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夏久勝帶他們走進宴會廳,在原先給鎮領導準備的專門位置上坐下來。
既然是給領導準備的,位置肯定差不了,離主席很近。
趙擇中他們全部坐下來,三張空桌的位置正好坐了一半,再來十幾個人就行了。
「趙擇中,還有的人呢?」夏久勝掏出手機,看時間已接近十一點了,再過十分鐘,儀式就要開始了,如果他們再不來,就晚了。
「應該快到了吧!是我二哥帶人過來。」趙擇中見夏久勝氣急敗壞的樣子,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二哥在建設局上班,離這裡非常近,即使步行也要不了多久,自己這些人從琪哥那裡都到了,他們應該也快了,可能臨時召集人,花了一些時間。
趙二哥要來?夏久勝吃了一驚,連忙立起身,匆匆走到門口去迎接。
門口已有一輛車停下來了,趙擇南一身藏青色西服,精神抖擻地走下車,抬頭往上望過來。
「二哥。」夏久勝急忙迎上去。
二哥年紀輕輕就是市局一把手了,還能因為他的求助,過來這裡幫忙,夏久勝真是覺得太難得了。
「小夏,二哥沒有來晚吧。」趙擇南微笑著走過來,握住夏久勝的手,打趣地問道。
「沒晚,沒晚。」夏久勝激動地連聲說道。
從自己打電話給趙擇中,到他們過來,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真的很快了。夏久勝心裡這樣想著,又望向他的四周,其它的人呢?
「後面全來了。」見夏久勝在找人,趙擇南沒有再逗他,指指遠遠走過來的一群人說道。
怎麼有這麼多人?夏久勝看那群人,少說也有二十了,等一下坐不下怎麼辦?
不過這個時候叫人家回去當然不合適,夏久勝有些無奈,難道在宴會廳再加一張台?
「二哥,我先介紹今天的新郎新娘給你認識。」既然請人家喝喜酒,不能只跟自己說話,把新郎新娘冷落到一邊。
「小祝,小錢,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趙擇南等夏久勝介紹完,主動伸出手去,熱情地說道
「謝謝趙局大駕光臨。」祝彬宇也是體制裡的人,聽表弟介紹說這是建設局的局長,拘謹地上面,道謝的話也說不清楚了。
錢小麗這個時候像是在做夢,剛才一些官二代富二代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這樣的大領導也來了,幾個姨媽家的表姐,這下子應該得意不起來了吧?
正如她想的,她的表姐現在完全呆住了。
表妹夫家怎麼回事?剛剛鎮上的同事都不肯來捧場,現在怎麼連副處級幹部也過來道賀了?
心裡暗道好險,如果自己剛才把不屑表露出來,那真的要丟臉了。
收拾起對表妹夫一家的輕易,她笑著跟趙擇南打招呼。
家裡雖然有些錢,卻也沒有機會,跟這樣年輕的副處級領導面對面的交談。
夏久勝把這些人帶進去,位置真的不夠了。
二舅跟新娘那邊商量了一下,好在新娘親戚那邊,多多少少有幾個位置空出來,大家調整了一下,總算把人全部坐了下來。
二舅祝宏高此時是喜氣洋洋,雖然鎮上的同事來不了,讓他丟了臉,可是有趙擇南這個建設局局長坐在主台上,作為男方家的親戚,也算倍有面子了。
「尊敬的各位來賓、親愛的朋友們——」主持人已開始上台,主持婚禮儀式了。
***
如果說,幾個團級武警軍官進入婚禮現場,讓許鎮長這些人,心裡沉甸甸地開始有些笑不出來之外,當趙擇南出現在婚禮現場時,所有人都開始後悔了。
趙擇南是誰?在座的全是老機關了,沒有人不認識他。
那可是來自京城的趙家啊!趙家代表著什麼?沒有人不懂。
在中國官場,一個有特殊背景的人,調入當地的機關,總會被人以最快的速度記住,不管他的表現是好還是壞。
而趙擇南,估計大部分記住的,不僅僅是他高大帥氣的外表,和跟年齡不相符的沉穩,還有他對待身邊同事的疏離和客套。
這樣子的天之驕子,自然有無數人想要接近他,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也不管抱著什麼樣的目的。
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想要入他的眼,讓他對你產生好感,並跟你親近,真的比登天還難。
也對,趙家的人,只要腳踏實地的工作,做出成績來,根本不怕沒有人提攜。不像他們,需要想法設法擴大交際圈,為了讓上面的人看到自己而拚命鑽營。
許鎮長的後台,是虞城市的一個副市長,就是拚命想走趙擇南的路子,希望能借趙家的力量,往上爬一步。
可是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得到趙擇南的點頭,或許自己的表現不夠好,趙家還在考察他吧。
想到自己居然在跟他們唱對頭戲,許鎮長只覺得後頸涼颼颼的。
祝宏高現在肯定恨自己入骨了吧,看到趙擇南,會不會把自己的事跟趙擇南說,會不會因此影響老領導的計畫?
