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跪舔

　　聽到雲苔問，火娜伊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她其實和其他人一樣，對於這個所謂的心理科或者說是心理醫生沒有什麼概念。感覺就好像是某些人心裡有了煩惱，不便向家裡人吐露，憋在心裡又難受，那找心理醫生就對了，巴拉拉說完，還不需要擔心自己說的話洩露出去。雖然花錢請人來聽自己吐槽，給火娜伊的的感覺很奇怪，但如果那個人是雲苔的話，她願意嘗試一下。因為在得知兒子的病情有了希望之後，她反而變得有些迷茫，沒有了努力的目標，不知道未來該如何走下去。她需要向一個不相干的人吐露一下心裡的話，需要發洩。

　　「沒事，慢慢想，慢慢說。與別的科系不同，心理醫生是計時收費的。」雲苔安慰道。

　　「噗嗤。」火娜伊被逗樂了。

　　「你後悔嗎？」雲苔問道。雖然她沒有去打聽火娜伊的事情，但多少還是能猜到一點狀況的。

　　「……不，沒什麼好後悔的。既然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那麼無論結果好壞，自然要我自己承擔後果。」火娜伊平靜地回答道。

　　聽了這話，雲苔對火娜伊的欣賞度立刻上了兩個臺階。

　　「威克斯是我在皇家學院同系的學長，人長得不錯，火系天賦也好。兩家的差距雖然有，但不大。或許是為了補償我，或許也看好他得發展，家族對於這段婚事沒有過多的刁難。你知道嗎，當知道他們家向家主提親的時候，我都樂瘋了。我那個時候很欣賞他，可同樣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婚姻從來都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火娜伊說道。

　　貴族小姐說話就是含蓄，暗戀就暗戀麼，說什麼欣賞？

　　「當然我也很清楚，他們選中我，看重的是我背後的火家和我所謂的火系魔法天賦。我也預料到天賦作假這件事情終有暴露的一天，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沒成想受苦的卻是我的孩子。」火娜伊露出懊悔的神情。

　　「那現在的是什麼情況？」雲苔問道。

　　「為了兩家的面子，對方願意給我留一個有名無實的正妻名號。」火娜伊不淑女地微微撇了下嘴，回答道。

　　「那麼那位威學長是什麼態度？」雲苔問道。

　　「他和大哥一樣，都入伍了。平時我聯繫不上他，至於固定聯絡時間，那就是母慈子孝節目播出時間，絕對不可能會有我的份。而且我的那位婆婆已經羅列好了替代人選名單。」火娜伊諷刺地說道。

　　「也就是說，他不一定知道家裡發生的事情？」

　　「他入伍之前我就已經全部都告訴他了。」火娜伊很光棍地表態。既然那個男人沒什麼反應，那她也沒必要拖拖拉拉的，她的自尊不容許她示弱。

　　「那麼你家裡是什麼態度？」雲苔記得火家似乎對這個女兒挺寵的，至少她感覺火學長就非常關心這個妹妹。

　　「大哥的意思是和離，沒必要受這份委屈。母親的意思是讓我忍一忍。母親的顧慮我也明白，如果真的和離了，我的聲譽就毀了，再找一門好點的親事就難了。而且因為是我先欺騙了對方，理虧的是我，因此家族那裡似乎也傾向於同意對方的條件。」火娜伊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情況。

　　「而你不甘心，不想認命。你找我不過是想有人再推你一把，堅定你的決心？」

　　「對。」火娜伊脫口而出。她以前就覺得大哥的這個小學妹能輕易看穿她的想法，現在看來果然是如此。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雲苔問道。她先要瞭解一下火娜伊的大致想法，才能提供建議。

　　「我是想在小鎮住下來。這裡各方面雖然比不上皇城，但這裡寧靜，快樂，就連呼吸的空氣給我的感覺都是自由奔放的。而且桑老醫師也說了，威達爾的病不是短時間可以治好的。就算清除了他體內的火毒，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調養。我甚至還考慮過到鎮上的啟蒙學校應聘老師。不過這只能算是我的異想天開。」火娜伊的眼神暗了暗。她想自食其力，但貴族小姐拋頭露面，打工賺錢，家族裡丟不起這個人，火家還好，她的婆婆絕對會暴跳如雷，因為那是在打她兒子的臉。

