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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章 番外二 崔家好兄長

  這是一間簡單得近乎簡陋的小院落。院子中間只有一座斑駁的小木樓,木樓前後都開闢了苗圃,裡頭植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草木。一個小小的身影正頂著炎炎烈日,蹲下來查看地上一字擺開的竹籮。竹籮裡則滿是曬得半乾的草葉、草根、草莖等物,幾乎已經完全無法辨認它們原本的模樣了。

  「還早著呢。」忙碌了一番之後,大概五六歲年紀的小傢伙嘟噥著站起來,抬首望向萬里無雲的碧空。雖說最近都是好天氣,正是暴曬藥草的好時候,但指不定哪天就會下一場暴雨。他可不能有半點懈怠,不然就沒有臉面去見師父了。

  想到此,小傢伙又邁開小短腿,提起角落裡的木桶,給苗圃裡的藥草們澆水。他澆得十分仔細,似模似樣地捏一捏泥土試試是否乾燥之後,才會撒上水。過了好半晌,他才終於忙完了,白嫩俊俏的小臉曬得通紅,渾身汗出如漿。不過,他也絲毫不在意,像是已經完全習慣這樣的辛苦了。

  「阿茗!」一聲呼喚傳來,打斷了他的忙碌。

  「阿兄。」小傢伙回過首,清脆地答應了一聲,卻並未挪動腳步過去迎接。

  很快,院落前的月洞門外便走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那是一位俊美得足以教這座城中所有的婦人、小娘子投瓜拋花的少年。雙眉入鬢,一雙桃花眼眼尾微挑,皮膚白皙,身量高挑,氣度優雅,幾乎齊聚了世家子所有的優點。此時,他穿著一身梅子青色的窄袖圓領袍,藤黃色的腰帶上掛著香囊、玉珮與匕首,行走間風度翩翩,卻又隱約透出幾分昂然英偉之氣。

  他正是時任幽州刺史的崔淵崔子竟之嫡長子,崔簡。

  「這樣的天氣你還團團轉,若是中暑了可怎生是好?」眼見阿弟汗流浹背的模樣,崔簡十分心疼,忍不住道,「且休息些時候罷,等日頭不這麼曬了,再給藥草澆水也不遲。」

  小名阿茗的崔思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首道:「藥草剛移栽不久,很是嬌嫩。我覺得熱,說不定它們更覺得熱呢!」

  「你先給自己擦一擦臉上的汗水罷!」崔簡道,順手便將阿弟拎進小樓裡,強迫他趕緊多喝些水,「你已經多久沒出這座院子了?便是奉藥王之命看顧藥草,也很不必如此圈著自己。咱們剛來幽州不久,難不成你一點也不想出去瞧一瞧?」

  崔思道:「天下間的城池生得有什麼差別?不都是如棋盤一般的裡坊麼?」小傢伙完全不覺得城池有什麼可看的:「若是去郊外還好些,山川總是各有秀色,還能採摘不同的藥草。」說到藥草,他的眼眸瞬間便閃閃發亮:「阿兄,待過些時日,咱們去燕山罷!」

  見狀,身為兄長的崔簡十分惆悵:為何別人家的阿兄都恨不得百般強迫自家阿弟規矩些待在家中進學,他這當阿兄的竟須得千方百計誘惑阿弟出門頑耍?而且,十次誘惑當中居然有七八次都不成功,剩下幾次還得陪著他「順便」去採集藥草?

  他家的阿弟,怎麼一點也不像尋常的小郎君呢?

  難不成,都是當年他隨口將弟弟妹妹許出去的錯麼?他當真從未想過,自家阿弟尚未懂事便對醫藥產生了如此濃厚的興趣。別的小郎君頑鬥草,他頑辨認藥草;別的小郎君頑彈弓,他忙著挖藥草、種藥草、照顧藥草;別的小郎君呼朋喚友吃吃喝喝,他蹲在角落裡看炮製藥材的書冊;別的小郎君淚汪汪的背《千字文》、《急救篇》,他輕輕鬆鬆背完這些之後,居然還試著去看完全看不懂的《黃帝內經》……

  藥王時不時地便感慨這簡直是道祖賜給他的關門弟子,阿爺與母親也只是樂見其成,寶娘亦絲毫不在意。但誰都不曾問過他這當阿兄的心裡的滋味有多複雜——他曾經真的只想要一個平常的阿弟,讓他能夠陪著他一同識字唸書,能夠教他騎射狩獵,能帶著他打馬遊街。目前來看,他家阿弟的興趣愛好離他越來越遠,他這當阿兄的真是孤獨而又寂寞啊。

  回過神來之後,崔簡拿起旁邊的幾十張大字與藥草描摹圖,細細地看了:「字寫得不錯,這幾筆已經隱約有些風骨了。這藥草也畫得栩栩如生,連我都能認出來,不就是八寶景天麼?」他家阿弟同樣繼承了阿爺的書畫才能,但興趣卻集中在醫藥之道上,所書所畫無不與醫藥相關。

  得到他的誇讚,平日很是早熟穩重的崔思也不由得笑彎了眉眼:「阿兄居然認得八寶景天呢,下回咱們去山上挖幾株回來種?」

  「……」「居然認得」?「然認得」?「認得」?「得」?

  崔簡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畫卷:為何無論他說什麼,阿弟都總能繞到醫藥上去?還時不時地無意識地打擊他?彷彿像是完全不相信他這當阿兄的還懂些醫藥之事似的。這句話根本不是誇獎罷?他確實從未學過醫藥之道,但多少也看了些醫書——否則日後兄弟倆說話,豈不是連話題都尋不出來了?

