈、被誣陷幾次，你怕了麼？」

　留香薇薇感激地差點當場落淚。

　原葉心中卻在腹誹，自己這位看起來花心大蘿蔔、繡花枕頭的老爹，莫非其實還挺腹黑？

　送走二女，留香暮雨立刻喚來一男家傭吩咐道：「你即刻去戶政部門疏通關係，查十七小姐跟前的那個小丫頭原葉的全部資料。」

　男家傭答應一聲動身去辦。

　留香暮雨便將自己的老婆們都喚來，交給現在的正妻，那個總是懶洋洋的水藍藍辦理雪流年的喪事，等等事宜不提。

　卻說留香薇薇原葉二人出了內園，上得留香薇薇的車，原葉便迫不及待地問：「薇姐，你跟我那位便宜老爹最後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七日禮，正妻禮發送？」

　留香薇薇道：「留香園的正妻禮是正妻亡後，遺骨供與正屋七日，共祭拜禮神，之後才發送安葬。娉人禮是遺骨置於偏院一到六日不等發送。沒想到十九叔心中很在乎雪阿嬸！」

　原葉不屑道：「活著都沒在身邊疼愛過一天，死了就是祭拜一萬天也沒用！」

　留香薇薇只能搖頭苦笑，但能繼續留在留香園研製香玉，她心中十分歡心，只是不明的前途壓力山大。

　留香園的主事會議因十九爺留香暮雨的提起，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內園大殿召開。

　當時天色還黑，幾位主事都是呵欠連連地被留香暮雨從被窩裡吵出來的。

　主事會議雖然是家族的最高決策機構，卻只有七人參加，一個三品香玉師，四個二品香玉師，再加一個一品香玉師的族長，剩下一人是留香園另一個三品香玉師派來的身邊人，來代替主子開會。

　七人在地上隨意撈了個蒲團坐下。

　三品香玉師留香九老爺一個人撈了三個蒲團，直接臥倒在地上對著族長道：「小雨子，有什麼大事，這深更半夜的不讓我們老頭子好好睡覺？」

　留香暮雨笑道：「九伯父，這都大早晨了。你老人家這把年紀了，這會兒還能睡著？是不是又抱著那個美嬌娘行事呢？」

　九老爺直接一個蒲團砸向留香暮雨道：「去，就你小子嘴貧，你自己才抱個美嬌娘行事！」

　留香暮雨接住蒲團擺手道：「九伯父又錯了，我每次至少要抱兩個。」

　大殿中一片哈哈笑聲。

　「呸！」九老爺直接氣得啐了留香暮雨一臉。

　香玉師追求自然本心，越是品階高的香玉師，行事越加飄逸自然隨性，不拘世俗方圓。恐怕家族弟子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心目中至高無上的主事會議，竟然說的是這種鄉野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