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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壓抑新年

  且不論太子與魏王以及那些團團圍在他們身邊的人都各懷心思地忙著做些什麼,其他人的日子卻是一如往常過下去的。沒兩天便到了臘祭的時候,聖人率領群臣在大廟中祭祀天地宗廟,忽而望著先皇靈位潸然淚下。長孫皇后勸了又勸,他才止了淚水,當即命中書舍人起草敕旨,追封息王李建成為隱太子,海陵郡王李元吉為巢王。他這廂追封了兩個兄弟,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子們亦能情深義重起來。可惜太子李承干盛情邀請諸弟在東宮宴飲,魏王李泰生了急病不能去,生生讓太子好不容易恢復的笑容多了幾分陰森之意。便是其他大大小小的弟弟都欣然應邀,也不能讓他的心情恢復過來,反而借酒發揮,險些將旁邊伺候的宮人射成了靶子。

  這件事傳出來之後,不僅聖人大怒,連長孫皇后面上都多了幾分憂色。本該四處熱熱鬧鬧地一直到年節底下,一眾高門世家裡卻空有喜慶的表像,實則再壓抑不過。私底下,那些關於太子欲效仿當年隱太子毒殺魏王的流言已經漸漸傳開。太子一派宛如上得太緊的弓弦,再施些力氣就會崩斷;魏王一派也不敢太過宣揚,只是私底下免不了眉飛色舞,連走路都彷彿步步生風起來。

  崔家雖立身持正,卻也時刻都處在風口浪尖當中。真定長公主索性又搬來了崔府,將公主府前的紛紛擾擾都徹底丟在一旁。兩府素來便是一起過年,如此倒也更加熱鬧了幾分。因這回可能住得久些,李十三娘月份也漸漸大了,說不得來年二月、三月便要生產。鄭夫人便索性將原本三房的院子略作修葺,直接給了崔滔、李十三娘住。

  小鄭氏忙著打理內務,又盤算著再過幾個月便讓崔篤與自己的堂侄女完婚,幾乎從早到晚都難得停歇。清平郡主倒是閒些,偶爾施以援手。王玫是新婦,自然只有跟在後頭邊看邊學的。崔蕙娘、崔芝娘亦到了年紀,也幫著分攤了些事練一練手。如此這般,崔府諸多事體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轉眼就過了祭灶的時候,到了除夕。

  既是除夕,便是事務再繁忙的重臣們,也能得七日假歇一歇氣,與家人團團圓圓。崔敦、崔斂也在兩日前就回到家中,閒來無事指點孫兒們的文章武藝,倒也過得很是舒坦。晨昏之時,一家人都聚在一起說說笑笑,而後共用朝食、夕食,也不比家宴少幾分熱鬧。崔淵倒是比父兄們還忙幾分,直到除夕前一天才給夾纈工坊的匠人們放了假,又教部曲們悄悄扛著雕版家來了。

  除夕那天一早,崔淵便帶著王玫去書房裡欣賞他新作的梅林雪景圖。繪的正是前些日子他們飲酒賞雪時瞧見的景緻:畫卷大半都留白,些許火紅的硃砂點綴在濃淡相宜的墨色中,活生生襯出一片落雪的梅林,又回味悠長。

  王玫看得十分喜歡:「想將這幅圖掛在我的書房裡呢,正好也很應景。很有些日子不曾去園子裡走一走,卻不知咱們自家的梅林也有這般勝景。」她前些日子都忙著,抽不出空閒來逛園子,倒是隨著王十七娘、盧十一娘去幾家寺觀走了一遭。當然,她們倒也不是為了求子,只是覺得京中情勢詭譎,想給家人們求一求平安罷了。求的平安符都給了家裡人隨身戴著,心裡也覺得安穩一些。

  「待我裝裱之後再給你掛上。」崔淵笑道,「本還想著舅兄回來了,過兩日去拜年時正好給他送禮。想來,舅兄如今也不稀罕我作的畫了,給他寫幾個字或許更稱他的意。」因王珂所在的縣離得近,又與上官頗有交情,藉著七日的假期來回長安倒也便宜。

  王玫想到許久不曾見的兄長與侄兒,也歡喜得緊,又不免嘆息:「到底在家中的時日還是短了些,也不知阿嫂這回會不會隨著去赴任。到時候若是只留著阿爺阿娘在家中,恐怕心裡更是掛念了。」她倒是曾經想勸王奇致仕,但王珂官職太低尚不能支撐門戶,恐怕父兄都不會答應。

