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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相約而見

 王珂、崔淵二人穿過亭亭花木,沿著植滿裊裊楊柳的青石小道,緩步行向外院。兩人雖有些時日不見,卻十分默契地交換了些元十九、張家之類的消息。元十九雖已是傷上加傷,但休養了這麼些時日,也早便能繼續當他的校書郎了。橫豎不過是做些整理、校勘典籍之類的事,拖著一瘸一拐的傷腿也無妨。至於張家,主母鬧騰了幾個月後,終究仍是從洛陽遷到了長安,據說正在相看京兆韋氏旁支的女兒。

 「得罪了魏王,想來元十九如今也不好過。」崔淵淺笑道。當初元十九有多想借魏王的聲勢揚名,如今大概就有多少人想藉著打壓他來博取魏王的歡心。校書郎雖是進士、明經們入仕的最佳起點,但是否能得貴人青眼,卻決定了他們未來遷轉之途的高低。既然平白有了這般的好機會,又有幾人能不伸手緊緊抓住?

 「既然為魏王所厭,他便只能投往太子殿下門下了。」王珂接著道,雙目微眯地斜了妹婿一眼,「如今這般情勢,魏王與太子殿下之間……莫非你已經選中了?」想來,不論是他或是崔淵,都不可能願意與元十九共事。且那獠奴若得了太子歡心,必會大肆中傷崔王兩家,讓太子對他們不喜。

 「明潤兄多慮了。」崔淵牽起嘴角,「我們只忠於聖人,太子與魏王水火不容,又與我們有什麼相干?」太子、魏王、晉王都是皇后所出嫡子,聖人素來十分寵溺。或許在聖人看來,兩兄弟之間的矛盾根本不算什麼,誰家兄弟姊妹間不曾生過齟齬?但若教聖人得知,有臣子在其中煽動挑撥,那便是居心叵測了。且真定長公主身為姑母,偏向哪一位侄兒都不合適,只能兩不相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王珂略作沉吟,頷首道:「你說得是。且我不過是個九品縣丞,想來太子殿下便是當真寵信元十九,縱容他為難我,也不會費什麼心思,他能使的手段也有限。」經崔尚書的一番活動,他已經謀了雍州某個畿縣的縣丞,過些日子便要出京赴任了。幸而離長安並不算遠,仍然能照料家中。

 「前些時日忙著會親,我還不曾問過明潤兄新進士芙蓉宴如何呢。」崔淵又笑道。

 王珂挑眉:「不過也就是互相認識一番罷了。湊份子操辦起來的宴會,能有什麼好的?」當然,他心裡也很清楚,大家並非為了宴飲而聚在一處,而是想敘敘情誼,往後也好互相提攜。只是,聽說作為兵部尚書家親戚的他只得了個畿縣縣丞之後,眾人面面相覷,都以為他得罪了崔家,趕緊離得他遠遠的罷了。縱有些聰明人,也因他選的並非清流之道,不願與他為謀。

 他即便什麼也不說,崔淵亦能想像到芙蓉宴上他受到的冷落,於是道:「待明潤兄一飛衝天時,有的是他們後悔的時候。」

 王珂似笑非笑地道:「且看數十年後罷。」

 說話間,兩人便到了書房前。崔淵忽然似想起了什麼,嘆道:「我帶了一壇自釀的桂花酒,本想著取來同飲,方才卻是忘了讓僕從拿過來了。」

 王珂瞥了他一眼,見他一付泰然自若的模樣,也懶得揭破什麼,便從善如流地道:「我且去吩咐幾聲,你先進書房去罷。」

 「有勞明潤兄了。」崔淵推門而入,似有些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王珂的書房他已經來過多回,書架、書案及各色擺設與以往相較也沒什麼變化。只是,書案邊多了一位正襟危坐的年輕士子。聽見推門聲,那青年也抬首望過來,朝著他微微一笑,起身行了個叉手禮。憑心而論,此人生得儒雅俊朗,目光清澈,瞧起來性格內斂平和,確實是一位足可論交之人。崔淵壓下心底湧出的些許競爭之意,也笑了笑,朝著他叉手一拜:「某乃崔淵崔子竟,不知足下是?」

 「久仰大名。某名鐘瑀,字時文。」

 兩人當然都知道對方姓甚名誰,但畢竟從未見過面,也免不了彼此互相介紹一番。而後,他們各自在書案兩旁坐下,鐘十四郎繼續看文卷,崔淵也磨了些墨,懸筆將岳父指定的詩賦都一一寫了下來。

 待王珂讓人搬了紅泥小爐與桂花酒過來時,便見兩人各自專注於讀書、寫字,既不見他想像中的火花四濺,亦不見相談甚歡。「怎麼你們竟如此安靜?鐘十四,你前兩日不是還讚了子竟的詩賦麼?」

 鐘瑀鐘十四郎抬起首,看了崔淵一眼,道:「崔子竟書畫詩賦三絕,確實是我輩之楷模。」他似是才發現他正在寫些什麼,忍不住探身過去看,又嘆道:「這筆行書果然功力非凡。」

 「時文可曾見過我族兄抄的原稿?他的行草亦是赫赫有名。若論起草書,我尚不如他。」崔淵將寫完的詩賦放在旁邊晾乾,遂在紅泥小爐邊坐下,拍開酒罐的封泥,將已經掛壁的粘稠酒液徐徐倒入酒壺之中。桂花的清香緩緩飄散,隨著開水咕咚燙熱了酒壺,混著清冽酒味的香氣也愈發濃郁誘人。

