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之深海4
這天譚少正蹲在地上逗狗玩著,陳見濤從後頭冒出來,問他:“南面的貨來了,老大,這次誰去接應?”
譚少回頭眼一瞪,“還能誰去?我去。”
他甩了句話,把手上的骨頭丟給狼犬,被他逗了很久一口骨頭也沒咬著的狗猛撲了上去,害怕下一刻又被惡人拿到手中逗它玩兒。
陳見濤跟著譚少回了大屋,“我跟參馱商量商量,他可能會提前幾天回來。”
“算了,”譚少搖了下手,坐到椅子上拿起茶喝了一口,“他惟一的一個媽死了,還不許他多幾天假守守孝啊,趁著熱乎,多讓他哀傷幾天。”
陳見濤聽得面無表情,實在不想矯正自家老大的語言能力。
“把這次去的名單給我,我過一遍,”譚少揉了揉肩,“媽的,這山裡呆久了,我也該出去沾點人氣了。”
“好,老大,這次參馱不跟著去,我跟你去吧,寨子裡的事我交給陳二,他現在也能幫把手……”
“你丫少犯抽……”譚少不耐煩打斷他,“知道你喜歡陳二,可廠子裡的事能交給他嗎?那裡面個個人都比我金貴,出了事我找誰?找你的陳二?”
陳見濤被他譏諷得快吐血,眼一閉,趕緊著出門去準備人手,免得自己又給氣死了。
看著人氣走,譚少懶洋洋地躺了半會。
這幾天,耍猴逗狗的事他可沒少幹,整天到處竄,弄得寨子上下的兄弟人心不穩,連站崗放哨都比平時嚴整,一般情況下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的,現在是半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一飛出去,他們老大肯定踹著他們的屁股要他們抓回來。
躺了一會,又覺得心理憋得慌,他拿頭朝著桌子撞了兩下,覺得清醒了點,又跑去了馬房,跟馬房的老大談論了下新生的幾匹馬崽子,正仔細端詳它們的小模樣時被陳見濤喊了去。
拿到手出去的名單是陳見濤精挑細選的,基本上都是跟過譚少出去過幾趟的人,譚少一個一個看過後,叫出名單最後的一個名字:“羅見,這是什麽人?”
“泰國過來的,以前海軍陸戰隊的,這是他的背景調查。”陳見濤把一疊資料拿了過來。
“讓他來見我,跟我過幾招。”譚少拿到手中,翻開了一眼,見上面照片是個黝黑的嚴肅的小夥子,年紀倒不大,於是問:“怎麽網羅的?”
“他家姆媽病了,幾個弟弟有愛滋,我給了錢……以前我也跟他也有點小交情。”陳見濤輕描淡寫。
譚少聽了沒再看資料,把東西扔到一邊,“帶他來見我吧。”
羅見個子中等,但身手強硬,拳腳不錯,譚少跟他打完,身上的迷彩服全濕了透,氣也喘得不順。
倒是羅見樣子比他好看多了,只喘了幾下就回過氣來了,譚少再看了看挺英挺的男人,點了下頭,“帶上吧。”
他從邊上拿了毛巾擦著臉,從毛巾裡含糊地說:“把要去的人叫起來一塊吃飯。”
陳見濤點了頭,用眼神示意羅見去旁邊的房子去換衣服,就拿出了對講機跟人聯繫著要去人的來老大的主屋。
這次去南面接貨的人除了羅見之外,其它都是譚少的老夥計,桌面上都放得很開,吃吃喝喝的也挺熱鬧。
譚少靠著椅子休息,並不插嘴,嘴邊帶著笑看著他們玩鬧,到了後頭一點陳見濤暗示了他下有個電話,他才清了清喉嚨,說:“聽我說幾句。”
長桌上的九個人立馬都安靜了下來,等著他說話。
譚少一一掃過他們,隨後嘴邊笑意淡了下來,他開口說道:“還是老規矩,咱們這行死多生少,你們自己注意著,還是那句話,貨是不可以丟的,其它的自己看著辦,另外身後事也不要擔心,死後的什麽想法你們辦不成,但我總是有辦法幫你們辦成的。”
“放心好了,老大……”跟譚少去過越南的聞酊嘿嘿一笑,“兄弟們都知道怎麽行事,出不了錯。”
隨即幾人都附和,拍著胸膛打包票。
譚少點頭,站起,“繼續喝著吧。”
走到後面,陳見濤把手中的電話給了他,譚少從他眼裡接到暗示,說:“韓先生,是,後天我的人準時到達,到時再跟你聯繫。”
他說幾句,把手機給陳見濤時他問:“姓韓的最近有什麽動作?”