  「放心罷。他們必會事事考慮妥當。」

  「你將雕版都暗地裡搬了回來,可是擔心這大年下的,有人會去夾纈工坊裡使些不入流的手段?」王玫又看向他書房角落裡堆滿的雕版。因須印刷的緣故,雕版都是陰刻,她好奇地瞧了瞧也一時看不出好壞。

  「雖說安排了不少夥計守著,但畢竟如今時勢奇詭,只怕遭了池魚之殃,成了兩邊爭鬥的犧牲。」崔淵道,「到底大家都費了這麼些心血,也不忍心出什麼意外。小心些總沒有壞處。」他並沒有明說,他倒是有心想用這夾纈工坊,試一試太子、魏王兩派的態度。至少先投石問路,探一探究竟是否已經有人開始忌憚晉王。

  夫婦倆在書房說了一會兒話,便帶上崔簡去正院內堂問安。一家三口行禮見過了長輩,而後便共同用了朝食。待用過朝食之後,鄭夫人就將王玫召了過去,讓她和李十三娘一起看崔蕙娘、崔芝娘準備的元日食單。兩個小娘子都是頭一回擬宴席食單,多少出了些紕漏。王玫、李十三娘便拿筆勾畫出來,再讓她們去請教小鄭氏、清平郡主。雖說如此,小小年紀就能比照舊例宴席單子列出食單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元日的吃食畢竟與平常宴席不同。」鄭夫人一臉欣慰,「上元節宴席的單子不如也交給她們小姊妹兩個,倒是更能歷練些。橫豎還有十幾日,便是更更改改也不妨事。」

  「若按以前的舊例,左右也不過是那些吃食。」真定長公主道,「不如讓九娘也參詳參詳,想些新鮮主意,順便也將年後宴客的食單都擬了。我想抽出一日來,宴請諸兄弟姊妹、侄兒侄女。免得這一開年,大家臉上都抹不開,見不著笑臉。」說到此,她不免一嘆:「阿嫂放心,我可沒有給太子、魏王說合的念頭。只是阿兄阿嫂近來一直憂心忡忡,對著我長吁短嘆的,我也須得做給他們看一看罷了。」事到如今,太子和魏王之間的矛盾不說生死仇敵也差不離了。哪裡是她這個姑母能說道的呢?無非只是湊在一處,讓他們看在她的面子上好歹裝上一裝。若是他們連這個面子也不給她,那便毫無辦法了。

  鄭夫人聽了,只覺得年節的喜慶又被沖淡了幾分:「這樣的日子不知還須過多久。」

  真定長公主抬了抬眉:「誰知道呢?且忍著罷。以我阿兄的脾性,若不鬧出什麼事來,他斷然狠不下心。只是不知,這忍不住鬧事的到底會是哪一個罷了。」太子、魏王這兩個侄子她都不喜歡。一個陰沉荒誕,一個虛偽造作,若不是兩個一起倒了,恐怕往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女眷們說些宴席籌備、節禮送還之事,郎君們卻很難尋得什麼共同話題,不免又考校起了課業。崔敦、崔斂細細問了孫兒、侄孫們的進度,便隨意提問起來。他們二人雖非進士出身,卻是詩書禮儀熏陶長大的博陵崔氏子弟。論起那些詩文策論,自然也不會遜色於任何人。只是考校兒孫們,當然是綽綽有餘。

  崔簡、崔會進學的時日短,只抽查了背誦情況,就很快通過了考校。聽著兄長們一個接一個地侃侃而談,他們覺得很是無趣,便與崔韌說起了夜裡的驅儺。既要驅儺,自然便須得準備驅儺的面具。崔篤、崔敏、崔慎早就給弟弟們畫了好幾個,崔會和崔韌挑了又挑,這個也喜歡,那個也喜歡,都舍不得放下。

  崔簡見狀,便很大方地道:「你們倆分了吧。我還留著去年的驅儺面具,回去找一找就是。」去年崔淵親自給他畫了驅儺的面具,張牙舞爪格外猙獰,他非常喜歡,後來自己小心翼翼收了起來。原本他今年還想再央自家阿爺畫幾張,但想到堂兄弟們使的都是自己畫的,他似乎也不應該太過與眾不同,於是便作罷了。況且,崔淵不像去年那般悠閒,這兩天好不容易才歇一歇,也不能過於勞累。

  想到此,崔簡扭過頭,見自家阿爺正有些魂遊天外,便悄悄挪過去央道:「阿爺,夜裡我想跟著兄長們去驅儺。前兩天還和王二郎約好了,到時候一起去皇城裡看驅儺獻福。」驅儺獻福的時候,百姓們都能夠進皇城看一看,也算是大開眼界的好機會。

