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遺物和遺字

　「謝謝叔叔！」留香薇薇擦了一把淚，「我知道該怎麼做。」

　雖然留香薇薇表現很理智，但歐陽還是很不放心，這麼多年，他不與留香薇薇聯繫，不告訴她真相，就是不想讓她從小就生活在仇恨的陰影裡。可是這丫頭終究還是自己找過來了，一來就搞出這麼大動靜，全城戒嚴兩個多月通緝她。

　「留香四爺和他的兒子，如今在留香園的地位不可撼動，就算有點什麼事，留香家族也會袒護下來，薇薇，你若想幫叔叔給爸爸報仇，就應該穩固你自己在留香園的地位，使你也成為留香園不可忽視的力量。叔叔在世俗界收集證據，我們裡應外合，才能為你爸爸報仇。」香玉世家的孩子，成為香玉師才有話語權，歐陽這樣說，最主要是為了留香薇薇不要因為報仇，不顧前程。

　聰明如留香薇薇如何不懂歐陽的意思，她含淚點頭：「叔叔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不會給叔叔扯後腿，以後也不會如此行事魯莽了。」

　「乖孩子。」

　原葉和留香薇薇在歐陽叔叔的宅子裡住了下來。

　起初原葉還擔心這位歐陽叔叔說大話，沒準哪天會被搜查，時間安安穩穩過了一個月。游+行拘留了的大批人都被放出，琉璃城的戒嚴令已經取消，始終沒有人來搜查過。

　聽留香薇薇說，歐陽是一位超級大廚就連帝都幾位老爺子時不時都要邀請他過去做個私房菜，滿足一下嘴癮。原葉原本想向這位傳說中的伊香軒主討教一下烤肉的技術。可是歐陽平時根本不進廚房，都是他老婆在張羅飯菜，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裡種菜養菜，然後在菜園旁邊沏茶喝茶，喝完的茶葉末子都倒進菜園裡。

　琉璃城的戒嚴徹底撤除後，歐陽開車將兩人送出琉璃城，踏上返回飄雲城的路。

　暮春四月，冰雪消融，草木萌發。

　原葉和留香薇薇終於顛沛流離地潛回飄雲城，琉璃城的勢力雖然伸不到其它地方。但賈文卓對兩人的追蹤從沒放棄。路途中幾次差點被他追蹤道。

　回到飄雲城，兩人沒有什麼停留，連留香園都沒有回，稍作整頓。越過飄雲城繼續向西。越過流年雪山。奔向原野高原。

　經過這半年多的遊歷，原葉發現，越在人口中眾多的東部大城市。有靈種的人反而越少，有時候一整天，別說紫靈妃，連個普通靈種都遇不到。

　所以她就琢磨，自己老爹當年是在原野高原遇到自己老媽的，她們何不也去原野高原碰碰運氣。

　所以兩人一合計，才四月，不回家，接著去原野高原遊蕩。

　原野高原交通十分不便，飄雲城的公路只修到流年雪山的旅遊景點，便不再向西翻越流年雪山。

　兩人是搭乘起酥糕販運山貨的三輪車翻過山脈，進入原野高原的。

　離家將近十年，原野高原幾乎沒有一點改變，安靜安詳又充滿神秘。

　原葉躺在三輪車後兜裡，顛簸搖晃，透過帆布棚頂的縫隙，看藍天白雲飄忽而過，哼唱著小時候的歌謠。

　馬蹄聲由遠及近，三輪車的顛簸消失了，山貨商人組成的車隊停下了。

　最前邊的山貨師傅賠笑地聲音響起：「澄明大哥早，各位兄弟們早！」

　留香薇薇從帆布縫隙裡向外張望：「好多人騎著馬停在前邊。」

　原葉依然躺著道：「那是原野高原的馬幫，為首的那人是不是個大鬍子？」

　「是啊，你認識他們？」留香薇薇奇道。

　「生活在原野高原的人，就算沒見過他們，也聽說過他們。在華夏其它地方，城主、郡主、州長是主人，在原野高原，馬幫才是主人。他們一年四季在高原馳騁，既保衛這高原的安寧，也向過往商旅收取費用。他們只允許原野高原本地的商旅通行，禁止一切外來商旅踏入原野高原，若是沒有他們的存在，原野高原的珍稀資源會流逝地更加快速，環境也會被更快的踐踏破壞。」