這個時候,他想控制自己,不要這樣胡思亂想,也做不到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許鎮長內心糾結不安,腦門上有細細的汗冒出來。
自己才三十出頭,跟其它鄉鎮的一把手相比,也算年輕有為了,難道就因犯這個錯,這麼快被趕下台去?
辦公室主任悄悄望了上司一眼,又快速地收回來,不敢再看。心裡後悔的直想撞牆。
自己現在真的吃力不討好,兩面不是人了。
本來許鎮長不去參加祝鎮長的婚禮,只是小事一樁,如果他不自作聰明,大不了自己也不去,反正總會有一些人去的。
偏偏自己想拍上司的馬屁,故意把這件事散佈出去,等於暗裡警告其它人,如果你們去了,就是跟我和許鎮長不是一路人,你們想清楚再決定去不去。
這樣的後果是,除了幾個祝鎮長的直屬手下,沒有理會他們的威脅去了之外,其它人全沒有去。
這等於是自己在沒有得到許鎮長允許的情況下,自作主張,逼著在座的人,一起跟祝鎮長撕破臉皮,不給祝鎮長臉面。
如果像剛才那樣,沒有出意外,許鎮長肯定會讚賞自己的忠心。
畢竟許鎮長想對付祝鎮長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這件事,也算一個機會。
但是出了事,自己這樣的行為,肯定會成為別人的替罪羊。
望著身邊那些副鎮長意味深長的目光,辦公室主任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腦門冒出了密集的細汗。
菜端上來了,服務員把菜放到轉盤上,輕輕劃了一下,讓菜轉到許鎮長面前,報了一下菜名,請他們慢用。
「慢用個屁。」許鎮長猛地站起來,怒氣衝衝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服務員嚇了一跳。
「許鎮長——」辦公室主任無聲地站起來,聲音輕得像被主人丟棄的狗狗在嗚咽。
他現在真的非常害怕,如果許鎮長真的拿他出氣,讓他丟了這個位置,自己該怎麼辦?
許鎮長沒有理他,快步走到窗前,拿出香菸點了一支,緩緩吐出一口煙,只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非常難受。
***
國大的婚禮依然在繼續。
盛裝打扮的新娘和新郎,在親友的見證下,互相戴上象徵婚姻的結婚鑽戒,幸福地擁抱在了一起。
等到新娘拋花球時,在場沒有結婚的女孩子,都往前擠,有的還誇張地挽起袖子,準備去搶。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娘力氣太大,花束居然越過女孩子,往在遠處陪白琪順、趙擇中他們聊天的夏久勝那邊飛來。
「小夏接住。」旁邊的白琪順唯恐天下不亂,推了夏久勝一把,花束正好往夏久勝的胸口落下來。
夏久勝下意識地接住落在胸口的東西,才發現自己把新娘的花束接了。
女孩子們一起氣呼呼地去找新娘子算帳,怪他故意拋得這麼遠,倒沒有人好意思去怪夏久勝。
「我是男的,接了不算,新娘子重拋。」夏久勝拿起花束,向錢小麗揮了揮,不好意思地叫道。
「開什麼玩笑?這個怎麼能重拋?」白琪順看了趙擇中一眼,笑著調侃道。「小夏運氣不錯,下一個嫁人的的就是你了。」
「琪哥別瞎說。」夏久勝把花塞到白琪順手裡,惱怒地說道。
自己可是純爺們,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小受。
他一點也不喜歡被趙擇中的朋友,當成女孩子看待。
夏媽媽遠遠地望見兒子接了花束,原來跟身邊的親戚交談時的笑容一下子淡了。
***
婚禮現場發生的事,普通人如果知道了,也就議論兩句,很快過去了。
但是官場是個特殊的場所,有七竅玲瓏心的人不少,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很快在虞城官場流傳開來。
傳話的人,肯定各有立場。有的人純粹是為了將事情鬧大,把水搞混,好讓自己混水摸魚。有的人只是喜歡看好戲,看別人出糗,心裡就舒服。
正在陪家人吃飯的洪副市長,聽親信繪聲繪色地把這件事告訴自己,氣得飯也吃不下去了。
這個小許,還是太年輕了啊!