  崔淵自然是准了:「這回我不與你同去了,跟著堂兄們,別走散了。」

  「好。」

  沒多久,一家人一同用過午食,崔簡便起身,回點睛堂去取面具。畢竟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屋子裡已經歸置了好幾次,小傢伙一時也找不出那個箱子,心裡有些發急。盧傅母聽說之後,便索性讓侍婢將所有箱籠都取出來,好好清點一番。

  「也是老身疏忽了,之前那些零碎小物件都不曾造冊。若是早知道這些都是小六郎的心愛之物,也斷不會胡亂塞起來。」一時間遍尋不著,盧傅母便道,「小六郎也不必著急,驅儺且早著呢。」

  好不容易從某個小箱籠裡找著幾個面具,崔簡忍不住笑了。他蹲在箱籠邊,挑了兩張面具,一張斜戴著,一張提在手裡,這才往正堂走去。走了幾步,他又起了給長輩們剪花簪戴的心思,便轉身朝園子裡的梅林而去,又吩咐跟在身邊的小廝、婢女去取花剪和玉盤。

  待他來到梅林,正端詳哪枝花開得好,就聽風中傳來一陣嗚咽聲,聽起來像是誰正偷偷地低低哭泣。崔簡眉頭輕輕一動,心裡有些好奇又有些不高興。誰都清楚,過年本應是喜慶的時候,有些字詞都避諱不提,更別說哭泣了。不論是受了什麼委屈,這個時候也須得忍一忍,免得來年招來禍患、多災多難。

  小傢伙循著哭聲往前走,不多時便發現一個人正靠在梅樹上低頭拭淚。他細細一看,發現那並不是什麼僕婢,而是剛回來不算太久的三房四堂兄崔希。也不知崔希已經在這裡哭了多久,一雙眼睛已經紅腫起來,臉也凍得青青白白。他剛回來的時候看著丰神俊秀,兩個多月來卻瘦了好些,竟是有些病弱之態。

  崔簡忽然覺得眼前這位兄長似乎有些陌生。雖然他們如今是同一個先生教著,但畢竟進度不同,年紀也差得遠些。不但進學時不怎麼說話,下了學之後,崔希也不會與他們湊在一處,待他們也只是有禮有節而已。他這般冷淡,幾個小傢伙都有所察覺,自然更是不願意接近他。

  「四阿兄?」崔簡試探著喚道。

  崔希匆忙擦了淚,抬首望向他:「原來是六郎。」

  「四阿兄躲在這裡哭泣,是因為想念世父世母?」崔簡又問。

  崔希本來想找其他的藉口,聽得他問得這般直接,一時也沉默了。沉默便意味著默認,他畢竟只是個不過十歲的小少年,心中壓抑的驚懼擔憂苦悶迸發出來,也懶得再掩飾什麼。「今日是除夕,也不知阿爺阿娘能不能好好過節……」

  「世父世母就算犯了錯,年節上肯定也會好好過的。」崔簡安慰道,「畢竟一年才一次。」

  崔希用力地擦了擦雙眼,淡淡地道:「誰知道呢?」

  崔簡歪了歪小腦袋:「四阿兄難不成覺得,犯錯不需要反省?不需要改正?祖父祖母處置得不公正?」知錯就改,這是他都知道的淺顯道理。另外,有些錯犯得,有些錯卻絕不能犯。他隱隱約約地明白,三世父三世母正是犯下了決不能犯的錯,這才受了長輩們的懲罰。

  「……當然。」崔希回答得很艱難。他已經不小了,自是依稀知道父母做下了什麼事,這些事做得到底妥不妥當。所以,他才不像妹妹崔芙娘那般哭鬧不休。只是,對於父母的濡慕之情,卻不會因為他們犯了錯而減弱多少。

  「所以,只要世父世母改正了,一定就沒事了。」崔簡將手中的驅儺面具塞給他,「四阿兄只要等著就好了。或者多給他們寫信——以前阿爺帶著我在外頭遊歷,祖母就特別希望收到我寫的信呢。將近況都告訴他們,他們也能放心。」

  崔希捏著手中的面具,低聲道:「確實如此。我和二娘若過得好,阿爺阿娘也能安心些。」

  「那……四阿兄今晚和我們一起去驅儺?」

  「好。」

  「四阿兄現在幫我剪幾朵花?我個子矮,恐怕剪不著。」

  「……好。」

  「四阿兄會做花燈麼?上元咱們自己做花燈出去頑?」

  「……不會……」

  「我阿爺會。讓他教我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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