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又笑又哭的宮大總裁

　她做不到，他來不及。

　正好，誰也不要怨誰。

　時念摸到了溫熱的濕意，她呆呆地睜著眼，想看清楚眼前的臉，卻怎麼都看不清楚，她有些急了，喃喃地重複著，「胡，胡。」

　不要胡，千萬不要胡。

　「好，你我胡就是胡。」宮歐抓著她的手道，薄唇緊緊貼著她冰涼的手背。

　他忽然又不霸道了。

　時念用力地看著他的臉龐，指尖摸到的那抹濕意讓她心疼而絕望，「我對不起你。」

　她違背了承諾。

　她過不在他前面走的。

　「你要好好的，我們有三個孩子，你還有整個宮家。」時念一點一點話，吃力到了極致。

　「如果我不要呢？」宮歐反問，鼻尖全是濃烈的血腥氣。

　他第一次覺得，血腥味是那麼恐怖的一種味道，讓他全身打顫。

　不要，不要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我什麼都做不到了，宮歐，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愧疚地著，她連他的臉都看不清了。

　「你活下來！」宮歐張嘴就咬上她的手，咬得有些用力，含糊不清地道，「我求你活下來，我求你了，時念，我不恨你，我也不胡，只要你活下來！」

　只要？得好像是個很簡單的請求呢，好像她抬抬手就能做到一樣。

　時念躺在那裡，睫毛顫了顫，眼皮往一處闔去，「宮歐，可是我好累了，很想睡一會。」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宮歐腥紅的眼裡一片絕望，本來緊繃的肩膀在剎那間癱軟下去，牙齒微張，什麼話都不出來。

　「你一直吵我，吵得我都睡不著。」時念喃喃地道，她真的很想睡了。

　宮歐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滑落下來，他笑了一聲，「我不吵你，我還能吵誰？」

　「那讓我睡一會再吵好不好？你好好的，要好好的。」

　時念商量著問道。

　「……」

　宮歐跪在她的身旁，蒼白的薄唇抖得不像話，一抹血跡一直延到下巴。

　時念無意識地閉上眼睛，睫毛顫動中宮歐模糊的一張臉在她眼中慢慢消失，真的好累啊，她撐不下去了，真的撐不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游離之際，她聽到一個哽咽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

　「好。」有人這麼笑著在她耳邊話，每個字都是哽著，「時念，這麼多年了，別人總你在忍讓我，可我怎麼覺得每一次都是我在讓步？為什麼到這一步，還是要我讓步？你怎麼對得起我？」

　她違背承諾，他來承擔所有的後果。

　「……」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時念想道歉，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累了就睡吧，我不了，什麼都不了。」他這麼著，用盡了溫柔，受盡了委屈。

　時念閉著眼睛，忽然很想再看他一眼，卻怎麼都睜不開眼，一滴淚從眼角淌下，滑過太陽穴，落進發間，陷入深眠。

　冰涼的一隻手從宮歐的手中慢慢滑下，落在推床邊上。

　宮歐跪在那裡，雙眼呆滯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那隻手從自己眼前落下，整個人都變了，他猛地站起來衝著床上的人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時念！」

　這一聲，若平地驚雷。

　白布外的人聽到這一句都驚住了，互相呆呆地看著彼此，比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婦人站在一旁想扶他一把沒有扶到。

　封德的眼眶紅了，連忙掀開白布往裡走去，只見醫生們還站在推床床尾，時念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宮歐激動地抓住推床兩邊，像個瘋子一般大聲吼著，「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不要讓步！時念，你給我起來！你給我活過來！我什麼都不要管，什麼宮家什麼孩子我都不要，我就是個渾蛋我不會管他們，你不起來我誰都不管！」

　見狀，封德控制不了自己，眼眶裡一片濕潤。

　就這麼走了。

　宮家還沒太平下來，她就走了，一天真真正正少奶奶的日子都沒有過過。

　封德走上前，拉住宮歐，「少爺你別這樣，念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宮歐一把推開他，死死地按著推床，隨後又去抓時念的雙臂，死死地盯著那一張蒼白的臉，「給我醒過來！時念！我求你，我求你醒過來！我以後天天陪著你，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一分一秒！我求你醒過來！醒過來！」

　他怒罵著、哀求著，可躺在那裡的人無動於衷，她躺著，一動不動。

　宮歐瘋狂地吼著，幾乎要將整個推床給拆了，醫生不得不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宮歐一把推到牆上。