本來以為他雖然才三十出頭,跟在自己身邊時間也不短了,下放到鎮上,磨練個幾年,應該能獨擋一面了。
沒想到一放到下面,沒了自己教導和管束,性子裡輕佻的一面和剛愎自用全暴露出來了。
他難道還不明白,政治是最講究妥協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獨斷專行。與同事相處,必須維持起碼的禮儀,即使再不喜歡對方,也不能撕破臉皮,不留一點餘地。
現在好了,他自作聰明地想打別人的臉,反而被別人狠狠打了。
最麻煩的是,這件事還跟那個趙擇南有關。
小許是自己帶出來的,不知道他會不會以為,是自己在指使小許這樣做,做為趙擇南不幫自己的報復。
如果讓他這樣想,那麻煩就大了。
要讓趙擇南喜歡自己很難,讓他討厭自己,卻是分分鐘都能做到。
如果他真的生氣了,趙家隨便伸伸手,自己就完了。
想到這裡,他哪裡還坐得住,拿出手機,對著就是一陣痛罵。
***
許鎮長沒想到老領導這麼快就知道了這件事,而且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讓他又驚又怕,又恨又悔。
他本來就是個容易遷怒的人,這時候恨不得把辦公室主任一腳踢出門外。
都是這個人自作聰明,自作主張,把自己一個沒特別含義的行為,變成了一場有目的性的集體抵制。
「是,是。我立即就去。」他連聲應著。
他不敢在老領導面前辯解,那樣只會讓老領導認為他在推卸責任。如果給老領導一個做事沒有擔當的印象,那他的仕途真的全完了。
看許鎮長臉色難看的掛了電話,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出聲,都低著頭裝死。
許鎮長怒氣衝衝地瞪了他們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現在去雖然會被祝宏高笑話,但是他也沒有其它的辦法。
如果放下面子,多講些好話,能把這件事揭過,他也認了。
如果人家喜宴散場了再去補救,那就真的晚了。
司機看許鎮長匆匆離開,趕忙跑出去跟在後面,也不敢問他要去哪裡。
現場剩下的人見許鎮長走遠了,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酒店的菜還在繼續端上桌,最後一個膽子大的副鎮長先動了筷子,大家這才反應過來,一起動手吃飯。
也是,都這樣了,現在後悔也晚了,既然許鎮長離開了,他們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出了事,自然有高個子頂著。
***
等許鎮長上了車,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去國大,司機才松了一口氣,無聲地關好車門,發動車子,往國大而去。
婚禮現場很好找,祝彬宇和錢小麗的名字,就掛在一個大宴會廳的門口。
許鎮長下車後,揮手讓司機離開,自己站在門口定了定神,搓搓手揉了揉自己的臉,然後抿了抿嘴唇,讓臉色平靜下來,最後臉上慢慢堆起笑容。
富裡堂皇的宴會廳裡,酒席已開始了,許鎮長滿面堆笑地往主席台走去,遠遠看到祝宏高,就高聲打起哈哈:「對不起,老祝,今天有點事來得遲了——」
祝宏高已向趙擇南敬了杯酒,又陪親家喝了一杯,此時滿面紅光地跟親家聊著子女的事,突然被一陣誇張的笑聲打斷,抬頭見是許鎮長,猛地站起來,臉色一變。
不是說全部不來,讓自己丟臉嗎?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來幹什麼?
祝宏高又不是傻子,對方今天的所做所為,是沒有一點掩飾地赤果果地打他的臉,他脾氣就算再好,也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
既然都撕破臉了,他現在還過來,這又是什麼意思?