　留香薇薇依然從帆布縫隙裡向外張望：「他們好像在交涉什麼。這個商隊都是原野高原本地的商人，他們怎麼也要查？」

　「可能是最近手頭緊，連本地商人也要拔毛吧。」原葉猜測道。

　外面的交涉聲音突然大了：「只是你們幾個光棍，怎麼從你們的商隊裡會傳出女人的歌聲？」

　「澄明大哥或許聽錯了，或許是附近放牧的牧女吧？」最前邊那位商人道。

　「你不要狡辯，難不成那女子是你帶回來的情人？」馬幫那邊似乎怒了，「若不讓那女子出來，你們這個商隊，所有東西都留下，你們光腳爬回家裡吧。

　留香薇薇急道：「原葉，怎麼辦？他們會不會把我們抓走？」

　原葉無奈地爬了起來，身上還沾著一根枯草：「這個大鬍子，還是那麼討厭！人家就是就是搭個便車，何必咄咄逼人？」

　外面大鬍子擺手指揮手下開始搜車，原葉只好從車上跳下來道：「喂，大鬍子，別搜了，我在唱歌。」這些馬匪，說道到做到，若僅僅因為搭了自己，讓人家整個馬隊損失所有財物，原葉於心不忍。

　「你？」大鬍子看著走過來的這位陌生的小姑娘很是不解。

　原葉不理會大鬍子驚奇的目光道：「我出來了，你們要做什麼？」

　大鬍子上下認真打量原葉幾遍，確認自己確實不認識這小姑娘，但剛才那歌聲……「好吧，你就你，跟我們走吧。」

　原葉不動：「讓我跟你走，有什麼好處？」

　「你……」大鬍子又愣了。

　他的手下忙道：「大哥讓你走。就跟我們走，哪來那麼多廢話？」說著下馬拎起原葉，把她扔在一匹馬背上。

　原葉掙扎著要下來，那傢伙卻一拍馬屁股：「回了。」

　馬兒似乎聽懂人言：調轉馬頭飛速向來路跑去。

　馬幫主人吆喝著調轉馬頭要走，身後卻傳來又一個女子的聲音：「等一下！」

　眾人循聲望去，竟是全楞在當場：這妹妹好靚！

　過了好一會兒，澄明最先反應過來：「好你個老巴頭，你的商隊裡居然藏著兩個女人，還理直氣壯跟我交涉什麼？」

　老巴頭結結巴巴手不出話來。

　馬幫那邊的一個手下道：「能藏兩個，就能藏三個。兄弟們。搜！」一干馬幫分子跳下馬，湧向商隊的車子，逐一搜查起來。

　載著原葉的那匹馬早已經走的無影蹤，留香薇薇著急道：「你們別搜了。沒有別的女子。就我們倆。咱們快走吧。」

　馬幫眾人哄笑起來：「這小娘子，居然等不及了，走！」一人抓住留香薇薇。將她扔在一匹空馬背上。

　這馬自己調轉馬頭，往來路跑去，眾人呼哨一聲，縱馬追去。

　馬幫很快追上原葉，她正坐在馬背上、抓緊韁繩，慢慢找回久違的感覺。

　「原葉！」留香薇薇緊張的抓著韁繩，追上原葉。

　原葉一回頭，臉都白了：「你……你怎麼也來了？」她自己一個人可不怕被人欺負，膽敢欺負她、接觸她的人，都會被她吸成白癡，但加上留香薇薇就不同了，她要時刻警惕留香薇薇被佔便宜，萬一這些土匪強行把她們兩人分開，她可就回天乏力了。

　留香薇薇此刻也意識到自己給原葉拖後腿了，可是不追來看著原葉，她很不放心。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原葉歎口氣道：「走吧！」

　周圍的馬匪們已經哄叫成一片。一個馬匪舉起鞭子，狠狠在原葉馬背上打了一下，馬兒吃痛，嗖的竄了出去。

　原葉立刻抓緊韁繩，雙腿緊夾馬肚，身體前傾，隨馬兒飛了出去。馬匪們預料中的驚恐尖叫沒有發生，而且這女的騎馬基本要領居然都知道。頓時意興索然，也就不再打留香薇薇的馬背。