　好久，宮歐站在那裡，低眸呆呆地看著時念，像個傻子一樣低聲道，「封德，她不醒，她不肯醒，她不肯為我活下來。」

　他的聲音已經沙啞。

　宮歐慢慢俯下身，整個人趴到時念的身上，雙手緊緊地摟住她，貼著她冰涼的臉頰，「你這個違背承諾的騙子，大、騙、子、時、念。」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罵她。

　「不，你是最好的，我愛你，念，我永遠都愛你，你的我都會聽，你不要不安，我都聽你的，我會照顧好每一個人。」

　宮歐忽然貼著她的臉又這麼道，一雙眼睛紅得可怕，水光在波動，「我都聽你的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要我？你怎麼可以不要我？為什麼？」

　封德看著宮歐忽罵忽求又自言自語的樣子難受極了，少爺這個樣子要怎麼撐過這一關？怕是沒等把時念送回宮家，少爺的精神就要出問題了。

　他想安慰，卻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封德看著時念落在推床邊上的手，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放回去，目光愣了愣。

　宮歐還是抱著時念自言自語著，句句透著瘋狂和絕望，忽笑忽淚，封德忍不住道，「少爺，你把念放開吧。」

　「滾！全都給我滾出去！」宮歐趴在時念的身上吼道，「一個都不准留在這裡！」

　他要和時念呆一會，就兩個人，一直呆著。

　「不是，少爺。」封德有些無奈地道，「少爺你一直壓著時念，對她很不好，而且醫生都不知道怎麼繼續進行手術了。」

　「我讓你滾……」

　宮歐抬起臉瞪向封德，一張臉上是陰鷙的憤怒，以及一塌糊塗的濕意，吼到一半他靜止了。

　手術？

　封德微微抬了抬時念的手腕，「念還有脈博呢。」

　「脈博是什麼？」宮歐一臉認真地問。

　「……」

　封德無語了。

　宮歐呆呆地站在那裡，好久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伸手抹了一把臉，血色被抹得更開，他慢慢轉過身看向那幾個醫生。

　醫生們懾於他的眼神，恭恭敬敬地低了低頭，「二少爺，宮太太的血已經止住了，手術進展很好。」

　止住？

　不會死了？

　「砰。」

　宮歐整個人跌倒下來，重重地摔在潮濕的地上，手摀住了腰間，封德連忙去扶他，只見鮮血從宮歐的指縫間溢了起來。

　封德急忙拉開他的手，是槍傷。

　宮歐的腰中了槍，居然從頭到尾沒有一聲。

　「少爺！」封德蹲下來驚呆地看向他，宮歐坐在地上一把抓住封德的衣襟，雙眼死死地瞪著他，「還有脈博？是不是真的有？」

　沒等他回答，宮歐就倒了下來，頭重重地砸到地上，昏倒在那裡。

　……

　夢的進度是漫長的。

　時念一腳踩進光怪陸離的夢裡，用盡了力氣走出來，她緩緩睜開眼，看到天花板上的燈，模模糊糊、虛虛幻幻的。

　她眨了眨眼，下意識地想動一下身體，疼痛從身下傳來，她皺起眉。

　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清楚，隨後她看到輸液袋，記憶一下子倒回她的腦袋裡，時念怔怔地睜大眼。

　她……沒死麼？

　那麼差的環境裡連番波動，她早產又大出血，居然沒死麼？她是不是還在夢境裡？不，那樣的話她就見到父親母親和席鈺了。

　發現自己並沒有死，時念的心跳得特別快，激動地出聲，「宮歐、宮歐……」

　虛弱不堪的聲音，像蚊子叫一樣，只有她自己聽得到。

　一張孩子氣的臉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比特站在那裡衝她笑得特別開心，「你醒啦？你昏睡了整整三天，終於醒了！」

　她真的還活著。

　時念扯了扯唇角，「我沒死。」

　她沒死，她沒違背對宮歐的承諾，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你當然沒死，醫生們的本事好，不過給你做完手術當下就累癱了兩個。」比特笑著道，「你都不知道你出了多少血，我都不敢去看。」

　「宮歐呢？」

　時念有些急切地問道，她想見宮歐，她要告訴他她沒有違背承諾，她守下來了。

　「他……」比特咬住下唇，有些欲言又止。

　時念的臉色本來就蒼白，這下更是毫無血色，「他怎麼了？」

　難道宮歐又出事了？

　對了，她昏過去之前有聽到過宮歐的聲音，他回來了？他怎麼回來的？他們和蘭開斯特的人懸殊那麼多，他們怎麼能回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