　　「依照傳統，我應該是勸和不勸離。特別是貴族，你們的結合不僅僅是因為門當戶對的面子問題，還有方方面面的利益糾葛。」

　　聽到雲苔說到這裡，火娜伊還以為雲苔和她的母親一樣，想要勸她為了孩子忍下去什麼的。可沒想到……

　　「所以你如果真的下定決心斷了的話，那就一定要斷乾淨。不要給對方後悔之後還能找到糾纏不清的藉口和依仗。」雲苔說道。

　　「你是說……」火娜伊若有所思。

　　「你的兒子。下面的話如果傳出去，肯定會得罪一大批人，但從你的出發點考慮，我會建議你讓你的兒子歸屬火家。」雲苔建議道。

　　「我明白。」火娜伊點點頭。她知道雲苔說的是對的。現在是兒子脫離威家最好的時機，「如果在其他時候，那些人哪怕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病死，也不會同意達爾捨棄威家的姓氏，反而會高興少了一個人跟他們搶家族資源。」

　　威家人會斷了自己兒子所有的治療資源，然後讓他慢慢死去，因為在那些人眼裡，花在自己兒子身上的任何一點家族資源都是一種浪費。光是想想，火娜伊就無法承受。這不是她在胡思亂想。自從查出威達爾出生就自帶火毒之後，她婆婆看她的眼神就冷淡了許多，甚至有好幾次有意無意地攪黃了她千辛萬苦聯繫好的幫威達爾看病的機會。因為她的婆婆認為她在浪費她兒子的錢，丟了威家人的臉，即使那些錢都是她從娘家帶過來的。

　　而家族的約束力則是整個大陸無形的守則，越是大的家族，對於家族子弟的約束越是嚴苛，在他們看來背叛家族是大逆不道，罪不容赦的大罪。從小生活在這個圈子裡的火娜伊自然比雲苔更為清楚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只要自己兒子的名字還在威家的族譜上，只要威家家主召喚，威達爾就必須回歸威家，就連火家都無權阻止，不然整個火家就會受所有家族的指責。

　　「可是，火家也不見得會願意？」火娜伊擔心地說道。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獲得更多更好的資源，可家族的資源就這些，最多最好的資源只會提供給家族天賦最出眾的子弟。這不僅僅是威家和火家，可以說幾乎所有的家族都會這麼做。拿來救助一名非家族子弟，自然想都不要想。如果達爾上了火家的族譜，會跳出來堅決反對的人會少上許多，因為很多人會想，當自己受困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被家族直接捨棄？這對於家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是極大的傷害。可是被人族人非議在所難免，自己還好，火娜伊擔心自己的兒子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會不快樂。她希望自己的兒子像桑氏醫院裡那些小醫護人員一樣開朗、懂事。

　　「不要想著什麼自食其力。自尊心是需要，但在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降低一點標準。單親媽媽不是那麼容易當的。結果不過是你自討苦吃，親者痛仇者快而已。你的父母和兄長還是非常疼你的，所以在物資上你不需要擔心。」雲苔勸阻道，「可是如果要你們母子在火家生活得更好，抬頭做人，就只有靠你自己努力了。」

　　「我該怎麼做？」火娜伊被說動了。

　　「向火家證明你自身的價值。我曾經看到過一句話『龍泉壁上夜夜鳴』。說的是一把名字叫『龍泉』的寶劍在晚上會守護自己的主人，有敵人入侵的時候會鳴叫示警……」雲苔說道。

　　「你是說這把『龍泉』劍產生了器靈，成為了神器？」火娜伊有些遲疑地問道。她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想不明白雲苔一下子跟她講這個典故跟她們現在說的有什麼關聯？