陳見濤想了想,說:“上次我們給他的成貨他賣給了俄羅斯,聽說又買了批新貨過來,不過不知道是賣給誰了。”
譚少聽著思索了下,隨即笑道:“也好,這次出去跟咱們老朋友見見面,聯絡聯絡下感情,這感情深厚了,可省下不小事。”
他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壓根沒考慮告訴那位韓先生是他親自去要貨。
從秘密通道出來時,整個卡車後面都被沾滿了泥士,譚少躺在卡車裡,對著碧藍的天空,吐出一口土,灰頭灰臉地對身邊的人說:“羅見,你覺得除了錢,還有什麽是你想要的?”
作為他這次保鏢的羅見嚴肅地回答他:“我沒想過。”
“那就想想……”重新見了天日的譚少很是無聊地說。
“沒什麽好想的,想了也沒用,我現在在這裡。”羅見依舊嚴肅。
譚少沒再說話,是啊,現在在這裡,下一刻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想什麽都是多餘。
直到上了高速,譚少才換了裝扮,不再當泥人,換了身比較乾淨一點的衣服。
他們也換了車,幾個先前沒有絲毫存在感的人也全都換成了民工裝擠在貨車後面,譚少沒再跟他們擠著,坐在了前面當司機副手,情況稍微好一點,比較乾淨了一點。
“老七,老七,前段高渝高速路發生連環車禍被阻斷,建議改道。”前邊探路的人傳來消息。
“收到。”譚少說著,從後方的人手裡拿出地圖,看了一眼,讓司機在下段高速路轉道,隨即看著改道要經過的城市,思考著要注意的事項。
確定沒太大問題時,突然他想起,其中經過的一個城市,昨天他查看情報時,發現某個人離開了北京,正在那個城市開會。
譚少微愣了下,按下暗鈕,從車面下拿出筆記本,聯上網查看情報的準確性,得到肯定消息,知道當自己經過那個城市時他還留在那個城市開會時,不由得苦笑了下,心想如果不是他媽的連環車禍造不得假,他都想著自己被陷害了。
七哥啊七哥,我是恨不得把腦袋掏空了用來遺忘你,可偏偏的,你卻又要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不是那麽經得起誘惑的啊……
譚少揉著頭,想著這次自己實在不該出來,到時候要是自己不受控制踏錯一步,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麽後果來。
天知道,最近他無時無刻不在想沖到范宗明身邊,給他一槍,逼問他到底是想怎樣對他。
他已經竭盡全力控制自己這種渴望了。
明明出來也是借著事情分散自己精力的,可是,偷雞不成反倒蝕了米,譚少覺得自己上半輩子的好運是真的用幹了。
從他真正離開范宗明的那天起,就全部用幹了。
因為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每天都是過著跟過去截然不同的日子,沒有隨心所欲,沒有寵愛照顧,沒有錦衣玉食,他在山裡忍受著見不到他的日日夜夜,寂寞孤獨每天晚上都會逼得他無法入睡。
可是,他卻還是他,沒了他,他過得更好了。
未婚妻?以後可能就是妻子,然後就是孩子……看,沒有他,他很快地就步入正軌了。
到底是我以前強求了他,譚少譏笑地看了下電腦螢幕上的人,用破舊的軍大衣連同筆記本抱進懷裡,閉上了眼休息。
貨車的後視鏡裡,照視著他的臉,黝黑消瘦,看不出一點以前模樣。