  兩兄弟說了一會兒話後,崔思便不住地往外看,而後又奔到竹籮邊翻看藥草。崔簡跟出去:「你別忙,阿兄幫你翻看就是了。」

  「阿兄,炮製藥材你不懂。」

  「……」戳中心口的隱痛,真憂傷呢。

  「阿兄不懂醫藥也無妨,我懂就夠了。往後阿爺阿娘、阿兄阿姊病了,我給你們診治!」

  「……好,就交給你了。話說回來,你當真不想出去走一走?」

  崔思猶豫了一會兒,覺得自家阿兄怎麼看都有些可憐了,便頷首道:「也罷,就當是陪一陪阿兄。」

  崔簡也顧不得計較阿弟這小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便牽起他的手往外走:「藥草讓僕從看顧著,走罷。」若是不趕緊走,他家阿弟恐怕明日就會忘了這件事——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矣!!

  兩兄弟正往外走,就見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娘子正甩著馬鞭快步行來。她的膚色稍稍有些深,眉目卻十分精緻,一雙眼睛尤其靈動非常,彷彿無數情緒都在其中閃現,令人望之便再難忘懷。眼下,她身穿一身大紅似火的窄袖圓領袍,並不像尋常小娘子那般梳著雙環髻,而是將頭髮利落地紮了個「馬尾辮」,更顯得英氣勃勃、十分精神。

  「寶娘?」崔簡有些意外,「方才我去尋你,聽說你赴宴去了,怎麼回來得這般早?」自家阿爺剛轉任幽州刺史,一家人就接到無數個帖子,自是各有各的交際。他已經參加了好些文會,母親也主持了幾次宴飲,寶娘自顧自地頑了些時日,也不得不去赴了幽州城內小貴女們的宴會。

  「覺得很沒意思,便回來了。」崔菀娘眸光一轉,笑道,「阿兄和阿弟這是要出門麼?咱們一起去罷?」

  「你剛回來,不累?」崔簡又問。

  「不過是與不認識的陌生人說了幾句話,聽她們拐彎抹角地打探你的婚事,有什麼可累的?」崔菀娘抿唇微笑,「若不是我裝作一問三不知,恐怕她們都恨不得毛遂自薦呢!那些已經及笄的還能理解,畢竟與阿兄年歲相差不遠。那些與我年紀相當的,竟也都羞答答地問起你來,難不成以為阿兄會喜歡她們這般年紀小的不成?」

  她的性情一向爽朗,在自家人面前什麼話都能說,令崔簡不由得扶額:「阿茗還在旁邊呢,少說兩句罷,別把他教壞了。」

  「阿茗對這些不感興趣,聽聽就忘了。」崔菀娘伸手捏了捏阿弟的胖臉頰,笑問,「是不是?阿茗?」

  她半是威脅半是戲弄,崔思卻並不似尋常孩童那般眼淚汪汪、可憐兮兮,而是十分淡定地回答:「不錯,我聽不懂。阿兄的婚事什麼的,也和我沒有任何干係。反正那些小娘子就算想藉著討好我引起阿兄的注意,也不能衝到咱們家裡來。」

  「……走罷。」崔簡一手牽一個,「這種事以後不必再提,我的婚姻大事,自有主張。」

  「不提便不提。」崔菀娘道,馬鞭甩來甩去,「不過,待會兒要去何處,都得聽我的才行。」她目光閃爍,興致很是高昂。

  「你知道幽州城都有什麼名勝?」

  「當然比阿兄更清楚。你不過是去了幾個文會而已,我可是將這幽州城都走遍了。」

  「阿姊想去什麼地方?如果太遠,便不去了,很累。」

  「連騎馬都不會的人,有什麼可累的?而且,我好心好意帶你去頑,你居然不領情?」

  「阿姊不過是自己想頑而已。」

  「那又如何?你成天將自己關在院子裡,也不怕關壞了。」

  崔簡聽著兩人一路鬥嘴,總算覺得阿弟多了幾分孩童的稚氣,不由得滿意地微笑起來。至於阿妹——呵呵,他早就只當自己又多了一個阿弟了。別人家溫柔可愛、體貼羞澀的妹妹什麼的,哪有自家阿妹這樣鮮活呢?何況,阿妹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琴棋書畫、騎射馬球無所不通,樣樣都是他這當阿兄的驕傲。

  「寶娘,你想去的地方,可有什麼有趣之物?也好買回來帶給阿爺和母親。」

  「倒也有些小玩意,到時候咱們好生挑一挑。阿娘最近只顧著開茶樓,都無暇出門遊玩。阿兄,什麼時候咱們一家也去郊外狩獵罷?聽說燕山底下很有幾個不錯的獵場呢。獵了好東西,也好給阿爺和阿娘做衣衫和靴子。」

  「我也要去燕山,去挖藥草。」

  「連弓都拉不開的人,住口。」

  「阿姊,激將之法對我無效。而且,我雖然不能拉弓,但會使劍。」

  「你學的劍法為的是養生,不能對敵。」

  「我還小呢,以後再學也不遲。」

  「呵呵,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已經能拉一石弓了。」

  「……」別提了,他這當阿兄的,依稀彷彿六七歲的時候剛能拉半石弓罷。唉,雖說當上了阿兄總覺得很幸福,但時不時也會有種心酸之感——大約,全天下的兄長都會像他這般心緒複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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