　約莫騎馬行了多半日，馬匪們帶著原葉兩人進了一個小村莊。兩人被扔進一間小屋子，門一鎖，馬匪們喝酒吃肉去了。

　原葉和留香薇薇開始仔細研究這間屋子，門是鐵門，從外面上鎖，倆人好費了一番力氣，鐵門紋絲不動。屋子西壁上有一個大約高半尺、寬四寸的小窗戶，這麼小點的窗戶，爬出一條蟲子還差不多，爬人就別想了。

　原葉狠狠踢了一腳石壁道：「這屋子估計就是馬匪們常用來關人的。」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留香薇薇十分懊惱自己的衝動，若是她不出來，藏在三輪車的山貨堆裡，或許不會被發現，原葉一個人自保沒有問題，現在有自己這麼個累贅拖累，事情反而難辦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原葉心中卻在想，再也不能帶著留香薇薇出來溜躂了，這姑娘整個一移動避雷針，走到哪兒，都有雷正好劈下來。想想自己跟媽媽在世俗界飄蕩那麼久，從來就沒遇到過這種驚險、命懸一線的事兒。

　留香薇薇突然道：「原葉，這裡有字哎！」

　原葉忙湊過去道：「什麼字？」

　就那麼小一窗戶，屋子裡光線很暗，留香薇薇一邊用手摸，一邊摸索著念道：「大鬍子，你個魂淡，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會後悔的，你會成為原野高原的千古罪人！」

　「還有嗎？」這麼沒頭沒腦的罵了一通大鬍子，實在無厘頭。

　留香薇薇四處摸了摸道：「沒了。」

　原葉撓撓頭道：「我們也刻點字罵大鬍子。」說著掏出手機照明。原野高原大部分地區手機沒有信號，只能當個手電筒用。

　原葉在地上摸索，找點能往牆上刻字的東西，終於在角落裡找到一把小刻刀：「真不錯，居然能找到這麼精緻的小刻刀！」她擦了擦，沒有一點銹跡，明燦燦的。

　留香薇薇突然道：「原葉給我那把刻刀！」

　原葉將刀遞給留香薇薇：「也好，你來刻，你的字好，文筆也好，我們寫一篇千古名篇，痛罵大鬍子。」

　留香薇薇卻並沒有拿刀刻字，而是接著手機的光芒，仔細觀察那把刻刀，良久，她激動道：「這是我爸爸的刻刀！」

　原葉一驚：「怎麼可能？你爸爸的刻刀怎麼會在這裡？你剛剛掉的？」但是原葉想想也不可能，留香薇薇出門沒有帶他爸爸的刻刀，就算帶，也會丟在琉璃城賓館的箱子裡。她們現在身上的東西都是後來小衰或者歐陽叔叔給買的。

　「不，當然不是我掉的。」留香薇薇拿手機照牆上那句罵人的話，聲音帶著顫抖，「是我爸爸，就是我爸爸，這是他的字！」

　原葉蹲下身瞅了瞅那兩行字，她不認識留香聽雪的字，當然不能鑒別真假，但她能看出，這字相當有功底，雕刻手法不自覺地帶出留香技法的渾然絕妙，自然不可能是原野高原上的認不得幾個字的牧民或者香農寫得。

　「看樣子真是你爸爸留下的，可是他怎麼會被大鬍子抓住？看他罵大鬍子的語氣，似乎與大鬍子很熟的樣子。」原葉思索道。

　留香薇薇道：「大鬍子把我們抓來，肯定要見我們的，到時候或許能弄明白。」之前她還想著想辦法逃走，責怪自己不該追來給原葉添麻煩，現在看到爸爸留在這裡的字跡和遺物，她很慶幸自己追來了。

　功夫不大，那個小窗子塞進來幾個饅頭和兩倍奶茶。

　折騰了大半天，兩人的確很餓，一會兒還要與大鬍子鬥智鬥勇，兩人也不矯情，吃掉饅頭喝掉奶茶，繼續猜測。

　黃昏的時候，大鐵門開了，明亮的手電招進來，在兩人臉上晃了晃，最後落在原葉臉上道：「你，跟我走！」

　原葉立刻拉住留香薇薇對門外那人道：「要走我們倆一起去，反正我們不分開。」

　那人倒也痛快：「好吧，那就一起出來。」心中也奇怪，以前也俘虜過高原外的女人，那些女人可沒有這倆這麼鎮定。

　原葉和留香薇薇出了屋子才看清，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人在門外，這是怕她們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