「你大鎮長貴人事多,咱可請不動你的大駕?」祝宏高現在在氣頭上,一點也不給面子地諷刺道。
「老祝,這樣說就是你的不對了,大侄子結婚,我怎麼可以不來,雖然臨時有點事耽擱了,就算再晚我也得趕過來啊!」許鎮長邊說邊摸出一個紅包,一臉真誠地塞到他手裡。「給大侄子的紅包也早準備好了,別嫌少——」
眾目睽睽之下,對方姿態擺得這麼低,祝宏高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雖然知道對方沒有說真話,可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能再說難聽的話。
再說這是兒子的婚禮,吵吵鬧鬧也不吉利。做父母的都想把婚禮辦得和和美美的,順順利利的。
接了紅包,祝宏高無奈地站起來,叫服務員加了一個位子。
許鎮長見祝宏高沒有把自己轟出去,鬆了一口氣。
還好老祝是個實在人,如果換個性子偏激一點的,對自己不依不饒,讓自己下不了台,那真麻煩了。
趙擇南在堂弟叫自己來救場時,已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以他的城府,自然不會輕易地表現出來,見這個許鎮長望向自己,一付意外地樣子跟自己打招呼,心裡雖然不屑,臉色一點沒變地跟他應酬了幾句。
倒是新娘子和新郎記恨他,看到他來後,沒在專門過來向他敬酒。
***
這場婚禮終於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等酒席散場,夏久勝一家留下夏媽媽在這裡幫忙,其它人先回家了。
家裡事情這麼多,就溫悅一個人在管著,也不知道他忙成怎麼樣了?
夏久勝雖然想偷懶,被夏爸爸一直念叨著,也不好意思一直做甩手掌握,只好回家老老實實地去大岙幫忙。
大岙被挖掘機割裂成幾大塊之後,已看得清大致的分佈。第一步自然是造路和建四合院。但是果園也應該提早開工,在春天來臨前,將果樹栽種完成。
買果樹苗木的事,他已早拜託給了聶紅軍。
因為要的量比較多,又希望品種好一點,價格實在一點。只有請聶紅軍這個農大教授出馬。
他長期跟各家大型的苗木基地打交道,才有這方面的路子和關係網,容易辦到。
為了夏久勝答應給自己葡萄酒,聶紅軍也算拼了,他這幾天親自去了幾家苗木基本,細細對比之後,挑了一家自己最滿意的,又談妥了價格,親自把苗木壓運過來。
品種好,才能釀出最有保健效果的酒,對這些細節,聶紅軍一點也不敢馬虎。
幾大卡車的苗木一運到大岙,必須馬上安排人栽種,家裡幾個人肯定不夠,這又要夏爸爸去村裡叫人幫忙。
種樹誰都會,村裡春節閒在家裡的勞力也不少,聽說夏久勝家開了一天一百五的工錢,只要抽得出時間的,全過來幫忙種樹了。
人多力量大,動回來的幾千株葡萄苗,兩天時間就種下去了。
於是聶紅軍繼續去找彌猴桃的苗木,而四合院的地基也挖好了,終於開始動工了。
***
夏久勝這邊忙得不可開交,京城的趙老爺子也不閒著,天天打電話給趙擇中,問大岙工程的進展,四合院什麼時候能造好。
因為自己以後也會經常去住,老爺子對那裡的關心,一點也不亞於夏久勝。
四合院內部有這麼大一塊空地,養什麼花,種什麼樹,老爺子也非常很關心,早早地吩咐兒子孫子,去外面尋找幾株一抱粗的古樹,到時移栽到那邊的院子裡。
至於房間的裝修風格,用什麼材料家具,他也提了不少意見,還催他們抓緊時間去訂做。
四合院面積這麼大,房間又這麼多,自然不可能全部給家裡人住,至少一半會留出來當作客房,租給來大岙遊玩的客人,那樣的裝修只要簡單健康就行,速度就快多了。
由於有趙家在暗裡關心和支持,大岙的進程非常快,在不知不覺中,路已全部建好,石板也鋪好,看起來古意盎然。
四合院的架構也已搭好,就等裝修和房間分隔了。
至於葡萄園、彌猴桃園和草莓園,已建好了外牆,只剩下計畫建在山上的楊梅園、櫻桃園、藍莓園,還沒來得及動工。
到這個時候,夏久勝和溫悅也不著急了,反正他們原先的計畫,就是先把地面的部分搞定,山上的可以下一步慢慢來。
從外面朝裡看,大岙的雛形已出來了,只可惜現在還沒有到春天,樹還沒有發芽,看不出效果。
等春暖花開,種下去的苗木長出葉子,開了花,那大岙肯定是一片欣欣向榮、生機勃勃的漂亮場景了。
為了防止裡面的苗木提早發芽,被人看出破綻,夏久勝也沒有敢給它們澆空間水。
只能等春天到了,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再澆了。
不過夏久勝希望在青石路的兩邊,種上漂亮的三角梅、藤本薔薇等植物,然後搭一個拱形的花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