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這父子倆對峙的片刻，大廳裡已經是一片嘩然了。

　　「什麼？二王子？」一位老臣驚訝道。

　　「失蹤十多年的二王子回來了？」另一老臣也露出了笑容。

　　「天，聽說當年二王子突然失蹤，我還以為是太子將人給……沒想到二王子竟然回來了。」旁邊一個中年臣子小聲說道。

　　「這蒼穹帝國的朝局不會有什麼變革吧？畢竟太子都已經立了這麼多年。」

　　「依我看，是會有大變革才是。」

　　「哎，你們說，二王子當年突然失蹤，和立太子這件事有沒有關係？」之前說話的中年臣子悄聲道。

　　「當年立太子的時候，太子也不過十幾歲，二王子更小，能懂得這些？不過皇家事也未可知，這太子可不是自小在皇宮裡長大的。」一個老臣手捋長鬚歎息道。

　　「哎，太子的生母是誰我們都不知道，不過能年長於二王子，而且太子殿下這容貌，陛下這個疼寵勁兒，恐怕那位就是陛下心中的白月光啊。」

　　「別說太子的生母。就算是二王子殿下的生母，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啊？」

　　「二王子殿下的生母怎麼會不知，不就是那位自小和陛下青梅竹馬的文雨皇后麼？只可惜文雨皇后死得太早了。」一老臣說道。

　　「文雨皇后？恐怕沒那麼簡單！除了陛下和皇后成親的時候出現過一面，剩下你們再見過這位皇后麼？而且我仔細計算過，文雨皇后嫁給陛下不到七個月就生下來二王子，七個月啊，誰家不是十月懷胎。」長鬚老臣反駁。

　　「那興許是兩人成親前就懷上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成親前懷上？你想想三十多年前陛下成親之時，他在什麼地方？怎麼會讓萬里之外的文雨皇后懷孕？」

　　「三十多年前……三十多年前……那時候陛下出門歷練好幾年……」這位老臣忽然大驚，「是在無盡森林裡？」

　　「錯！是在寂靜森林裡。陛下好幾年都不在帝都，怎麼能讓文雨皇后懷孕，簡直笑話。」長鬚老臣哼了一聲。

　　「原來如此！」眾人紛紛點頭，「難怪陛下要立太子殿下為太子，原來二王子不是陛下親生的。陛下連別人的孩子都肯養大，是真男人啊。」

　　「不對吧？」中年臣子疑惑道，「你們看看太子和二王子的長相，太子說不得是肖母，是不是陛下的子嗣不好判定，可二王子和陛下那般相像，若說不是陛下的兒子，我是怎麼都不信的。」

　　「哎，是啊。陛下和二王子父子兩人不光容貌相像，就這脾氣都是像了個十足十，都是輕易不發火，發火就是個火藥桶的樣兒，是親生父子無疑啊。」眾人也紛紛明白了過來，「所以這兩位，到底哪一個不是親生的啊？而且陛下當時確實不在帝都，這文雨皇后怎麼懷孕的？」

　　「這，我……」長鬚老臣也卡殼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兩邊的臣子們議論紛紛，好好一場聚會，儼然已經成了一出家庭倫理劇的推測現場。

　　「陛下，我也不願意回來的，今天也只是帶著我媳婦回來。若是你願意看看，就讓他喊你一聲，若是不願意看，我現在就帶他走。」

　　顧允成一聲父皇沒喊，當場就將蒼穹帝氣得吹鬍子瞪眼。

　　「老二！」太子爺是臉色一變，連忙起身要下來。

　　「你，從前你就語多放肆，沒想到十幾年沒見一點長進也沒有，更是變本加厲了！」蒼穹帝大怒，「你給我滾，就當我沒你這個兒子。」

　　「父皇！」太子傻了眼。

　　顧允成面無表情，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只是低頭看向寧羽洛，「洛洛，我們回家。」

　　「老二，你站住！」太子急忙往下跑，要拉住顧允成，上面蒼穹帝氣得狂咳一陣，身子一陣打晃，太子又跑回去扶住自己父皇。

　　眼見顧允成拖著寧羽洛要出去，太子臉色鐵青。「侍衛，將他們兩人攔住！」

　　「你以為這些人能攔住我？」顧允成語氣清淡，抬手就放倒兩個，大氣都沒喘一下。

　　「這，二王子怎麼這麼厲害！」長鬚老者驚愕道。

　　「哎，我怎麼看這位二王子有些眼熟啊？好像，好像是……」

　　「顧允成！」太子氣急怒道，「父皇近來身體不好，難道你就不想父子兄弟團圓麼？非要這麼氣他！你！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老大！」寧羽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顧允成捉著他的手腕攥的死緊，讓他差點疼的叫出聲，顯然對方心裡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淡然。