 崔淵試了試酒溫,給王珂、鐘瑀斟酒:「嘗一嘗罷。滋味不錯,九娘和阿實都很喜歡。」

 再提到王玫時,三人都很是淡定。成功抱得美人歸的自是覺得對方本便毫無威脅性,不必自尋煩惱;佳人已經嫁作他人婦的心裡或許有些酸澀,更多的卻是坦然與祝福;曾欲將好友變作妹婿的則更是收穫頗豐,不僅友情長存,又得了位幾乎無可挑剔的妹婿。

 三人互相瞧了瞧,倏然相視一笑。縱是再有什麼細微難查的複雜情緒,也都付諸這一笑之中,盡數煙消雲散了。

 「這杯酒,算是我敬二位科場得意,官場亦得意罷。」崔淵率先一飲而盡。

 「承你吉言了。」王珂跟著飲下,讚道,「果真是好酒。說起來,今年我可能無暇釀櫻桃酒了,不如鐘十四你替我釀幾大壇,待我年節回來時再飲?」

 鐘瑀接道:「雖然本該一口答應,不過——我不會釀酒。」

 「無妨,讓子竟教你便是。」王珂道,「你留在京中任職,正好與他多來往些。不過,先前我也同你說過,元十九正虎視眈眈盯著我們,你們暗地裡交往便可,不必明著上門拜訪,免得牽連了你。」說著,他又鄭重地對崔淵道:「子竟,我與十四郎一見如故,早便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你們盡可彼此互相信任。」

 崔淵禁不住一笑,瞥了他一眼:「明潤兄以為,我看起來像是那般心胸狹窄之人麼?」他當然很清楚什麼人值得信任,鐘瑀又能幫他們做些什麼。

 「倘若不相信你的心性,我也不會將那些前塵往事都給你說清楚。」王珂回道,「這次十四郎正好在元十九任職的秘書監當正字,需要做什麼事,注意些什麼,你皆一一與他說了便是。」

 「還請子竟兄指點。」鐘瑀鄭重地接道。

 崔淵失笑:「我從未踏入過官場,哪裡能『指點』什麼?」

 「光憑你自幼的耳濡目染,便比我們的眼光更長遠些。」王珂應道。他們家畢竟早便已經衰落,便是他再敏銳,也不及崔淵能更準確地把握住朝堂、宮廷的風向。何況鐘瑀家中亦是敗落不堪,久未出仕,更不解官場之事。

 崔淵抿了一口酒液,笑道:「真是太抬舉我了。眼下時文需要的並非是我這種似是而非的『指點』,而是實在的官場經驗。我來之前,另邀了一位族弟過來。他亦是明經出身的正字,眼下在弘文館。雖地方不同,但他出仕已有一年,也積攢了不少見識,想來應該對時文更有益處。」

 鐘瑀抬起眼,微微一笑,拱手道:「還是子竟兄想得周到。」

 王珂則略作思索:「是當初那位副函使?後來親迎時,也是你的儐相?我記得,他叫崔泓?」他曾經招待過那位年少有為的少年郎,品行才學確實上乘,不愧為博陵崔氏子弟。

 三人正說著,僕從便將他們正在等的客人引過來了。崔泓身著赭黃色圓領窄袖袍,英氣勃勃地走進書房,朝他們叉手行禮:「子竟阿兄,明潤兄,這位兄台。」他年紀比他們小了好幾歲,但臉上卻無半分稚嫩之色,接人待物彬彬有禮,顯示親暱也恰到好處:「某崔泓崔玄清,族中都喚我八郎,兩位兄長也喚我八郎便是。」

 鐘瑀也行禮自我介紹,又道:「年紀比八郎痴長了幾歲,於官場上卻是後進之輩,八郎無須如此客氣。」

 「難不成阿兄們還想與我敘官場資歷?只是私下論交而已,時文兄既然是子竟阿兄、明潤兄的朋友,便是我的兄長了。」崔泓笑著回道。

 「行了行了,八郎坐下罷,嘗嘗我釀的桂花酒。」崔淵懶懶地打斷了他們的客氣寒暄,「八郎,想必你應該也知道,我為何將你喚過來了罷。」

 崔泓點點頭,卻捧著酒杯先飲了起來,趁著再斟酒的工夫,道:「阿兄們早便喝了起來,且容我先補上幾杯,再說正事罷。」

 王珂、鐘瑀聽得此話,不禁開懷地笑了起來。如此幾句話之後,發覺彼此的性子相合,四人之間的隔閡不知不覺間便消失殆盡。他們一邊說著正字這一職官平日的生活,一邊飲著桂花酒,又讓僕從上了些吃食,談笑風生,愜意非常。時間就這樣不動聲色地流逝過去,彷彿沒有過多久,日頭便已經逐漸西斜了。

 「得了八郎這些經驗,我心中也有了底氣。」鐘瑀嘆道。

 「橫豎只是閒職,與上頭那些校書郎們略處得好些,他們爭論起來的時候偶爾說幾句話,不教他們看得太輕了,便足夠了。」崔泓笑道,「我只當自己是在弘文館中唸書的學子,日復一日繼續研讀經典便是。畢竟我年紀小,多學些東西總不會錯。」

 「你這樣的心性,往後必定能走得很穩。」王珂也道。

 崔淵接道:「八郎也是少了些歷練,三年之後遷轉時,也謀個實職罷。」

 崔泓眼睛一亮,點頭道:「我正缺這些呢!到時候還須請族世父費心了。」

 忽然,外頭傳來一陣有些焦急的腳步聲。王珂早便吩咐僕從不得輕易過來打擾,聽見之後,眉頭微微一凝,想到了正待產的崔氏,立即起身。便聽大管事王榮在門邊稟報導:「七郎君,崔娘子已經發動了!郎主、娘子都讓你趕緊過去瞧一瞧!」

 王珂此時也已經顧不上賓客了,匆匆朝崔淵使了個眼色,便疾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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