　　「有沒有產生器靈，是不是神器並不重要，那不過是人們上下嘴皮子動一動就可以做到的事情。重要的是，有了示警的功能，這把名字叫『龍泉』的劍在所有人的眼裡就不是一把普通的劍了。人們在對待它的態度上與其他的劍相比自然也是天壤之別，會小心呵護，我相信不到萬不得已，劍的主人是絕對不會拿它來劈柴的。同理可證，當你展現出來的價值越大，你們母子在家族中獲得的待遇就會越好。反之，你自己剛剛說的，威家選中你是因為你背後的火家，拋卻火家小姐的身份，在他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所以他們只需要考慮給火家一個過得去的交代。實話往往不中聽。」看到火娜伊的臉，雲苔補了一句。

　　火娜伊苦笑了一下：「可那原本就是事實啊。而且我也想不出我對於火家還有什麼價值。」如果真的和離了，她的名聲也墜了，再加上她帶著一個生病的孩子，又有多少人願意娶她？

　　「那是過去的事實，不代表將來。現在你的孩子還小，你的父母還有能力為你在前面遮風擋雨，我想不出你有任何理由不抓緊時間去學習，提高自己的價值。」

　　雲苔給出了一個令火娜伊意外的答案：「回學校讀書嗎？可我的火系魔法已經……」

　　「當一名專科醫生自身的等級越高自然是越好，但不是必要條件。」雲苔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像你一樣當醫生嗎？我真的可以嗎？」火娜伊完全心動了。為了兒子的病，她自然關心醫療方面的信息，在整個宇瀾，醫生這個新興職業有多熱是別人想像不到的，不說雲苔，就她跟著她最久的水氏姐妹聽說在前沿那也是高級藥師的待遇。這在以前根本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為什麼不可以？第一步，你必須先把一品藥師考出來。如果順利的話，你將會成為醫學院建院後招收的第一批學員……」雲苔說道。

　　火娜伊倒吸了一口冷氣，醫學院招收的第一批學員？這前景太誘人了，讓她怎麼拒絕得了？

　　「雖然考試肯定是實打實的，但相比其他人，你其實還是占著優勢的。因為你們家和火邈老師的關係不錯，她可以幫你做特訓。」雲苔建議道。

　　「嗯。」火娜伊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進了醫學院之後，我建議你專攻一個科目。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什麼都學，什麼都精。像我，什麼都懂一點，什麼都會一點，卻哪一方面都不精。」

　　「你太謙虛了。」火娜伊立刻插嘴反駁。

　　「這並非謙虛之詞。學醫就好像修煉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你看桑氏醫院裡有許多科系，事實上我給院長的單子上分得更細，可那又有什麼用？沒有專科醫生可以把那些科系撐起來，哪怕是一個科系裡只有一名專科醫生都做不到。」所以他們這些醫生才會累成狗，全科醫生啊，不累才有鬼了。

　　「那你認為我該專攻哪一科比較好？」火娜伊問道。顯然她已經完全同意了雲苔的建議。

　　「火毒。」

　　「什麼？」火娜伊愣了愣。她倒不認為雲苔是在嘲笑她，可她不明白火毒也算是一個科目嗎？

　　「我這絕不是在嘲笑你。有道是久病成良醫，在火毒方面的感受、掌控、治療等等，你的經驗要比其他人豐富得多，這就是優勢。再想想火系魔法師的攻擊無論使用何種法術，火毒是受到火系魔法師攻擊的傷患中最常見的病案。所以你不用擔心沒有病患。當然要做到這一科系的極致，讓中了火毒的病人找醫生的第一時間腦海中想到的是你的名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可當你真的做到的時候，就該威家懊惱後悔，回頭跪舔你了……」

　　跪舔？這個雲苔總是會說出一些奇怪的詞語，可這些話真的好生動貼切。說實話，她還真想不出威克斯對她跪舔會是什麼樣子……火娜伊突然感覺周圍好熱，臉頰上的溫度怎麼也降不下來。

　　雲苔眨巴了一下眼睛，反倒是奇怪了，她有說什麼話嗎，居然會讓對方產生這麼奇怪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