　　「出什麼事兒了？」顧雲傾因為四處尋找阿爾法，來的稍稍晚一些，剛一進大廳就看到這兵荒馬亂的一幕。「哥，住手！」

　　顧雲傾到了，寧羽洛也拖著顧允成的手臂讓他安靜下來，這一幕才算是緩和下來。

　　上面蒼穹帝一口氣緩過來，已經被太子送到了內宮。

　　「各位，今日本宮還有家事要處理，就不留大家了。」

　　「是是，臣等告退。」眾人都嚇得不輕，紛紛躬身行禮退下離開。

　　「顧允成，你跟我來。有些話等了十多年了，不得不說清楚了。」太子冷冷看了他一眼轉過身，「你若是怕了，可以不跟來。」

　　顧雲傾拉著顧允成的手臂哽咽道，「二哥，這麼多年了，你好不容易才回來，怎麼能說走就走啊。」

　　「老大……」寧羽洛什麼也沒說，可一雙大眼睛讓人看著就心軟。顧允成歎息一聲。

　　三人老老實實地朝著內宮走去，有侍從引著一路到了蒼穹帝的行宮。

　　「父皇，他們來了。」太子在蒼穹帝耳邊輕輕說了一聲，起身下來。「老二，你先和我過來。」

　　顧允成不置可否，跟著太子去了隔壁配殿。

　　「陛下，您怎麼樣了？」顧雲傾只比寧羽洛大兩三歲，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當年顧允成離開的時候，他更是小，根本沒見到父子兩人大吵一架的樣子。這樣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真是給嚇壞了。

　　蒼穹帝在一干子侄兄弟面前，一向都是強悍、精明，而且武力值高，身為帝王也將國家建設的繁榮昌盛。論公是以為公正嚴明的帝王，論私是一位靠得住的兄弟、長輩。

　　蒼穹帝這種半靠在床上的樣子，透著一股子虛弱，還有些傷感，這可是顧雲傾從來沒見過的，是以一下子就嚇哭了。

　　「小雲啊。」蒼穹帝眼睛睜開，看著自己最疼愛的侄子在面前，忍不住微微一笑。「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你都二十一了吧？還哭，讓人笑話。」

　　「皇伯父，您沒事吧？」顧雲傾平時還裝一裝，到了比親生父親還親的蒼穹帝面前，什麼偽裝都沒有了，撲在對方懷裡哭個不停。蒼穹帝則一手輕拍顧雲傾的背，小聲哄了幾句。

　　他的兒子少年時候離家出走，他心裡怎麼能不難過。顧允成不在的這些年，多虧了顧雲傾時不時地進宮，甚至留在宮中陪著他。差不多的年紀，又嘴甜討巧，這才讓他沒那麼失落和難過。

　　伯侄兩人的感情是十分的親厚。

　　寧羽洛站在一旁看著這伯侄兩人親熱地說著話，多少有些眼熱。蒼穹帝這種長輩的溺愛都融化浸透在一舉一動中，是他從來沒感受過的。

　　「皇伯父，這是小洛。」顧雲傾哭了兩聲就止住了眼淚，不好意思地爬起身，將站在一旁的寧羽洛拉到蒼穹帝面前。「這是我哥喜歡的人，我也很喜歡他的。」

　　「陛下您好。」寧羽洛小心翼翼地開口。剛才顧允成可是把這位氣得夠嗆，他不想添亂。

　　蒼穹帝抬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寧羽洛。

　　一個年紀小小的少年，皮膚很是白皙細膩。容貌也很漂亮精緻，一雙大眼睛最是靈動。這樣的容貌，也難怪顧允成看得跟寶似的。只是這年紀，是不是太小了點？

　　顧雲傾生怕蒼穹帝不答應，很是小心翼翼地給寧羽洛說好話。「今天您吃的那些小吃，覺得如何？」

　　「聽說是你找來的廚子做的？我很喜歡，那丸子和酥餅都非常好吃，你這孩子就是知道心疼大人。」蒼穹帝眼睛瞇起來點點頭。今天吃的確實不錯，如果沒有後來的這一出鬧劇，那就真是不錯的一天了。他們父子，竟然鬧成了這樣。

　　「做這些吃食的人可不是我請來的。」顧雲傾看蒼穹帝反應不錯，吃吃地笑了起來，「那些都是小洛給您做的，聽說是給您做的，特意多做了幾道牛肉的小吃。」

　　「啊？真的？」蒼穹帝真的是驚訝了。這白白嫩嫩的漂亮小孩，竟然能做出這麼多美味的小吃？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當然了，我和皇伯父您說，二哥雖然臉上不好看，心裡可是一直都惦記您呢。今天的小吃不光是小洛做的，二哥也在廚房打下手呢。」

　　「若是說別的，我也就信了。若是那個混賬逆子，你說他在廚房給我做吃食，我可不信。」蒼穹帝搖搖頭，又朝著寧羽洛招招手，「小洛麼？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同一時間，太子也將顧允成拉到配殿，臉色鐵青地看著他。

　　「你走的這些年，父皇雖然不說，但是一直都惦記著你。你怎麼能這樣氣他？」太子臉上閃過不平靜，「事到如今。我就把事實都告訴你，你也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